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自一側山嶺內飄出,那一側也正是白衣與紅衣男之前所來的方向,與其同刻,一道人影從山腰衝出如摯電飆至空中。


    空中的人,穿對襟直裾青色長袍,年約三十左右,臉型普通,卻長著一隻大蒜鼻,眼神淩厲。


    男子往下一瞧,有刹那的怔愣,誠如預料,自己要找的人果然失去逃遁的力量,已經倒地不起,可旁邊那少年是誰?


    那少年坐在自己要找的人的一邊,兩手手肘支在雙膝上,上托著雙腮,也不知在想什麽,修長好看的雙眉糾得斜豎成了小小的倒八字形。


    少年貌不驚人,容不出眾,然一身黑衣的人與旁邊兩人的紅、白兩色一比,顯得尤為刺眼。


    男子嗅了嗅,微微的皺眉,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香味,香,是藥香,還是藥劑,沉吟一下,緩緩向下飛,一路上都關注黑衣少年的神態,而托腮沉思的少年一直恍若不知。


    當他的身影完全進入少年的視野裏,少年終於發現了他,吃驚的抬頭,滿臉驚愕的看著他慢慢接近,他則一直飄,直至相距約三丈才落地。


    少年仍在怔怔出神。


    “你是何人?”男子以冷厲的目光盯著人不放,語氣嚴肅。


    “我……我……”少年嚇得瑟縮了一下,臉色唰的變白,連說話都結巴了,“我”了好幾個字後,才勉強鎮定點:“我是陪著老醫者尋藥的學徒,老醫者讓我在此守著,不許蟲蛇靠近這兩人。”


    如此拙笨之人也想學醫?


    “老醫者呢?”男子心神稍鬆,語氣也溫和了幾分。


    “老醫者去尋藥,他說此兩人傷勢沉重,還需要幾味藥才能和藥。”少年老實的答著,好似想到了什麽,眼神發亮:“你要見見他嗎?他說不會超過五十裏,如果有事兒讓我高喊三聲,他就會迴來的,我,”忽然,他目露戒備:“你……你是什麽人?”


    眼光一閃,蒜鼻男子若有所思的望望山穀,穀內的香味很濃,依味可判,藥劑品階不低,種類也很多,依此可知老醫者不是庸庸之輩,甚至有可能實力也不差。


    望望少年,他麵上不露聲色,擠出絲絲淺笑:“我家公子與家主嘔氣,與人私奔,我特來尋找。所幸終於尋著,否則如此重傷,豈不要壞事兒。”


    “我還以為你是兇手呢,原來是來尋人的,真是謝天謝地。”少年雙手合十,誠虔的說著感激語,下一刻,又驚訝的瞪圓了眼:“私……私奔?不會是……不會是龍陽……”


    說著說著,扭頭望了望地麵上的人,忙忙的捂住了嘴,瞳仁一跳一跳的亂跳。


    笨蛋!


    男子暗中冷嗤一聲,緩緩靠前,麵色哀痛:“唉,少主是被人引誘誤入岐途,可憐可憐!唯盼經此一劫,少主能悟透其中厲害關係。哦,多謝你看護,本來該親自向老醫者道謝,奈何少主如今情形不好,我得趕緊護著去與家主會合,盼有緣再謝。”


    “那你趕緊帶著他們走吧,老醫者常教導我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定不會介意這些俗禮。”少年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往一邊讓了讓,臉上滿是如釋負重般的輕鬆。


    “真是多謝了。哎呀,少主的氣息怎麽這般微弱。”男子走了幾步,又大驚小怪的尖叫著,風風火火的奔向聲息羸弱的兩位俊男子。


    他跑得很快,一下子就衝到了少年身邊,隱隱的還帶起了一陣淡淡的香風。


    少年微微一笑,身子往後一退,極速避讓,當他的袖子晃動時,卻“沙”的一下飛出了一大片白色粉末,空氣中騰起一股濃鬱的芳芬香味。


    也在同刻,他的一隻手橫伸而出,一抹藍光亮現,那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照著男子橫腰掃去。


    殺氣,橫空蔓生。


    “你……”男子霍然一驚,身體形成一種反射反應,在往前微一傾搖,瞬間又向後爆退。


    藍似閃電,青色如風。


    那藍色沒有掃中青風,隻掃中一片虛影。


    青色一退已退出近百丈,一手捂住了胸口,一手飛快的往嘴裏塞藥丸,帶著滿心驚懼望向少年,而那邊,少年手執一杆藍畫毫,以大馬金刀之勢而立,眉目含笑,如沐春風般的悠閑。


    那模樣,那姿勢,與之前的膽小怯懦相較,無異於是天囊之別。


    深知上當,他氣得七竅生煙。


    “下次說謊記得先思量思量才開口,三思而後行哦。”墨淚眨眨眼,笑嘻嘻的看著臉色又青又白的男人,哼哼,想騙她?他還得再學十年演技。


    “你你胡說八道!……”蒜鼻男爆跳如雷,險些失控又蹦起來去找人算帳。


    誰誰胡說呢?


    她說的可是大實話哪,男人呀就是死要麵子,總是不肯承認自己的錯。


    “男人哪,仆從就是狗,天下沒有不跑的狗,但卻沒有隨口就揭主人隱秘的狗,我可很大方的提醒你,以後再裝狗記得一定要慎言,”偏偏頭,墨淚又忍不住大笑:“怎麽說你好歹也是個藥師天賦不錯的男人,竟自賤身價的當走狗,倒是難為了你,嗯,勇氣可嘉。”


    被人罵成是狗,男人已氣得頭頂青煙,氣息一促,臉上手背上青筋狂跳,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死死的抑住爆怒,冷梆梆的問:“你怎麽知道我是藥師?”


    這個呢,該怎麽說?


    眨眨眼,墨淚笑得燦爛:“生怕別人害你,連衣服上都抹著毒藥,你活得累不累?呃,還有,我得提醒你,本小藥師的藥劑可不像你身上的破爛玩意兒,甭以為吞幾粒糖豆就會沒事。”


    “你你……”男人漲得滿麵如豬肝,嘴唇都打起了哆嗦。


    “別怕,別怕,”眼芒一閃,墨淚十分好心的安慰:“雖然外人都謠傳小爺我膽大包天,不識深淺,實際上我最善良了,一向不會真的用毒,頂多就是些讓人吃不下飯,走不了路的小玩意兒,若不信,你可去問問藥神殿管三長看看我有沒騙你。”


    “你是越卿小藥師?!”正暗中催散藥劑丹丸的男子,猛然一凜,駭然驚叫著又到退了幾丈。


    這人不是該在通州麽?再退一步講,就算沒去通州,也該出現在益城才對,為何在此荒外野人嶺?


    男人心頭冷汗狂流,死死的盯著淡然而站的人。


    “哦,原來你也聽到了謠傳啊,唉,真是太傷我心了,我這麽心慈麵善的人,怎麽可能像別人說的那麽差勁呢,你說是不是?”他的反應令對麵那淡定的人流露出了深深的憂傷。


    “……”感知服下的藥丸之力已緩緩滲向四肢,男子重重的喘口氣,一點地麵,人似飛鴻,一掠入空,向著穀外的方向電摯風疾。


    不能不逃。


    這少年,他惹不起,或許,師尊都要先惦量惦量,若無把握都不會跟其硬碰,他又哪有不跑之理?


    他走得迅速,逃得毫不猶豫。


    那速度,那背影,有如喪家之犬在惶惶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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