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碼頭足夠大,能容幾條船同時靠岸,等到顧昀下了船站在碼頭上,迴頭想找自家哥們們,發現早就被人群衝散了,他也就隨著人流往外走,步行迴營地休息。


    快要看到自己小營地的營門時,邊上突然走上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媼,像是誰家婆子。


    “顧世子請留步,老身給顧世子請安。”


    “你是何人?”


    “老身是石灝石駙馬家奴,代我家天琦小姐請世子借一步說話。”


    顧昀挑起眉毛,有點吃驚,嘉佑長公主是趙賢妃所生的皇室長女,而他顧家是嫡支正統派係,與石駙馬和長公主沒有過任何交集。


    “我與石駙馬和嘉佑長公主素無來往,有什麽事就在這說吧。”顧昀非常謹慎。


    “這事與我家駙馬與長公主無關,是我家天琦小姐請顧世子說話。”


    “我跟你家小姐也素無來往,孤身去見她有損女孩名節,她有什麽事你直接說,不然就別擋我的路。”


    石家老媼也不生氣,隻是無奈地笑了笑,“聽說顧世子那天抓到的紅爪鷹打算送人或者放生,不知現在那隻紅爪鷹有沒有人家定下?”


    “沒有。”


    “既然如此,我家天琦小姐想要那隻鷹,不知顧世子可否割愛?”


    “女孩子玩鷹?”


    “她喜歡這個勝過女紅,我家駙馬和長公主對此也頗為頭疼。”


    “養鷹的基本注意事項她是否清楚?可別到了她手上沒幾天就玩死了。”


    “顧世子隻管放心,有專門的養鷹人照顧,我們天琦小姐也不是頭一次養鷹了,該知道的她都知道。”


    石家老媼這樣一說,顧昀也就找不出別的拒絕理由,隻是告訴她鷹養在禦醫們的營地裏,叫石小姐自己去領。


    老媼再三道謝,轉身離去。


    顧昀感到不解,趙賢妃的派係有他們自己的圈子,就算石天琦愛玩鷹,也該是通過她的派係圈子弄鷹,何必來找素無來往的自己討鷹?


    感到討鷹這件事情背後可能有複雜的原因,顧昀就覺得頭疼,快步迴了營地自己的帳篷休息一下,當然也有可能是一上午在水麵上吹江風,導致邪風侵入體內。


    小廝在帳篷裏迎候顧昀,手腳麻利地侍候他洗手淨麵更衣,奉上提前備好的薑茶。


    顧昀卻問廚房裏有什麽熱乎吃食,不拘什麽,最好多放辣子,小廝們忙不迭地跑去廚房拿了一碗麻辣燙,又用高湯煮了一碗方便麵,辣子和醋都多放,調成酸辣口,顧昀吃了沒幾口就辣出一身汗。


    在人群中走散的男孩們陸續迴來,收拾幹淨後也是要吃的,他們站在船舷和甲板上一個半時辰,隻覺得五髒六腑都凍上了。


    午飯時,每個飯桌上都有一大盆酸辣湯,這成了最受大家歡迎的菜,別的菜多少都有剩,唯獨這湯全都喝得精光。


    吃飽喝足,人們各自午休,廚房在做善後,白蔻見熬糊羹的大鍋也見底了,就把那鍋拿去水邊清洗,打算洗幹淨了再煮一鍋。


    天空中突然響起一道奇怪的哨音。


    從山林而出,向著水邊落來。


    地麵上的人聽見聲音,紛紛仰頭觀望,是一支箭。


    “鳴鏑箭!”


    “怎麽飛這來了?!”


    “快閃避!”


    “快進帳篷!”


    “呆在帳篷中間!不要站邊上!”


    正處在鳴鏑箭飛行方向的各個小營地陷入了慌亂中,無還手之力的人們紛紛往帳篷跑,侍衛們武器出鞘往營地各處跑,仰頭緊張地注視著箭矢的最終落點。


    但是鳴鏑箭的飛行速度比人們的反應快,勾起人們心中不安的哨音衝著顧昀他們的小營地落去。


    而水邊此刻都是廚房眾人在收拾和清洗,見狀趕緊往帳篷裏逃命。


    白蔻本來也是站著看熱鬧,在看清楚了箭矢的飛行方向時,突然打了一個冷津津的寒戰,完全是下意識地把鍋子舉起來,雙手握著鍋兩邊的耳朵,鍋底朝著箭矢飛來的方向。


    下一瞬間,雙手猛地一震,一聲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鍋底瞬間被破開,尖銳的箭頭紮穿了厚重的鍋底,強大的衝擊力帶得白蔻站不穩,向後踉蹌了幾步,失足摔進了水裏,棉衣吸了水,帶著人就往下沉。


    一切發生得都太快,岸上的人隻來得及看到水麵冒出幾個泡泡,就失去了白蔻的身影,隻有那口破鍋半扣在水裏,一時沒有沉下去。


    “啊!!!”


    “白蔻!!!”


    “白蔻中箭了!”


    “白蔻落水了!”


    岸上的人驚惶失措地尖叫,侍衛們紛紛跑來,急急忙忙脫衣服,準備下水救人。


    就在這時,水麵上突然出現了大量氣泡,接著白蔻從距離破鍋不遠處浮出水麵,然後使勁遊迴鍋子邊,一手拉著鍋子,一手以狗刨式往岸上遊來。


    侍衛們趕忙走進水裏,連人帶鍋子一起拖上了岸。


    “我!”


    白蔻一上岸就忍不住地破口大罵,冷得牙齒打戰,從頭到腳濕淋淋的。


    “快!送我帳篷裏梳洗!燒薑湯,多放薑!你們三個去侍候她!”


    顧昀撥開人群,隻看了白蔻一眼,馬上傳令下去。


    一個侍衛把白蔻橫抱起來,一路小跑地往顧昀的帳篷去。


    “我去拿衣服!”


    宛秋提起裙擺,撒腿往她們的帳篷跑,魯豆豆和紅素則跟著侍衛先去帳篷幫忙,其他的丫頭也沒閑著,把浴桶清洗幹淨搬過去。


    廚房裏所有的灶全部生火,廚子們飛快地切著薑片,扔進各個鍋中,燒了幾大鍋濃濃的薑湯,丫頭們用水桶一桶桶地提過去給白蔻泡澡。


    丫頭們忙個不停,少爺們也沒閑著,顧昀讓人套車,把那破鍋帶著,一路這麽招搖地去父母的營地告狀,別的少爺們也紛紛趕迴自家長輩身邊發揮他們的影響力,一定要徹查此事。


    昨天才公開白蔻是前禦廚的白家人,今天她就遇襲,而且還是特意從山林裏射出來的鳴鏑箭,這到底是威脅警告小心白蔻的小命,還是當著禦前的麵公開謀殺?總不能說是手滑誤射吧?


    有人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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