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上午時分,太陽掛山尖,光輝灑遍杜家鎮,鎮中的人又開始新一天的張望與等待,或閑著無事去躥躥門聊聊天兒。


    居住鎮長家的蓮皇太孫,則一如既往的在圖紙上圈圈點點,若是細看的話,可發現他畫的是一張地形圖,圈點的地方則盡是人員安排。


    俊美的一男一女則仍坐一邊,隨時等候差譴。


    “紅一,還沒有消息嗎?”不知想到什麽,蓮皇太孫問出一句,眼睛仍盯著圖紙。


    “沒,”被點名,紅一俊顏微現赧色:“隱衛在萬裏境內至今沒有發現蹤影,另有幾拔人也有異動,目前動向不明。”


    蓮一心中亦十分不解,至今已是收到傳訊的第四天,怎麽可能一點訊息都沒有呢?


    蓮皇太孫提筆的手擱在空中滯了滯,又落在設定的點上勾上一筆,心中沉吟不定,提起的筆又懸在空中,久久沒有行動。


    而亦在此時,杜家鎮上方那高高的天空上閃現出一個小黑點,它也無與倫比的速度,極速下降。


    當它距地千丈左右時,鎮中或坐著或打坐或下棋的許多人,不約而同的仰頭,在屋外的隱約看到了那一點黑色,隱在屋內或隱秘處的則隻憑感應追捕著那點氣息的動向。


    那一點黑色下落的地方正是鎮長家。


    當鎮中的人昂頭時,蓮皇太孫與一男一女亦微微動容。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那點黑色已閃過虛空,如流星砸落在鎮長家上房前,還沒容任何看清,它一閃飄進敞開著門的書房內。


    那一抹立在屋中,黑袍如墨,人如天神,屋內的空氣瞬間涼爽了幾分。


    “燼公子-”


    “阿燼-”


    屋內的三人,麵露欣然。


    “越卿可到?”沒有任何廢話,美貌少年張口第一句問的便是最揪人心的事。


    “無。”墨棋輕輕的搖頭。


    “還沒到?不可能,”花燼不敢置信的蹙眉,又在忽然間俊容微微驟變:“糟!快去查這幾天可否有見一匹白色野馬經過,記住,那匹馬是野生魔獸馬,純白色,鬃毛極長。”


    紅一蓮一不約而同的跳了起來,紅一一個掠身,化為一個小光點遠去。


    “二次易容?”墨棋隱約想到了什麽,握筆的手收緊。


    “嚓-”朱筆應力化為粉末。


    蓮一正想安撫自家殿下,嘴張了張,又抿住。


    “極可能,她可不笨。”花燼眉心緊擰,想往內走,又轉身:“你幾時接到任老傳信?”


    “四天前,午後時分。”墨棋沒有任何隱瞞:“風雲信使曾說途中遇事,我估計可能有人意欲打風雲隱秘駐點的主意。”


    “不妙!”花燼先是微微沉吟,下一刻俊容變黑,拔足就走。


    蓮皇太孫二話不說,甩開輪椅,人似紫燕,緊隨其後。


    一黑一紫兩道人影極掠著射入空中,淩空飛向鎮外。


    蓮一不敢遲留,飛身跟上。


    三點人影似三點流星飛過,在空中留下一道虛影,影子的另一端延向山穀。


    杜家鎮雖是一個鎮,居民有限,就算家家皆館也容不下前仆後繼湧來的人流,鎮外的農田旱地莊稼還沒收割,也不能搭帳,那些後來者便移到鎮子所對的山穀山腳下紮營。


    晴日的天空下,但見穀外山腳以及山穀往內二裏之內皆處處可見營帳,一座座顏色不一的帳蓬隱在樹蔭中,隻露出其中的角。


    遠處山鳥鳴啾,近處溪水嘩嘩,倒也別有一番雅致。


    山穀內,臨山嶺邊的一座隱在一片茶樹間的青色大帳帳門高挽,裏麵鋪著青色的地毯,中間擱著茶幾,一男一女相對而座,男子俊美異常,隻著一件斜領白袍,烏發全部束起,戴著一頂前麵是扇形狀的玉冠,手中搖著一把白折扇。


    他的對麵,一個小姑娘正吹胡子瞪眼的望著他,她嬌美如花,肩頭一邊各趴著一隻血紅的小血貓兒,兩小貓老老實實的伏著,不敢亂動。


    “老頭子,越卿究竟有沒來?”小姑娘狠狠的翻白眼。


    “我哪知道。”斜一眼,鬥會長對於自家寶貝的沒大沒小沒轍。


    “你……”小魔女差點爆走,說要來的是他,說不知道的也是他,他究竟什麽意思?欺負她小,偷聽不到別人說話是不是?


    哼哼……


    暗哼幾聲,氣鼓鼓的小姑娘狠瞪眼,現在欺負她,等她將越卿打敗,再捉他一起來教訓這老頭,那時定教他好看!


    鬥會長閑閑的搖扇,自家女兒那點小性子他哪有不知道的,由著她氣,氣過了自然就消了,哪怕記仇也沒事兒,她再厲害也反不過當老子的。


    這邊父女兩個各懷心思,另一邊一處帳內的兩男子則冷汗泠泠,噤若寒蟬。


    帳營紮在臨水不遠的一棵桐樹下,一片碧綠,為方便通風,帳門挑起,窗也全部開著,裏麵鋪著綠毯,對著門擺著桌幾。


    小幾前,一邊坐著兩個男子,一色白袍,三十左右,另一麵坐著個老者,他留著山羊須,精神抖擻,這當兒正在一杯一杯的往肚子裏灌茶。


    是的,就是灌,不是品,一盞一口一盞一口的狂飲著。


    兩男子看著老者,冷汗直流,滿心的疑問,三長老幾時到的,為什麽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收到?不對,不是說三長跟聖主在一起麽?


    想起三長來時的情況,他們就陣陣後怕,那時他們正坐著,猛然間一點白色一閃而至,待他們看清時,嚇得差點沒叫爹叫娘-三長來了!


    他來的如此忽然,讓他們措手不及,以至現在他們還驚得心魂未定。


    管三長老一口氣狂飲下半壺茶,總算解了渴,瞟一眼倆人,掂著胡子,閑閑的開口:“小子們還愣著幹啥,趕緊的另泡好茶去,老子還渴子呢。”


    “呃……長老,這,是!”兩人打了個顫,滿腦子的暈乎,連話都說不太清,支吾幾下,才連滾帶爬的爬起來跑向後麵。


    “一點也經不起玩,沒趣。”眼皮撇撇,管三長老無聊的噓氣。


    他那口氣才噓半口,又卡住,神色微凝。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鬥會長亦頓住搖扇的動作。


    有異?


    感知著那人的靠近,兩人暗中揣思。


    空中,那自杜家鎮飛出的三點人影,先後飛越過大道,飛至山穀前,落在一片玉米地的上方,二男一女足踏玉米穗尖,沐陽而立。


    三人身姿綽綽,迎風而動,煞是美麗。


    遠遠近近暗裏明裏的人,斂息屏聲以待。


    也在這刻,從山穀一角飛出一道人影,迎向三人,那人影一身普通獵戶打扮,外衣長至雙膝上方,下著長褲,在小腿處紮著繩子,穿著芒鞋。


    年約四十的男子,身似長風,淩空而飛,幾個晃閃飛至三人對麵,他朝著黑衣美少年微微頷首:“燼公子,有何吩咐?”


    馴獸館早有安排?


    不對,阿燼不是說馴獸館不摻和麽?


    看著來者,墨棋心思便轉了好幾轉。


    “最近可有人進山?”花燼微微點頭,還了一個彼此才知的眼神。


    “有。有兩拔,是分別行動的散修。”


    “你們可……”


    花燼才吐出幾個字,一聲尖刺的唿哨拔地而起,直衝雲嘯。


    蓮皇太孫,蓮一臉色一凜,眼眸霍然陰沉,那是隱衛暗號,情況有變!


    蓮一應聲唿哨。


    中年子與花燼也中止對話。


    幾人轉眸,聲哨所來那方,一點黑色向眾人所在處極掠而來,浮光掠影的一抹黑似離弦的箭,無限接近,幾個閃忽間,唰的飄近。


    拚力趕迴的紅一臉色慘白:“燼公子,三日前有一騎白馬少年在行至前方二十餘裏時從前麵一條山穀入山脈。”


    “你說什麽?!”


    花燼墨棋驚惶頓現,幾乎失態。


    紅一驚得倒退一步,泠汗瀑流:“那匹白馬太顯眼,隱衛曾有關注,至前方二十裏時忽然失蹤,隱衛無異中得知一人一馬曾在小樹林裏被人攔截,之後便進入山穀。”


    “糟!”幾人同時暗叫。


    “速去查經過,任何一點痕跡都不得放過。”墨棋咬牙,他沒說明白,隱衛們會懂,他要查的不是痕跡,而是所有相關的人。


    紅一仰天長嘯,發出暗號,他不可能再離開,此時此刻,無論如何必須要守在皇太孫身側,徹查之事自有專人負責。


    “戾戾……”花燼仰首,發出尖哨。


    嘯音急促,聲聲有序。


    燼公子怎知本家暗號?


    中年男子暗中大駭。


    而那一陣長哨聲綿綿不絕,聲聲遠揚。


    也在那一刹時,四麵八方響起低低短短的嘯聲。


    “阿棋,追!”一哨傳音之後,花燼一閃身,一手攬住相隔幾步的蓮皇太孫,身形爆閃。


    墨淚,你要撐著,等我!


    想到那人孩子,他的心中第一次閃過一絲慌亂,幾乎是拚盡全速的狂飛,身形一晃即去幾十丈。


    紅一蓮一與中年男子幾乎是機械般的轉身,朝著遠去的一點狂追。


    花燼攜著人,一邊狂掠,一邊衝空長喝:“越卿已被人挾持進入雲澤,危在旦夕,請管三長老援手相助!”


    什麽?!


    將其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正暗琢磨著的管三長老,一個忽跳彈起,嗖的躥出營帳,一頭衝至天空,一邊飛一邊狂吼:“混帳王八蛋,是哪個天殺的幹的,老子撕了他!”


    那一聲長吼傳出,其人已化為白光消失,徒留聲音在傳播。


    越卿被劫?


    同一刻,鬥會長心中閃過驚詫,動作卻半分不遲,飛快的取出一方麵具將臉遮住,一伸手撈住自個的女兒,一掠離帳,朝山脈內方向猛飛。


    隻一個彈身,人已離營帳所在地數十裏,極快無比。


    越……


    小魔女呆住了。


    她呆呆的任自個老爹挾著,滿腦子空空的,過了一刻,被風一吹,總算清醒點,當即尖嘯:“嗚呀……”


    尖刺的嘯聲,似寒鴉聲,含悲帶切。


    當她那聲尖厲的嘯音傳出,那片小森林旁邊的荒野的小土包一角一拱,矮小的小老頭從中鑽出,一邊彈衣衫一邊側耳傾聽。


    下一刻,他化做一點綠光一閃,就此無蹤,那速度與鬥會長不相差上下。


    他已離去,那荒野裏的小土包還靜靜的保持著原樣兒,周圍也是幹幹淨淨,連點土渣星都沒有,好似它本來就長樣子。


    小藥師被挾持?


    當花燼那聲長喝傳開,遠近的人皆呆住了。


    一息二息……


    “啊啊……”


    “不可能!”


    “怎麽迴事?”


    ……


    待過了數息,太陽光下的人,發出陣陣尖叫,那聲時此起彼落,處處一片嘩然。


    喧嘩中,無數人往空中一跳,化做顆顆流星,射向雲澤山澤,小藥師被人挾持,那是多大的事啊,這個時候誰能坐得住?


    於是乎,通向雲澤山脈內的山穀,在沉寂幾個月後,再次熱鬧了起來,人影幢幢,前仆後繼,令人目不暇接,看得眼花繚亂。


    當雲澤山脈外情況驟變時,山脈內卻仍如既往的安靜,它實在太安靜,安靜的可怕,甚至能聽到腐葉碎化的細微聲響。


    山脈山形一貫是變化多端,或陡陗或平坦,或高或低,全無規律可言,依如眼前,原本是斜傾著朝向變化的山穀,卻在轉間兩峰並接,將前路阻斷。


    那兩座山蜂實際並沒有連接在一起,中間空著一條縫隙,約一丈來寬,遠看一條亮光成一線,穀稱一線天。


    一線天中兩壁如刀削,光滑似鏡,而它上方則看不到天,到千丈左右時一片雲霧盤繞,遮住山峰,其的地麵也並不平坦,凸凸凹凹,坑坑窪窪,有些地方還散著些大小一的石頭。


    唿唿-


    一陣風湧進一線天中,立即變成狂風怒號。


    四周沒有任何鳥獸的聲音,隻聽見風號聲。


    疾-


    忽的,一點黑色從林中躥出,蕩過空氣,落在一線天的入口。


    我的娘!


    探頭一看,墨淚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這地方,她上次來過,走過這裏,那一端即是奇寶出世的地方,但,這一線天可不短,足足有二十餘裏遠。


    其實也可以走天上,可惜,估計沒人敢,因為雲霧層中也有可能藏有魔獸,如果冒然挺進,說不定會被偷襲。


    她是不敢走的,第一次來時即是從空飛行,若不是有熙熙,說不定早被潛伏著的魔獸圍攻,現在起來還有心有餘悸。


    奇怪,怎麽沒有人類氣息?


    該不會是被裏麵的獸獸們啃了吧?


    嗅嗅空氣,摸摸有些亂跳的心,墨淚皺眉,甭說她嘴臭,那裏麵可不是個好地方,若可以,她還真的不太想進去來著。


    走吧!


    熙熙與我同在。


    默默念一句,墨淚吸口氣,閃身飄進亮光中,來都來了,終究是要去探一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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