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馬大犇大感吃驚,忍不住抬頭朝著樓上褚洧洧家望了一眼。


    當天在褚洧洧外婆的葬禮後,王雷曾提到過一句關於褚洧洧父親的事,但是後來自己追問下,王雷卻不肯直言,直說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如今王雷自己親口說了出來,難道是所謂的“到時候”了嗎?


    由於馬大犇對褚洧洧是深有好感的,所以此刻聽到後還是稍微有點激動。他問王雷說道:“雷叔,你是說,褚叔叔跟這件事也有關嗎?”王雷皺眉道:“豈止是有關啊,我們一直都認為他肯定知道一些情況,但是種種表現來看,他卻不肯說出來,至於原因是什麽,這誰都不知道了。可能是因為膽子小,害怕說出來以後,自己也遭到報複,落個跟徐副廠長一樣的下場。”


    馬大犇又問:“那這個徐副廠長和褚叔叔又是什麽關係?為什麽他會讓自己的老婆孩子去褚叔叔家裏?”王雷說:“這就是這當中玄妙的地方,這個徐副廠長和你褚叔叔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知識分子,也基本上是差不多的時間進了你們廠裏工作。在當初的那個年代,知識分子的社會地位,事實上還沒有一般的工人高,所以很多人都願意進工廠,當給工人,也算是鐵飯碗。”馬大犇點點頭,因為他自己的父母就是這樣的雙職工。


    王雷接著說:“徐副廠長和你褚叔叔一直都是好朋友,雖然學曆差不多,學識也差不多,但兩個人進了你們廠以後,卻選擇了不一樣的發展規劃。你褚叔叔是個務實的人,認為廠子要評先進,產量銷量就是硬性指標,所以他憑借自己知識分子的優勢,進行了一係列變革措施,讓生產水平上了一個新台階。而那個徐副廠長,從一開始就默默無聞從基層幹起,當你褚叔叔已經成為生產骨幹和技術標兵後,他仍然還在基層。”


    “啪!”的一聲,王雷點亮打火機,點上了一根煙。馬大犇知道他的這個習慣,一般遇到比較心煩的時候,他就會習慣性的抽煙。也不知道是因為心煩所以抽煙,還是因為抽煙所以心煩,嗆人的煙味在麵前縈繞,王雷被熏得微微眯眼,馬大犇分不清他此刻抽的究竟是煙,還是心煩。


    王雷唿出一口煙之後繼續說道:“可這個徐副廠長,在基層的幾年也沒閑著,他的思想先進,廠裏的高層領導意識到此人是個可以往管理層發展的人才,於是在幾番推薦之下,他被送去了黨校學習,並且以很不錯的成績結業。再重新迴到廠裏之後,他的職務關係就不在廠裏了,而是屬於地方政府。在廠裏任著副廠長的職,但是卻是在搞黨風黨建的工作,嚴格來說,你們廠裏的領導給地方輸送了人才,培養了一個當官的迴來。”


    馬大犇心想,這下個牛逼大發了,同樣都是官,可一個是廠裏的,一個是地方委派的,那級別能一樣嗎?於是馬大犇問道:“這樣說的話,褚叔叔當時肯定心裏有些不平衡吧?”王雷卻搖搖頭說:“那倒不是,你褚叔叔這個人雖然家教好,學識高,但是人還是非常老實的,也不能說傻吧,就是比較正直。”


    這個馬大犇可太有體會了,從小到大看到褚洧洧父親的時候,馬大犇就會盡量不要說話。因為他一開口就是一通之乎者也,煩也煩死了。而小時候他不讓褚洧洧跟自己玩,怕跟著自己學壞,這件事也讓馬大犇覺得很不爽,就好像自己在他眼裏,就已經是被判定定性的一個壞小孩似的。


    王雷接著說:“這個徐副廠長迴到廠裏繼續工作後,他們倆仍然是私底下非常好的朋友,兩家人關係也特別好,直到後來兩個人分別結婚,組建家庭,到兩個孩子出生後,都還維持著很好的關係。所以這也是為什麽當天徐副廠長接到傳真後,立刻就把妻女送去了你褚叔叔家裏,這也說明他對你褚叔叔的足夠信任。”


    頓了頓後王雷又說道:“所以在這當中不難去猜測一種情況,徐副廠長收到的傳真內容裏可能對自己的妻女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威脅,於是導致了他保護妻女的行為。但他最終還是去赴約了,也就是說不去不行,那這當中的理由是什麽,我們卻一直查不到。”


    “既然褚叔叔是那個副廠長的好朋友,你們為什麽不問他啊?”馬大犇有些不解地問道。王雷說:“當然問了,可是他也說不出什麽,但是很明顯,他對於這件事有所隱瞞,他應該是知道一些內情的人,但基於某種緣故——我現在隻能認為是爆炸案死了人,他害怕了,為了明哲保身,他選擇閉口不答。不過巧合的是,那段日子你母親的車間正在衝生產量,直接的負責人就是你褚叔叔,而自己的好朋友又在自己管轄的車間裏遇到爆炸身亡,這件事他無論如何都脫不了關係。”


    馬大犇沉默不語,他開始相信王雷口中說的,褚洧洧的爸爸一定知道一些情況。王雷接著說道:“這件事發生後不久,為了平息影響,相關的責任人都進行了職位的調換。你褚叔叔原本很有機會接著那一年的生產量升職,卻隻能在這件事後進行平級調換。後來你們廠後山那塊地不是改建成了商業小區嗎?你褚叔叔就從一個負責生產的人,被調到了那邊,去跟地產商對接產權的事去了,成天沒什麽事幹,就是看看資料蓋蓋章,責任大不說,薪水還沒多高。等小區開建後,他又迴到廠裏,卻不再擔任一線生產指揮,而是去當了個什麽亂七八糟的主任,一直當到現在。”


    之前馬東方也說過,褚洧洧的爸爸長期以來,有些鬱鬱不得誌,職位和能力很不相符,這不免讓人覺得惋惜。於是馬大犇對王雷說,這件事他也聽說過,父親曾說褚叔叔是放心不下廠裏的老職工,所以才一直沒離職的,否則以他的能力,去到哪個企業都是能夠立足的。


    “屁!”王雷表情誇張地說道。馬大犇正想質問王雷身為人民警察怎麽能隨口說出這麽不雅的字眼的時候,王雷又說:“他哪裏是不想走,而是壓根就不敢走。他怕走了會遇到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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