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三人很早就起床。時雨估計也就是現代時間五點左右,然而客棧的大廳裏已經坐滿了人,而且還有人絡繹不絕的從各個房中走出。

    時雨想:“這些人都是為了早點上山嗎?”

    天雨和楊靜玉都是一副宿醉未醒的樣子,時雨說道:“咱們昨天很早就休息了,為什麽你們看起來還是這麽沒有精神?是做夢了?”

    天雨聞言咦了一聲,問道:“你,怎麽知道?”

    時雨歎了一聲,不說話。

    楊靜玉來了興致,閃爍著詭異光芒的靈魂之眼向時雨看去,然後笑道:“原來如此,人類如果睡眠時間過長,就會做夢,而做夢是特耗精力的事情。所以……”笑了一下,看著天雨,“姐姐一定做了個不短的夢。”

    時雨擺了擺頭,無奈的道:“又來了,你的眼睛,不累嗎?”

    楊靜玉不理時雨。

    天雨一副疲憊的神態,說道:“不知怎麽,最近總是感覺好累。”

    楊靜玉笑道:“姐姐不舒服?”

    天雨道:“大概吧。”

    時雨咦了一聲,看向天雨,“你,不舒服?”

    天雨沒有迴話,卻精神一振,“走吧,”說完,率先走上樓梯。

    楊靜玉和時雨迴過頭去,就見雲京在樓下正往這裏瞧。

    楊靜玉似乎高興的笑道:“這個人,挺有趣的。”

    對於眼睛裏閃爍著光芒的楊靜玉,時雨已經知道她的性格,所以頗為擔心雲京,隻是暗暗祈禱有天雨的存在,楊靜玉不要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客棧的大廳一片熱鬧,四人在客廳的中央占著一張方桌,雲京殷勤的招待,眼睛有意或無意,總是掃過天雨臉麵。這些被楊靜玉和時雨看在眼裏,楊靜玉暗笑,時雨卻是暗暗歎息。至於天雨,實際上也知道雲京的眼睛總是往哪裏瞄,不過也隨他了。

    外麵的天色漸漸發白,客人們也都一片一片的出去了不少,大廳裏依然留有不少的客人。這時天上卻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站在客棧的大門,看著遠處的天空,雨很快覆蓋了整座的山。

    時雨三人幾乎是同步的,跑向了雨中。雲京叫了一聲,卻發現三人正開心的笑著。楞了一下,微微疑惑的表情轉眼紓解開來,也高興的跑向了雨中。

    雨不大,但也不小,處在外麵很快就濕了衣服。四人高興的匯入前往武當的人流。

    來到山上,陰沉沉的天空已經大亮,客人的雨傘,一個個在山體上形成一條蜿蜒的長龍,向上緩緩移動著。山上穿著道服的人,大概是武當的弟子,正來往穿梭於客人之間,兜售著雨傘。一眼望去,到處是人,看不到人的盡頭。

    四人在山上等了不久,就見前麵的人群一陣騷動,而後整座山猛然靜了下來。

    隻聽淅瀝的雨下個不停,山上卻是一絲聲音也無。

    不久,一個聲音響起,聽去是一位老者。努力向上看去,怎麽也看不到老者的麵貌。

    楊靜玉眼睛放出紫色光芒,視線無視前麵擋路的人群,直接看到了遠處平台上坐著的一位灰袍老者。

    “那就是張三豐嗎?”楊靜玉想,力量覺醒後就挖掘出了透視之眼,現在正是以透視之眼穿過了人群,而後靈魂之眼向張三豐看去,卻隻感到張三豐身上有股若有若無的白色光芒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令她看不透。“這家夥,看起來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兩樣。竟然看不透他!”

    楊靜玉心中憤憤著,不覺中,臉上表現了出來。

    “姑娘,你為何滿臉殺氣?”

    楊靜玉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四處看去,包括天雨和時雨兩人,都仿佛不知道剛才有人說話。

    “不要看了,姑娘,我就在台上。”

    楊靜玉看向台上的張三豐。一副淡雅從容的樣子,正在講老子的《道德經》。

    楊靜玉嘴一撇。隻聽那聲音又道:“姑娘,你有什麽不滿嗎?”

    楊靜玉叫道:“是誰?趕快出來,不然休怪我不客氣。”說著,背上的獵日劍淩空出鞘,飛在了手中。

    這下聲音來的突兀,山上一下子又騷動起來,人群的眼睛紛紛向這邊看來。

    天雨和時雨也懷著驚詫的眼神看著楊靜玉。

    楊靜玉眼睛還在四處查看,卻就是不見說話的人。

    這時台上的張三豐站了起來,遠遠的聲音傳來,立刻壓製了騷動的人群。

    “姑娘,你為何殺氣如此的重?”

    就是這個聲音,一瞬間,楊靜玉的眼睛鎖定了張三豐,冷冷笑道:“老道,《道德經》是幾千年前人寫的,現在你拿來講,是在顯耀你,尊重老子這個人嗎?”

    張三豐靜靜看著楊靜玉,迴答道:“《道德經》是老子所寫,但《道德經》裏的道理是世間萬物所寫。有了世間萬物所寫的道理,生為萬物一員的人,自然可受其啟發,得窺天道。”

    楊靜玉一直冷笑,眼前的老道讓他超級不爽,“什麽人不人,虛偽。《道德經》就是《道德經》,哪裏是世間萬物所寫?你這老道,盡是胡說。”

    對於楊靜玉的胡攪,張三豐隻是微微一笑,“胡說自也有胡說的道理,萬事萬物皆有理。今天你胡說,明天我胡說,胡說來胡說去,還是胡說,於其胡說,幹脆不說,任他萬物所亂,我自不動。”

    楊靜玉被張三豐的風采所折,差點感動起來,但轉瞬發覺自己的失態,暗想:“為何我會認為這老道話是對的?明明讓自己如此的不爽,極其不爽!”冷冷的笑著,看著張三豐,“老道,聽說你活了二百年,不知是真是假?如此看來,你是否有讓人長壽下去的秘訣,不妨向這裏的人傳授一下。”

    張三豐哈哈笑道:“長壽。人要長壽,老天如何會對他橫加幹涉。所有的,不過是人原本不想活下去而已。”

    楊靜玉笑道:“這就奇了,既然是人不想活下去,又如何會怕死?”

    張三豐笑道:“人之肉體,自有其萬物的規律。生老病死,本是常事。世間既然造了人出來,又賦予了人之智慧,想死想活,就要看個人想活下去的心是不是夠強烈。若是不夠強烈,一風一木,也能夠引起人的死之覺悟。那時,就是想死而已了。”

    楊靜玉哼道:“如此說來,上天加諸在人身上的疾病痛苦,就是想引起人的死前覺悟?”

    張三豐點點頭,“施主本有大智慧。”

    楊靜玉又是一哼,“我話還沒完。既然上天幹涉不了人之長壽,又如何會加諸在人身上疾病痛苦?反過來說,不還是等於上天奪走了人的生命?”

    張三豐搖搖頭,“施主把我辯下去了。施主是有大智慧的人,何必為我這老道費這番唇舌呢?”

    楊靜玉微微一笑,“我高興。”

    張三豐也是一笑,“施主高興就好,希望施主一直這麽高興下去,到時,必是世間幸事。”

    楊靜玉臉色一變,“你說什麽?”

    張三豐卻是不再說話,走下台來。人群自動給他讓路。

    雨不知何時竟然停了下來。張三豐向天空看去,說道:“是時候了。”說完,又道一句:“若是為人,就不要愧於人心。人生來處於混沌,但最終走向的,隻是單單的光明。”向後山走去。人群便目送他遠去。

    時雨低頭沉思起來,這句話,好像意有所指,想著,向天雨和楊靜玉看去。

    天雨看起來也是在沉思。楊靜玉卻是一副恨得牙癢癢的樣子,到最後,她醒悟到張三豐為什麽認輸,完全是因為自己被張三豐看成了什麽都不懂的小孩。

    雲京在一旁突然感歎道:“聽過張真人一席話,便覺得生命是如此多姿。我要迴去,幫助他人。振作精神,將我家生意推向全國,用來幫助更多需要的人。”

    楊靜玉惡狠狠的眼神一下子盯緊了雲京,嘿嘿的一笑:“你那哥哥可不會聽你的宏圖大計,他隻會把你當小孩子,讓你在街道上閑逛,找無聊的朋友喝酒……”

    雲京臉色難看起來,又是一歎:“是呀,我那哥哥不會聽我的。”

    楊靜玉笑道:“你的哥哥不聽你的,把你當小孩,隻是因為你表現的像個小孩,你如果能瞞著你的哥哥,幹成一件大事的話,你那哥哥還會小瞧你嗎?”

    雲京眼睛一亮,看向楊靜玉,“那麽,楊姑娘,我如何做成一件大事呢?”

    楊靜玉露出陰謀得逞一般的笑容道:“你去拜張三豐為師。若是張三豐收了你做弟子,那麽,想想,兩百歲的人,幾乎沒有收過幾個弟子,但卻收了你做弟子,這算不算大事呢?”

    雲京露出為難的神色,“這,不可能吧?”

    楊靜玉哈哈笑道:“什麽不可能?沒聽那老道說了,人死人活,全靠人之意誌。人之意誌既然連生命都能掌控,那麽,成不成事,靠人之意誌肯定也能行。”

    雲京還是猶豫。

    楊靜玉強耐著心中對引用張三豐話的反感,繼續說道:“不要猶豫了,越猶豫,機會就失去越多。現在張三豐就在後山,你如果過去,就一定能找到他。然後死纏爛打,他一定會被你煩的不行,收你為徒。”

    雲京強烈搖頭,“這不行。張真人是得道高人,我豈可如此的不敬。”

    楊靜玉笑道:“你也知道他是得道高人,既然是高人,肯定也不會在意你的不敬,如此的機會白白錯過,難道你就一輩子被你哥哥瞧不起嗎?”

    雲京露出動搖的神色。

    楊靜玉繼續道:“如果不願,那你就迴家吧。你哥哥一定還在家裏等著你,到時肯定又怪你不說一聲就離家幾天。”

    雲京臉上露出堅決的神色,“好,我就去拜師。”

    時雨一直在旁邊聽著,想著楊靜玉到底要幹什麽,不過又想,雲京去拜師好像也不是什麽壞事,幹嘛非得阻止。如果拜師成功,也確可以完成雲京的心願,如此豈不更好。所以,就一直沒有阻止楊靜玉引誘雲京。

    武當弟子都在忙著疏散人群,沒人注意到四人,於是四人毫無阻礙的向後山走去。

    張三豐所住的地方是後山自己搭建起來的茅屋,一切以簡單為準。

    四人剛到屋門,就見屋門從裏打開,張三豐笑著看向眾人。

    楊靜玉向雲京暗示一下,雲京還是有些猶豫。

    楊靜玉心中暗恨,:“這家夥如此的無能,也怪不得被他哥哥瞧不起。”看著張三豐,道:“老道,我來給你介紹個徒弟。這個徒弟嘛有些懦弱,沒本事,怕哥哥,又想學本事,但無門可學。也算是可憐的人,如此可憐的人,讓你收他為徒,不知你收也不收?”

    張三豐笑道:“老道大限已至,這時能收到一個弟子,教他身心,也算是傳承老道衣缽。如此善事,為何不做?”

    雲京一喜,趕忙叩頭,“徒兒雲京,拜見師傅。”

    張三豐嗬嗬笑道:“你且起來,這些禮節免了。”說完,一陣柔風托起雲京,雲京立刻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張三豐又道:“你的心意我已知曉,不過老道大限已至,不能將畢生參悟的宇宙至理教你,隻能將自己所掌握的力量傳你一些,你可願意?”

    雲京喜道:“徒兒願意。”

    張三豐笑道:“你之懦弱,源於你的善良。你擁有力量以後,切記,一切依照本心所使,到時,自可發揮力量之根本。”

    雲京微微疑惑。張三豐不等他迴話,突然越過眾人,向前走去。

    雲京叫道:“師傅,你去哪?”

    張三豐頭也不迴,“去地麵。”

    這話誰也不懂。四人向他看去,卻見張三豐走向的地方,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年輕女子。

    楊靜玉嘴一撇,哼道:“隻不過說了幾句空話就走人,這得道高人還真是得道高人啊。”說著,肆無忌憚的嘲笑起來。

    雲京一副疑惑的表情。天雨看向出現的女子,微微發愣,總感覺女子是很熟悉的人,可是又確定自己並沒有見過女子。

    時雨卻是被出現的女子嚇住了,因為,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五百年後,出現在葉心怡身旁,照顧她的燕秋。而且,就是她將時雨送來這裏。一瞬間,學校,朋友,同學,葉心怡,這些記憶零碎的在腦中迴放著。

    時雨也向燕秋走去,遠遠的喊:“請問,你是燕秋嗎?”

    張三豐停下腳步,迴頭向時雨看去,智慧的額頭突然綻放出慈悲的笑容,恍若天國神父迎接新生命的到來。

    時雨愣了一下,不禁道:“好美!”

    燕秋微微一笑,對著時雨說:“我是燕秋。不過,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時雨笑道:“原來真是燕秋,那麽,你肯定知道希拉達和黑齒輪了。”

    燕秋從站立的地方向這裏走來,看著時雨的眼睛微微疑惑了一下,“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時雨道:“我當然不是,我是被你送來的,用黑齒輪送來的。”

    “哦,”燕秋向茅屋外的天雨和楊靜玉看去,“看來你說的是真的。”說著,又露出擔心的神色,“那麽,魔王還是會卷土重來了。哎!”

    張三豐道:“道友,魔王不是已經被封印了嗎?”

    燕秋道:“天道慈悲,魔王因此被封印,不過並未被殺死。他有很大機會可以獲得重生。這也算是這個世界的一個小輪迴。”

    張三豐道:“我們這些人卻也做不了什麽了。”

    燕秋點頭,走向時雨,道:“你的劍。”

    時雨扭頭向背上一看,說道:“你說這把劍?”說完,右手後揚,月闕劍拔了出來。

    燕秋看著月闕,道:“果然是曾經的大神--軒轅黃帝的兵器,看來這次的輪迴出了差錯,三千年前的滅世,有可能要重演了。”說著,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黑色的齒輪,“幸虧我隨時帶著這個,不然就要錯過了。”說完,將齒輪往月闕劍上按去,瞬時,劍發出璀璨的藍色光,一個巨大的黑齒輪影響浮現在劍的上空,緩緩轉動。然後,似乎是一瞬,也似乎是永恆,黑齒輪消失,光芒泯滅。燕秋和張三豐卻已不見了蹤影。

    時雨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空氣,喃喃道:“張三豐,成為了新的神靈。”

    後麵的天雨、楊靜玉和雲京三人跑了過來,天雨問道:“剛才怎麽迴事,那女人,怎麽感覺好熟悉,你認識她嗎?”

    時雨搖搖頭,“我不知道。”

    天雨疑惑的看著他。楊靜玉閃爍著詭異光芒的靈魂之眼再次向時雨看去,隻是,這次無論如何,看不到時雨的內心了。“可惡!”楊靜玉心中又恨起來。

    雲京失魂落魄的樣子。時雨看向他,道:“張真人成為了神靈,不過既然說過給你力量,他應該不至於食言。你就耐心等待,迴去好好幹你自己的事情,一定可以得到張真人承諾過的力量。”

    雲京振起精神道:“也對,謝謝你時雨,啊不,仙人。謝謝仙人。”

    時雨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雲京又道:“我要迴去,要好好的和我大哥談一下。”

    時雨點頭,道:“去吧,一定可以的。”

    楊靜玉道:“一定被你哥哥更加的瞧不起。”

    天雨道:“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時雨一下子皺了眉頭,“這個問題,委實還沒有想過。”

    遠處,突然傳來“啊米特佛,啊米特佛”的聲音,四人向聲音來處看去,就見一位慈眉善目的和尚站在張三豐消失的地方。

    時雨叫道:“喂,和尚,我們又見麵了。”

    這個和尚名叫靈蟾光,聞言哈哈笑道:“兩位小施主近來可好,看來你們已經見過張真人了。隻是,哎,本以為可以早來,沒想到路上遇到了幾個搶劫的人,又不能丟下他們不管,所以就來的這麽晚,連張真人最後的風采都不得一見。哎!”

    天雨看到他,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大概又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時雨看著靈蟾光,卻覺得這和尚眉間眼角的頑童神色,真是太有趣了。

    雲京上前道:“這位大師是……”

    靈蟾光道:“平僧靈蟾光,乃是一野遊僧人。”

    楊靜玉哼道:“又來一個爛人。”

    靈蟾光莫名其妙,問道:“敢問姑娘說的可是平僧?”

    時雨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又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和尚,你幹嘛要問?說不說你,有什麽幹係?”

    靈蟾光笑道:“施主說的也是。”

    天雨一副若有所失的樣子,楊靜玉卻是一副憤恨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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