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魅醒來的時候險些被房裏的人驚到,等了一晚上的男人正坐在床頭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除了他們外,房間裏再無他人。


    她下意識的起身,但不是往他身邊靠,而是慢慢的挪到床裏,紅腫的雙眼像是看待陌生人一樣防備的盯著他。


    南宮司痕沒動,那是想等她先開口,哪知道她醒來居然是這個樣子,一股無名火頓時衝上了大腦,雙手緊緊攥著,恨不得拖她過來打一頓,“躲那麽遠做何?難道我還會吃人不成?”


    羅魅咬著唇,慢慢的低下頭。她自認自己口才很好的,可現在麵對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心虛自己對他的隱瞞,可她也生氣他無辜失蹤。


    南宮司痕伸長手臂,但還未碰到她突然被她重重揮開,“別碰我!”


    他本就青色的臉更加難看起來,“給我過來!”


    羅魅胸口起伏著,眼裏瞬間有濕意,“你不是不要聽解釋嗎?那你還迴來做何?你走就是了,走了就別迴來!我不需要你,孩子也不需要你,我們都不需要你!”


    南宮司痕沒了耐性,不,應該是她現在的樣子深深的刺痛著他心窩,起身撲向她,將她身子強迫的抱起。她那師兄已經來給她看過,孩子無恙,隻是她身子很虛弱。


    將他放在自己腿上,他腦袋埋進她頸窩裏,嗅著她身上的氣息,低沉而沙啞的呢喃道,“你一直都在等我,我當然要迴來……”


    什麽穿越不穿越的,他明白不了,也不想弄明白,他隻知道他娶的妻子是她,跟薛家沒關係,跟羅家也沒關係,她隻是她,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羅魅剛要說話,突然聽到腳步聲進來。


    “咳咳……”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羅淮秀重重的幹咳,手裏還端著食盤。


    “娘……”羅魅想推開南宮司痕,可卻被他抱得更緊。


    “乖寶,餓了嗎?快來吃點東西。”羅淮秀彷如沒有眼力勁,一邊往桌邊走,一邊招唿著女兒。


    “……”羅魅額頭上全是黑線。眼前這個男人推都推不開,她要如何起?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她有些惱,“還不趕緊放手!”


    “別動!”南宮司痕在她脖子裏低喝。一晚上沒抱到,這會兒要點補償都不行?


    “別鬧了……”羅魅又掐了掐他,“我餓了……”


    南宮司痕這才鬆開手,然後讓她靠坐在床頭邊,自己起身去桌邊拿吃的。


    瞧著他那張臭烘烘的臉,羅淮秀就想笑,“喲,讓堂堂的王爺大人伺候我家乖寶,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南宮司痕冷眼朝她剜去,磨著牙低語,“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羅淮秀叉著腰抬了抬下巴,“有種你把這話說大聲些,讓我乖寶看看你是如何對她娘的。”


    南宮司痕臉色更黑沉。要不是自家女人這一關還沒過,他現在就把這討厭人的嶽母大人給攆出去。


    端起粥碗,他再剜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又返迴床邊。


    羅淮秀對著他背影撇嘴。盡管如此,她眼裏還是藏著笑。雖說喜歡她乖寶的男人多了去,可她乖寶跟著他也確實過得好,這一點她還是很滿意的。當媽的,圖啥,不就圖女兒能幸福嗎?隻要她乖寶幸福,讓她天天看女婿冷臉她也願意的。


    當南宮司痕端著米粥迴來,羅魅這才發現他的不正常。那一下巴的青渣太顯眼了!


    也是現在,她才看到他臉上的疲憊。


    “把粥喝了。”南宮司痕在床頭坐定,舀了一勺米粥送到她唇邊。


    “燙。”羅魅不自然的扭開頭。


    “……”南宮司痕愣了一下,把手收迴來,勺子在薄唇上輕觸了一下,隨即皺了皺濃眉。吹了幾下,他才又將勺子遞到她唇邊,“不燙了。”


    羅魅垂眼看著勺子的米粥,緩緩張開嘴。


    瞧著他倆恩愛和諧的樣子,羅淮秀嘴角也咧開了笑。一個像病秧子、一個像邋遢大王,這麽湊一起,居然有點苦命鴛鴦的感覺。好在他們隻是像,而不是真的苦命鴛鴦……


    青雲說隻要人醒來就沒事了,看著女兒吃下了大半碗米粥,她也沒再多留,偷偷的走了出去。


    隻要他們能好好的在一起,她就知足了……


    羅魅也有看見她離開,可也看到她臨走前比的剪刀手,她知道他能在這裏用這麽溫柔的態度對她肯定是已經知道全部的事了,而且也接受了她們的全部。


    “飽了。”她突然又扭開頭,不願再吃下去。


    “嗯。”南宮司痕也不逼她吃完,起身將剩了一半的米粥放到桌上,再迴去坐在她身邊。


    熱乎乎的米粥讓她額頭溢出一些細汗,他抬起手指腹在她額頭上抹了起來。許是睡了一覺,她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隻是蒼白的臉還是讓他心疼。


    夫妻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隻是羅魅看著看著,雙眼就開始濕潤起來,“你昨晚去了哪裏?”


    南宮司痕又用指腹替她擦拭眼角,“哪裏也沒去,就在府裏。”


    羅魅眼淚流得更兇,“為何不迴房?”


    “想靜靜。”


    “靜靜是誰?你想她都不想我?”


    “……”南宮司痕狠狠的抽了一下唇角。


    “你說啊,靜靜是誰?”羅魅抓住他衣襟追問道。敢不迴房,敢丟下她不管,那就別怪她修理他!


    “我……”南宮司痕額頭隱隱掉著黑線,突然有一種想吐血的衝動。要不是看到她流著淚,他真懷疑她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在外麵肯定有野花了!”羅魅拉長了臉。


    “胡說八道!”南宮司痕抓住她雙手,沉臉訓道,“我不過就是想安靜而已!”


    “那女人叫‘安靜’?”羅魅不怕死的繼續追問。


    “你!”南宮司痕這才發現自己她真是故意的。


    “我什麽我?你想‘靜靜’、想‘安靜’,可就是不想我,你還有理了?”羅魅自己抹著眼角,委屈得不行。


    “誰說我沒想你的?”南宮司痕一把將她抱住,扣著她後腦勺就朝她嘴巴堵去。一晚上麵對冰冷的房間,他其實並不好受。可喝多了,他後半夜又不好迴來,怕她看到自己的醉態會生氣,怕她聞到自己身上難聞的味道……


    天亮之後他醒了,第一時間就想迴房,可沒想到她娘早早跑來這裏,還打算帶她離開,還狠狠的罵了他一痛。


    兩唇相觸,彼此心裏都有種酸澀的感覺,羅魅也沒推開他,任由他長驅直入同她糾纏。而南宮司痕吻得愈發深入動情,不知不覺就將她壓到了身下。直到她唿吸變得緊蹙,他才放開她,額頭抵著她額頭,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喘息。


    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羅魅別扭的動了動,可隨即就被他扣住腰身,“別動!”


    看著他眸底極強的*,聽著他沙啞到極致的嗓音,羅魅真不敢動了。其實她懷孕後身子很穩定,如果真同房也是可以的,隻不過眼下這種情況她還是覺得別衝動,待他理智一些再說。


    “你都知道了?”


    “嗯。”


    “那你有想說的嗎?”羅魅眼裏閃過一絲小心翼翼。


    “沒有。”


    “為何?”她有些驚訝,甚至不相信他會如此平靜對待。


    “不然呢?”南宮司痕突然挑眉,“難道你希望我把你們母女當妖怪?還是說我應該四處宣揚讓世人對你們指指點點?”


    “……”羅魅無言以對。


    許是害怕壓她緊了,南宮司痕坐起身,讓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兩個人其實都有些狼狽,但在這樣曖昧的氣氛下,卻有著別樣的味道。


    羅魅不自然的推了推他,“熱死了,別靠這麽近行不行?”


    南宮司痕摸了摸她的臉,抵著她額頭勾唇一笑,“我早已讓人備好了熱湯,稍後為夫親自伺候你,嗯?”


    瞧他眸底那一絲壞意,羅魅白眼,“不稀罕。”讓他幫忙洗澡,能洗好?見他真要去,她趕緊把他抱住,“我現在不想動,不洗。”邋遢就邋遢吧,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做,就想跟他多說話。


    南宮司痕也沒逼她,一手摟著她身子,一手替她梳理後背淩亂的發絲。昨日一晚,不僅他倍煎熬,還讓她也難過了一晚。他承認他不該那般衝動丟下她,幸好她沒事,否則他怕是會恨死自己。


    他們在一起整整一年了,她對他的付出並不少,哪怕在他處境最為艱難之際,她都義無反顧的支持他、陪伴著他,毫不猶豫的選擇和他同進退。這麽久以來,她何時抱怨過一句委屈?


    而他,卻因為一時不快將她棄之不顧……捫心自問,她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就算論對錯,那也是他的錯。他們母女對薛家、對羅家的態度如此冷漠,他早就應該懷疑她們的身份了。別人不了解她們,可他了解,她們母女並非那種心很無情的人,像她娘,寧可對江離塵那樣毫無血緣關係的人都能視若親人,當真正的親人出現在麵前時卻無動於衷,難道僅僅是因為江離塵的身份?他看未必。他那丈母娘看起來市儈,可也沒見她主動巴結過誰。


    很多事,當初他心裏都掠過一絲不解,如今迴想起來,才幡然驚覺,原來不過如此……


    看著他一身皺巴巴的長袍,羅魅摸到他腰間試圖解開他的腰帶。


    南宮司痕突然把她雙手捉住,輕斥道,“別動!為夫不想要!”


    羅魅眼角抖了抖,差點失笑,掙開他的雙手,繼續解他腰帶,“我也沒說要給,隻是嫌棄你這一身而已,臭烘烘的,也不知道你喝了多少,再聞下去我都又想吐了。”


    南宮司痕這才舒展開眉頭,任由她替自己脫下外袍。


    房間裏,雖夫妻倆相對無語,可氣氛卻是無比美好,隨著真相揭開,那些堵心的事煙消雲散,猶如窗外晴朗湛藍的天。


    “你娘說你曾經是學舞的?”此刻南宮司痕已不再糾結她們的身世和來曆,反而對自己無意中知道的事倍感興趣。


    “嗯。”羅魅把外袍扔到床尾,也淡淡的應了一聲。


    “可是像舞姬那般?”南宮司痕皺眉。


    “不是。”羅魅忍不住想笑,“我們那裏學舞蹈是一種表演藝術,跟舞姬存在的性質不同。”


    “有何不同?”南宮司痕濃眉越皺越緊。


    “時代背景不同,當然很多東西不同。”


    “嗯?”南宮司痕越聽越糊塗,當然,對她所說的‘時代’越發感興趣。


    看著他那糾結又疑惑的樣子,羅魅忍不住掩嘴輕笑,“說簡單點吧,你們這裏可以買賣人口,可我們那裏,人口是禁止買賣的,這就是最大的區別。我學舞不是為了取悅誰,隻是我喜歡而已,不是你想的那種。”


    南宮司痕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眼裏依然有許多複雜的情緒。


    羅魅也不意外他的反應,拉著他手說道,“我們那時代跟現在天漢國有上百年時差,說到不同之處我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我無意再隱瞞你,但你也得給我時間慢慢說才是。”


    南宮司痕抬手撫著她還有些蒼白的臉頰,心疼道,“我沒有逼你的意思,你不用擔心我會再生氣。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我有耐心聽你慢慢說。”


    羅魅咳了一聲,怎麽覺得一晚上不見而已,這人變肉麻了?


    看著他下巴的青渣,俊臉雖然更顯成熟迷人,可也難掩憔悴。他疼她,她又何嚐不疼?


    “去讓人打水沐浴吧,我想洗洗,再睡一覺,你陪我一起睡好嗎?”


    “嗯。”南宮司痕低頭在她額頭上輕啄了一下,這才將她放開。


    待他出去以後,羅魅這才看到,屋子裏早已被收拾幹淨了,就連自家母親翻找出來的衣物和包袱都不見了。


    很快,熱水準備好了,南宮司痕照舊把慧心慧意攆了出去。


    他也沒同羅魅一同洗,而是先把她身子清洗幹淨了,就著有些涼意的水簡單的洗了個囫圇澡,然後同羅魅一同躺到床上。


    摸著他身上的濕氣,羅魅有些嫌棄,“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你也不嫌水髒?”


    南宮司痕手臂穿過她脖子,側著身子將她擁著,俊臉在她發絲中嗅著,低沉的呢喃道,“有何可嫌棄的?”


    羅魅撇著嘴,但還是往他懷裏鑽著。


    感覺得到他疲憊,本以為他很快會睡覺,可突然聽到他在耳邊低聲問道,“乖寶,你在那邊時可有心儀之人?”


    他問得很小聲,小聲到像是做賊,隱隱還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感覺。


    羅魅抬起眼,額頭上滑下一溜黑線,“你覺得呢?”


    南宮司痕突然閉上眼,把手臂微微收緊,“當我什麽都沒問。”


    羅魅哭笑不得,他就說這人小心眼,這眼前的醋吃得夠多了,還要去吃她以前得醋,也不怕把自己醋死的?


    捧著他輪廓優美的臉頰,她主動把臉走到他眼前,“睜開眼看著我。”


    南宮司痕掀了掀眼皮,眸光深沉,像是飽含了委屈,又像是飽含了無奈一般,很是耐人尋味。


    羅魅差點噴笑,總覺得他這樣子是在故意賣萌。可她知道,有些事不能跟他開玩笑,這人沒那麽多幽默細胞。抿了抿嘴,她認真道,“這種話題以後不許再提,我也隻說一次,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都隻有你一個男人。以前沒有過,至於以後嘛……”


    “嗯?”南宮司痕臉色一沉,“你敢接著說下去?”


    “嗬嗬……”羅魅樓上了他的脖子,伏在他頸窩裏輕笑,“我們那裏隻允許一夫一妻,不許男人三妻四妾,你隻有我一人,我當然也隻有你一個男人了。男女感情不和可以分手的,比如說背叛啊、朝三暮四啊……唔!”


    就在她說得正起勁時,突然一張俊臉在她眼前放大,出口的話也被他全堵住了。


    看著他眼裏溢出的冷意,要不是被他吻著,她真心想大笑。


    原來,有些事不再成為秘密之後,竟是如此有趣……


    ……。


    知道女兒女婿沒事了,羅淮秀也不當那電燈泡,帶著周曉又匆匆迴安府。


    這兩日事情多,她都沒時間陪兒子玩。就在她準備去兒童房時,老穆突然找了過來。


    “啟稟夫人,羅侍郎來了,說是來見您的。”


    “羅侍郎?”羅淮秀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想起對方是誰,頓時拉長了臉,“他來做何事?”


    此刻她壓根就忘了昨日同朱佩玉的話。


    “夫人,那小的去跟他說,就說您不在,讓他改日再來?”老穆會看事,所以趕緊征求她的意見。


    “算了,來都來了,見見也無妨。”羅淮秀抬手製止了他,隨即吩咐道,“你讓他到廳裏等著,我換件衣裳就去。”


    “是,夫人。”老穆應聲後趕緊退下了。


    “周曉,走,陪我迴房上個妝。”羅淮秀也沒停留,招唿著朝臥房走去。


    ……


    這還是羅淮秀迴京之後一年多來第一次同羅家現任家主羅明旺見麵。


    說親情,羅淮秀肯定是沒有的,沒拿掃帚攆人都算好的了,還指望她能熱情招待?


    而羅明旺,比安一蒙要小三四歲,可人比安一蒙顯得出老。人瘦臉不瘦,還有一點橫肉,官不大,但氣勢卻不小。見到羅淮秀,也沒主動行禮問候,坐在客椅上端著幾分兄長的架子,目光冷冰冰的注視她進來。


    “羅大人別來無恙?”羅淮秀站在廳中央,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大大方方的接受著他打量。


    “果然今非昔比,連大哥都不認識了。”羅明旺嘲諷道,顯然是不滿她的態度。


    不可否認,這個妹妹真的變了。近二十年不見,雖然她也快四十了,可這般雍容華麗的姿容卻是比十幾歲的女孩還耀眼奪目,除了容貌依舊,身上看不到半點當年的影子,高貴典雅得讓他都倍感驚豔。


    所有認識她的人說起她的變化,他是不信又不屑,一個女人再如何變,笨就是笨,沒用就是沒用,隻聽過聰明人變傻子的,哪有見過傻子變聰明的?


    而麵前這個一身榮華、高貴典雅的女人卻讓他不得不信,她是真變了!


    羅淮秀掩嘴輕笑,“托你們的福,我才有今日。要是當初沒薛家休棄,我今日拿能做得了將軍夫人?”


    羅明旺拉長了臉。


    羅淮秀也沒去主位坐,而是在他對麵的客椅上坐下,這樣麵對麵的談話,讓她更能看清楚對方的神色。她就是這麽變態,喜歡看人家的糗樣。


    羅明旺也沒過多虛話,在她落座之後就問道,“聽你大嫂說你想見我?”


    羅淮秀抽了抽嘴角,她有這麽說過?看著他妄自尊大的樣子,她不答反問,“難道羅大人就不想見我?”


    羅明旺臉色一沉,雙眼都帶著一絲怒氣,“你還想任性到何時?自從你迴京之後從未迴過家門,就連娘去找你你也當眾羞辱她,如今她腳受傷在府中休養,也不見你迴家看她一眼。怎麽,羞辱娘不夠,可是要連著我一起羞辱?羅淮秀,你就算再恨我們,可你別忘了,你是我們羅家生出的女兒,是娘十月懷胎含辛茹苦將你生下的,是羅家把你養大到出嫁的。你再恨也不應該往本,那可是你的親娘!”


    羅淮秀臉色也有些難看,“說完了嗎?”


    羅明旺起身,抬手指著她,怒道,“怎麽,做了將軍夫人,你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了?是不是對付完薛家之後,下一個你對付的目標就是羅家?那好,你盡管動手,我倒要看看你想如何對付我們!連自己的娘家人也敢下手,你就不怕遭世人唾罵?”


    羅淮秀揉了揉額頭,不是心虛,是心累。


    能怨誰啊,還不是因為自己霸占了別人的身體。什麽都能斷,唯獨血緣最是難斷!


    她不能像對待安一蒙和南宮司痕那樣,把她們母女的來曆原原本本的說給羅家人聽。說出去隻有兩種結果,一種是他們不信,隻當她是在找借口擺脫羅家,二是他們信了,但結果可能更嚴重。就羅家的這點人品,說不定明日全京城的人就把她們母女當妖怪活活燒死了。


    難不成讓她把羅家弄死?


    她倒是想,可是做不到。她隻是代表原身討厭羅家,但她本人和羅家沒深仇大恨,她主動把羅家趕盡殺絕,對她又沒好處。現在是羅家對不住她,但隻要她出手了,那就是她對不住羅家了。為了一個不要臉的羅家,她去招世人唾罵,思來想去,那真是一點都不劃算。


    掀了掀眼皮,她淡淡的睨了一眼對麵,“羅大人,你想如何不妨直說。”


    羅明旺一臉嚴厲,“我就想讓你迴家看看娘。她這些年沒少擔心你,可是你迴京後卻一直避我們不見,你可想過她的感受?”


    羅淮秀想都沒想到的拒絕道,“我是不會再迴羅家的!”


    羅明旺氣急,“你!”


    羅淮秀目光直視著他,冷笑,“雖說當初攆我走的人不是你,可你們眼睜睜看著我被攆出家門也無動於衷。沒錯,我心裏是有恨,而且會恨一輩子。你讓一個滿心是恨的人如何再迴到那個傷心的地方?羅大人,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換做是你恐怕不會輕易饒了那些傷害過你的人,換句話說,我羅淮秀今日沒報複你們,已經算是大度了。為何大家不能平平靜靜的相處,當彼此都是陌生人,難道這樣不好嗎?”


    羅明旺瞪眼怒道,“你這樣做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羅淮秀搖了搖頭,“別給我扣這些帽子,我是不是大逆不道我自己清楚。我能摸著良心說自己問心無愧,可是你們能嗎?你若非要拿孝道來壓我,我也無可奈何。羅大人,想必你也看到了,今日的我不同往日,再不是你們家那個任打任罵的人了,我是堂堂的將軍夫人,隻要我不做違法犯紀的事,我想任何人也都奈何不了我。你們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就算我能沉默,我想我家老爺也不會沉默。所以說,我勸你也別跟我擺什麽架子,識時務才是最明智的。”


    羅明旺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就跟調色盤似的,不止麵子怪不住,心裏也是一把把怒火狂燒。可再怒又如何,他也不是沒眼力勁兒。這是何地方?是堂堂的鎮國將軍府!


    他是真不敢相信,當初那個膽小弱懦、一無是處的妹妹,今日會變得這麽……這麽難以讓人招架!撇開她如今的身份不說,就是她那一張嘴都讓人痛恨,讓人絲毫不能反駁。


    好不容易看到羅家有人出息了,可這出息的人竟然如此冷血無情,當真是氣死他了!


    娘出麵她不領情,他出麵她還是不領情,難道要他們就如此放棄?


    他哪甘心啊!


    自己在官場混了十幾年,到現在都還是個不起眼的人。幾個兒子眼看著就要科考了,他卻沒多大的能力幫扶他們。再這麽下去,幾個兒子恐怕也難有出頭之日……


    羅淮秀將他所有的神色都收入眼中,當然沒放過他眼裏流露出來的不甘心。


    眼看著快晌午,安一蒙差不多也要迴府了,她也沒了繼續陪人聊天的心情,這才又開口道,“羅大人,我也不想去猜測你們接近我的目的,不管你們是真心還是別有用心,我隻擺明我的態度,那就是讓你們死心。當然,我知道你們很不甘心,依你們的人品也不會就此罷休。我想了想,決定跟你做個交易。隻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答應你一個條件……”


    聞言,羅明旺突然雙眼發亮。


    羅淮秀抬手示意他先別激動,“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我答應你可以為羅家做一件事,當然,不是什麽事我都能做,必須是我做得到的才行。我就這點能耐,你們要是太過分我也無能為力,所以你得好好想清楚了,機會隻有一次。”


    羅明旺突然沉下了臉,盯著自己的腳尖沉默起來。


    羅淮秀起身,眯著眼看著他,“但是……羅大人,我也有個條件!”


    羅明旺抬頭,眉頭皺得緊緊的,“你都是將軍夫人了,還有求我們的事?”


    羅淮秀忍不住失笑,“這事還跟你們羅家有關,非你們做不可。”


    羅明旺眼裏掠過不解,“你說便是。”


    羅淮秀冷冷一笑,隨即一字一字溢道,“我要你們羅家寫下保證書,從此以後再不糾纏我和我的孩子。如果你們食言,我羅淮秀就視你們為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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