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陪伴自己長大的是一群乞丐。那時候還沒有丐幫這個組織。天雨在乞丐們的熏陶下學會了向別人裝可憐,還學會了偷東西。在一次偷東西的時候,天雨他們被發現。因為牆壁太高的緣故,其他的乞丐都跳牆走了,隻有身材瘦小的天雨被丟下。

    那是一間客棧,客棧老板將天雨關進一座空房間。當時的天雨天真的期盼著逃走的乞丐們能把自己救出去,她毫不擔心客棧老板會將自己怎麽樣,隻是耐心的等待,等待。

    晚上,客棧老板端著一座燃燒的燭台,來到天雨被關的房間。雖然有著燭火,但老板的眼眸裏,卻燃燒著炙熱的光,看著天雨的表情,像極了四隻腳走路的野獸。

    天雨突然感到害怕,下意識的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這是一位叫羅九重的老乞丐送給自己的。記得當時,羅九重送這把小刀的時候還笑著說了這樣的話:“當你被人欺負的時候,要是忍無可忍,就拿這把刀殺人吧。”

    雖然不理解殺人的含義,不過現在卻真的感激羅九重給予自己的這把小刀,它讓自己有安全感。

    客棧老板頓了頓,沒有想到眼前的小女孩可以拿出一把真刀,若是被割到或刺到,總是不好受的。不過,也不過是不好受而已,對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還未長大的女孩。

    客棧老板眼裏的光芒更加炙熱,開始向小女孩侵犯。意識到小刀並未阻止客棧老板的行動,一瞬間想到羅九重的話:“……那就殺人吧。”當時好像是玩笑的語氣,不過,真的可以殺人嗎?雖是在乞丐中長大,但殺人,這是令人感覺不舒服的詞匯。

    燭火被輕顫的手放在了桌子上,身體向小小的女孩撲來。

    乞丐們有著眾多的話題,其中不乏有青樓的妓女。幼小的天雨並不理解他們說的意思,甚至還想:“那些女人為什麽要死要活的想要逃出青樓?”雖是這麽想,卻已經認為那是不好的事,而現在,卻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聰明的緣故,一下子理解了那些話語的意思。

    眼前的情況使天雨認識到,自己現在就如那些妓女一樣,雖然還是不理解侵犯是什麽意思,不過這毫不妨礙天雨采取自衛。她拿著小刀,英氣凜然的盯著客棧老板。雖然幼小的身體上穿著不和諧的破舊衣服,稚嫩的臉上卻是閃著堅定的意誌,連客棧老板都為此愣了一愣,不過,也隻是愣了一愣。身體又向小女孩撲去。

    被緊緊抓著身體,炙熱的手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天雨想:“他這是要幹嘛?”猛然的,小刀自下而上揮出。客棧老板的胸口立刻被劃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從細線一般的傷口中湧出。

    客棧老板再次楞了一下,笑道:“好漂亮的孩子!”這也許隻是因為不岔自己被一個小小的女孩割到,不過天雨卻誤以為是自己漂亮的臉吸引了眼前的人,好多周圍的人也稱讚自己的臉長得漂亮,一瞬間,心中閃出破壞自己的念頭。

    客棧老板拿起桌子上的燭火,向胸口的傷口燒去,頓時,一股皮膚被燒焦的惡心味道散開房子的四周。客棧老板的臉龐現出痛苦的神色,但眼睛裏卻是在笑著。天雨想:“受了這樣的傷,幹嘛還要笑?”一時想的癡迷,竟沒有想到逃跑。

    傷口被火焰結成了疤,客棧老板又一次迴過頭來,表情變得陰森,笑容也變得陰鬱無比。

    天雨這次感到眼前的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給予的感覺,更像一條噝噝作響的響尾蛇。

    緩緩的,天雨被客棧老板的表情嚇到,不自覺的後退,身體撞到了床板,停了下來。努力吐出胸口的恐懼,閉上眼睛,而後,小刀向自己的臉上劃去。

    被劃破的傷口並不疼,可還是流了淚。

    小刀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拿了去,睜開眼睛,隻見客棧老板看著自己,眼裏的神色複雜難明,充滿了曖昧。

    幼小的天雨看著他,暫時忘了哭泣。

    客棧老板長歎了一聲,突然流下淚來,“我這個罪人!”客棧老板這樣說自己,卻令天雨百思不得其解。

    隨後,客棧老板表情變得溫柔,請大夫為天雨包紮了臉上的傷口。一圈圈,被白色的繃帶包裹著的臉頰,傳來難言的情緒。

    “自己的臉,不會漂亮了嗎?”雖然認為漂亮的臉沒有什麽用,不過失去了,卻真的感到如此失落。

    客棧老板為小天雨提供美妙的食物,給她買新衣,還送他到附近的教書先生那裏學習漢字。

    小天雨默默的接受著這一切,隻是不與客棧老板說話。客棧老板也像心中有愧的樣子,眼睛總是避著天雨。

    揭開臉上的繃帶,水裏的倒影是一張殘缺的臉,不過,並沒有失去往昔的美麗。天雨高興起來。

    拆開繃帶的當天,天雨就從客棧裏消失了。

    一個人的天雨,幼小的天雨,離開了撫養自己長大的乞丐們,向更遠的地方走去。

    ******************

    從夢中醒來,天雨看向一旁躺著的時雨和楊靜玉,大概因為戰鬥的緣故,他們睡得正香。

    天上的太陽照下斑駁的樹影,眼前所處的是一座樹林。楊靜玉眼睛突然睜開,精神奕奕的樣子,好像剛才就一直醒著。

    楊靜玉露出狡猾的神色,笑道:“姐姐,你終於醒了。”

    莫名其妙的心慌,因為剛才做了小時候的夢。不過,也沒理由會擔心秘密被楊靜玉發現吧,她的靈魂之眼不及自己,所以看不到自己的內心。

    楊靜玉說道:“我看到了,姐姐。剛才的夢,是你小時候的一個片段吧?”

    吃了一驚,天雨看向楊靜玉,奇怪她為何得知自己的夢境。

    楊靜玉神秘的一笑,突然右手向上拂起,一把劍仿佛被召喚的寵物,出現在她的手掌上空。

    楊靜玉用悠揚,甚至悅耳的聲音說道:“分裂的果實一善一惡,好似太極兩儀,善中有惡,惡中有善。本源的力量被平分。善者因為怕傷害他人,而自我封閉力量,惡者,被認為世間害類,力量被人為封閉……”

    明白楊靜玉所說的正是兩人自己,不過還是問道:“你說什麽?”

    楊靜玉一笑道:“姐姐,你說過你不會飛吧?”

    天雨點點頭。

    楊靜玉右手托起,閃爍著深藍色光芒的劍,飛向了天雨。

    天雨看著懸浮在自己麵前的藍色劍,問道:“這就是獵日嗎?”

    楊靜玉點點頭,又道:“摸一下。”

    天雨向劍摸去,灼熱的溫度炙烤著手指,劍之記憶帶著令人暢快的力量進入腦海。

    劍裏所湧來的記憶是剛剛戰鬥的痕跡。

    獵日本身有著強大的力量,得到獵日的楊靜玉,也在觸摸的一瞬間,打開了自己身體深處的封印。也就是,力量覺醒。

    現在的楊靜玉力量已經超過了自我封閉的天雨,她現在正在享受著,觀察被自己喜歡著的天雨內心。

    但自我封閉的天雨隻是感到劍本身所蘊含的強大力量。

    楊靜玉奇怪的道:“姐姐竟然無法破開自己的封印,真是奇怪!”

    天雨想:“這沒什麽奇怪的。”

    楊靜玉又道:“原來如此,姐姐的潛意識中以為破開封印會給別人帶來災難,所以才極力的否認自己力量的存在。”

    天雨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

    楊靜玉突然像小孩一樣,“咦——,姐姐竟然為了這樣的原因放棄了自己已經覺醒的力量!”

    天雨疑惑起來,“你,到底再說什麽呀?”

    楊靜玉又一次狡猾的一笑,道:“現在是我這個邪惡之人主導的時候。”

    天雨愣愣的看著她,極力控製著自己不使用靈魂之眼去查看楊靜玉的內心,而更深層次的意識中卻認為用靈魂之眼查看已是無用。

    ************************被獵日劍的力量衝擊,楊靜玉打開了自己體內被封印的力量,同時之前的記憶,也得到了覺醒。

    三歲前的記憶,一直是一片空白。即使是普通的嬰兒,三歲之前也總會有一些記憶的碎片留下來,可是,楊靜玉沒有。空白的一片,每次想到那裏,就會頭疼欲裂。所以,在漫長的十四年中,憎恨的楊靜玉早已學會不去想自己不了解的事情,隻是運用著,自己天生來的,能夠看穿別人內心的靈魂之眼。

    不管是人還是寵物,她都知道如何使他們害怕,因為他們害怕,自己便會得到快感。以此,感覺自己是個活著的實體。

    得到覺醒的記憶,是從分裂的果實開始的。

    因為內心的痛苦與掙紮,希拉達在被賀蓮宗帶走的途中,便分裂了。

    分裂的一隻果實從天空掉下,被埋沒在荒蕪人煙的大山。另一隻還保留有人體的果實,則繼續被帶往九幽冥界。

    九幽冥界是天然形成的,存放世間憎恨、嫉妒、殺戮、汙穢、踐踏等一切負麵情緒的黑洞,被帶到這裏的一隻果實被這些負麵的情緒汙染,雖然得到了肉體重生的力量,但內心已是一片黑暗。

    追蹤而來的昆侖五老、楊驚天、幕紫衣和妖界眾妖恰好趕到,於是,渴望殺戮和鮮血的黑暗果實向眾人發起了進攻。

    剛剛得到世間負麵情緒的力量,那力量是超乎尋常的強大,也是超乎尋常的難以控製。

    昆侖五老將楊驚天送到了遠離這裏的安全地帶,妖界眾妖為了自己的少主,也將之送到了安全地帶。留下戰鬥的昆侖五老和眾妖,麵對獨自一人的黑暗,卻感到毫無勝算。

    黑暗的身體,擊出澎湃的力量,一擊。昆侖五老和眾妖聯合的力量,卻有如螢火與皓月,力量的懸殊實在巨大。

    為了在這一擊下存活下來,於能通毫不猶豫的燃燒了自己的身體,爆出無與倫比的力量,為後麵的人擋下了躲避的時間。

    隻是一擊,即使是這些超越世俗存在的存在,也是感到驚訝與惶恐,一個個,像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眼前的黑暗果實。

    遠處的楊驚天和幕紫衣又雙雙來到這裏,恰好看到了於能通消失的一幕。剛剛看起來還好好的於能通,看去猶如十幾天沒有吃飯的凡人,皮膚萎縮,突出的骨頭看起來也給人及其脆弱的感覺。

    猶如病弱膏肓的於能通,看著遠處的楊驚天,隻是笑了一下,而後身體變得如沙粒一樣,從腳下開始,漸漸的往上延伸,被吹散。及至消失到頭部,那最後仿佛解脫一般的笑容,還迴蕩在空中。

    楊驚天看向原來熟悉的身影。黑暗果實看起來有些異常,大概因為剛才爆出的力量太過強大的緣故,新生的身體看起來正在承受著劇烈的負擔。

    現在隻有昆侖四老的其中一位突然道:“她的元神未穩,我們趕快攻擊。”說完,手臂上舉,承接天地的光柱從他的手掌升起,如劃破天空的大劍,向黑暗劈去。

    其他人也各施其能,向黑暗的身體擊去。

    又是驚天動地的一撞,刺眼的光芒與混亂的力量在身周如山洪爆發一樣。

    當天空再次恢複平靜的時候,原先攻擊的存在,這時看去一個個都仿佛受了重傷,幾隻巨大的妖怪甚至丟掉了自己的手臂或頭顱,隻是沒有死而已。

    黑暗的果實,原先熟悉的,像精靈一樣的美麗身影,這時露出暢快的笑意,看著眾人的表情,仿佛超然的存在看著渺小的螻蟻一樣。楊驚天無法忍受露出這樣眼神的希拉達,於是,月闕劍發散著藍色的幽光,向她刺去。

    沒有力量的對撞,也沒有任何聲音,一瞬間,時間仿佛停止。

    楊驚天抬起頭,隻見希拉達複雜難明的眼神看著自己,仿佛充滿了疑惑,也仿佛充滿了酣暢的快感。

    楊驚天看著這樣的希拉達,轉眼之間心痛的眼神出現,大喊著:“死吧,希拉達!”月闕劍被抽了出來,從希拉達的身體裏抽了出來。

    希拉達最後懷著莫名,看去像是思考的眼神,閉上了眼睛。身體仿若失去生命的玩偶,向下落去。

    掉落在地上的希拉達,最後化成一顆黑色果實,靜靜躺在地麵上。

    *****************

    楊靜玉睜開眼睛,斑駁的樹林裏,光線暗了下去。天雨坐在旁邊,靜靜的,想著什麽東西。時雨,卻還在地上躺著,睡得正香。

    楊靜玉一笑,閃爍著詭異光芒的雙瞳向時雨看去。

    過了良久,歎了一聲,楊靜玉收迴靈魂之眼。“這家夥,被什麽東西保護著,心靈的深處看不透。”

    天雨突然站起來,用腳踢著時雨的身體,“起床了,懶豬!”

    楊靜玉突然一笑,“姐姐,真的很享受這樣的生活。”

    天雨向她看去,眼前的楊靜玉,給予她一頭霧水的感覺。

    楊靜玉又是神秘一笑,知道天雨的潛意識裏已經知道她的力量輸給了自己。

    時雨睜開眼睛,看著站在自己兩側的兩人,一笑,跳了起來。

    “現在,我們要向武當出發了吧?”剛剛醒來的時雨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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