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玨神色戚戚,嘴角綻放苦澀的笑容,「如果這事是別人告訴我的我一定不相信,可是那個人是和我一母同胞的三哥,任何人都有可能詆毀汙衊母妃,但是三哥不會。」


    景繡有些心疼他,張了張嘴,安慰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南宮玨深吸了口氣,臉上的神情多了些光彩,看著她,問道:「你一定很恨母妃吧?」


    剛問完,就自嘲的一笑,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她怎麽能不恨呢?


    他又小心翼翼地問,「你會恨我和三哥嗎?」


    景繡看著這樣的他說不出的心疼,搖頭再搖頭,「那些事跟你和三哥沒有關係,在你眼裏我是那麽是非不分的人嗎?」


    就算對淑妃她也沒有他以為的那麽恨,因為她隻是無意中占據這具身體的一縷孤魂,良妃於她而言不過就是個陌生人。隻是因為皇上和葉老夫人以及他們大家給她的寵愛才讓她適應西臨五公主和良妃之女的身份。


    她對那個從未見過,創造了這具身體的女子有一種特別的感情,更多的卻是因為她是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讓她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她為她的早早過世而遺憾傷心,也痛恨害她早早過世的人,但這種心情遠遠比不上當初看到芸娘在自己眼前墜入懸崖喪生來的強烈。


    她對淑妃有恨,如果良妃還活著的話,她肯定會比現在更幸福,有寵愛自己的父親母親和哥哥們,還有一個兩情相悅的男朋友,人生會十分圓滿。


    但是那種恨沒有強烈到是非不分的地步,冤有頭債有主,淑妃是淑妃,他們是他們。


    南宮玨鬆了一口氣,愉悅地笑了,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問她,「那你打算怎麽……處置母妃?」


    他有些緊張,景繡都能隱約聽到他略顯得急促的唿吸聲,此刻才明白他來找自己的真正目的。


    不由失笑道:「你覺得我有那麽大的權利去處置她嗎?」


    南宮玨語氣一窒,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十分可笑,但他還是充滿期盼的看著她,「隻要你替母妃求情,父皇一定會聽的!」


    他的要求不高,他隻是希望父皇能饒母妃一命就好。母妃手上有良妃和柔妃兩條人命,他不敢有過多的奢求,他知道他不該對繡兒提這樣過分的要求,但是要他眼睜睜地看著母妃死他做不到!


    景繡一點希望都沒給他,毫不猶豫地搖頭,「我不會,我不會替她求情,甚至我還想請求父皇嚴厲的懲罰她,為我母妃和那個死去的無辜妃嬪償命。」至於柔妃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南宮玨身子一晃,眼中原本閃爍的光彩忽然幻滅了,就像明亮的燭火忽然被一陣風颳滅般,充滿了絕望的味道。


    景繡不忍心看到這樣的他,於是悶悶地說了聲「對不起」就繞過他離開了。


    南宮玨愣愣地站在原地,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般,挪不動腳步。


    髮絲在冷風在飛舞,衣角翻飛,地上不多的落葉如蝴蝶般蹁躚起舞發出沙沙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向門口走去,守門人打開了門神色疑惑地看著他顫顫巍巍地走了出去。


    五皇子殿下是從牆頭上翻過來的,好像已經有好久沒見他從正門進出了,今天看這樣子是翻不動了嗎?


    *


    景繡吃了飯身子才徹底的暖和起來,司馬濬送她迴房,結果他自己也不走了,一進屋就老神在在地坐在床上。


    「時間不早了,你是不是該迴去了?」景繡提醒道。


    司馬濬點頭,「是不早了,該休息了。」說完看著她,好像在召喚她快點過去。


    顧左右而言他!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睡了。雖然這麽做著心裏建設,然而臉還是不爭氣的紅了。瞥見他充滿戲謔的神情,她氣惱地吹滅了屋裏的燈。這樣就不尷尬了,即使她臉紅他也看不到了。


    黑暗中利落地脫下外衣,向著床鋪走過去,避開那一團黑影,敏捷地掀起被子鑽進被窩。然後伸手推他,「去櫃子裏再拿床被子來。」


    司馬濬坐著不動,景繡又推他,「快去,我真的困了。」今天真的是身心俱疲,她能感覺到眼皮的重量,隻要一閉上眼睛她就能沉沉的睡過去。她都這麽累了,他怎麽還有心思逗她?


    司馬濬盯著窗戶看,耳朵輕輕地動了動,神情先是十分警惕,然後變得不以為意起來。轉頭俯身對景繡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灼熱的唿吸噴灑在她的臉上,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趕忙往床裏側讓。


    黑暗中,司馬濬低沉悅耳的笑聲如琴弦上緩緩流瀉出的音符般動聽。


    他不過就是讓她不要說話而已,她的反應也太激烈了。


    景繡迴過神來,臉紅的像熟透的蝦子,她伸手試了下臉上滾燙的溫度,心裏慶倖幸而燈滅了他看不見。


    故作鎮定地小聲問道:「外麵有人嗎?」


    司馬濬不再逗她,摸了摸她的頭,然後腳步放輕來到窗前。景繡見他雖然動作很輕,但是身體是直直地正對著窗子站著的,她有些擔心,想提醒他小心。這個時候正確的做法應該是貼著牆壁然後打開窗子,這樣能起到保護自己的作用。


    但她又怕她一出聲或者有所動作反而驚動窗外的人,一著急身上竟然出了一層汗。


    司馬濬默默地站了兩秒鍾,然後抬手猛的推開窗子。


    「哎呦……」


    景繡原本緊張的情緒頓時一鬆,一臉茫然地望著窗子外的夜色,鞋子也顧不得穿就跑了過來,越過司馬濬趴在窗子上往外張望,她沒聽錯吧,剛才好像是師娘的聲音。


    然而她看了一圈也沒看到人影,扭頭疑惑地看向司馬濬,「我好像聽到師娘的聲音了。」


    司馬濬很淡定地說道:「我也聽到了。」肯定了她的說法。


    景繡有些哭笑不得,臉上還未褪去的熱度又有捲土重來的趨勢,師娘這是在聽牆角嗎?


    這也太……


    還好她溜得快,不然她自己臉也沒地方擱吧。


    她正這麽想著,聽到司馬濬高聲道:「出來吧!」


    她一愣,詢問地看著他,難不成師娘還沒走?


    她重新往黑漆漆的窗外看過去,然後忽然從窗子上方探下一個頭來,銀色的長髮打在她的臉上,掃到她的眼睛,她下意識地捂上眼睛往後退了兩步,心跳的噗通噗通的。


    司馬濬緊張地看著她,「有沒有事?」


    她揉了揉眼睛,驚魂甫定地搖頭道:「我沒事。」


    毒娘子知道她一向膽大,才會想要嚇嚇她,卻沒想到真的把她嚇到了,忙緊張地從窗子翻了進來,焦急地問道:「怎麽了,是我啊,師娘啊。」


    司馬濬轉身去點燈,屋內頓時亮了起來。景繡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師娘,「您真是越來越惡趣味了。」


    這聽牆角的事都做的出來,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毒娘子訕訕地笑著,「那個,師娘隻是見你這麽晚迴來擔心你在皇宮遇到了什麽事,放心不下才過來的,就是聽聽看你們睡沒睡,睡了我就走,沒睡就敲門了。」


    景繡「嗬嗬」一聲,明顯不相信她的話。


    毒娘子早就見慣了她這樣的神情和語氣,轉而去取信司馬濬,「濬兒……」


    「時候不早了。」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司馬濬就打斷了她,扯著嘴角道:「繡兒累了一天要休息了,不會有師娘想聽到的聲音。」


    「這樣啊……」毒娘子遺憾地嘆了口氣,然後看著景繡,「那你好好休息吧,師娘走了。」


    景繡看著她瘦弱輕盈的身子如一隻兔子般敏捷地跳出窗外,融於夜色消失不見。撫額無語,一轉身看到司馬濬正目光幽幽地看著她,她心頭爬上一絲怪異的感覺,問道:「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特別像狼盯著肥美的肉才會有的眼神。


    「你猜師娘想聽到什麽動靜?」司馬一邊向她走來,一邊聲音蠱惑的問道。


    景繡感覺全身的血液都集中上湧,頭腦暈癡癡的,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我……我怎麽知道。」眼神閃爍著,關上窗子,轉身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想趕緊上床將自己整個埋進被窩裏不看他。


    司馬濬這才注意到她是光著腳的,潔白如玉的雙腳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瑩潤可愛,讓他移不開眼。


    景繡根本就不敢去看他,三步並作兩步的爬上了床,用被子嚴嚴實實的包住自己,身子朝裏躺著,閉著眼睛,語氣硬邦邦地說道:「我睡了。」


    司馬濬眉頭一皺,腦海裏旖旎的場麵褪去,走向床鋪,伸手摸向她的額頭,剛才她的聲音有點悶悶的鼻音,好像是著涼受了傷寒了。


    仔細的感受手下的溫度,又用另一隻手摸上自己的額頭,兩相對比他發現她有些發燒。輕輕推她,柔聲喚道:「繡兒……」


    發現她已經睡著了,累了一天身心俱疲,又加上著了涼倒下就睡過去了。


    他披了件外衣出去,一路直奔廚房的方向而去。濬王府晚上是沒有丫鬟嬤嬤值夜的,所以他隻能選擇自己動手去做碗薑湯。


    端著薑湯迴來,輕輕地扶起她,拿著勺子一勺一勺的餵她喝下去。景繡雖然睜不開眼,但是也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在餵自己喝東西,因為聞到熟悉安心的氣息,所以她沒有牴觸,雖然很難喝還是苦著一張臉十分配合的喝光了。


    一碗薑湯見了底,司馬濬才鬆了口氣,輕輕替她擦著嘴邊殘留的薑湯,聽她砸吧著嘴悶悶地說道:「不好喝。」


    嘴唇水潤潤的,像鮮嫩的殷桃,讓他忍不住低下頭去,輕輕印上一吻,就像蝴蝶輕吻花兒一般的親吻,隨即離開,他怕自己忍不住要的更多。


    熄燈,脫了外衣上了床,將她緊緊地抱著懷裏,一整夜不時探探她的額頭,生怕她燒的更厲害,直到快天亮確定她的燒完全退了,自己才放心的沉沉睡過去。


    景繡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睜開眼時已經天色大亮,金色的陽光從窗棱和門縫裏穿進來,屋子裏暖洋洋的,旁邊已經不見了司馬濬的身影。她挪到床邊上,一頭青絲從床上垂落下來,像黑色的瀑布般順滑柔亮,伸出蔥白纖細骨節分明的手去捕捉光柱中飛舞的塵埃,五指握緊再鬆開,鬆開再握緊,玩的不亦樂乎。眼神卻呆呆的,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司馬濬推開門就看到這樣一副景象,沒有上前也沒有出聲,就那麽站在門邊上目光纏綿地看著她。像是在欣賞這世間最美好和罕見的美景,甚至都不敢眨眼,生怕眨眼的功夫,她如曇花一現般凋謝枯萎。


    「你這個小懶貓,怎麽睡到現在才醒。」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兩人通通迴過神來,景繡看向門邊,隻見一道深青色的身影虎虎生風的向自己走來。


    不是她師娘又是誰?


    驀地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臉色有些微紅,前天夜裏她在司馬濬屋裏睡昨天夜裏司馬濬在她屋裏睡,想讓人不想歪都難。


    師娘雖然牆角沒聽成,但估計一點不妨礙她胡思亂想腦補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麵。


    這個時候真是不想看到她啊!


    轉身麵朝下一動不動趴在床上,她沒臉見人了。


    毒娘子火速來到床側,直接抓起她的手腕把脈,景繡一愣,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著她。


    這是做什麽?


    毒娘子放下她的手,心裏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在她茫然不解地目光下將她身上已經滑落到腰側的被子往上一直拽到她的脖子處,命令式的語氣說道:「既然著涼了今天就在床上躺著吧,不許給我出去吹風!」


    景繡猛然想起來,夜裏似乎有人給她餵了薑湯,並且過一會兒就有一隻溫暖的大手附上自己的額頭,難道她昨天夜裏著涼發燒了?


    看向依舊在門邊靜立不動的司馬濬,他照顧自己一夜嗎?


    他自己還是個病人還需要人照顧,怎麽還熬夜照顧起她來了,她的身體好,受點涼睡一覺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他那麽細緻的照顧的。


    他此刻帶著麵具,但是露在外麵的那半張臉充滿了疲憊之色,一看就沒有休息好。景繡心裏頓時一陣心疼,自己怎麽就睡的那麽死呢,害他擔心一夜沒睡。


    司馬濬的目光卻是幽怨地落在他師娘身上,那麽美好的一副畫麵他還沒有欣賞夠呢師娘就冒出來煞風景了。


    見景繡的視線看向他,他才走上前來,也不顧及還有別人在,伸手就覆上她的額頭。毒娘子目光曖昧地看著他們,掩著嘴偷笑。景繡羞窘地扭過頭不看她,卻並沒有避開司馬濬的觸碰。


    隻有讓他親自確定自己沒事了他才會放心。


    司馬濬認真地感受她額頭上的溫度,確定溫度依舊正常,才徹底放了心。收迴手,神色溫柔地看著她,問道:「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景繡還沒來得及迴答,一旁的毒娘子就搶答道:「起來吧,外麵太陽好,出去曬曬太陽,不容易生病。」


    人是越睡越容易懶怠,既然退了燒就應該出去走走轉轉,這樣精神恢復的才快。


    景繡貌似記得就在剛才她命令自己今天不準出去吹風呢,怎麽這麽快就變了說法了?無奈地搖搖頭師娘的腦迴路她從來都搞懂過。


    不過她也沒打算多睡,宮裏的事情不知道怎麽樣了,她還打算進宮去呢,而且她可沒忘了司馬濬昨天晚上答應她的事。


    於是點點頭,掀開被子下床,冷意襲來,冷不防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揉了揉鼻子,有些不通暢應該是感冒了。不以為意,拿過床頭的衣服就快速地穿了起來。


    司馬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燒能在短時間內退去,傷寒卻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的。


    看來還是得吃藥。


    景繡洗漱好跟著他們一起來到大廳,看到滿桌子雞鴨魚肉她才意識到此刻已經是中午了。


    她睡的也是夠久的,不過都是因為勞累過度和生病的緣故,嗯!


    飯後,拉著司馬濬還是迴到她的房間,道:「你說過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的。」


    司馬濬點頭,指著桌上的藥,「你先把它喝了。」


    ------題外話------


    最近我在加快進度,但是好像顯得有些太過突兀……


    好無奈~也好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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