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慕然他……”顧媺再一次確認著他的話,“假意?”


    顧謙歎氣說:“是,騙過了皇上,騙過了父親母親,騙過了所有人,連我都是在見到王爺的時候才明白過來。”


    顧媺的手緊緊握拳,慕然。原來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是所有人誤解了你。


    弋淩坐在顧媺身側,見她的神色,眸低不經意地閃了閃。


    顧謙的麵色染上愁色道:“隻怕苦了父親和母親,白發人送黑發人。”


    顧媺也神色鬱鬱,可以想見父親母親是多麽悲痛,他們有多悲痛就會有多恨慕然,慕然他……


    手上驀的一暖,顧媺迴神,見弋淩望著她,眸色溫柔,“前幾日王府被皇上緊密的監視,我怕告訴你會漏了破綻,隻好瞞著。”


    看著他歉意的解釋,想起這半月以來自己對他的責難和生氣,顧媺的臉發起燙來,是自己冤枉了他。


    “我……”她動了動,想說什麽,弋淩卻先截住她道:“不用說了,你眼下就要好好養病,別的事無需擔心。”


    顧媺點點頭,臉上漫上緋色。轉頭問顧謙:“那眼下二哥你打算怎麽辦?”


    “不管是南華還是北胤,顧謙此人已從世上消失了。”顧謙垂眸道。


    顧媺自然是懂的,這一出瞞天過海,偷天換日是慕然和弋淩兩個人合作的傑作。所以不管是對南華來說還是對北胤來說,顧謙隻能是個死人。


    “所以我準備隱姓埋名,留在北胤。”


    顧媺心中一喜,自己在北胤無親無故,二哥留在這邊無疑是大好事。


    “你先好好養好身體,再不要讓我擔心。”顧謙撫上顧媺的發頂,像是小時候一樣親昵。


    顧媺握住他的手,點頭,“我知道了,定不會再讓二哥擔心。那二哥可想好名字了?”


    “馮隱可好?”顧謙道。


    “馮正諧了母親的姓氏,隱字太過明顯了,還是謙取偏旁,言字好些。”顧媺說。


    “馮言。”顧謙低聲喚了喚,淡淡笑了,“就聽汀兒的。”


    ————————————


    恪威王府裏雖然還是一片壓抑的氣氛,但是較之半月前明顯的鬆快起來,人人不再兢兢戰戰,尤其是趙舒玥感到了顧媺的轉變,連說話都帶著歡快。


    “白露已經進宮了,封了從五品的才人,賜號敏。”趙舒玥將宮裏的事一一稟報給顧媺。


    “雖隻是從五品但是有了封號卻到底是不同的,更別說是這個敏字了。”顧媺勾著嘴角淡淡笑著說。


    “沈公子殿試得了榜眼,倒是有些可惜了。”趙舒玥道。


    這一月來顧媺倒是沒顧得上沈昭的事,此時聽他隻得了榜眼,奇怪道:“哦?那狀元是?”


    “陳玨。”


    趙舒玥吐出兩個字倒讓顧媺眸色一暗,“陳家的人?”


    “是陳家二老爺的二子。”


    “這倒是有趣了。”顧媺道,“殿試不是皇上去的?”


    “聽說皇上去了,但沒一會便走了,留下了太學的人。”


    顧媺問道,“沈昭可曾受了什麽職位?”


    “未曾,吏部還未來得及受命。”趙舒玥道。


    顧媺沉吟片刻,起身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書箋,折起來交給趙舒玥說:“你送去給沈昭。”


    趙舒玥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再迴來的時候顧媺在房中閑閑的翻著一本書,雖然身子已大好了,但是對外還是稱病,幾乎不出房門。


    趙舒玥拿著一封信道:“王妃,錦繡綢莊來信了。”


    顧媺一僵,她都忘了那晚悲憤的寫給慕然的信,沒想到他卻如此快的迴了信。


    信展開,隻見上麵熟悉的字跡寫著‘江湖路遠望斷,星月皎潔時。明河在天無聲寂,念樹間寒冬驟至,勿忘加衣,勿忘加衣。’


    麵對她厲聲的詰難,他卻隻說路遠,隻說夜色如何,最後也隻是叮囑她寒冬別忘了加衣。


    最後的衣字寫的遲緩,墨色凝重。


    顧媺緩緩地出了一口氣,心中的鬱結好像淡淡散去,卻又如煙如絲的籠罩上來,他明明有萬千的言語給她說,明明有許多的原因來解釋他的委屈,解釋他的冤枉和身不由己。可是最後卻隻是風輕雲淡的說說天氣,說說景色,叮囑加衣。


    好像所有的話都說了,卻又什麽都沒有說。


    慕然。


    顧媺想起他的模樣,想起他在花廊下的笑容,原來已經那麽遙遠了。


    ——————————


    悠悠的熏香在大殿裏彌漫著,寧靜的含華宮的午後好像萬籟俱寂。炭火在盆裏燃燒著。陳瓊斜倚在軟塌上,閉著眼睛。


    她的腰身已經有些明顯了,這樣躺著讓她舒服不少。下首跪著一名宮娥正在輕輕的給她捶腿。


    落玉進了大殿,在火盆前烤了烤,唯恐寒氣過給了皇後娘娘。等身上熱些了才走近些說:“娘娘。”


    陳瓊聽見了,睜開眼道:“有消息了?”


    落玉點點頭,然後擺手讓捶腿的宮娥下去才說:“敏才人被安置到了含秀宮去。”


    “含秀宮?”陳瓊皺起眉頭思索著。桓卓登基不到一年,許多宮苑都空置著,她一時想不起來含秀宮在何處。


    “在禦花園東南麵呢。”落玉提醒說:“那裏暫時無人,而且……”


    餘下的話落玉不說陳瓊也是明白的,禦花園的東南門可不就是挨著桓卓的乾坤宮了。


    陳瓊眉頭皺的愈緊,怒意點點,“好一個白露,趁著本宮有孕無法承寵就魅惑皇上。”


    落玉見她發怒,便不再說話,低頭站著。


    “陳玨的事可有消息了?”陳瓊煩躁的問道。


    近來光是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敏才人白露就讓她夠心煩了,可誰知剛剛得了科舉狀元的陳玨也讓她不省心。


    “聽說那個沈昭拒不受職,留下官印就走了。說是……”落玉遲疑的看著陳瓊的臉色。


    陳瓊沉著臉道:“說!”


    “說是恥居陳後。”落玉壯著膽子說完,再不敢看陳瓊。


    陳瓊重重的一聲冷哼,“皇上可知曉了?”


    “如何不知,此事在盛京鬧的沸沸揚揚。”


    “皇上可表態了?”陳瓊追問。


    “剛剛書房來人說,皇上下旨三天後在安華門設台,讓那沈昭和二公子一較高下。”落玉如實稟報道。


    陳瓊心裏卻有些發虛起來,雖說陳玨從小飽讀詩書,可是真正如何她並不知曉,父親此番想借科舉讓陳家更多的人入朝為官,好鞏固陳家勢力,可是陳玨得了狀元她也是沒想到的,怕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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