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氣魄!


    挑眉旁觀的老師們暗讚。


    等等,是那個孩子?


    視線一觸及蕩至空中的白色粉末,原本淡定人瞬間不淡定了,表情那叫個複雜,哀怨的,不甘的等等都有。


    五味俱雜。


    隱約猜出黑衣少年是何人,老師們心如打翻了無數裝調味料的瓶瓶罐罐,各種味道一股腦兒的湧上了心頭。


    那兒,被人揚出的一片白末迎風一散,散向四方,變得微不可尋,香,誘人的香,以一種無與倫比的速度,鑽進人的鼻子裏。


    它來得那樣快,快得讓人無法拒絕。


    藥劑?!


    傾刻間,離得的近人看得真切,驀然大驚,腦中電光亂閃,一閃閃出了某個傳說中人物,一個個眼珠子一鼓,幾乎要鼓出眼眶外,唿息已被抑到最低微。


    “越卿?”羅風驚吼。


    什麽?!


    兩側與廣場上的人大驚失色。


    越卿,豈不是傳說中的絕世天才小藥師?


    那個名字,這一年來幾乎傳遍了每個角落,上至脈修者,下者普通人,真正的是男女老少皆知,也可說是“但凡有井水處者皆知”。


    真是那人嗎?


    又在刹那間,他們生出懷疑來,天下人才眾多,年青俊秀如雲,誰能肯定隨隨便便一個黑衣少年就那個人物呢?


    但,心中有懷疑,眼中卻浮出恐懼來,傳聞中的小藥師可是喜怒無常,連對著藥神殿的三長老都敢撒毒劑,萬一他一生氣,他們豈不是要遭殃?


    空中的桑椹,亦大驚。


    嗖-


    在一片驚恐的目光中,那隻黑色包裹一飛衝天,以一種不破敵營誓不迴之勢,唿嘯著撞向綠色的孔雀燕。


    呃……


    還帶著驚恐的視線,機械的上移,看著那隻包裹,一個個眨了眼,又浮出萬般無語的表情,一個包裹能有多大力量?想用一個包裹將人打下來也太癡心妄想了吧?木神殿聖女又不是紙糊的,怎麽可能那麽不經打?


    孔雀燕卻呆了,傻傻的浮在空中。


    “快跑!”桑棋看著快撞上來的圓包裹,一邊急急叫著,一邊帶著孔雀燕跑。


    孔雀燕抖了抖,被帶著橫避,然而,就在它被橫著飛出不到十尺遠時,那隻包裹更快,似長了眼般,“砰”的撞到上了它的左肋側。


    “嗷號-”渾身一震,它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叫聲驚恐,刺耳。


    也在那刻,孫雀燕狠狠的拱了拱背,一下子將站在背上的人甩了出去,或許是旋起的風太大,那隻包裹被刮得往一邊飛出了幾尺。


    遠遠近近的人被尖叫驚得一個激靈,冷汗唰唰狂流。


    叫聲還沒消失,孔雀燕的左翅一軟,如斷了般無力下垂,雙爪在空中亂抓,似要抓住什麽當依靠,但,它什麽也沒抓住。


    唿啦-


    那從頭到尾長過三丈的巨形軀體,唿啦啦的向下掉。


    “啊-”


    周圍的人嘴巴張得老大老大,竟合不攏了。


    那真的是個包裹嗎?


    呆了,所有的人看著那隻在將一隻藍尊階的孔雀燕砸傷又往下落的圓包裹,呆呆發愣,那裏麵究竟是什麽東西?


    火神殿聖子和跳跳龍也呆了。


    “燕子-”被甩飛出老遠的桑椹,才穩住身便看到自己的契約獸掙紮著下落,嚇得臉色刹然慘白,一邊惶惶叫喚著一邊追趕。


    她身形一掠,晃了兩晃便追近,看到一邊的飄飄悠悠降的圓包裹,恨得雙眼發紅,連猶豫都沒有,一伸手,爆出一片綠、藍兩色的光芒,劈砍黑色。


    我靠!


    仰頭而望的墨淚,眼角狂抽,那女人惱羞成怒沒關係,別這麽幼稚行不?


    聖女啊,一個聖女自己沒保住自己的顏麵,竟拿一個包裹出氣,這要傳出去,不笑死人一堆人,也會笑瘋一群人哪。


    風度啊,咋這麽沒風度呢?


    像她,雖然不是聖女,也不是啥有頭有臉勢力的成員,都不幹掉身價的事,就如現在,她都不喊打喊殺,以維持自個的高大形象,那貨怎麽就不懂裝呢?就算不願低頭,好歹也要裝一裝高貴冷豔呀。


    失望啊,無比失望。


    而抬首仰望的人,瞳目爆睜。


    那綠藍雙色光芒一亮,劈射在黑色一團表麵。


    哧嚓-


    光芒閃過,裂帛之聲清晰入耳。


    那黑色,碎成無數細塊,紛紛散開,露出一個雪白的圓球,那雪色一團完好無損,像隻圓滾滾的皮球,直線滾落。


    “唔-”張嘴結舌的人,吃驚之下一合下顎,將嘴合了起來,咂嘴咂出含糊不清的唔唔聲。


    沒破?


    桑椹魔怔了,一記藍尊之劈,竟沒將那東西劈破,這,說出去有人信麽?


    魔獸?


    遠處的老師,嘴角微不可察的抽蓄。


    無語,他們對於那個孩子已經徹底無語。


    廣場上的青年,相繼有人慢慢爬起,他們不敢出聲,在四下觀望一迴便仰頭望天,當看到正下墜的魔獸,眼中浮驚恐和後怕,還有自責。


    空中的孔雀燕與白色一團仍在持續下降,距地越來越近,當距地不足二丈時,那圓圓的雪球在空中一彈,化為一抹白光,砸向坐在跳跳龍背上發呆的青年。


    會飛?


    一個咯噔,一道道視線的主人風中淩亂。


    忽然驚覺危險襲來,羅風下意識的一點火鼠龍背,嗖的騰空躍起。


    他才騰起約半丈高時,雪白一團一飛而至,一下子砸在跳跳龍腹背上,皮粗肉糙的火鼠龍結實的軀體向一邊偏,好似沒骨頭的軟棉花,強健有力的後腿向下一塌,翻倒。


    “你……”羅風大驚失色,堂堂小藥師怎麽可以如此無恥的偷襲?


    但,他才喊出一句,自個也似喝醉了酒,前仆後仰的搖擺著沉了下去。


    嘶-


    桑椹暗抽了一口,正想往下落時,也發覺全身脈氣竟再無法調動,驚得全身發僵,卻也隻能任自己從空栽倒。


    “本公子讓你們自己滾下來你們不願意,硬要逼我發火讓你們滾下來你們才甘心,現在知道不聽小藥師之言後悔在眼前了吧?”瞅著下落的人與獸,一抱臂,墨淚一臉遺撼的歎氣:“唉唉,你們何苦如此自找沒臉呢?”


    ……


    羅風、桑椹胸口一鼓,一口氣往上衝,又突然的卡在胸腔發不出,兩人差點點暈過去。


    真是他?


    周遭大眾聽得,視線唰的定格在說風涼話的人身上,心裏一片冷涼,啊啊啊,竟然真的他啊,他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想不到啊,他們連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刻見到那個引得無數人想瞻仰一番,更想搶迴家收藏的人啊。


    寂靜中,從天而降的翠綠距地越來越近。


    “劈卟-”伴著一陣風號聲,翠綠色一團重重的撲地,砸出一聲巨響,其中還伴隨著數聲“劈喱哢嚓”細響。


    “膨-”它才落,壯實的跳跳龍,側翻於地。


    而那隻雪白雪白的圓球,從火鼠龍腹背沿著它厚結的腹部一滾,滾到了淺白色的大理石道路上。


    ……


    視線跟著下移的一堆人,眼珠跳了跳,然後陷入魔怔。


    “啪噠-”緊隨著,一點綠與赤色也相繼著地,赤色衣袍的青年摔了個四仰八叉,綠裝少女跌了個背朝黃土麵朝天。


    一男一女兩人睡地望天。


    旁邊男性們的視線則瞬間火熱,那邊,綠裝少女裏麵的褲子是在膝蓋處增幅的喇叭褲,裙子褲子都掀起了一角,露出一截白嫩嫩的小腿兒。


    細滑的肌膚,泛著粉色,一截小腿透出了無限春光。


    膚觸空氣,桑椹也知發生了什麽,羞得一張臉通紅,奈何無力去遮掩,急得唇瓣泛白,眼中淚光點點。


    無聲,一片無聲。


    呃,罪過罪過……


    瞅到一片春光,罪魁禍首默默念幾聲罪過,旋風般飄離原地。


    緊盯著看的人眼珠動了動,表情還是呆呆的。


    他想幹什麽?


    老師們翹首以待,都想看看那孩子究竟還會整出什麽與眾不同的事兒來。


    而在一幹人的注視中,那少年竟幾步趕到了木神殿聖女前。


    感覺到有人靠近,桑椹一顆心涼到了冰點。


    而眾目睽睽之下,那少年竟彎下了腰,飛快的幫綠裝少女將裙子拉至腳裸,他神色鎮定,眼神也明亮如舊,動作更是溫柔而小心,並沒有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一堆人呆了,那人,什麽意思?


    桑椹心頭一暖,閃過了一絲感動。


    將某聖女的小腿兒遮好,墨淚慢慢直腰,偏著頭,瞅幾眼,也沒理兩人,晃悠著走向雪白一團,表情卻瞬間變了,笑得一團溫柔,眼兒眉毛彎彎。


    突的,雪白圓球動了。


    它震了震,瞬間舒開,緊隨著就露出黑白分明的一個小身子,那大大的眼圈一豎,墨黑墨黑的眼眸裏星光閃動,整個就是可憐兮兮的表情。


    啥,冰熊?


    男女老少露出一副受欺騙的表情。


    意外,太意外了!


    他們一直以為會是個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可是,竟是個冰熊!冰熊,魔獸中最最普通的一種,除了看起來比較順眼,實力與潛力都是平平無奇。


    瞬間的,他們覺得受騙了,眼神一片幽怨。


    噫,冰熊?


    老師們也微露驚詫,一隻冰熊竟一擊將藍階獸給打倒,可不簡單哪。


    又賣萌了。


    撫額,墨淚快走幾步。


    看著人走近,小小的一團伸出爪子,做出要人抱的姿勢。


    汗!


    墨淚趕緊的將小可家抱起來,又往迴一飄,飄到年青男子身邊,一腳將人勾坐起,笑得那叫個歡,真正的是笑若春風,笑容滿麵。


    周圍的人縮了縮脖子。


    “你……”羅風想罵,驚覺不妥,氣得吹胡子瞪眼,隻用眼刀刺人。


    “喏,瞪什麽瞪,本小藥師沒拿你試藥就已經很仁慈了。”對於對方的眼神,墨淚是半點也不懼,笑嘻嘻的:“還有,本小藥師最討厭人偷襲,你竟然光天化明目張膽的偷襲,就得準備付出代價。”


    她討厭被偷襲,尤其恨背後偷襲的那種,若是從前麵衝過來,她說不得在懶得費口水的情況中會自動讓一讓,從後麵亂撞,很遺撼,想讓她讓,基本沒商量的餘地。


    二個倒黴貨是誰,她也清楚,曾經風行給她上過基礎課,對於大陸上比較有名的青年俊傑都曾提及,看到那隻袋鼠時就猜到了,二隻都是後起之輩,若不惹她,自然好說,惹了她,那是他們倒黴。


    又賺了二萬貝。


    摸摸小家夥,墨淚樂得心花怒放,這才開春就開始賺錢錢,好兆頭啊,說不定本年會財源廣進,幣幣滾來哪。


    偷襲,什麽偷襲?


    “你……”羅風差點吐血,他哪有偷襲,這分明是無中生有,斷章取義,給他亂安罪名,真是豈有此理。


    氣急敗壞,他連罵人祖宗的心都有了,奈何發作不得,硬著脖子,“你”了幾個你字,又一口將怒火吞滅,恨恨的問:“你怎麽會在這?”


    他從一開始就沒往這個人身上猜,不止是他,是所有的人都沒往那方麵想。


    不是沒有想到,是覺得不可能,就算傳說中的人沒有去霧國,如果要入風雲學院,根本不用挨到今天,隻要他想,風雲的大門會隨時會他敞開。


    不拘一格攬人才,是風雲一貫的傳統,但凡有特殊能力的人,學院不論何時都歡迎,也因此,他們一致以為越小藥師至通州時必會直接入院。


    可是,誰能想到他偏偏沒有,還混在一群普通求學人堆中?坑人啊,這不是故意坑人麽?


    鬱悶。


    羅風很鬱悶,就算明知是被坑,也是有冤無處訴哪。


    他鬱悶,附近的人更鬱悶。


    那個真是傳說中的小藥師?


    看著一抹黑色,一幹人再次湧起受騙的感覺,傳說中的小藥師不是風流倜儻,俊俏無雙、美如仙童麽,這個咋如此普通?


    嗷,他們都被傳言騙了!


    感覺被騙,個個心中隻有一個想法:以後再也不相信傳聞了!


    我擦,咋都愛問這個問題?


    “哼哼,本小藥師為何不能在此?這裏又不是你家,我愛來就愛來,關你什麽事?”瞪眼,她不樂了,再說,她若真不來,他們豈不是要跳腳?


    蠻不講理。


    人們腦中浮出一個詞。


    我……


    苦,羅風苦啊,他怎麽說都不對啊,太苦了!再苦也不能苦給人看啊,有些事該忘當忘,想到神殿交下的任務,他將心中的鬱悶藏起,苦哈哈的打招唿:“越卿小藥師,幸會,在下羅風,火神殿聖子。”


    去個混球的,拿身份來嚇她?


    墨淚眉峰一挑,滿眼不屑,她又是嚇大的,想拿神殿嚇她,沒門兒!


    好在羅風不知她想啥,他若知道,估計當場吐血,那不是威嚇,那是套近乎,那是拉攏,那是示好好不?


    挑眉虎眼的墨淚,小臉一糾,哼哼幾聲:“哼哼,聖子是什麽東西?有神殿長老大麽?還有,我告訴你,本小藥師可不是嚇大的,別拿身份來唬我,甭管你是誰,敢偷襲本公子,就得準備挨揍的心理,”說著,將懷裏的小可愛往外一丟:“熙熙,他想用身份欺負我,揍他!”


    ?


    羅風頭腦一蕩,崩潰。


    翻臉了?!


    遠遠近近的人,一片迷糊,這不是說得好好的麽,怎麽就翻臉了?


    而雪白一晃已落地,又一跺地麵,跳了起來,像惡虎撲羊撲向無脈氣,不能跑不逃的青年,騰跳起在空中伸爪,晃腳。


    “砰砰-”小小一團的小爪子,小腳,如雨點般砸在青年的前胸,青年挨了幾下,向後方仰去。


    熙熙又一個甩腳,一腳踢出,那一腳,不偏不斜,一踢擊中青年下巴。


    嚓-青年的下巴應聲脫臼,他的嘴歪到了一邊,原本俊秀青年變成了歪瓜裂棗,麵目又醜又怪的醜貨。


    砰-他又重重的磕倒於地。


    嘶-一堆人一抖,個個背皮發涼。


    之前不知身份,將人給藥倒了也沒什麽,年青後輩打打架是正常的,可是,正在都揭明身份了,還照打不誤,這膽子也忒的太大了。


    幾乎不約而同的眾人往後縮了縮身子,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惹到那個膽大包天的少年而換來一頓拳頭。


    將人揍翻,小小一團又著地,那小樣兒憨憨呆呆的,哪還有打架時的強悍風采,看起來弱得不得了,他幽幽的瞅瞅四周,身子一縮,又抱成一團,滾成了一個圓球。


    離得近的人們又呆了。


    這貨……


    墨淚無力的撇了撇嘴角,趕緊的取塊黑布,將小家夥包起來,打包成圓包裹抱在懷裏。


    呃……


    圍觀者冷抽,他們也終於明白為何小藥師當初為何要背著包裹了,原來不是沒有空間戒指,是裝不了,隻好背著。


    擰著包裹,墨淚出腳踹了踹裝死的青年:“忘記說了,本小藥師討厭被人偷襲,更討厭別人拿家世之類的壓我,以後再敢拿神殿來欺負我,哼哼,我讓會讓你一輩子起不來。”


    再一扭頭,走向了二隻倒地不起的獸獸,在成千上萬的視線直視中,拽起綠鳥的一把羽毛,狠狠的拉扯。


    “鳥兒,敢輕視爺,哼哼,爺撥光你的毛,讓你變禿鳥。”聲音同樣是惡狠狠的。


    這個?


    老師們抹了把虛汗,好吧,那人的行事完全不在眾人意料中,他們的小心髒雖然比較強悍,但是也有點承受不住了。


    噝噝-


    而瞧著少年的舉動,人群如蛇吐信子的聲音四起。


    噌嘶-


    隨著人的拉扯,孔雀燕身上的羽毛,一根根被硬生生的撥掉。


    嗷啾-


    孔雀燕疼得發出慘叫。


    “燕子燕子,”桑椹心中一顫,失色的唇瓣跟著顫抖,急喚兩聲,又突然中斷,聲音哽咽:“燕子隻是聽令行事,請小藥師手下留情!”


    好不容易扯掉一把毛,正欣賞著的墨淚,轉眸望了望被忽視的某聖女,將羽毛往戒指內一丟,用腳踢了踢孔雀燕:“大鳥,你比旁邊的那隻大老鼠幸運多了,遇著了個好主人,看在你主人為你求饒的份上,爺就不欺負你了。”


    一旁的羅風聽得明白,想到危險時自己閃避不顧跳跳龍的情況,頓時羞得無地自容。


    眾人的眼神又有了絲變化。


    唉,一點都不好玩。


    歎氣,隨手撒出把藥末子,墨淚慢悠悠的走向台階。


    誒,結算了?


    這下,人人不解,另一個竟然看都沒看就放過了?


    區別對待。


    這就是區別對待。


    而也因此,在第二天,芙蓉城又流傳出的一起新的傳聞,人傳越小藥師最憐香惜玉,對待女子溫柔體貼。


    香,又彌漫散滿空。


    曾聞過藥香味的人,猜到肯定是解藥劑,忙忙使勁兒的唿吸。


    廣場上那些被威壓氣勢壓得坐地的人已在無人留意時全部站起,連暈過去的也有部分醒了過來後爬了起來,一個個臉色有些蒼白,卻沒有退縮,仍站在原地。


    而那抹黑邁上台階,又慢條斯理的走向學院大門,所有人的視線追著人走,而他不溫不火,沿著被跳跳龍開辟出的通道前行。


    前方的青年看到他走來,離得還遠,自動往兩邊退讓,讓出一條足有丈寬的路,那路暢通無限,直抵大門。


    一襲黑色的弱弱少年,麵無表情的自人前穿過,青年也隨著他轉向,又麵向大門方向。


    少年越過人群,在差不多到達劃出的四方形旁時,忽然不走了。


    又怎麽了?


    那一舉動直弄得一幫人驚疑不定。


    果然不愧是第一學院,夠氣派!


    近距離的欣賞著學院的院門,墨淚由衷的讚歎了一句,再望望前方,微微仰首,仰天長唿:“任自由老頭,你在不在,趕緊的給我出來,遲了小爺就迴家啦!”


    如春風如流水般令人舒暢的聲音,衝天而起,似龍吟,聲聲凝而不聚。


    聲化為波,如驚雷,向著學院內轟去。


    轟-


    猶如萬道驚雷從空轟下,院前的老師、求學者、看熱鬧的,被雷了個裏焦外嫩,外焦裏嫩,裏裏外外一片焦嫩。


    從學院門前外遠方,所有的聲音在彈指間消失。


    寂,靜如一潭死水。


    一息二息……


    十息。


    嘶-


    足足過了十息,才湧起潮水般的抽氣聲。


    一張張麵孔卻變成了調色板,紅綠橙黃藍靚紫黑白青灰各種各樣的顏色在來來迴迴的變換,無論是一種,都是那麽的慘淡無神。


    任自由,風雲藥劑院執院長老。


    其人若跺一跺腳,芙蓉城則要震上三震,真是如雷貫耳,老少皆知,名滿九州,眼前這個看似乳臭未幹的小少年,竟然在如此場合公然大唿其“老頭”,這是找死的節奏!


    無數人像看死人一的看著某少年。


    靜。


    雖然人的心跳已重新跳動,可仍然很安靜。


    “越卿,卿卿……”


    遠遠的,從學院中傳出急切的男音。


    嗓音甜美,聲似流水叮咚。


    誰?


    聞聲,人們心跳又快了幾分。


    我我我了了過去!


    一抹靈光劃過腦海,墨淚一把按住了頭,天啊,那家夥是在這裏等她麽?


    “卿卿……”


    親切的唿喚聲越來越近,又在不到三兩個唿息間,一道人影從學院側門一晃而出,那人,十七八歲,麵容俊秀,猶如少女一樣甜美可人,一襲白袍,疾行之身,俊若流風之雪。


    一眾老師迴眸一眼,嘴角微微抽蓄了一下,卻誰也沒話,那少年左胸別著一枚紫色徽章,證明正是學院學生。


    嗷喲-


    而聽到那“卿卿”二字,墨淚心中一個惡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自院中飛出的翩翩少年,似驚鴻過境,幾個晃閃間就閃到了那一抹黑前方,又在忽然間一個騰身,往前撲了過去:“卿卿,你終於來了!”


    聲似情人之語,脈脈含情。


    唔-


    一個冷寒,墨淚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發覺撲來的白光,驚得眼芒亂閃,第一反應就是閃,遙想當初小受美男被語言調戲一下都羞得滿麵通紅,幾乎無地自容,而今在時隔一年餘之後第一次相見就如此熱情,實在是反差太大。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一個想法是內有貓膩,第二個想法就是趕緊的閃遠些,要將自己摘出去,省得被牽扯進去,然而,當閃人的想法才浮現,身還來不及逃離,那人影即撲到。


    白衣少年是那樣的快,所選距離又是那般的恰到好處,他往前一傾,雙臂如鐵箍一樣的將黑衣少年連同雙臂一起箍抱住。


    砰-


    眾目睽睽之下,黑與白抱在了一起。


    唿-


    兩人倒了下去。


    我烤-


    看著晃動的人影與天空,墨淚腦子裏就閃過了那兩個字。


    瞧著熱情相擁著向後仰的兩少年,看熱鬧的人直了眼。


    砰-


    黑與白兩人瞬間著地。


    黑袍少年被摔了四腳朝天,白袍美少年的一張臉撲在他懷裏,兩人的黑發散開,或散鋪於地,或交織在一起,散成一片別有風味的零亂美。


    周圍的人傻眼了。


    痛,好痛。


    著地的刹那,墨淚的頭磕著地麵,痛得差點沒當場號啼大哭,痛,真的太痛了!雖然沒哭出來,但眼裏的熱意肆意縱橫,幾乎要滾出來。


    “卿卿-”將人撲倒,夜軒緊了緊手臂,滿足的蹭了蹭,仰起小臉,眼裏一片歡欣。


    “該死的,你給我起來!”痛得淚花在眶裏打轉的墨淚,恨不得一掌將人拍飛,如果能用力的話,可惜,兩臂被箍住,根本動不了。


    她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悲催啊,太悲催了!


    竟被一個小受男給撲了,世間還有比這更悲催的事麽?


    “唔-”聽到怒吼聲,夜軒瞅了眼,終於發覺異樣,俊顏一紅,一直紅過了耳根,咬著唇,忙抱著人站起來,鬆開手,又飛快的移動一邊,從側麵改環住人的腰,小下巴搭在人的肩膀上,兩眼冒星星:“卿卿,你讓我好等啊!”


    可憐兮兮的聲音,比被拋棄的小媳婦還哀怨。


    我倒!


    姐有讓人等麽?


    頭上黑線一飄,飄了墨淚一臉,立即沒好氣的吼:“姓夜的,再敢叫句‘卿卿’,信不信我醃了你?”


    卿卿,是她對越卿的稱唿。


    也是她一個人的專利,別人誰也沒資格叫,曾經有人試著當著越卿那家夥叫過,皆被卿卿丫頭揍得滿地找牙。


    如今,那兩個字,她要留給自己,別人,誰也不能用。


    “別別……”一個激靈,夜軒夾緊了兩腿,胯下之物,他不並太在意,但是,卻絕對不能沒有。


    “越越?越越……”為了證明自己知錯就改的態度,立馬糾正,試著喚了一聲,又欣喜無比,卿卿不能叫,越越也很好聽。


    這是啥跟啥?


    旁邊的人徹底傻呆。


    “是哪個小混蛋找老子?”忽然的,院內又傳出一道急吼吼的男音。


    聲似洪鍾。


    那一句,更似驚雷般轟向眾人。


    嗡-


    聲音覆蓋之內的人,耳膜一痛,耳畔嗡嗡直響。


    墨淚亦被震得頭腦一疼,似被針紮了一下,忙甩了甩頭,凝神望向學院,如果沒猜錯,應該是要找的人來了。


    對於即將要見麵的人,她表示好奇。


    那個老頭,傳聞可是跟藥神殿的某位相似,聽說都是大陸上舉足輕重的人物,當然,也隻是好奇,絕對沒想過去抱大腿。


    而比起好奇,她更疑惑不解,想不通小氣巴拉的花老頭為啥非得差她送東西來這,還再三申明要親手交到其本人手中。


    簽於花老頭的嚴肅態度,她就算再不願意也沒幹陰奉陽違的事,這不,在不辭辛苦的經曆長途跋涉,給親自送來了。


    她骨碌碌的轉著眼珠兒滿臉的好奇,而一邊的夜軒則苦催的揪了揪眉,放開了手,也乖乖的站著。


    當一幹人才稍稍定神時,一抹人影猶如浮光掠影,自學院內一閃穿越了正門,落在了廣場上一黑一白的兩少年麵前。


    那人影太快太快,當時落定似浮光掠影般的人影晃動了下,它映著太陽,恰似萬道豪光般耀眼,光芒之中是一個約花甲之年的老人,麵容飽滿,一對虎目炯炯有神,眸子眉峰微微一緊,虎威自成。


    黑發如墨,挽著一個髻,橫插一支紫色玉簪,餘下發絲披散,身穿淺藍對襟長袍,腰束綠色緞帶,外麵披著件紫色無袖褂子外套;簡簡單單的裝束,卻顯出一身的仙風道骨。


    他,正是跺跺腳大地要抖幾抖,猶如泰鬥北星般重要的,風雲藥劑院執院長老-任自由,也是大陸上為數不多的一位大藥師。


    嗚,又一個難纏的角兒。


    將人從頭到尾的打量一遍,墨淚第一時間就給出了評價。


    站在距人三丈遠的任老,將人細細一觀,一雙虎目溢出滿意來,眼前的少年,長相一般,卻是內魅之相,眉峰堅挺有型,目似清水,幹幹淨淨,氣息清爽,整個人的氣息無一不透著幹淨自然。


    不錯,不愧是純水係屬性,果然如水般清透。


    滿意,他很滿意,一雙虎目鎖著人:“哼哼,越卿小混蛋,來了還想跑,你當本老是紙糊的不成?”


    轟-


    正提心吊膽、凝神傾聽的人群,腦子一響,又暈乎了。


    長老,不介意之前的那句?


    暈,他們很暈。


    又是個小氣巴拉的貨!


    暗中毀謗一句,墨淚痦痦的撇嘴:“喲,難得啊,像你這種足出不戶隻知悶在藥房裏鼓搗些亂七八糟的破玩意兒三天不講二句話活像頭悶驢子的臭老頭也能猜出本小爺是誰,小爺是不是該表示受寵若驚?”


    夜軒眼角瞟瞟,又垂眉斂眼。


    這是什麽話?


    看熱鬧的人嘴角狂抽,


    “哼,整個大陸也就你有這膽子敢將老子激出來接你,”任老氣虎虎的瞪人:“小混蛋球球,你再歪歪嘰嘰罵本老,信不信本老一掌拍死你?”


    誒,還沒跳腳?


    傳說中老頭與藥神殿的三長老一樣很狂爆,稍稍點火就會燒起來,她都指名道姓似的諷嘲了,他竟沒暴跳發飆,不可謂不稀奇。


    “拍吧拍吧,最好是往這裏拍,”倍感新奇的墨淚,將脖子外前一伸,很大方的拍拍自個頭:“來來來,小爺早活膩了,你拍死我大家都清靜,別當敢說不敢做的孬種,來,拍吧!”


    咚-


    一片心跳直直一蹦,皆懸在高空不動了。


    四下死寂,鴉雀無聲。


    眼一鼓,任老老臉一片黑,想拍又舍不得,隻氣得牙根癢癢,咬牙切齒的咆哮:“混蛋,你個老混蛋,你教出個什麽混帳小子啊!啊啊,好好的人才竟被你教成這樣,氣死老子了!”


    噗嗵-


    心跳聲一重,如沉入水底,又半晌無聲。


    所有人覺得任長老是知道小藥師來自何處的,而且,聽語氣,那個人跟任長老還很熟。


    這,太令人意外了。


    驚詫,無比的驚詫,眾人感到前所未有的驚詫,


    台階之下,羅風桑椹終於悄悄的爬了起來,又乘著所有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趕緊的讓契獸變小收藏在衣袖裏,再默默的溜到廣場的青年們後麵。


    兩人皆神色複雜。


    擦,這是幹啥?


    墨淚被吼聲一嚇,嚇得瞪大了眼,轉而又哭笑不得,老家夥是誤會了,花老頭躺著中槍!不過,她是不解釋的,誤會就讓他誤會了,最好兩老頭哪天能大打出手。


    “小混蛋,你還杵在這裏幹什麽?真要我牽你進去不成!”咆哮一迴,任老心中氣也消了一分,看著對麵美眸亂轉的小鬼頭,又氣不打一處來。


    喲西,原來是個傲嬌老美男。


    瞬間的,墨淚樂了,抑著笑,望天:“本來呢,小爺是準備去你那兒逛逛的,所以從上午等到現在,可是,剛剛有個火神殿的聖子和一個坐大鳥的姑娘偷襲我,我一時生氣,將他們揍了一頓,現在心情不爽,不想去了。”


    夜軒小心髒一顫,差點沒衝上去捂身邊人的嘴,這話,也能說麽?


    同他一樣,周遭眾人再次一片暈。


    人群後的一男一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落井下石,那家夥竟落井下石,太卑鄙,太無恥了!


    什麽破理由?


    虎目一瞥,任老直接表示不信:“小混球,你都將人揍了還有什麽不爽的,不爽再去揍,又不會有人攔著你。”


    我的天!


    旁人連暈倒的心都有了,區別對待,任長老也區別對待人啊,蒼天啊,這太嚇人了,來道雷劈了他們吧!


    納尼,也是個不講道理的二貨?


    “沒意思哪,”內心驚詫了一把,墨淚多瞅了老頭幾眼,為難的按額心:“任老頭啊,你想想,還沒入院門呢我就揍了個聖子,若進去了保不準三天兩頭有人讓我不爽,我肯定忍不住要撒藥送拳頭教訓的,萬一一個個受不了都跑你們那去哭訴,你們少不得要訓我。老頭啊,小爺我這人一向討厭他人對我指手畫腳,所以呢,為了不自找罪受,爺就不去玩了,呶,死老頭讓我送來的東西在此,給你,趕緊的拿去。”


    揉額心的手平伸,取出一個紅漆方形小盒,平平舉空。


    那動作就一個意思: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你千萬別來煩我。


    任老往前一邁步一步即將距離拉成零,一手將盒子奪過收了,一拂袖,將一黑一白兩少年給拂飛了起來:“夜家小子,給本老將小混蛋帶進去,明天若見不到小混蛋的人,本老割了你的小**。”


    當老頭的袖子拂來,墨淚隻覺似有一隻巨大的手掌將自己托了起來,大手很溫柔,很溫暖,往前飛時,像是站在雲朵上,感覺很舒服。


    唿-


    一黑一白從正門飛進學院,徐徐下落於地。


    待眾人再看,廣場上已沒了任老的身影。


    嗚-


    默默的,墨淚悲催了一把,被人丟進來,太沒麵子了!


    “越越,我們走!”夜軒欣喜不已,拉著人就跑。


    唿-黑與白飛奔在寬道上。


    風雲共有五大區,分別是中心區,商業區,學生住區,課業區,修習區,五區緊密相連,構成整體,猶如一座城中城。


    其內花草畦地,樹木成片,曲水石橋,池榭亭台,猶如一座花園,其間阡陌交通,道路四通八達。


    兩人如風一樣刮過,將三三兩兩的人甩在後麵,還沒等人看清又沒了影子,而跑著跑著,夜軒嫌慢,一個公主抱人抱起。


    “啊-”墨淚眼前一陣旋暈,心頭那叫個氣,小受發哪門子的瘋?


    “姓夜的,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暈,看著飛快往後的景物,頭旋目昏。


    “不要啦,”夜軒哪肯撤手,將手臂收得更緊,跑得更快。


    混了個蛋的,找揍。


    滿眼昏發的墨淚,幹脆閉上眼,哼哼,欺負她好說話是不?等到地頭了,有他好受!


    白影電摯風馳般的飛縱著,在建築群左穿右拐,將無數人甩在了身後。


    良久良久,終於跨進個大院,周圍亭台點綴,迴廊曲折,遍地花木,小橋流水,遠處樓宇飛簷若隱若現。


    幽雅之地,青年男女穿梭其中,嬌嗔笑怒之聲隱約可聞。


    浮動的白終於變成慢行:“越越,到了呢。”


    墨淚甩了甩頭,張眼,正準備打量打量看看到了何處,不期然聽到一聲爆喝:“玄明軒,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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