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顧昀去向長輩請安,從榮恩堂迴到己誠堂,先向父親道喜,然後就是葉君婷出賣大家的事情,她不光是出賣白蔻出賣曄國公府,連同她葉家和內宮都一並出賣了,讓宮廷發布的那個布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顧昀跳著腳地嚷嚷,絕對不能再留葉君婷在京城圈子裏禍害大家,必須要將她遠嫁外地,並且要確保她的夫家跟京城沒有幹係,最好是嫁番邦,這輩子都迴不來,最是省事。


    本朝女兒不嫁番邦是開國以來就定下的規矩,所以顧昀說讓葉君婷遠嫁外國,老爺夫人隻當他說的是氣話,為白蔻打抱不平,沒有太往心裏去,但嫁到遠離京城圈子的地方還是認可的,千萬不能讓她再有機會迴來。


    雖然想法很好,但要辦成這事卻不容易,葉君婷畢竟是國舅家的女兒,他們心疼女兒說不定還是會讓她嫁在京城裏。


    顧昀不依不饒,還不忘提醒父親小心官場傾軋,白蔻橫插一手救了皇孫,幕後主使若要報複,自然是奔著曄國公來最有利,而要動他最好下手的地方就是來自政敵的攻擊。


    官場之中,任何人都有政敵。


    次日清早,鍾鳴院裏送了少爺出門,白蔻在府裏走動忙活她每日的例行公事,遇到的每一個府中下人對她的態度都有些誠惶誠恐,不少人都在議論白蔻既然真的是敢下手殺人的人,那她以前跟人打架隻是打傷了事還真是手下留情。


    這份真比黃金都真。


    白蔻覺得這樣也挺好,主事之人對待下屬要恩威並施,平日裏她一直施恩禮待手下,她們以前對她最厲害的印象就是會打架敢下手,如今讓她們都知道她其實敢做的事更多,若是因此能生出一點敬畏之心就最好了。


    在冰窖裏,水三婆領著媳婦子們殷勤侍候,白蔻下到冰窖檢查一番上來後還安慰她們不要害怕,隻要她們每日照章辦事就是盡到了職責,自然隻會享受好處何來懲罰。


    出了冰窖就往東廚房去,昨晚上世子從父母那邊迴來,順便捎了口信,大老爺因為升遷之喜,休沐日要宴請同僚。


    東廚房裏,關秀梅她們四人居然也在,春闈跟秋闈一樣,要在禮部貢院連呆數日,她們要借小灶間試做一些幹糧給顧旭,看他願意帶什麽。


    白蔻就省事了,世子已經說了他隻帶方便麵,所以不必再在這裏費心。


    東廚房眾人向來與白蔻有說有笑,今日見她突然就都有些拘謹起來,廚房後門直通府外,街上消息最是靈通,白蔻殺人救皇孫的事他們一早就聽說了。


    白蔻淡然地拿出她昨晚寫好的菜單交給曾珠,都是東廚房曾經做過無數遍的菜肴,人手調度上麵廚房眾人也都習以為常,沒有什麽需要再三強調的地方,這一次白蔻就讓他們自行辦事。


    交待好差事白蔻就走了,關秀梅出來找曾珠要各樣食材,見她手上捏著寫滿字的紙,越看越是心裏犯酸。


    “白蔻在這廚房裏就是個三等廚娘領監督之職,你是代總管,反倒要聽她使喚安排,她定了什麽菜單就做什麽菜,你們也真是大度一點意見都沒有。”


    “好好的又發什麽毛病?嘴巴這麽臭,早起沒有刷牙?”曾珠不加思索地迴瞪一眼,叫了個廚娘帶關秀梅去拿她要的食材。


    見曾珠得了空,男管事們圍過來傳閱她手上的菜單,思索安排人力物資的事情,順便閑聊起剛才關秀梅的那番酸話。


    “如此小肚雞腸的師姐,真是難為白蔻那幾年辛苦了。”


    “自己沒本事就嫉妒別人的人多了去了,幸好她們不是我們東廚房的人,就算嫉妒到天上去也就說幾句酸話,不要理她,她要是嘴賤就頂迴去,隨隨便便就被她們拿話噎住,可不就顯得我們太無能了。”


    “就是,我們東廚房做事,何需二房的人多嘴,二夫人幹的齷齪事都還仰賴世子與白蔻收拾善後呢,不感謝也就罷了,居然還有臉說那麽多廢話。”


    三位管事嘲諷一番,分派好差事後各自忙活。


    顧昀在府學裏被同學朋友圍住,都是向他確認皇孫遇襲事件的真相,能在府學念書的都不是笨人,世家和平民子弟不少人都在往奪嫡大戰上麵想象,三皇孫宮正輝是太子嫡長子,太子是皇後的嫡子,這金貴的皇孫若是沒被白蔻意外救下,誰會在這件事上得利就成了學子們討論的重點。


    太子一日不登基,東宮就隨時可能易主,奪嫡大戰一直都在上演,隻是尚未到最終撕破臉皮的時候,有哪些皇子參與其中現在也都不明朗。


    學子們討論來討論去,沒個定論,但這事足夠讓他們談上一年。


    借著這個勢頭,顧昀在他的朋友圈子裏把昨晚與白蔻商定的那條言論散布了出來,隻要白蔻出事,他就上書請求恩準特赦。


    顧昀的交友核心圈子就是常來往的那幫哥們,他們覺得不管是不是跟奪嫡有關,宮正輝這事肯定有個幕後主使,不然從小侍候他的內侍何必要冒險出賣自己的小主子,必然是有讓那內侍難以拒絕的利益誘惑了他。


    白蔻無意之中做了一件大功德,幕後主使惱怒之下予以報複也是情理之中,這幫哥們一聽顧昀有這樣的打算,紛紛表示倘若真有這麽一天,他們也會出份力,世家公子哥聯名上書,一定能討得這個特赦告慰白蔻在天之靈。


    “白蔻還活蹦亂跳的呢,我們就開始在說她的後事,呸呸呸呸呸,真不吉利。”賀家利搖頭晃腦地吐舌頭。


    “白蔻如今是我左膀右臂,她若出事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白蔻經常要出門上街辦事,真要有心弄她,還真是機會良多。”宮長繼提醒顧昀。


    “我已經交待她,以後出門多帶人手,能乘車就不要騎馬,省得讓人一箭射下來。”


    “要這麽說,那你還不如把你的馬車給她用呢,你的車廂木料才能擋得住暗箭。”餘汶完全打趣地隨口一說。


    “有道理呀,讓她用我的馬車就是了。”顧昀還真的就此決定了。


    公子哥們麵麵相覷,笑了一笑就不再多說了,現在瞎子都看得出來,白蔻是他們顧昀世子心尖尖上的寶貝疙瘩,不過話說迴來,他們要是也得了這麽一個全麵的人才,一樣如獲至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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