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是毒還是蠱?(一更)


    閣樓是上下兩層,下麵這一層分成了兩個大房間,一個是染染的藥房,靠裏麵,而染染現在站著的房間是外麵一間,這裏是白雲銘平日裏放置一些雕刻好家具的地方,染染也顧不上那些家具值不值錢,吃力的把那些家具都移了過來,堵在了門上。


    忙完了這些後,她才氣喘籲籲的癱坐在地上,門外的菜花娘依舊是咒罵不斷,染染聽著這些話語,早就忍不住了,現下要不是白家無人,她哪裏會被這樣追著跑?


    白張氏帶著白無雙和趙小虎去了大棚菜地裏,隻希望他們遲些迴來,要是迴來早了,碰上了菜花娘,那就不妙了,秦九陌和玉辰生則去了山裏,天氣日漸暖和,秦九陌早已經愛上了打獵這門手藝,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和玉辰生兩人前往深山老林裏。


    芸娘和若梅若蘭去了木屋,這段時間美食坊和串串香小攤子生意很是紅火,她們都要帶人調配底料,也就是染染今兒難得沒去城裏,在家裏歇一歇,沒想到這菜花娘就找上門來了,還是為一件染染壓根就沒有做過的事情。


    染染心裏是又急又怒,這菜花娘要是再鬧下去,等到白張氏他們迴來,那就不妙了,她受點傷什麽不要緊,可是白張氏或者白無雙、趙小虎傷了,染染可是會發怒,傷她可以,傷她的家人,那是萬萬不能!


    「菜花娘,我跟你再說一次,我真的沒有在外麵說過菜花的任何壞話,我最近忙得不得了,哪裏有時間跟人閑聊?」染染壓下心中的火氣,好聲好氣的說道:「咱們也做了這麽多年的鄰居了,我是什麽人大家都了解,你能不能把菜刀放下了,咱們好好談一談?」


    「有什麽好談的?你不就是看不起我們這種小門小戶人家麽?白染染,你做事還真是絕啊!你白家時有錢,可是也沒有這麽埋汰人的吧?我是動過你們白家的心思,可是最終不也沒成?你們居然就上了心,還記仇的很,是不是嫌我家菜花的日子太好過了,這又給加了調料?」菜花娘氣憤的說道。


    在剛剛聽到菜花跟她哭訴的時候,菜花娘是心如刀割,她身在楊河村,雖是沒有聽到那些風言風語,可是都把菜花氣的迴了娘家,可想而之,定是在王家村呆不下去了才會如此。


    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她們母女外也就隻有白染染了,這件事不是白染染說的又會是誰傳揚出去的?


    白染染定是想要報復她上次來白家鬧事的事情,想到那次的事情,菜花娘心口的那股子怨氣是愈來愈濃重,這白家人就是狗眼看人低,看不起他們家,所以才想要如此的作踐她女兒。


    隻是想到那苦命的女兒,菜花娘悲從中來,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涼了,一邊砍著門,一邊淚流起來。


    染染看不到外麵的情形,聽到菜花娘哭的撕心裂肺,額頭又跳動了起來,哎,她這是什麽運氣?怎麽好好的又惹上了這個瘟神?


    還沒等染染想好應該怎麽安撫菜花娘情緒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楊天富的聲音。


    「菜花娘,你這是在幹什麽?趁著白家沒人,來人家家裏搞破壞?你知不知道就你這種行為,人家白家可以直接告官讓你坐牢。」楊天富怒斥道,這一個個都是不省心的,門早已經被菜花娘砍得坑坑窪窪的,楊天富看了一眼後,就直接移開了眼。


    這個菜花娘做事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以前還覺得她可憐,現在看來倒是白瞎了他那份好心。


    「裏……裏正,你怎麽來了?」菜花娘正放縱著哭著,驀然間聽到了楊天富的聲音,也是迴不過神來,今天她敢跑來白家鬧事,自然是算準了白家沒人這才來的,隻是眼下白染染是分毫未傷,倒是把裏正給引來了,菜花娘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有些訕訕的垂下了手。


    「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把白家給拆了?菜花娘,你倒是越來越有出息了,連這種事情做的也是信手拈來,還有沒有羞恥之心?」楊天富最厭煩的就是菜花娘這類型的婦人了,講道理講不明白,有利益的事情,那是搶著做,至於要付出的時候,那是溜的比誰都快。


    家裏有什麽不滿都能夠賴到別人身上,好像自己人生的悲劇都是別人一手促成的,這樣的人實在是惹人厭煩,最重要的是,這種人還喜歡挑事,不管是什麽事,都要鬧的人盡皆知才肯罷休。


    「裏正,這件事真的不怪我,都怪那個白染染,她在外麵渲染我家菜花的事情,這都把我家菜花給氣迴娘家了,你說說這白染染是不是不要臉?不就是我上次來白家說親,他們不願意,我也沒說什麽,他們這就開始報復我家菜花了。」菜花娘抽抽搭搭的說道。


    這話說的跟沒說有什麽兩樣?事情的真相一字不露,明裏暗裏都是在指責白染染,楊天富就納悶了,這白家不就是拒絕了你女兒菜花麽?怎麽搞的白家像是殺了你親爹一樣,這是打算不死不休了?


    「把事情說清楚,染染對你女兒做了什麽事?」楊天富逼問道。


    「……」眼見楊天富動真格了,菜花娘也不敢隱瞞,隻得吞吞吐吐把事情說了一個大概,最後才加了一句:「這件事除了我和菜花外,就是隻有白染染知道了,我不找她算帳那找誰?」


    這件事定是白染染宣揚出去的,就是為了毀掉她女兒的姻緣,這個白染染真是其心可誅,隻可惜今日拿她沒辦法,沒能砍到她。


    菜花娘幽怨的看了被砍得亂七八糟的門一眼,楊天富在這裏,那就更傷不到白染染了,不過也說不定白染染迴自己主動走出來,到時候補一刀想來也是可以的。


    「糊塗,這件事我都沒有聽說,你是聽誰說的?染染她這段時間都在城裏幫人家看病,哪有閑心理會你這些事情?菜花娘這件事應該不止你們三人知道吧?」楊天富怒斥道:「你那好女婿就不知道?成親四個多月了還沒有同房,他就會沒有怨言?這件事指不定就是他說出去的也有可能。」


    在楊天富看來這件事十之就是王麻子捅出去的,娶了一個媳婦迴來,同房不能同,更不要說生娃了,隻能日日看著,有個毛用,說不定一氣之下就跟人家說漏了嘴。


    菜花娘下意識的辯解道:「不可能,這種事情說出去他就有臉了?一定就是白染染說的,她就是看我家菜花過的好心生嫉妒。」


    沒錯,就是這樣!菜花娘想著,這一切都是白染染的錯,是白家的錯,要不是白家先拒了菜花和白雲銘的親事,那她的女兒也不用遭受這樣的苦難。


    「那你好好說說,我把這件事說出去,對我有什麽好處?」染染的聲音從菜花娘身後響起,菜花娘聞言直接轉身跑到染染跟前,手上的菜刀舉了起來,直接往染染的頭上砍去。


    剛才在裏麵搬東西,耗費了不少的精神,染染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菜刀就已經到了跟前,旁邊一隻手急急忙忙的把染染往邊上扯去時,菜花娘手上的菜刀也已經砍了下來。


    染染低吼一聲,手臂上就溢出了殷紅的血跡,滴滴嗒嗒順著手臂往下流淌,染染伸手捂住了傷口,不可置信的看著菜花娘,她原本以為楊天富在這裏,菜花娘多少會有些收斂,這才出來,沒想到自己估算錯了,她哪裏會害怕楊天富啊!


    要不是秦九陌和玉辰生迴來的及時,今兒她這條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秦九陌和玉辰生都一臉陰鬱的看著菜花娘,特別是玉辰生,要不是理智告訴他現在不能對這個女人動手,他都想直接一腳把這婦人踹倒在地了,特別是看著染染手臂上血流不止時,玉辰生的心情更是糟到了極點。


    還好,要不是他迴來的及時,拉扯開了一點,怕是他今日就要失去小丫頭了,這個婦人實在是膽大妄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敢拿著菜刀明晃晃的跑進來傷人,她的本意還不止是傷人吧?怕是想要了小丫頭的命。


    他的人,她也敢動?既然敢做這件事,那休怪他不講情麵了。


    這一次菜花娘是觸碰到了玉辰生的底線,咒罵染染什麽的,他沒有放在心裏,可是傷了他的小丫頭,那他就要好好的算這筆帳。


    玉辰生心情不好,秦九陌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他腦子裏還在反覆的播放著剛才進門時看到的一切,越想心裏的怒火就越旺,他的妹妹,靳王府這幾代來唯一的女孩兒,居然被個鄉下婦人給傷了,不討要個說法迴來怎麽行?


    「趙叔,麻煩您去衙門一趟,就說有人蓄意傷人,林縣令要是不願意來的話,煩請把這塊玉佩給他。」玉辰生陰沉著臉說道,他手中一塊極好的羊脂玉佩很是準確的就丟在了趙嶽菊的手上。


    剛才楊天富能夠來的這麽快,確實是因為趙嶽菊在隔壁聽到了這裏的動靜後才跑來一看,他自知自己莽撞的進來也無用,在村裏能夠管著菜花娘的人可不是她那個可有可無的丈夫,而是裏正楊天富,所以趙嶽菊才毫不遲疑的就去找楊天富來。


    沒想到當著楊天富的麵,菜花娘也敢行兇,趙嶽菊接過玉佩,立刻就往城裏趕去。


    趙嶽菊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後,菜花娘才像是終於清醒了過來,她看著楊天富那不悅的目光還有秦九陌和玉辰生那恨不得淩遲她的眼神,身子頓時不受控製的抖了抖,泛著的白光的菜刀上還帶著絲絲的血跡,菜花娘心中一慌,菜刀從手中滑落,她緊張的看著楊天富,語無倫次的解釋道:「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這不是我做的,都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菜花娘,我倒是沒想到你心這麽毒,當著我的麵也敢行兇,這一次要不是阿辰來的正好,咱們楊河村就真的要發生命案了,你做錯事情不僅不悔改,還推卸責任?實在是歹毒心腸,不堪為人。」楊天富很得牙癢癢。


    他不奢望菜花娘也能像染染一樣,能夠帶領全村人過上好日子,但是最起碼不要給他添麻煩好不好?可是這段時間以來,這菜花娘做的事情,哪一件事情是符合正常人所為的?先是打上了白雲銘的主意,不顧村裏的村規法紀,現在更是想要殺人,這種毒婦還留在村裏簡直就是害人不淺,所以對於玉辰生吩咐趙嶽菊去請林縣令來的這件事情,楊天富是一點兒意見都沒有。


    楊天富話音剛落,菜花娘身子就像是不受控製的顫了顫,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她剛剛抬眼正想要為自己辯解什麽,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視線就被那菜刀給吸引了過去,上麵的血跡清晰的昭示著剛才她的所作所為。


    她真的沒想要白染染的命,隻是氣急了,一下子沒了理智,可是錯事已經鑄下,看楊天富他們的表情菜花娘就明白,這一次她是在劫難逃了。


    不逼到自己無路可走時,那些失去理智的人永遠都沒法恢復理智,菜花娘也是如此,她一心都被那富貴所牽引,對於白家她的心情是極為複雜的,既羨慕,又嫉妒,還有隱隱幾分想要取而代之的衝動。


    當初想要把白雲銘和菜花湊一對,她就是想走捷徑,隻要這兩人成了,她自然是鯉躍龍門了,看在菜花的份上,白家定然也要帶領她家走上發家致富的道路,隻是沒想到白家拒絕了。


    一切阻礙她走上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她都不會放過,可是接下來折騰出了這麽多事,白家也隻是說了她幾句而已,其餘一點兒事情都沒有,這也給菜花娘造成了一種白家壓根就不敢對她如何的想法,隻是沒想到這一次她傷了人,白家還沒有表示出什麽,玉辰生倒是出來為白家撐腰了。


    玉辰生啊!這可是楊河村的傳奇,哪怕現在隻是一個獵戶,可是對於他們這些泥腿子來說,有功名在身的獵戶能是普通的獵戶麽?


    隻要玉辰生偏幫白家幾分,今日這件事,就沒辦法善了了,要是白家心狠一點,她豈不是要坐牢?想到此,菜花娘心亂如麻,早知道會惹來如此禍事,她今兒就不該來白家。


    菜花娘在這裏胡思亂想染染沒有理會,她直接進了藥房,找了不少的藥粉出來,秦九陌也連忙去廚房給染染端來了燒開了的溫水,玉辰生更是輕手輕腳的給染染擦拭傷口,現下已經是四月中旬,天氣日漸暖和,染染身上穿著的還是春裝,傷口處的衣料已經破了一個大口子,那鮮血早已經把素色的布料染成了紅色,玉辰生一邊清洗一邊看著那傷口,心疼極了。


    「疼不疼?」玉辰生把藥粉撒了上去後,小心的把傷口包紮了起來。


    「不疼。我沒事,你別這樣。」染染看玉辰生的臉色有些不正常,不由得柔聲安慰道,受傷了自然是疼的,隻是比起身上的疼,看到玉辰生如此模樣,染染心中更疼,她不想看到玉辰生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小丫頭嘴硬,流了這麽多血怎麽會不疼?還是說小丫頭其實是小騙子?」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手藝,玉辰生拍了拍染染的腦袋說道:「去房間裏換件衣裳,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處理,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看著玉辰生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染染都忍不住為外麵的菜花娘掬淚了,惹誰也不敢惹玉大叔啊!不過想到這個人的怒火是因為她而起的,染染心中那隱隱的歡喜又是怎麽迴事?


    既然有人出頭,染染樂的自在,她乖乖的聽話迴了房間換衣裳,染染如此配合玉辰生也是萬分的滿意,目送染染上樓以後,他才走出了藥房。


    等玉辰生出來時,外麵站了不少人,白家在村裏的人緣那是不一般的,大家都接受過白家的恩惠,現在白家的藥田基本上都是村裏人幫著打理,每個月領一兩銀子的月俸,對他們來說也足夠一大家子開銷了,有時候還能省下大半。


    大家對於菜花娘這種恩將仇報之人,那是很看不上,要說去年沒有白家借給菜花娘家裏十兩銀子,怕是她丈夫早就去戰場了,沒想到人家幫了她的忙,現下倒是拿刀來砍人家。


    真是餵不熟的白眼狼。


    玉辰生一出來,大家的視線都落在了他身上,玉辰生跟白家關係好大家也都知道,可是好到能夠隨意出入白家的屋子倒是讓大家心裏詫異了幾分,特別是這閣樓不是白張氏他們的房間麽?怎麽玉辰生也能隨便進去?


    大家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他們的眼神早已經流露出了他們內心的想法,玉辰生不在乎他們心裏想些什麽,他和小丫頭的事情遲早有一天也是會被人知曉的,既然早晚都會知道,他不介意早點讓人知道。


    「阿辰,小染的傷如何了?」楊天富看到玉辰生出來,急忙問道,滿眼焦急和擔憂,害怕染染出了事。


    「傷口很深,雖然沒有傷到骨頭,可也傷到了筋,怕是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玉辰生實話實說道:「這足以看出下手人的心狠手辣,完全是沒有留一絲餘地,就是想要小染的命。」


    不敢想像,要不是他拉扯開了小丫頭,現在又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每次隻要想到那個萬一,玉辰生心就一顫,他不能接受小丫頭有個什麽萬一,要是真有這個萬一,他就算是把這毒婦挫骨揚灰也不足以平自己內心的憤怒!


    「不,我沒有,真的沒有,我隻是想教訓她一頓,沒想殺她。」菜花娘辯解道,說著眼裏流出了悔恨的淚水,她是真的沒有想要白染染的命,特別是這青天白日的,她拿著菜刀來白家,一路上多少人看到了?到時候出了人命,對她有什麽好處?


    隻是剛才看到白染染時,不知為何她的腦子和手就是不聽自己使喚,忍不住就砍了過去。


    現在人清醒了過來,自然對自己做出的事情很是懊悔,可惜為時已晚!


    「你沒有?那剛才砍人的不是你?莫非你被鬼附身了?」玉辰生冷哼一聲說道:「且不說這大白天的,有沒有鬼,就你剛才能夠下狠手砍小染,那也是裏正親眼所見。」


    聽到鬼附身,大家心有戚戚有誌一同離得菜花娘遠遠的,大家可都是看到過被鬼附身的人,所以這次聽到玉辰生的話才下意識的想要遠離菜花娘。


    前幾年村裏有一位老婆子,不知道去哪裏溜了一圈迴來,居然被那些髒東西盯上了,白日裏倒是看不出有什麽異常,隻是白天很是氣弱,隻能待在屋裏躺著,可是一到晚上,那傢夥生龍活虎,壓根就不像是一個老年人,動不動就大哭或者是大笑,嚇得人心裏一驚一乍,特別是看到了人的時候一個勁兒的上前抓住人又是掐又是捏的,不少人差點都死在了她的手掌下。


    後來沒有把鬼揪出來,那老婆子某天半夜出來逛盪失足掉落了河裏,到了第二日清晨才被人發現,那時候身子都僵了,早沒了唿吸。


    大家那段時間過的可謂是提心弔膽,就害怕那鬼從老婆子身上下來了又俯身到了他們這裏,好在時間慢慢過去,這件事也漸漸的被人拋之腦後,誰知道今天再一次聽到了這種事兒。


    大傢夥哪能不懼?


    「……」菜花娘張張嘴想要辯解自己沒有被鬼附身,可是剛才她那瘋狂的舉動又該如何解釋?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瘋魔了,更不要說別人。


    菜花娘心中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今日的事情不管她怎麽推脫都推不掉了,要麽就被村裏人當成了異類看,要麽就是去坐牢,可這兩種選擇她都不想要。


    古人對鬼神之說那可是信服的很,玉辰生不過是這麽隨口一說,楊天富就信以為真了,他連忙吩咐村裏的一個村民去隔壁村請那位捉鬼的高人前來。


    在楊天富看來,萬一真的是被鬼附身了,也好早早的把那鬼驅趕走,免得連累了村裏人。


    染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從閣樓走了出來,看起來人倒是沒有什麽大礙,隻是左手手臂比右手厚了一些,一直都很清醒的菜花娘,在看到染染的一瞬間,又如同被刺激了的母老虎,對著染染破口大罵起來:「白染染,你個賤人,怎麽沒砍死你?你這個女表。子,居然敢擋了我家的財路,看我不收拾你。」


    說完,順手就拾起了地上的菜刀,腿也不軟了,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舉著菜刀就要往染染身上招唿去,隻是在她剛剛走兩步的時候,一直默默當背景板的秦九陌突然出手了,直接一個手刀打在了菜花娘的脖頸上,菜花娘瞪大了眼睛還想要掙紮,隻可惜眼皮卻慢慢合攏了起來,整個人暈倒在了地上。


    『碰』聲音很大,但是大家對菜花娘都同情不起來,本來有些人家還以為染染小題大做的人,在看到了菜花娘剛才那一言不發就開口破罵不說還要拿刀砍人的事情心有餘悸,要是把自己處在了染染這個位子上,大家看向菜花娘的眼神更是不善。


    染染也覺得奇怪,剛才她在閣樓上也站了許久,這菜花娘情緒一直都挺平靜的,而且在玉大叔說到坐牢和鬼附身的時候,菜花娘臉上還浮現出了懼怕,特別是他們說起了她傷人的事情,菜花娘還一再的為自己辯解自己不是故意的。


    那些都不像是作假,可是為何現在又對她喊打喊殺了起來?


    好像菜花娘的不尋常是她出現以後?染染若有所思的想著,這個變化玉辰生和秦九陌也察覺到了,小丫頭一出現這菜花娘就變了,原本是為自己辯解,希望大家能夠輕饒了她,可是在看到染染時,立刻就變了一副麵孔,這不得不引人深思。


    染染走上前,剛剛蹲下身子就聞到了一陣若有似無的桃花香,特別是靠近菜花娘的時候,香氣愈發的濃厚,這是……被人下藥了?


    染染從懷中拿出了一根銀針,隨即對秦九陌說道:「哥哥,你去藥房把我那個白瓷碗拿出來。」


    秦九陌點點頭,立刻就去照辦,看染染的樣子應該是知道什麽地方出了問題了。


    很快,秦九陌就把白瓷碗拿了出來,秦九陌不僅幫著打下手,在知道染染要刺破菜花娘手指取血的時候,秦九陌更是代勞了起來,察覺到染染的不放心,秦九陌拍著胸脯保證道:「你放心,我這是久病成醫,你要針灸什麽的我不會,取血小意思,保管辦的妥妥帖帖,你放心在旁邊看著就是了。」


    他好歹也是從小就跟在成叔身邊長大的好不好?要不是他一心習武對於醫術還真是沒天賦,成叔早就收他為徒了。


    染染好笑的看了秦九陌一眼,對於他的話是不敢苟同,看和親自操作還是有一定的區別好不好?可看秦九陌那副誓不罷休的模樣,染染隻得忍著笑意擺擺手說道:「行行行,隻要秦公子高興就好。」


    不過是取點血罷了,秦九陌樂意代勞那就代勞吧!


    秦九陌這才滿意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很是熟練的拿起了菜花娘的手指頭,直接從中指刺了進去,染染時不時在旁邊指導了幾句,比如銀針入肉要多少毫米,還有轉動銀針的時候是從左往右還是從右往左,秦九陌都依言照辦,過了差不過一息時間,銀針才從菜花娘手指裏出來。


    隨著銀針的話落,手指上的血液也流了出來,讓大家意外的是,這血液不像他們平日裏看到的這麽鮮紅,而是暗紅,甚至可以說是黑紅色,大家從來沒看過這樣的血液。


    楊天富也被這一幕嚇了一跳,他問道:「小染,你們這是?」


    好端端的,怎麽就把菜花娘放倒了?這菜花娘的丈夫和兒女跑來看到了這一幕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兒呢!別怪楊天富多心,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婦人可比清譽看的比命都重要,要是讓菜花娘知道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摸了手,哪怕是取血,估計也會鬧的天翻地覆。


    「我懷疑菜花娘被人下了東西,裏正你想想,我們兩家並沒有太大的恩怨,菜花的事情我早就忘了,可今日菜花娘拿著菜刀氣勢洶洶的跑來找我,說是我破壞了她女兒的婚姻,這太邪乎了。」染染把自己的發現說了一遍,在她看來最有可能的就是菜花娘被人用藥或者是蠱蟲給控製了。


    不然,她怎麽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


    除了這個解釋沒有別的能夠解釋這一現象了。


    「那你們這樣是?」別怪楊天富看不懂,這一言不合就拿銀針戳人家手指,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染染故意要報復菜花娘呢!


    「取血。」染染淡淡的說道,隨後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對秦九陌說道:「倒一點兒藥粉在碗裏,和血攪合在一起。」


    秦九陌依言照做,楊天富是看的糊裏糊塗的,不明白這麽做有什麽意義,更讓他不忍直視的還是接下來的發展。


    白瓷碗裏的藥粉和血液已經融合在了一起,染染又讓玉辰生把去把藥房裏的酒精燈拿了出來,點上,把白瓷碗放在上麵烤著。


    時間慢慢過去,就在楊天富忍不住想要發問的時候,白瓷碗裏散發出了濃厚的臭味,簡直是讓人聞著就想要把鼻子給堵了,比糞坑裏的肥料都臭。


    臭不可聞四個字已經沒辦法形容他們此刻的感受了。


    秦九陌和玉辰生一臉淡定的看著染染的所有動作,這點臭味在他們眼裏壓根就不算什麽,以前他們在戰場的時候見過了比這還更不堪的東西,所以這些東西在他們眼裏不過是小兒科。


    染染也不懼怕這些東西,她很是自得其樂的把白瓷碗從酒精燈上取下來,然後轉身迴了藥房,很快就從裏麵拿了幾種藥草出來,直接在院子裏點燃。


    這種做法很是令人不解,可她一句話不說,周邊的人也不敢多說什麽,要不是為了看熱鬧,對他們來說現在最好就是遠離白家,實在是太臭了,可是為了後續的發展,也想看看染染到底是在做什麽,他們隻得壓下了噁心,繼續忍受這臭不可聞的空氣。


    染染悠然自得的把玩著藥草,就在大家都忍不住打起了哈欠的時候,突然楊天富驚叫一聲,大家都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還沒有迴過神來就被地上的景象給驚呆了。


    菜花娘依舊躺在地上,並沒有被人挪動半分,隻是她那雙因為操勞半生,布滿了老繭的雙手,此時卻嫩滑的如同雙十年華的姑娘,最讓大家驚訝的還不是這個,而是她那雙手背上有什麽東西在裏麵一樣,一起一伏的蠕動著,讓人看了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來。


    實在是太詭異了,這種場景就算是在話本子裏,說書先生也不敢如此寫。


    很快菜花娘雙手裏的東西通過了剛才秦九陌刺的那個小口子鑽了出來,那東西在陽光下閃著白光,身子如同鐵絲一般,看不出頭尾來,染染早有準備,那東西直接掉落在了染染的白瓷碗裏,到了白瓷碗裏以後大家就看的更加的清楚了,那東西喜歡血液,一到白瓷碗裏就往血裏鑽,隻是因為血液中加了藥粉的緣故,那東西很快又閃了出來,還很是不安分的蜷縮著身子。


    「這是……什麽?」楊天富活了六十多年,有什麽東西是沒有看見過的?連鬧鬼什麽的都經歷過好幾次了,可是這如同鐵絲一般的小玩意兒,他還真是從來都沒有見過,所以這一次見到,直接就吃了一驚,他可不是那些沒見識的農人,他能夠和玉辰生說上幾句話,也能打理好整個村子,自然也是有些學識的。


    他雖然學識不多,可也知道人的身體裏是不會有鐵絲這玩意兒,而且看這不住的動彈的鐵絲,他也明白估計這不是他以為的鐵絲。


    「這應該是北莫的千絲蟲。」


    染染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楊天富問題時,秦九陌突然出聲說道,對於這種千絲蟲秦九陌是見過的,當年北莫也把這一招用在了兩軍交戰裏,隻可惜因為培養千絲蟲很是繁瑣,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說,有時候一個差池,就會白忙活。


    所以也隻有那一次北莫利用了千絲蟲,但是依舊改寫不了戰敗的局麵。


    聞言,大家臉色都是一變,周圍的村民也被秦九陌的話給嚇到了,北莫,他們還是知道的,一直想要入侵他們大秦的北蠻子,當年多少大秦的好兒郎就是與北莫交手喪命的,他們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他們知道在十幾年前,他們楊河村那些徵兵去了北方後就了無音訊,等到迴來時不過是一身戎裝和二十兩的撫恤銀兩。


    他們從未去過北莫,可是對於北莫這兩個字他們不陌生。


    「秦公子,你會不會看錯了?這菜花娘可是安分守己的農婦,她不可能跟北莫扯上什麽關係的。」楊天富著急的說道,倒不是他要護著菜花娘,而是這菜花娘要是被當成了叛國之人,怕是他們楊河村的好日子也就過到頭了,到時候朝廷怎麽可能會放過楊河村?


    寧可錯殺,不可誤殺,出現了這種事情,朝廷肯定是會這樣決斷的,到時候不僅僅是菜花娘沒得活命,怕是連楊河村的百姓也要受此連累。


    「她會不會跟北莫扯上關係可不是我們說的算,裏正,就算是你也不能保證她私底下沒有跟北莫人見過麵吧?」秦九陌反問道,楊天富確實是個比較合格的裏正,畢竟能夠一心為村民辦實事的裏正也不多,他有能力也有善心,時常還讓家裏人幫著村中那些老弱婦孺一把,可是他再好再關心村裏的村民,也不可能知道大家私底下的事情。


    所以他的保證,壓根就沒用!


    「……」楊天富張張口,有心想要辯解幾句,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這件事情他確實是沒有十足十的把握說菜花娘私底下沒有跟北莫人接觸過,他一個裏正管天管地,難不成還能管人家喝水放屁?


    「我看師傅留下的手劄說這種蠱蟲很是難培育不說,且就算培育成功了有用無用也要等到這蠱蟲進入了人體以後才知道,看來這次他們的蠱蟲倒是極成功的,你看我都被她砍傷了。」染染調皮的說道。


    「自然,這種蠱蟲以人血為食,溫度不宜過高或者過低,一個稍微不合它意,就會死亡,這種蠱蟲咱們外行人看起來已經很是難養了,可對於他們北莫人來說,除了人血沒辦法時時提供外,別的都不難。」秦九陌搖著小扇子說道,言下之意就是這種蠱蟲對於北莫人來說,段位不高。


    染染看著在白瓷碗中漸漸沒了剛才活力四射的千絲蟲,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小瓷瓶把蠱蟲裝了起來,隨後才把燃燒的藥草和白瓷碗都收拾了起來,她有些遺憾的說道:「要不是菜花娘實在是一見我就要打打殺殺,我都不想這麽快把蠱蟲拿出來。」


    這是玩笑話,蠱蟲在裏待久了對人不好,特別是這種蠱蟲,專門吸食人血而活,在人體裏待的時間越久,人就越慘,最讓人害怕的還是這千絲蟲,現在是一條蟲,可是等它被人血滋養了以後,那威力可是有如同千百條蟲在人體內,到時候被下了這蠱蟲的人,有多難受可想而之。


    夜不能寐都算是輕微的了。


    「也是,小染是如何識得這千絲蟲的?」秦九陌好奇的問道,他都是見到了本尊之後才能夠下定論,可是染染不過是靠近了菜花娘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知道了菜花娘中了什麽,他實在是好奇染染是如何識別的。


    還別說,不僅是秦九陌好奇,連楊天富和玉辰生都看向了染染,那些看熱鬧的村民在臭味散去了以後也都若有所思起來。


    染染也不隱瞞,直接說道:「你們不會以為我拜成叔為師都一年多了,他不會什麽都沒有交給我吧?」雖然成叔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師傅,畢竟拜師這麽久了,也沒見他教導什麽,不過他絕不藏私,他這大半生在大秦各處跑著,隨便丟一本手劄出來,都足夠染染研究三五個月。


    而且因為他時常各處跑,手劄的內容很是豐富,染染不能百分百確定說自己遇到那些疑難雜症都能一一破解,但是要辨認的話還是難不倒她的。


    大家一聽,頓時什麽疑問都沒有了,也是,染染可是拜了濟仁堂的東家為師傅,聽說那東家可是天下第一神醫,至於有多神,他們不知道,不過看染染此時就輕輕鬆鬆的搞定了這什麽蠱蟲,想來他的師傅肯定還更厲害。


    染染看著他們不再問的模樣,心下一鬆,她確實是看了成叔留下的手劄才知道要如何把這千絲蟲從人體內引誘出來,但是,識別的辦法並不是她剛才所說的那個,而是他從阿木一那裏得到的孤本。


    千絲蟲有一個明顯的特徵,那就是自帶桃花香,當然了這桃花香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會有的,而是千絲蟲剛剛進入人體的時候尤為濃鬱,等到它適應了,桃花香就淡了很多,除非貼近中蠱毒者,否則聞不出來。


    她應該慶幸這菜花娘是個衝動的性子,即便是中了蠱毒,也沒能改變了這性子,所以急急忙忙的就趕來了,要是她拖個幾天再來,估計也沒這麽順利拿出蠱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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