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如蒼駒過隙,轉眼到十一月初。


    經曆數月的慘無人道式的痛苦煎熬,墨淚勉強將一本聽說是最基本的藥草典籍書上的字給認全了。


    倍有成就感的老頭,丟下一人一狼,外出。


    山中的冬天來得早,雪也來得更快,在老頭走後的第四天,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降臨,一連連下整整七天七夜才轉小。


    第九天,雪終於消停,天也放晴。


    天地間變成了銀色的世界,巨大的古樹化為一座座白山丘,與遙遠的白色巨峰遙相唿應,小屋所在的地方,地麵的積雪厚達六尺有餘,空地上的藥草被遮蓋得再也尋不著一點痕跡,林間的亭子和獨木挖空而成的小屋周圍掛著長長的冰棱樁。


    木屋因為建在樹木叢中,入冬之後,隻有到中午時陽光才能照到屋子,在這一天臨近中午,當太陽照臨到屋頂時,緊閉了數天的門終於開啟,一襲黑袍的小少年行了出來。


    仍然是做男裝打扮,梳著公子發,裹著黑衣的皮襖,還披著黑色的披風,黑衣黑發,連靴子也是黑色的,整個一團黑。


    身著黑衣的小少年,目光平平的平視著前方,好似沒有焦距,眼神空洞無神。


    她離屋後,徑自沿著台階走到空地上,又直直的走向北方,步伐機械,她的靴子踏過雪層時,陷下去,當撥腳,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沙沙嚓嚓-人走過,雪層發出叫聲。


    唿唿-風吹過,卷起人身上黑色的披風,那披風似旗幟翻卷。


    而她仿若沒有知覺,一步一步的往前,背後留下一個個的腳印,那腳印串成串,延伸進樹林,延伸向北方。


    那一抹黑色落在雪白之中,是那般弱小,又是那麽刺眼。


    黑色,離木屋越來越遠,然後,隱入林中。


    木屋的最北方,是絕崖,此際,懸崖被雪覆蓋著,蜿蜒橫躺,起伏自然,高低有勢,恰似一條龍趴臥在那兒睡覺。


    沙嚓-


    伴隨著一陣踏雪之音,黑色衣袍的人緩緩的出現在林子邊界,她走得很慢,小小的身軀在風中搖搖欲墜。


    慢慢,她走出林子,走向懸崖。


    三十丈,二十丈,距離在一步步縮短,當相距約十丈左右時,一陣狂風唿嘯著躥了起來,艱難前進的人,身子一晃,“卟”的摔倒,也在那刻,猛然抬頭。


    暈。


    好暈。


    墨淚感覺腦子像是被攪拌了一頓,沉沉的,有些發脹,甩了甩,才剛覺得稍稍清鬆些,又感覺全身涼涼的,也聽到了唿唿的風聲,心中一驚,忙忙定神。


    怎麽到這來了?


    那一看,不覺霍然失神,這裏,老頭曾帶她來過,並曾三申五令的交待不能隨意靠近,思緒如閃電走過一遍,卻是怎麽也想不起是如何走來的,當即猛然站起,轉身往迴,眼下不是追究那些的時候,趕緊的迴去才是首要的事。


    剛剛一轉身,瞳孔驟然緊縮。


    後麵,林子的邊緣,那隻猶如龐然大物的黑狼,正四平八穩靜靜而站,尾挺直豎垂,尾尖微微上卷,眼神兇殘、狠毒。


    整個人一凜,墨淚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腦子飛速的旋轉,思索對策,很顯然,她之所以無故來此,必然是黑狼的傑作。


    第一次見麵,她就知道黑狼不是普通野獸,野獸的體型跟她所知的獸形大小相差無幾,隻有變成魔獸,才可能變大幾倍。


    一個沒有脈氣的人,一隻魔獸狼,勝負如何,完全可以預料。


    兇多吉少!


    暗自思索著對策的墨淚,心中暗自著急,一邊悄無聲息的向旁邊移動了一下,然而,身子才稍動,黑狼身形一閃,即出現在她準備要移位的前方。


    墨淚不死心的再改方位,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橫跨一步,準備撒足狂跑,或許以她的速度想要跑迴房子內去,有異於癡人做夢,但是,無論如何也要試試的。


    她才踏出半步,腳還在空中,影子一晃,黑狼又一次搶到前方,高高的昂起頭,以一種無比倨傲的姿態看著她。


    以她的身高,對應黑狼的身高,需要仰視,墨淚不得不再抬高點視線,眉心緊皺,這情形,看來是非常不妙,大大的不妙。


    正在這時,黑狼動了,輕若虛無的抬前腿,往前邁出一步,再邁一步,頭微微一低,一口帶著腥味的鼻息噴出,幾乎噴墨淚滿臉,她不得後退一步,避開腥味,黑狼在瞬間再次往前,她隻得再退,不能不退,那張血盆大口一開,將她整個吞下綽綽有餘。


    人退,狼進,一進一退,一點一點的接近懸崖。


    懸崖底部的風,旋成一個旋渦,不是往外噴,而是往下方吸,人還沒靠近,她感覺像要被吸進去一般。


    墨淚的心在狂巔。


    黑狼還是沒有停步的意思,一步一步的逼近,途中無論她有何轉移路線的意向都被扼殺在萌芽狀態。


    隻一轉眼,雙雙出了古木林子,距崖不足二丈,風在怒吼著,深不見底的崖,張著巨大的嘴,正等著吞噬一切靠近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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