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麽多,羅淮秀覺得自己真應該走了,她不是因為同情蘇念荷,更沒有幫她要脫離苦難的意思,她說這些隻是想讓她死心,別做不切實際的夢,更別把自己的不甘心轉換成仇恨移駕到別人身上。


    可蘇念荷依然將她攔下,眼淚越發洶湧,甚至大膽開口道,“你幫我個忙好不好?我想見見他。”


    羅淮秀瞬間拉長了臉,“羅少夫人,還請自重!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羅子航的妻子,按輩分你還得叫我一聲姑母。你提這種不知廉恥的要求就不怕我說給羅子航聽?”


    她長得那麽像拉皮條的?


    蘇念荷咬了咬唇,用力吸了吸鼻子,哽咽的道,“我也不想破壞他的親事,但我就是想見他一麵,最後一麵,把我要說的話說完,我以後再也不會見他。”


    羅淮秀勾唇,“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嗬嗬……別說我不信,就算我信我也做不到。”


    蘇念荷淚眼中溢出一絲不滿,“有何做不到的?幫我向他帶個話難道很難嗎?”


    羅淮秀很無辜的對她攤手,“可我為何要幫你?”


    蘇念荷一時啞口,“我……”


    看著她那傷心的淚眼,羅淮前突然冷下了臉,“老實說,你若安分規矩,安家一定會給你一個好的交代,就算你做不了安家的兒媳,但你也不會吃大虧。可事到如今,也隻能怪你自己。不管你和羅子航之間是誰的錯,也改變不了你背叛安家的事實。蘇念荷,奉勸你別自掘墳墓,那兩個奶娘是如何死的我想你很清楚,你身上背著兩條人命,安家沒有追究下去,等於幫你收拾了爛攤子,你要聰明的就適可而止,否則下次再搞出事,誰也幫不了你!”


    本來她是好意提醒,可看著蘇念荷一副不死心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把舊賬翻出來。不怕蘇念荷因感情變態,就怕她變態起來再傷害無辜的人。


    而她後麵的話也起了些效果,蘇念荷臉色變得蒼白,咬著的唇不受控製的哆嗦,甚至不敢在同她對視。


    羅淮秀最後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你好自為之!”


    看著她背影,蘇念荷拚命的吞迴將要溢出的眼淚,雙手緊緊掐著手心。


    “念荷。”


    突然,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她趕緊低下頭用手絹快速的擦幹眼角。


    羅子航走到她身前,驚訝的問道,“出何事了?為何在此哭泣?是誰欺負你了?”


    蘇念荷沒敢看他,隻是不停的搖頭,“沒事。”


    羅子航抓著她肩膀,眼裏有著怒氣,“還說沒事,沒事你為何要哭?說,是不是我姑母給你難堪了?”


    今日在大門口同爹一起迎客,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姑母,剛剛還看到她從這邊離開,隻不過他沒前去打招唿。她是安一蒙的女人,安家殺了他還未出世的孩子,他恨都來不及,又如何能做到討好她?眼下,自己的女人在此哭泣,直覺告訴他一定是羅淮秀說了什麽難聽的話。


    蘇念荷當然不會把自己同羅淮秀的談話告訴他,見他誤會,也沒想要去否認,隻是伏在他胸前抽泣。


    羅子航咬起了牙,目光瞪著羅淮秀離開的方向,恨意更深。他的女人已經跟安家沒關係了,這個女人居然還跑到他們家來羞辱人。他們害了他的孩子,這筆仇他都還未同他們算,現在上門來給她女人難堪,簡直是欺人太甚!


    今日迴羅家,還算順利。羅淮秀也知道羅太夫人和羅明旺要她迴來的用意,就是想告訴別人外頭那些傳言說她和羅家決裂的消息是假的。雖說羅家沒得到實質性的好處,可潛在的益處還是不可估量。她和娘家人親近,就代表她身後的男人也跟她娘家人親近,還代表她女兒女婿也跟他們親近。


    這算盤,羅家的人打得是又精又細,估計以後他們在京城說話、做事腰板都更挺了。


    她知道羅家的心思,可她還是滿足了他們的虛榮心。說起來,她真是一點都不在意。安一蒙和南宮司痕的性子在那擺著,要是以為憑著親屬關係就能從他們那裏得到好處和實惠,那真是大錯特錯。那兩個人,連皇帝的賬都不買,更何況是隻是一個羅家。


    她來羅家,除了帶著周曉外,安一蒙還派了侍衛跟隨。不過她沒讓侍衛跟著進去,隻讓他們在大門外候著。


    今日,借機會同她套近乎、討好她的夫人小姐很多,應酬這種事對她來說就跟吃飯一樣簡單。笑一笑,附帶溫聲細語同對方寒暄幾句,她這安夫人平易近人的形象就傳開了。


    宴席過後,她也並未久留羅家,而是以孩子為借口早早的告辭離去了。


    坐著馬車,又有侍衛前後護著,一路都挺安全。而就在馬車剛行駛到集市街道時,突然外麵的過路人的議論聲引起了羅淮秀的注意。


    “聽說了嗎?那家獨味酒樓失火了。”


    “何止聽說,我剛從那裏過來呢。”


    “啊?你去看過了?”


    “是啊。”


    “怎麽樣了?火勢大嗎?我要趕著迴家,沒那閑工夫去看熱鬧。”


    “火勢可大了……你自己看看那濃煙,都快把天蓋了。”


    議論聲還在繼續,而羅淮秀扯開小窗的簾子伸出了腦袋,這一望,她臉色比那遠處竄天的濃煙還黑。


    “夫人,這……”周曉也看到了外麵的情況,一臉的震驚。


    “去酒樓!快!”羅淮秀沒答她的話,而是衝車夫急聲下令。


    獨味酒樓!又是她的獨味酒樓!


    從她開始裝修酒樓到今,她的獨味酒樓就沒安寧過!哪怕是現在沒營業,也能出現這樣的事,真他媽見鬼了!


    此刻的她腦子裏出了亂,就是氣。這個酒樓在當初承載著她很多希望和幻想,可一次又一次的出事,不是被人潑血,就是井裏出現人頭,如今就算歇業,也要遭受大火摧毀……


    遠處濃濃的黑煙,像毒氣一樣侵蝕著她心窩,饒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再強大,也經不住這樣的打擊。一處不動產而已,得罪誰了?


    周曉也沒閑著,趕緊對外麵的侍衛吩咐道,“快迴府通知將軍大人,就說獨味酒樓著火了,夫人正趕過去,一時半會兒恐怕不能迴府。”


    她知道不管出何事,一定要把消息送迴去,將軍他得到消息,會有主張的,絕對不會不管。


    如過路人所傳,真是獨味酒樓著火了。羅淮秀趕到的時候,附近全是人,全都擠在一處看熱鬧,他們還是下了馬車擠進人群的。可火勢大,連大門都燒著了,那火光、那濃煙、那些霹靂巴拉的聲響,別說進去救火了,就連他們站得極遠都能感覺到滾燙的熱氣撲麵而來。


    兩層的樓閣,雖主體由石頭築砌,可其餘的幾乎都是木材而造,外牆還好,裏麵的桌椅、樓閣……全都是易著火的東西。不用進去看,羅淮秀都能想象那是如何一番慘樣。


    她雙手捧著臉,狠狠的吸著氣,盡量讓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


    火勢越來越大,濃煙之中開始衝出火光,看得圍觀的人都不禁高唿大叫。麵對此情此景,羅淮秀心如刀絞,第一次深深體會到什麽叫‘水火無情’。這年代,別說有消防車和消防設備了,就是吃水還要挖井才行。這麽一種落後的條件下,想要滅火,根本不可能。


    “夫人,你別難過了。”一旁攙扶著她的周曉擔心她,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如此安慰她。


    羅淮秀雙手在臉上搓了又搓,然後對她道,“不知道有沒有人報官?你去看看衙門的人何時來。”


    這麽大的火,總要處理的,酒樓已經被徹底毀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被傷及到。報官是首要的,要是波及到別人的性命和財產,她這個老板娘推脫不了責任。


    周曉不放心她,“夫人,我還是陪著你吧。如此大的火勢,想必官府很快就會來人。”


    羅淮秀‘嗯’了一聲,麵對無法控製的火勢,她頹敗般的指了指某一處,有氣無力的道,“找個安靜些的地方,我想靜靜。”


    周曉朝四周看了看,近處都是些看熱鬧的人,於是對她道,“夫人,我扶你去後麵那條街休息會吧。”


    兩名侍衛隨同她們一起離開了人群,到了後麵一條窄巷子裏。這裏是人家的後院,有高牆擋著,所以看不到火勢,不過四處彌漫的濃煙也讓人有捂鼻的衝動。好多人都去前方看熱鬧了,此時從這條巷子路過的人並不多。


    羅淮秀坐在人家後門的石台上,現在什麽事都做不了,去看著心痛,在這裏等著又心塞,天知道她心裏是有多抓狂,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麽無措過。


    周曉默默的站在她身旁,迴去報信的人應該到了,安府的人要不了多久就會來的。現在附近都很混亂,剛她看到不遠處的幾家商鋪都在往外搬東西,怕被這場大火殃及到。


    就在他們安靜的等在這裏時,突然一架板車從巷子那頭過來。推板車的是個中年男子,穿著粗布打著補丁,那板車上綁著一隻大木桶,一股酸腐的味道從桶裏散發出來,很是難聞。


    見他隻是一個運泔水的,周曉也沒多心。見羅淮秀盯著地麵發呆,似乎沒聞到這股餿味,她也不好開口打擾她,皺著眉頭希望這人趕緊把泔水推走。


    可就在板車快要經過他們時,那中年男子突然‘啊’了一聲,也不知道是板車打滑還是他推車失誤,隻見他推得好好的板車突然朝羅淮秀衝過去。


    “夫人小心!”周曉驚唿著撲上前把失控的板車擋住,不讓它撞上羅淮秀。


    “啊!”羅淮秀迴過神,被嚇得也驚唿起來。隻怪她剛剛想事情太入神了,壓根沒一點心理防備。


    那板車雖然被周曉擋了下來,兩名侍衛也快速幫忙抓住板車,可因為衝擊力太大,板車的木桶不受控製的傾倒,桶裏的泔水就跟洪水衝出般,全撲向周曉——


    “周曉!”羅淮秀驚大了雙眼。


    可就在她欲上前時,突然一個身影騰空朝她俯衝過來。


    周曉因為被潑了泔水,雙眼下意識的閉著,兩個侍衛也被她一身狼狽弄呆了。等她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髒汙,睜開眼時,羅淮秀已經被人扼住了脖子。


    “夫人!”她和兩名侍衛臉色都變了。


    劫持羅淮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推泔水的中年男子。剛剛還一副老實人摸樣,此刻一臉兇惡的朝他們威脅道,“不想讓她死就給我讓開!誰敢擋著我立馬掐死她!”


    他眼裏的兇氣,還有掐著羅害羞脖子的指骨和腕勁兒,隻要會一點點功夫的人都看得出來他不是普通人。


    羅淮秀唿吸被扼住,能清楚的感覺到他手指下的殺氣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好在她也見過世麵,麵對這種情景還能保持冷靜。


    倒是周曉顧不上一身髒汙和臭氣,怒指著他,“你敢傷害我們夫人,小心你的狗命!”


    男子放肆的哼道,“敢對付你們,我們還會在乎自己的命?”語畢,他突然朝巷子深處喝道,“出來!”


    隻見四五名蒙麵人提著刀從拐角處衝了出來,並快速的把周曉和兩名侍衛圍困住,而那劫持羅淮秀的中年男子突然一個手刀劈向羅淮秀的肩膀,在羅淮秀癱軟之際將她往肩上一抗,快速的朝巷子深處跑去。


    “夫人!”周曉失控的驚唿著,可就在她要追去時,後麵出現的黑衣人舉著刀朝他們三人襲去。


    鋒利的刀刃充滿殺氣,絕對不是隻威脅他們,而是存了心的要殺他們。兩名侍衛舉刀相迎,立馬和他們拚殺起來。


    周曉雖有點功力,但手上沒武器,也隻能憑輕功躲閃避開他們的撲殺。而且她驚訝的發現,這幾人玩得都不是假把式,身手都極好。


    那兩名侍衛顯然不是他們的對手,都被傷到已經沒力氣還擊了。


    眼看著他們幾人準備齊心攻擊她一人時,突然聽到巷子另一頭有人大唿,“將軍,夫人他們在那!”


    那幾名黑衣人突然收手,連愣都沒愣一下運起輕功快速飛遠了。


    周曉氣喘籲籲,趕緊指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唿救,“快去救夫人,夫人被他們抓走了!”


    “啊?!”來的侍衛們一驚,趕緊追了上去。


    “到底發生何事了?”安一蒙自她身後怒問道,那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渾身都是一股滲人的寒氣。


    “將軍……”周曉一邊喘著氣,一邊將事情經過說給了他聽。


    “來人,讓周永和鄭可調派人手,就算把京城翻一遍也要給我把夫人找出來!”他眯著眼,冷硬的命令聲幾乎是從他牙間裏磨出來的。


    “是,將軍。”侍衛領命快速的離開了。


    那些追去的人也很快返了迴來,各個都緊張又失望。領頭的侍衛稟道,“啟稟將軍,小的們沒追上,不知道他們帶著夫人去了哪裏。”


    安一蒙一瞬不瞬的盯著那些人離開的方向,眼裏全是寒霜。


    ……


    獨味酒樓失火,自家母親被人劫走,羅魅接到消息後立馬就同南宮司痕趕去了安府。


    把事情經過問清楚後,她挺著顯懷的肚子在安府大廳裏走來走去,片刻都安寧不下來。


    基本上可以肯定這是早就預謀好了的事!


    母親是被獨味酒樓失火的消息引過去的,而獨味酒樓在發生頭顱案時就已經歇業,至今裏麵都沒個人,如何能失火?就算是天幹物燥,失火也隻會在後院,跟主樓還隔著一塊平壩,她真不相信主樓會被影響。而許多目擊者稱並非後院的方向先著火,而是先有濃煙從主樓的窗戶和門縫散出,而且火勢突大,一下子就猛燃起來了。


    首先,這場火就不正常!說不是有人縱火,怕是鬼都不信!


    其次,母親被成功引了過去,給對方有機可乘。不管是安靜的巷子,還是熱鬧又混亂的人群,對方動手的機會都多。


    她停下腳,沉著臉突然朝周曉看去,“周曉,我娘今日去羅府,可有與人發生爭執?”


    周曉想了想,搖頭,“迴王妃,夫人今日去羅家一切都好,羅家巴結夫人的意圖很明顯,並未對夫人出言不遜,而夫人溫和待人,也未與人紅過臉。”


    羅魅垂下眸光冷冷的盯著地麵。


    安一蒙替她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就算她在羅家安好,羅家也洗脫不了嫌疑!”


    羅魅看向他,點了點頭,“能如此轉移我娘注意力的人,應該是知道我娘去處的人。如果獨味酒樓是有人故意縱火,那這人還不是一般人。誰都知道獨味酒樓如今沒人,縱火者無辜放火,似乎不可能。這是大白天也不是晚上,不需要燈火照明。這場大火就是故意引我娘過去的,而且縱火者熟悉我娘的去向,最主要的是縱火者跟我娘有仇!”


    提到這個仇字,她一時也不能判定就是羅家的人。要知道,想要她們母女命的人其實也挺多的,若真有心對付她們,一定會下功夫了解她們的行蹤。羅家包括去羅家的人都有嫌疑,但也不能排除其他人。


    等到下午,周永和鄭可的人陸續迴來,但都一無所獲。


    安一蒙已經開始坐不住了,要求周永和鄭可加派人手繼續搜,甚至在傍晚的時候下令徹夜搜城。


    這徹夜搜城可不是在街道上跑跑就完事的,而是要在宵禁之時、全城百姓都在家睡覺之際挨家挨戶的搜查,比起白日裏人口的流動,這晚上搜城雖說動靜大,可卻是最讓人防不勝防、也無處可躲的辦法。到時候街上安排將士不停巡邏,隻要有可疑之人,立馬逮捕。


    ------題外話------


    嗚嗚嗚嗚……快給我點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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