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循會意接住馬韁翻身上馬,馳到顧媺身側俯身,長臂一撈便將顧媺攬進自己懷裏,揮舞長刀殺開一條血路,疾馳而去。


    冷冽的風猶如刀刃,割在臉上都是刺骨的疼。


    馬馳的極快,迎麵而來的風讓顧媺喘不過氣來。


    刀劍之聲漸漸遠去,顧媺的心好似要跳出胸膛。


    馬身顛簸,她隻覺得渾身要散了架一般,疼痛到麻木。她的臉貼在江循的胸膛,感覺到他身上的血凝了塊,濕乎乎地沾在她臉上。


    不多時,她感覺到江循漸漸收了馬速許是顧忌到她的傷,顧媺撐著一口氣咬牙道:“快走。”


    江循好似長出一口氣道:“夫人,我軍來人了。”


    顧媺聞言,心滯了滯,她努力抬眼望去,之間雪白的天地間,在遙遠的地平線上,一線黑點正疾馳而來。


    江循緩緩催馬迎上去,耳邊震天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她聽見江循似是意外的發出一聲:“咦?”


    而後再無動靜,顧媺是想問問他所咦何事,可是再也沒有力氣開口。隻感覺到那隊人馬近前,江循揚聲道:“末將參見將軍!”


    將軍,弋淩,他來了嗎?


    北胤皇宮,遍開的秋菊襯托著花園中的鶯鶯燕燕,顧媺懶洋洋地靠在椅子的軟墊上,看著一眾少女在園中挑選著自己最中意的花。


    阿諾在顧媺身後侍候著,嘟囔道:“郡主也不去看看花,今年的菊花可是格外的美呢。”


    顧媺手上玩弄著自己的絲帕說:“你若想去隨她們去吧,我懶得動。”


    阿諾搖頭道,“我才不去,我是怕你懶出病來。”


    顧媺迴頭看她,佯嗔道:“你就盼著點我好吧!”


    場景虛幻一晃,顧媺又在那幽深的林子裏,少女們嬌笑著尋著藏身之所,安樂公主秀眉緊蹙,捏著顧媺的衣角不曾放開,她道:“父皇去白州之時已隱隱察覺異象,怕生變故便將玉璽交予我,他說,若秋天未歸,便帶了這玉璽逃出皇城。眼下我被宮裏的眼線密切監控,求夫人幫安樂。”


    顧媺內心震動臉上卻不漏聲色道:“此等大事,顧媺難當大任。”


    安樂急切地搖搖頭道:“夫人不要推辭,眼下懿貴妃困了父皇,朝堂之上哥哥和成王相抗,但終究難敵蕭家,安樂求夫人帶著這玉璽北上邊疆,請弋將軍奉玉璽迴京。”


    聽得此言顧媺不由得細細打量了安樂,以前總覺的她是被皇上護著的金枝玉葉,可是她設下這七竅玲瓏局,三言兩語看清朝堂之勢,這等聰慧讓她歎服。


    “那公主怎麽會相信我呢?”


    “父皇說,弋將軍不偏不倚,隻侍賢主。這玉璽交給他才能報我大胤江山。而夫人與弋將軍同氣連枝,選你再適合不過。”


    顧媺心裏暗歎,然後問:“那公主需要平陽做什麽呢?”


    “待尋了時機,你便帶著東西離京,不要讓他們發現,一直往北走,務必將它交給將軍。”


    “那公主你呢?”


    “在必要的時候我也會出逃,掩護你。”


    是啊,誰會想到,大胤王朝皇權象征的玉璽會被一個南朝婦人帶出盛京呢,如此調虎離山,計劃周密不能不讓顧媺對安樂另眼相待。


    “平陽,平陽。”微弱地唿喚,好像是從天邊傳來。


    顧媺眼前一晃,她又到了一處雪地,枯木橫生,黑黢黢的蟲洞仿佛一隻隻眼睛逡巡著她。


    “平陽,平陽。”


    是誰?是誰在叫她?


    “平陽,平陽。”緩緩的,從那枯樹之後走來一個女子,裙珞煙波嫋嫋,踏雪無痕。走的近了顧媺才看清是安樂公主。


    “公主你怎麽在這裏。”


    “我在等你啊。”安樂輕聲說,她微微笑開,帶著欣慰,“我沒有看錯你,你做到了。”


    “是啊,我終於到了。”顧媺也欣慰道。


    “接下來的路會跟難走,平陽,你要保重。”


    “公主,你也要珍重,不然皇上可會傷心的。”


    提到皇上,安樂麵色恍惚,怔怔道:“安樂福薄,再也無法長伴父皇膝下了。你即到了,我心願也了,如此便可安心的去了。”


    “你要去哪裏?”她淒婉的神色讓顧媺心驚。


    安樂但笑不答,隻是說:“平陽,幫我照顧好哥哥。珍重,珍重。”


    顧媺心頭一慌,伸手去扯她的衣袖,握住的卻是一片虛無,安樂緩緩淡去,雪越來越急,幽深的林子裏,再聽不見一絲聲響。


    “安樂!”顧媺急聲唿喚。


    “汀兒,汀兒。”大掌撫上她冷汗涔涔的額頭,柔聲哄到:“我在,沒事了。”


    弋淩看著夢中的她,皺眉問身後的軍醫道:“怎麽迴事,為什麽還沒有醒,不是說三天便可蘇醒嗎?”


    軍醫急忙跪地道:“夫人噩夢連連,一時半刻怕醒不了,讓她安睡些時辰定能蘇醒。”


    弋淩不再多言,隻是揮手讓他下去,然後替床上的人拉好被褥,放好圍簾退出房門。


    顧媺醒來時已是四日之後的淩晨,天色蒙蒙,大雪依舊簌簌地落個不停。


    顧媺睜開眼望著灰色的圍簾,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身上酸軟無力,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她躺了片刻伸手想掀開那層層疊疊的圍簾,可是手上沒有一絲力氣。帷幔像是一座山,鋪天蓋地的向她壓過來,叫她喘不過氣。摸索著觸到圍簾的一角揪住,用力扯了扯,帶動了床角的環佩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婢半夜起身在外間將炭火加的更旺一些,隱約聽見內室有聲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仔細聽了片刻真是內室的動靜,急忙進來問道:“夫人醒了?”


    顧媺嗓子似是刀割般的難受,啞著嗓音恩了一聲,就聽見那小婢歡天喜地的說:“夫人真的醒了,太好了,奴婢這就去稟告將軍。”說著,人已經出了房門。


    片刻之後,一陣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內室的門簾被人用力掀起。而後床簾也被揭開,屋內還沒有點燈,一片漆黑,顧媺隻影影綽綽看到人影近前,並不分辨得出是誰,卻聽見來人低低歎一口氣道:“你醒了。”


    弋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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