秦嶺鬼樹,原名“扶桑”。


    古書記載,這種樹冠蓋擎天,有幹無枝,葉為三輪,盤蜿而屈,遠觀好似一隻三足神獸。


    一般“扶桑”樹的生長都需要大量水分,隻能在江河湖泊邊才能存活,但三千多年前,炎黃二帝與蚩尤大軍,在中原涿鹿的仇池山腳,經曆過一場曠世大戰,那屍山血海的戰場上,不知是哪位神人遺落了一枚扶桑樹的種子,它落地生根發芽,貪婪地吸食著那些戰死沙場上古仙魔的血脈,不斷瘋長,千百年來觸者即亡,成為了一株殺人鬼樹。


    相傳這棵鬼樹,被伏羲後人施法砍伐,斷了地麵軀幹,終於不再為惡人間。誰曾想?這棵樹的地底根須,仍藏在秦嶺山巔的伏羲墓中苟延殘喘,與墓室根基相連。


    因絕煞炎龍的拖拽,這棵樹雖於伏羲墓室垮塌之時,被李世一劍斬斷,卻也還是有一部分的根莖纏在水晶棺材上,被一起帶出了地麵。


    九幽判官安世民正是這棵鬼樹重見天日之時,所吸食的第一個人。


    如今,這棵樹的枝頭上,又掛滿了死人,樹幹通體發紅,擋者披靡,宛如活物,正瘋狂地屠殺著所遇到的每一個人。


    突然,坐在地上的“慕容德”手持圓形玉石,喊出了一句:“七彩玲瓏幻境”,這棵樹才極度扭曲般被吸入了一個滿是白光的地方,四周重又恢複寂靜。


    白光散盡,景物凸顯。


    皇宮後院,不辨東西。


    天空中不見朗月,卻籠罩著一層冥冥之光,宛如隔世。


    這個皇宮後院,為假山玉石構成,中間生長著無數奇花異草,各吐芬芳,卻又好似許久無人打理一般花草萋萋,雜亂無章,有的甚至已將遊園道路覆蓋,略顯淒涼。


    後院邊上還有一處不起眼的水井,深不見底,四麵也是花紅柳綠,不細看極難發現。


    自這個所在遠望,它周圍皆被金色重簷的宮廷門樓包圍,已分不清麵聖大殿,在何方位?


    一切都顯得異常詭異。


    此刻,這棵被吸入幻境的鬼樹,掛滿屍體,就立在這詭異的皇宮後院正中,其前後左右四麵八方,道路如蛛網一般蜿蜒開去,盡頭都是通往其它宮殿的朱漆大門。


    幽黑的冥光中,秦嶺鬼樹已近乎靜止,四下寂靜無聲。


    然而這駭人的靜謐,並沒有持續很久,從鬼樹上居然落下了兩個年長的僧人,一個雙手被枷鎖束縛,一個雙腳被鐐銬纏繞。


    這兩個僧人均穿著淡黃色的袈裟,袈裟上麵有一些奇怪的圖案,如飛鳥蟲魚,昏暗之下,並不顯眼。


    這兩個僧人落地後,同時朝樹上正前方軟弱無骨的九幽判官安世民行了一禮,齊聲問道:


    “師尊,這裏就是您說的玲瓏幻境了麽?”


    九幽判官安世民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倒成了這兩個老和尚的師尊?


    樹上的安世民並未有任何動靜,其身後卻傳來一聲蒼老的迴應。


    “幻境?玲瓏幻境?哦……,這裏是皇宮啊……,一切都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看來該來的,終歸要來……,這一關,我終於還是要麵對了……。”


    樹下手帶枷鎖的老僧,再施一禮。


    “師尊,您老人家窮其半生,等的不就是此刻嗎?我們已經成功獲得了操控秦嶺鬼樹的魔力,這幻境量也不能困得住您。”


    腳纏鐐銬的老僧補充一句道:


    “師尊,這裏道路繁多,就是您說的四大幻境之首的迷離道嗎?如果一切皆在您老人家的掌控之中,那麽弟子也已做好準備了。”


    安世民身後的蒼老之音,再次發聲,卻顯得有些戀戀不舍。


    “嗯,這個地方的確是一個開始,迷離道,迷離道……,皇城……,皇宮……,那天晚上的事,已記不清多少次在我夢中出現過了……,就好像發生在昨夜……。”


    沉默中,他話風一轉,語調又充滿驕傲之意。


    “不過就算幻境魔綱能調轉陰陽,將迷離道的大陣作為第一關,令闖關之人輕易找不到前進方向,卻仍是攔不住我們的。他們怎麽都想不到,我們會另辟蹊徑,用上古神靈的血脈來破陣……。而且也隻有在這裏,我才能實現那個願望……。”


    掛在樹上就像一具屍體的九幽判官安世民終於抬頭,血紅色的雙眸望向樹下兩個老僧。


    “來時迷離道,追憶隻恨少,去途終有悔,輪迴豈可逃?為了這件事,我已等得太久了,了殘,了缺,你們開始吧……。”


    樹上唱出的這首詩,豈非同擺渡李世和沈夢的艄公口中吟誦出來的一模一樣?


    “這究竟又是怎麽一迴事兒?”


    李世和沈夢乘坐快船,一轉眼便離江心處的小山丘非常接近了。


    他們倆的心裏麵一直重複著這個問題,倒不是因為那句詩詞,而是越來越多的“李世”和“沈夢”聚在了兩人身邊。


    盡管沈夢記憶力驚人,已將艄公吟誦的詩詞記入腦中,並且已經在懷疑她和李世前麵通過的兩道關卡,和這句詩詞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但沈夢還來不及多想,隻對眼前見到的怪事,更加耿耿於懷……。


    那兩個老僧聽了樹上聲音的吩咐,一人從懷中摸出一個瓶子,一人從腰間拔出一把小刀。


    瓶子與小刀均顏色鮮豔,通體赤紅,與樹幹幾乎同色。


    雙手被銬住的那個老僧舉著瓶子,雙腳被鎖住老僧用小刀割向樹幹。


    秦嶺鬼樹全身著了魔一般震動了一下,屍體搖晃,卻又很快重歸平靜。


    刀鋒一過,那棵樹居然汩汩流血,血滴入瓶。


    瓶子很快被樹血裝滿。


    捧著瓶子的老僧小心翼翼地插入塞子。


    拿著小刀的老僧將手掌割破,將傷口貼向劃開的樹幹。


    大樹嚐到人血,再次震動了一下。


    又過了一小會兒,當那個老僧將受傷的手掌從樹幹上移開的時候,鬼樹已不在流血,樹幹上被刀鋒劃開的口子也已合上。


    兩個老僧將手上的瓶子和小刀放在地上,退迴大樹身旁,朝著地上的擺放之物,盤腿打坐,口中吟唱著聽不清的佛家偈語,好像在做著一場法事。


    白影一閃,樹上又輕飄飄地落下一人,卻不是九幽判官安世民。


    這個人也是僧人打扮,更顯蒼老,愈加瘦削。


    他緩緩踱步到擺放瓶子與小刀的地方,先拾起小刀,在手腕上輕輕一揮。


    手腕滴血,在地上劃出了一個小圈。


    這個老僧點穴止血,將小刀收入懷中,又掏出來幾顆亮晶晶的小石頭。


    他把這些發著白光的小石頭堆在血圈正中,這才拾起剛才的瓶子,拔出木塞,將樹血往石上淋下。


    “轟”地一聲。


    白光熄滅,轉而升起一團紅霧,浮現在這個老僧眼前。


    那老僧袖袍一揮,口中喊道:


    “須彌芥子,小大若同,達摩舍利,法力無窮。”


    話音一落,他麵前紅霧猛地暴漲三尺,裏麵居然出現了一些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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