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誌浩並不執著於肖白的迴複,或者說,在肖白暗示自己,她想要一套房子的時候,盧誌浩就已經猜到了她的想法。


    包也好,衣服也好,出去吃喝玩樂什麽都好,這些錢,盧誌浩不介意為肖白買單。然而,隨著公司業績越來越下滑,盧誌浩早已經開始從公司的各個方麵來精簡經費花銷,肖白的賬單成了盧誌浩愈發不願滿足的需求。


    在這個時候提出買房,無異於雪上加霜。


    企業家盧誌浩很清楚從什麽時候、以何種方式斷絕肖白那日益膨脹的物質欲望,他要給她敲起警鍾,告訴她主認清自己的處境。他從一開始就不會給她的,以後也不會給。是繼續,還是結束,她自己選。


    放出選擇權的原因,通常都出於自信,有一部分也源於不在乎。


    一切都如盧誌浩所說,他沒有老到需要從一個年輕女孩那裏汲取青春的養分,也並不急著找個女人組建家庭。前者需要付出大量的金錢來供養愛情,後者需要割讓出自己一半的時間、金錢、精力與空間。兩者的性價比都不高,向來在馳騁商場的盧誌浩怎能做這種虧本的買賣?


    因而肖白不論有多少的期待與期盼,都注定要落空。


    況且,盧誌浩那被生活打磨得早已經冷硬的心,隻有為數不多的柔情,也全都給了他的女兒甜甜。


    這世上,恐怕也隻有甜甜才能讓他陷入焦慮與無措。


    眼下的盧誌浩正處於這種情緒之中,造成這種情緒的是甜甜和徐貴蓮之間的戰爭。向來隻求“歲月靜好”的盧誌浩,完全沒有處理這種紛爭的耐心和經驗,他眉頭緊鎖,思量幾秒之後,毫不遲疑地把電話打給了林曉筠。


    “你說什麽,甜甜和奶奶吵起來了?”林曉筠十分詫異。


    甜甜向來乖巧,從不與長輩頂嘴,而徐貴蓮也素來把自己的孫女當成掌上明珠般疼愛有加,祖孫兩個怎麽吵起來?


    “原因呢?”林曉筠問。


    “還不是因為你送的那個機器人?”提起機器人,盧誌浩便覺一陣頭疼。


    趙俊希送給林曉筠的小機器人有黑白兩個,林曉筠把白色的那個送給了甜甜。自從小機器人人進了盧家,熱鬧便接二連三地來了。


    甜甜自然喜歡小機器人喜歡得不行,她給它取名“小白”,每天抱著它,愛不釋手。


    由於兩個機器人可以相互通話,原本便思念媽媽的甜甜,隻要放了學就抱著小白,給林曉筠發語音消息。她既不看書,也不跟任何人交流,甚至連最愛的動畫片也不看了。林曉筠不迴話,她就守著小白,眼巴巴地等著,那副樣子讓人看心碎。


    盧誌浩果斷地切斷了家裏的網絡,然後告訴甜甜,小白的聯網功能壞掉了。不能聯網,自然也收發不到關於林曉筠的任何消息,甜甜正經難過了一陣。好在,周末就可以見到媽媽,所以不能發語音對她的影響也不是很大。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則讓甜甜完全不能接受。


    起因是因為徐貴蓮在半夜給甜甜蓋被子的時候,被閃爍著藍光的小白嚇得犯了心髒病。她喊來盧漢,逼著他把小白拎起來丟進垃圾。


    “慘白慘白的,眼睛還冒綠光,這不就是黑白無常嗎?曉筠是怎麽想的,弄這麽個東西嚇唬孩子?”


    徐貴蓮對現在年輕人的無知痛心疾首,吃了速效救心丸才得以平複。誰知第二天一早,甜甜醒來不見了小白,立刻滿屋尋找,待發現小白就躺在垃圾筒裏,憤怒的小主人立刻打響了玩具保衛戰。


    “好孩子,這玩具不吉利。你看它白得好像無常鬼,大半夜的一陣一陣放光,嚇死人了!咱不要它,奶奶給你買新玩具,好不好?”徐貴蓮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在她的印象裏,甜甜從來都是聽話的,可今天她卻結結實實地失望了一把。


    心裏隻有小白的甜甜哪裏會買她的賬?


    甜甜緊緊地抱著小白,不論徐貴蓮怎麽哄,怎麽騙,誓不鬆手。


    “我不要新玩具,我就要小白!奶奶天天把鬼掛嘴邊上,看什麽都像鬼!”


    “你說什麽?這是誰教你的,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徐貴蓮被氣得發白,直接把小白奪了下來,甜甜見狀,哇哇大哭,索性連幼兒園也不去了。


    後來,還是盧漢跑來打圓場,再三保證絕對不會再把小白扔掉,甜甜才將信將疑地把小白藏起來,去上了幼兒園。然而小孩子藏的東西,畢竟很好找,徐貴蓮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小白,想要扔掉,卻被盧漢攔住了。


    “我都已經答應甜甜,不扔它了。你真把它扔了,甜甜以後絕不會再信任咱們倆了。”盧漢的話不無道理,但徐貴蓮看著這疑似“白無常”的小機器人實在礙眼。她思量一番,終於想到了兩全其美的法子。


    甜甜放學迴來看到的,就是徐貴蓮這號稱可以“兩全其美”的辦法,她的小嘴巴一張,“哇”地哭了起來。


    奶奶還是她的奶奶,但小白已經不是她的小白。


    原來,徐貴蓮的辦法就是對小白進行改造:腦袋被塗上紅、粉一片的豔麗顏色,身上“穿”著一件大紅的花裙子,怎麽看都隻有“豔俗”二字可以形容。而最為可怕的是,小白的指示燈再也亮不起來了,它不再會說諸如“小主人,你說的話我不懂,但是我很愛你呀”、“要時常多微笑,天氣才會變得好起來”這類的話。因為徐貴蓮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破壞了小白的線路。


    原本可以陪甜甜聊天、給她講故事的小白,變成了頗具民俗風情卻毫無生機的玩偶。


    甜甜號啕大哭,這迴,就連盧漢也勸不住了。原本被信任的爺爺此刻已經成了最大號的“騙子”,奶奶更是錯得不可原諒。


    甜甜不斷地哭著“你們賠,你們賠”,哭得連聲音都沙啞起來。徐貴蓮一個勁地勸說:“甜甜不哭,你看這才真正有個玩具樣呢。你要不喜歡,奶奶給你買布娃娃,布娃娃多好呀,安全又漂亮。不然天天摟著無常鬼在床頭,多害怕呀!”


    “我不要布娃娃,我就要小白。我就要小白!奶奶就知道怕無常鬼!奶奶才是無常鬼呢!”


    無常鬼是什麽,甜甜其實根本不知道。但徐貴蓮用這來形容她最愛的小白,那必定不是什麽好詞兒。為了表達心頭的憤怒,甜甜直接選擇了這種可以直觀表達情緒的詞匯。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徐貴蓮最忌諱的話從自己的孫女嘴裏說出來,隻覺腦袋“嗡”地一聲響,整個人都差點暈厥過去。


    盧誌浩正是在家裏鬧成一團的時候迴來的,望著無論怎樣也勸解不好的甜甜,盧誌浩原本怒意橫生,然而,當甜甜把已經被打扮得連發明者都認不出來的小白拿出來時,盧誌浩的一腔惱火刹那間變成了哭笑不得。


    甜甜的怒火是沒那麽容易熄滅的,徐貴蓮犯了心髒病,又因甜甜的那句“奶奶是無常鬼”而害了疑心病,躺到床上半天起不來。原本好心的盧漢,現在在徐貴蓮和甜甜之間兩邊受埋怨,直叫盧誌浩想辦法。


    盧誌浩能想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找林曉筠。


    “這樣吧,你把小白送到我公司,我看看能不能找人修一修。”林曉筠其實像盧誌浩一樣哭笑不得,但她了解徐貴蓮的性格,因而發生這樣的事,也不足為怪。


    用賀蘭的話說,徐貴蓮上史上最“怕死”的老少女沒有之一。她那些多得不可計數的忌諱,和五行八卦星座星相的講究,歸根結底就隻有兩個字可以概括——怕死。


    這麽怕死的一位老太太,卻被直唿“無常鬼”,其受打擊程度必定是致命的。


    不得不承認,知女莫若母。修複小白確實是唯一可以安撫甜甜情緒的“良藥”,甜甜依依不舍地將小白抱了又抱,然後抬起眼淚望著盧誌浩:“爸爸,小白真的能被修好嗎?”


    女兒的大眼睛裏寫滿了委屈,和對爸爸的信任。盧誌浩忽然覺得自己的內心在這一瞬間變得柔軟,他產生了無論如何也要守護這種信任的衝動。於是他鄭重地點頭:“放心吧,爸爸一定會想辦法的。”


    甜甜這才放下心來,她轉身跑進房間,找出了一個非常漂亮的紙袋來裝小白。她把它拜托給盧誌浩的態度是莊重而又依依不舍的,使得盧誌浩也不得不用莊重而認真的態度來麵對。


    “一定要修好小白哦,爸爸。開車的時候,要把小白放在副駕駛上它才不會暈車哦,爸爸。小白疼的時候,爸爸要抱著小白。”


    從房間一直到門口,甜甜一路跟隨著盧誌浩,反複叮囑。直到盧誌浩關上房門,她才心事重重地轉身。


    “甜甜……”


    盧漢就站在甜甜身後,他拿著甜甜最愛吃的零食,一臉討好的笑容望著甜甜:“吃不吃零食?”


    甜甜噘著嘴巴,連看都不看爺爺奔向了自己的房間。


    甜甜長大了。


    長大後的甜甜變得不再那麽好說話,她的身上有著跟盧誌浩如出一轍的倔強,詫異的是,當女兒呈現出了這樣的特質之後,盧誌浩竟意外地開始軟化和遷就。


    他如甜甜要求的那般,把裝在漂亮袋子裏的小白放在副駕駛座位上,才坐進了車子裏。


    正要發動車子,盧誌浩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是肖白。


    盧誌浩揉了揉眉心,然後按下了靜音鍵。如果是在放鬆的情況下,盧誌浩是樂意去接肖白電話的。但事實上,作為一個被生活壓上重擔的中年男人,盧誌浩的“弦”通常都是緊繃的,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戰場,稍一疏忽,就會湧現出無數棘手問題。


    事業不容他放鬆,家庭更是。


    他像是一個被上滿發條的機器,必須時時刻刻保證高速運轉。而如此高速運轉的節奏下,能夠分給肖白的時間和精力,絕不會多。


    盧誌浩發動了車子,他並沒有注意到在小區門口與他擦肩而過的肖白。肖白就舉著手機,她清楚地看到了盧誌浩,而耳畔的手機還在響著未被接通的鈴聲。


    他……不接我的電話嗎?


    肖白怔怔地看著對自己視而不見的盧誌浩,這段時間以來,盧誌浩沒給肖白打過一個電話,也沒有問候一句。肖白負氣的同時,也開始了不安。


    蒙心勸肖白想開點,別太計較和認真。


    “二手男人,他們的精明遠遠超過你好幾個來迴。”蒙心繼續用她“過來人”的語氣對肖白說,“男人就像是書,有婦之夫是圖書館借書,再好看也不是你的,所以隻能盡你最大的可能性汲取知識養分。一手男人是通俗小說,簡單易懂,但沒有什麽營養。二手男人是叢書,他內容精致,包裝精美,而且已經被前任調教得極好。可惜,你若看中了其中的一本,就得把全套都買迴家。所以跟二手男人交往,不累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應該放低對他的要求嗎?”肖白淚眼婆娑地問。


    “不,你應該放棄這套叢書,從圖書館借一本。”蒙心的迴答斬釘截鐵,“你們家老盧送你車,或許是在試探你,或許是壓根就不想在你身上付出。不過,與其花時間去研究他,不如選其他的捷徑。同樣為了少奮鬥幾年,還是我介紹個能給你買車買車的更靠譜。”


    “不,那不一樣,”肖白堅定地搖頭,“我對盧誌浩是有感情的,你說的那種老男人就像老臘肉,我下不去口。”


    肖白沒有意識到她的言辭已經徹底傷了蒙心的自尊,也沒有想到在放下電話之後,蒙心會嗤笑她一聲“假正經”。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但肖白堅定地認為她能做到。


    盧誌浩是全套叢書,這套書裏不僅包括他的父母、孩子,自然也包括他的公司、產業和金錢。


    肖白承認自己和蒙心都屬於想要少奮鬥幾年的女人,但她追求的不僅僅是為了錢,還有生活,她所向往的那種幸福生活。


    肖白又細細地思量了一番與盧誌浩交往的過程,她沒有忽略任何一個細節,而所有的過程和細節裏,盧誌浩的缺點都被忽略,隻剩下那些快樂的記憶。肖白越想,就越是覺得,蒙心的分析不無道理,盧誌浩就是在試探自己沒有錯。


    況且,他們現在隻是男女朋友,隻要徹底感化盧誌浩的心,成為他的妻子,他會心甘情願為她去做所有事情的,他所有的一切自然也都成為了她的,不是嗎?


    想通了的肖白給盧誌浩打電話,可盧誌浩的手機卻打不通,微信也沒有迴。她又往盧誌浩的公司打了電話,作為高中同學,李德不經意透露了盧誌浩今天會結束出差迴家的行程。肖白這才明白,盧誌浩的手機打不通,是因為他在飛機上。釋然了的肖白開心地趕往盧家,她要在第一時間看到盧誌浩。


    肖白確實如願地看到了盧誌浩,但盧誌浩卻並沒有看到她,他甚至連電話都不接她的!


    可他這是要去哪去?


    肖白伸手便攔下一輛出租車,跟在了盧誌浩後麵。


    “quite”咖啡廳。


    林曉筠是這家咖啡廳的常客,盧誌浩當年在追求林曉筠的時候,也常常到這裏來假裝“偶遇”。


    幾年過去,他們結了婚了離了婚,這裏,卻還未曾改變。


    盧誌浩提著袋子,輕車熟路地來到了他們經常坐的那個位置,桌上,已經擺上了兩杯紅茶。


    林曉筠正坐在桌邊用平板電腦看一份資料,察覺到盧誌浩到了,她才把平板電腦收了起來。


    “帶來了嗎?”林曉筠問。


    “帶來了。”盧誌浩說著,把袋子遞了過去。


    盡管整件事情的過程是嚴肅的,自己對甜甜的狀態也十分擔憂,但林曉筠把小白從袋子裏拎出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機器人變成了年畫娃娃,媽還真是有創意。”


    “你不生氣,還笑得出來?”盧誌浩有幾分詫異,小機器的造型已經慘不睹目,他本以為林曉筠會不快或是抱怨,可她並沒有。


    “這麽荒唐,確實是我們徐老師的風格。”林曉筠笑道,“生氣也沒改變不了她啊。”


    盧誌浩張了張口,最終沒有出聲。他拿起紅茶喝了一口,然後緩緩地說了一句:“一直都是你在遷就她,很累吧?”


    林曉筠沒有想到盧誌浩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她驚訝地看向了盧誌浩。


    男人並非對家庭裏發生的一切都一無所知,隻是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寧願選擇“掩耳盜鈴”的方式來逃避所有的家庭矛盾,和他應該在矛盾中扮演的角色。


    當盧誌浩發現自己無法去直視林曉筠那混合著驚訝與動容的目光時,他轉移了話題。


    “機器人,如果修不好的話,我去重新買一個。”


    “我試著先找人看能不修一修,這對機器人是定製的,不知道能不能買得到。”林曉筠說,“總之,我問問看。”


    後來她才知道,機器人是趙俊希定製的,裏麵的一些程序是趙俊希自己編寫的,因而才會有一些搞怪有趣的功能。現在,隻希望趙俊希有辦法把小白修複,不然甜甜一定會非常難過的。


    盧誌浩看了看林曉筠,從林曉筠的表情裏,他忽然意識到這個機器人的意義可能非同一般。


    “是那個狗熊送的?”盧誌浩問。


    “哪來的狗熊,”林曉筠忍俊不禁,“他叫趙俊希。”


    直到現在,盧誌浩也仍舊叫趙俊希“狗熊”。從山區小學迴來之後,甜甜便天天“熊貓叔叔”長,“熊貓叔叔短”地說個沒完,儼然把趙俊希當成了偶像。


    盧誌浩很不悅,在知道這個小機器人是趙俊希送的之後,愈發不悅。


    “他看上去比你小很多,”盧誌浩說,“你要確定他不是跟玩遊戲,你這個年紀,已經不是玩戀愛遊戲的年紀。”


    “但也不是渴望結婚的年紀,在經曆了一次雞飛狗跳、耗盡自我的婚姻之後,我不覺得隻有婚姻才是愛情的最終結局。”林曉筠笑道,“話又說迴來,你和肖白已經準備結婚了嗎?”


    林曉筠的話聽起來像是反擊,盧誌浩怔了半晌才意識到,似乎先發出攻擊的人是他自己。


    看來前夫妻注定無法平心靜氣地坐在一起聊現任,盧誌浩再次端起茶,喝了一口。


    林曉筠和盧誌浩都沒有發現,被他們提及的“當事人”肖白,此刻就站在玻璃門外,一臉幽怨地看著他們。


    林曉筠和盧誌浩的見麵時間並不長,在簡單地聊了幾句之後,盧誌浩便離開了。林曉筠謝絕了盧誌浩要送自己的好意,她要把最後幾頁資料看完再走。盧誌浩點了點頭,起身離開時,他忽然對林曉筠道:“知道嗎,我一直覺得,你不應該辭職。工作時候的你,才是快樂的。”


    正要翻資料的手頓了頓,林曉筠緩緩地抬起頭來,望向了盧誌浩。


    這是第一次,她不知如何迴應盧誌浩的話。


    在那麽久的時間裏,林曉筠一直在努力扮演好自己所屬的角色。


    她在該相信愛情的時候,相信了愛情;在該相信婚姻的時候,相信了婚姻;在該做一個好兒媳的時候,選擇沉默與遷就;在應該做個好媽媽的時候,放棄了一切照顧女兒。


    可這就是對的嗎?


    離婚以後,當林曉筠有了更多的時間去迴顧從前,她開始問自己,是不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她照顧好所有人卻忘記了照顧自己,為了做所謂“‘正確的事’”,她連也放棄了。


    “別太晚。”


    盧誌浩叮囑了一句,便走向了門口。


    一個轉身,己是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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