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黴運連連


    對於白無雙的人小鬼大、語出驚人大家已經見怪不怪,以前被慫的幾乎都是楚容,現在輪到了玉辰生,隻見楚容歪坐在椅子上,手裏一把扇子搖啊搖,眉眼間都帶著笑意,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楚容覺得心裏平衡了,一直以為白無雙是故意爭對他,對其他人則是如同貼心的小棉襖,對著他就像是一隻刺蝟,碰了紮你,不碰離得遠遠的,人家故意滾過來紮你!


    「……」玉辰生無語,是誰把這麽萌噠噠的小孩子教成這樣的?野。女人?這個詞是誰教的?她懂這是什麽意思麽?


    「小雙,你過來,我問你一件事。」玉辰生輕聲問道,臉上堆滿了笑容。


    白無雙素來跟玉辰生玩的不錯,以前一見到玉辰生也愛往玉辰生身邊湊,用染染的話來說就是玉辰生有女人緣,家裏不僅白張氏喜歡他,連白無雙都無法抵抗其魅力,特別是玉辰生對她們露出笑臉時,更是毫無底線的對他好,有時候白雲銘和染染都會偷偷議論,玉辰生才是白張氏的孩子吧?這也太寵溺了,看的他們心裏很不平衡啊!


    隻不過今天這招對白無雙失去了抵抗力,隻見白無雙一雙小手緊緊的抓住染染的裙角,好像就怕玉辰生強行把她拖走一樣,很是堅定的搖搖頭:「不去,我才不要被你染上髒病呢!」


    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僅玉辰生詫異,就連其他人也一副不解的神色,芸娘端著橘子進來,正好聽到白無雙的話,不由得抿唇一笑,開始給大家解惑。


    村裏的楊老七前幾天跟他妻子楊鄒氏吵架了,據說是楊老七在外麵找了女人,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病給帶了迴來,還傳染給了楊鄒氏,兩夫妻在家裏鬧翻了天,這個時代治療發燒感冒都會出差錯,更不要說花柳病了,治療起來不僅麻煩,還費錢。


    楊老七一開始理虧隻敢頂嘴幾句,可是楊鄒氏越說越大聲,楊老七害怕傳出去了,對自己的影響不好,就開始製止,楊老七不動手還好,一動手,楊鄒氏直接抬手就往楊老七的臉上揮去。


    楊老七沒防備,臉上被抓出了一條印子,頓時大怒,作為當家人他哪裏能夠允許楊鄒氏抓傷他?直接迴手一個大嘴巴子扇過去,楊鄒氏心裏委屈,加上被楊老七這麽打,更是覺得沒活路了,拚著命跟楊老七幹架!


    男人和女人因為天然的力量身高懸殊巨大,楊鄒氏很快就落了下風,都不想活了,哪裏還會顧忌家裏的物件?直接手裏能夠撈著什麽都往楊老七的身上丟去,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左鄰右舍都驚動了,大家匆忙找來裏正,這件事紙包不住火,沒一個時辰整個楊河村都知道了,半天沒過去,怕是隔壁村也知道了。


    白無雙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在她的理解之下就是男人去找了別的女人就會得髒病!


    所以一聽到方子琪的名字,而且還是跟玉辰生掛鉤,頓時就害怕了起來,楊大夫伯伯說啦,那花柳病很難隻好噠,她可不想喝藥藥,所以不能靠近玉大叔!


    玉辰生無語,也不知道白無雙的理解能力怎麽這麽強,隻好安慰白無雙:「小雙放心,我身邊除了你和你姐姐還有嬸子外,可沒有別的女人能夠靠近,我絕對全身上下都幹幹淨淨。」能不幹淨嗎?活了二十四年了,連牽手都沒送出去,更不要說初吻了。


    玉辰生敢肯定到了他這般年紀還身邊沒個女人的男子世上已經不多了。


    白無雙懷疑的看著玉辰生,隨後又看向染染,像是要染染開口她才相信一般。玉辰生扶額,他的信譽度就這麽差麽?


    染染對白無雙點點頭,表示玉辰生沒說謊,白無雙這才開心的抱著小糰子跑到玉辰生的身邊,跟他討論起了冬天養貂的艱辛。


    不管是什麽動物,一到冬天必定會脫毛,就看是否嚴重了,鳳雲貂也不例外,這才剛入冬天幾天啊!後背上就掉落了不少的毛,本來一隻萌噠噠的小貂,硬是變成一隻去了毛的醜貂,別說白無雙無法接受了,就是小糰子的內心也很崩潰,怎麽就那麽沒羞沒躁的掉毛了呢?


    玉辰生對這隻每天晚上不是跟著白無雙睡就是跟著染染睡的小貂早就看不過眼了,他都還沒跟染染這麽親密呢,這隻小貂倒是連床都爬上去了。


    吃醋的男人很可怕,更可怕的是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這行為是因為吃醋了,所以悲催掉了毛的小貂又開始了另一種水生火熱的生活:「小雙不用擔心,每天給它洗洗澡就好了,勤洗澡就不容易掉毛了。」


    對於玉辰生的話,白無雙深信不疑,聽完後也不在廳裏呆著了,直接拉著芸娘的手去廚房給小糰子洗澡去。


    白雲銘和汪風雲也去了專門製作家具的屋子裏待著,楚容沒什麽事情做,依舊坐沒坐樣的呆在廳裏,整個人顯得很沒精神,那雙桃花眼也不亂放電了:「謝顏還不迴來?她要是再不迴來,我的衣服誰洗啊?」


    染染白了他一眼:「謝顏又不是你的奴僕,憑什麽要迴來待命?她也有她自己的事情忙活。」


    「她打賭輸了,就要給我洗三天衣服,這有錯?」楚容很是無趣的撇撇嘴,謝顏一走,他怎麽感覺待在這裏就顯得這麽無聊了呢?連跟人鬥嘴的興趣都抬不起來了。


    對於楚容這種明明對人家好有感了,但是還是低不下頭來跟人交談的人,染染是很看不起,通俗點來說就是矯情,好在謝顏對楚容並無好感,不然肯定更會被楚容欺負:「楚公子,奉勸你一句話,你這脾氣和秉性要是再不好好改一改,怕是這輩子都追不到意中人。」


    「誰喜歡她啊!誰樂意追她啊!」楚容嘴硬的說道:「好了好了,不跟你們嘰歪了,對了,你家以前那個員工她爹娘早上可是來鬧了一大通,被本公子直接給轟出去了,你不會怪我吧?」說完就懶洋洋的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染染抿唇:「多謝!」


    「客氣,我在這裏吃住了這麽久,也就做了這麽一件小事,不過我擔心他們不會死心,怕是還會來找你,你得有心理準備,我去廚房看看伯娘晚上做什麽好吃的。」楚容搖著扇子歪歪斜斜的走出去了。


    這在染染看來就是心虛才會想著逃避,果然是對謝顏起了心思麽?


    「你說他這樣每天扇扇子,不冷麽?」染染聽著外麵那唿唿吹著的風,都覺得冷,楚容穿著單薄不說還一直不停的扇扇子,染染想想都寒毛直立起來。


    玉辰生勾唇一笑:「賣弄風騷,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噗嗤。」染染忍不住笑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眼眸發亮,看著玉辰生心跳如雷,唿吸都亂了秩序。


    「你剛才說方子琪的眼神有什麽不對?」雖然這個話題被打斷了多次,但是玉辰生一直都記著,所以一看廳裏隻剩下他們兩人,不想冷場,又不知道該聊些什麽,隻能撿著這個話題扯。


    染染道:「你上次跟我說過,知道醉香樓是你產業的人不多,並且他們都是你信賴之人,那麽他們肯定不會泄密,就算是泄密了也不可能告訴方子琪吧?一個一品香老闆的庶女,怕是也沒有人脈來打探你的消息。」


    玉辰生無聲的點點頭,眼裏流露出一抹贊善,看向染染的目光越發的溫柔起來。


    染染並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自然察覺到玉辰生那溫柔到能滴出水來的目光,不由得身子僵了僵,該死的,不會真的有戀童癖吧?


    「她能夠知道這件事,就說明她以前碰到過你。或者說是有機會接觸過你。」為了掩蓋住廳裏這份詭異的氣氛,染染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手指微微卷著衣角,以此舒緩內心的緊張,不知為何,她單獨麵對玉辰生時,總是會覺得五官敏感了許多,玉辰生隨便一個動作,都能讓她緊張。


    玉辰生緊蹙眉頭,認真的想了想,而後搖頭道:「我的記憶裏,從未有過此人。」至於那次在醉香樓被方子琪的湯水濺到身上這件事,他早就拋到腦後了。


    「我說的以前並不是指現在,比如她前世接觸過你,玉大叔,你相信這世上有重生這迴事嗎?」染染小心翼翼的問道,看向玉辰生的眼神裏更是多了幾分探究,就怕玉辰生不相信她的話,還覺得她妖言惑眾。


    沒想到玉辰生神色都沒變,直接點頭:「世上奇事千千萬,重生也不奇怪。」那淡定的語氣就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一般。


    染染錯愕了一些很快就迴神了,果然是在古代聽著各種神話故事長大的,連這麽驚悚的事情愛他看來都跟愛談論家常一樣:「我感覺,方子琪就是那類幸運的人。」


    能夠重生或者穿越的都是老天爺眷顧至極的人,不然這樣的好事怎麽會落到她們身上?


    「哦,幸運是幸運,不過失敗的人生就是重來十次也是失敗!」玉辰生滿不在乎的勾勾唇,露出一個淺笑:「她重來一次不過是再經歷一次曾經的痛苦和不甘罷了,這對她來說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這人的腦子到底是腫麽長的?說出話好狂妄,但是好有道理啊!


    染染無言以對,既然玉大叔都不在意方子琪,她也不用瞎操心了,坐等看戲就好。


    如同玉辰生所說,能夠擁有開掛人生的人都不是尋常人,像那些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看不透自己本質的人,不管重生幾迴,終究是會落得一地雞毛!


    寒風唿唿的吹,花園裏的花兒草兒早已經枯萎了,整個院子裏除了那常年翠綠的鬆柏外,再無一點綠色。


    方子琪站在屋簷下,看著花園裏的一切,寒風吹來像是把刀子把她的臉割的生疼,可是她卻毫不在意,眼裏蓄滿了淚水,在看到花園裏那形形色色忙著搬東西的奴僕時,終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這是她重生以來第三次流淚,第一次是為了在貴女們和才子們麵前博得同情,好讓方子音丟人現眼,那時候她臉上被方子音打的生疼,但是心裏卻笑開了花,忍了方子音兩輩子的氣,終是吐了出來。


    第二次是在衙門被那些衙役們打板子時,身體很疼,更疼的是看到白染染身邊跟著的人時,她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那個她一直夢寐以求的男子終於出現了,可是他並不是為了她而來,看著他對白染染那溫柔的模樣,方子琪手緊緊的我成一團,指甲掐進了肉裏也不自知。


    這次卻是因為方家倒了,沒有倒在她那無用的大哥和愛走偏門邪道的父親手裏,而是敗在了她手中,方子琪不敢想,接下來她的日子會過的多慘,肯定不會比前世好,畢竟前世她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庶女,今生卻是給方徐氏和方子音極大羞辱之人。


    她看著那一箱箱方樹榮辛苦收集起來的古玩珍奇,知道家裏已經拿不出什麽錢財來了,這才迫不得已把那些古玩拿出來典當。


    除了這座宅子,方家什麽都沒了,方子琪隻覺得眼前一片朦朧,嘴裏隻餘下苦澀的味道,她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失去了信譽的一品香就如同一座失去了地基隻餘下房屋的房子,雖然看起來依舊像是迴事,可是內裏早已經空了,又有何用?


    她的丫鬟染兒端著一碗湯藥走來,看她站在院子裏不由得大驚:「小姐,您剛剛受了這麽重的傷,怎麽出來了,外麵天寒地凍,您要是傷了身子,可就難調養迴來了。」


    看著淚流滿麵的小姐,染兒很是心疼,隻有跟在方子琪身邊的她才知道小姐是多麽的想為家裏做點實事,可是卻沒有想到最後不僅沒能幫上忙,還把一品香給害了,看著淚流不止的小姐,染兒從懷裏掏出帕子,細心的幫著擦拭淚水。


    方子琪抬手把染兒的手推開,滿不在乎道:「留著這副殘破不堪的身子又有何用?家裏已經變成了這樣,爹不會原諒我的,以後……。沒有以後也罷,染兒,我去求嫡母把你的賣身契給你,以後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跟在我身邊不過是受苦罷了。」


    這世上唯一能夠對她好的也就隻有這個丫鬟了,方子琪到了此時才明白自己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對她好的也不過是這一個丫鬟,前世白染染雖然救了她一命,並且也留她在身邊教導她一些事情。


    她記得一開始自己也是歡喜的很,除了每日學習和幫著做一些事情外,也幫著白染染身邊的管事打理一些雜事,那時候她成日裏沉浸在了終於逃出了暗娼場所的愉悅中。


    直到後來去書房時,看到了那麽多驚才絕艷的詩詞,看到了那堪比大家的字畫,不知為何方子琪的心裏多了一抹嫉妒之意,每次見到笑意吟吟的白染染,心裏就像是住了一個魔鬼一般,忍不住想要把白染染那虛偽的麵具給扯下來。


    對的,就是虛偽,明明白染染已經有了才貌雙全的丈夫,可偏偏還要去外麵勾三搭四,光光她看見的就好幾次,可是每次麵對玉辰生時,卻又露出一副賢良淑德的表情來,這副表情她在方徐氏臉上見多了。


    果然像方徐氏這種類型的女人就是喜歡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方子琪開始隻是同情玉辰生,覺得他太可憐了,後來卻慢慢的愛上了這個男人,特別是知道他是丞相時,更是覺得他才是帶她跳離火坑成為人上人的人。


    方子琪站在院子裏,看著忙碌的眾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無可救藥的愛慘了他,偏偏郎心如鐵,對她不屑一顧。


    「小姐說的什麽胡話,染兒哪裏也不去,就要跟在小姐身邊,求小姐不要趕染兒走。」染兒驚慌失措的說道,雙眼濕漉漉的看著方子琪,像是一隻被遺棄的小狗兒。


    看到染兒如此重情義,方子琪心裏頭稍微有了些許的安慰,「算了,你不願意就算了,咱們迴去吧!」


    她哪裏願意放染兒離開?不過是順嘴說句罷了,現在方家的地盤還在,她不信她就沒有東山再起的時候,現在的她可比前世的她多了搏一搏的分量。


    染兒垂眉低眼的扶著方子琪迴了她的房間,十板子雖然不多,但是對於嬌生慣養的方子琪來說還算是這輩子受過最嚴重的傷,雖然沒有皮開肉綻,但是那一條條紅痕還是嚇壞了染兒,她手裏端著的湯藥就是用來給方子琪抹傷用的。


    剛才方子琪靠著心裏的一股氣走到了小花園裏看著那些奴僕忙活,現在緩過了神,倒是覺得渾身難受,外麵看不到傷口,這種傷才是最難治好的。


    躺在床上,方子琪雙手緊緊的抓住被褥,臉上的表情猙獰到五官都變樣了,染兒小心翼翼的給她塗抹著湯藥,其實治療這種傷最好是要找大夫看才好下藥,可是現在方家的名聲比茅廁裏的大石頭都臭,一般要名聲愛麵子的大夫都不屑來方家診病。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方子琪咬牙想著,她不過是挨了幾板子罷了,等把傷養好了再慢慢與白染染算總帳!


    隻是方子琪想的挺美,現實中卻處處都有意外,染兒抹藥剛到一半,藥碗就被人給掀翻了,染兒訝異的抬頭,隻見方子音慢條斯理的用帕子擦了擦她剛才動手的那隻手。


    方子琪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到的就是方子音曼妙的身姿,今天的方子音穿的極美,淡綠色的紗裙更是把她襯托的仙氣飄飄,臉上的表情很是淡漠,看向方子琪的眼神中卻透露出幾分的惱怒。


    要不是方子琪作死,他們方家哪裏會走到這般田地?方子音心裏很高興方子琪已經沒有炫耀的資本了,但同時也是惱怒的,方子琪的作死行為給他們方家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


    失去了一品香的方家,方家算什麽?她方子音又算什麽?


    「你來這裏幹嗎?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方子琪怒聲吼道,她不想讓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麵被這個嫡姐看到,手忙腳亂的把放置在枕頭上的被褥往身上蓋去,她想要把自己所有的狼狽模樣都遮蓋起來。


    方子音漠然的看著她所有的動作,就像是在看一隻獨自表演的雜技猴兒一般,眼裏閃過淡淡的諷刺,「你沒必要這般緊張,你這張屁股又不是沒被人看過,那些衙役們還親手打了呢!難不成你還覺得自己冰清玉潔?我倒是忘了,你可是在公堂門口被打的,圍觀的可都是城裏的百姓,你倒是有本事,打個屁股都能讓全城的百姓圍觀。」


    被人如此戳痛處,方子琪氣的都要爬起來跟方子音幹架了,隻是她稍微動彈一下,那私處就疼的很,方子琪疼的眼淚都在眼眶打轉,可看到在她麵前趾高氣昂的方子音,硬是忍住沒落下來。


    「你要看我笑話也看了,你該高興了吧?可以走了嗎?」方子琪咬牙道,眼裏翻滾著濃濃的恨意,隻要她把傷養好了,定會讓你們試試錐心之痛,定要把所有你們加在她身上的痛苦都還迴去。


    方子音嘲諷道:「看你笑話?你活著本來就是個笑話,有什麽好看的。我過來不過是傳達母親的話,咱們家裏現在可是一個銅板都拿不出來了,自然也沒法養著那群婆子丫鬟,母親說了,所有的丫鬟都去前廳集合,到時候一起發賣。」


    方子琪怒視方子音,可對方倒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方子琪心裏明白,說什麽家裏沒錢要發賣婆子丫鬟不過是藉口罷了,一個丫鬟婆子一個月月錢才多少?她知道不過是她這些日子進步的太多了,嫡母為了自己賢良的名聲不好動手,現在看到她受傷了,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開始秋後算帳。


    「你去跟嫡母說,染兒的月錢我自己給,她的吃穿用度都從我自己這裏走,這樣總行了吧?」方子琪想了想後道,染兒是她身邊唯一的丫鬟,也是知道她所有事情的丫鬟,她自然是要奮力保全,否則等以後她身體好了,可身邊沒有幫手,又如何能成事?


    「嗬,你這話說的好笑,你給她月錢,你拿什麽給?你可別忘了,你現在吃住行哪一樣是屬於你自己的?這方家所有的東西都沒有你方子琪的份,你不過是爹年輕時沒有管好褲腰帶的產物,你說養她不過是一句空話而已。」


    以前方子音不敵方子琪那是她沒有那般驚才絕艷的詩詞天賦,現在方子琪已經徹底把房價拖累垮了,父親現在看到她說不定都想掐死她,更不要說她和母親不過是小小的為難她,這點事兒壓根就不算事。


    方子音臉上閃過一絲快意,伸手摸了摸插在發間的蘭花玉金簪子,朱紅色的唇角輕輕抿了抿:「以後整個方家都得依靠母親的嫁妝生活,能夠養著你已經是你僥倖會投胎投到了咱們家,不然你哪裏能夠住進這麽好的宅子?王媽媽,你們進來吧,把屋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收走,至於這個丫鬟,你們也帶去前廳交給母親吧!」


    方子琪暗恨道:她要是能夠選擇出身還真的不想出生在方家,一個任人踐踏的庶女,有什麽值得炫耀的?


    「是,大小姐。」王媽媽帶著幾個人高馬大的婆子走了進來,看都不看方子琪一眼,直接打開梳妝檯上的抽屜,把裏麵的首飾都收羅走。


    方子琪前十幾年的日子過的也不太好,梳妝檯裏的首飾,也是她成為南江縣第一才女後方徐氏才給她置辦的,雖然沒有方子音的首飾精貴、精緻,但是也不錯,王媽媽笑眯眯的把所有首飾都收走,包括屋裏的擺件。


    方子琪滿腔怒火的看著王媽媽等人把她的屋裏橫掃一空,除了銅鏡、梳子和日常衣物沒搜羅走外,房間裏已經看不到半點值錢的物件了。


    方子音滿意的看著王媽媽她們把東西都搜羅走後,才踏著輕快的腳步離開。


    看著方子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想著剛才染兒那懇求的眼神,方子琪突然咳嗽不止,連她最親近的人都被發賣了,以後她的日子又能好到哪裏去?


    手上青筋直跳,方子琪狠狠的抓著被褥,眼裏閃過一絲的堅毅,今日之恥,來日她必千百倍的還迴去。


    方子琪本想著能夠忍受方徐氏她們的打壓,隻是在後麵的幾日,她才品嚐到比以前更為艱難的日子。


    府裏的奴僕確實少了一大半,但是被發賣的都是些打掃雜役,要不就是幹活懶撒之人,方徐氏、方子音方子易身邊的人可都還在,連方樹榮身邊的人都沒有裁剪。


    唯獨她除了還住在方家外,其餘一無所有!


    府裏沒有專門送飯的婆子,要吃飯或者要熱水都要自己去廚房,可每次等方子琪忍著身上的疼痛去廚房時,桌上就隻剩下了殘羹冷炙,為了填飽肚子她也隻有咬牙吃下去,可偏偏廚房的廚娘每次都恰好進來,直接從她手上把碗頭奪走,說這些飯菜是留著餵豬和雞鴨的。


    方子琪臉色漲紅,特別是看到那廚娘滿眼的不屑時,心裏更是覺得窩囊,她難道已經淪落到和畜生搶食的地步了麽?


    身上的傷沒有藥塗抹,已經開始有點發燙,方子琪為了能夠養好傷,隻能每天都打點熱水迴房間熱敷。


    短短兩日她就已經嚐遍了人情冷暖,外麵寒風唿唿的吹著,房間裏冷的直接就可以滴水成冰,也不知道大雪何時會來,方子琪那嬌嫩的手已經被凍的長了膿瘡,癢的很。


    沒辦法隻能多打點熱水迴來熱敷身子和洗手,隻是這日子沒過兩天,廚房裏連熱水都沒了,火摺子也不知道被藏去了哪裏。


    第一次感受到絕望,即便是前世被發賣到了暗娼場所,她也不曾過過這樣的日子,那時候除了每天需要不停的接客外,在生活方麵比現在是好多了。


    站在廚房裏,方子琪冷眼看著空蕩蕩的廚房,她感覺自己要撐不下去了,原來她並沒有自己所以為的那般能幹,方徐氏不過稍微吩咐了下人幾句,她就要撐不下去了。


    拖著像是被灌了鉛的腿,默默的往自己住的房間走去,寒風迎麵吹來,方子琪隻得垂下頭,雙手放在嘴邊,不斷著哈氣取暖。


    如果現在外人看見她的話,肯定是認不出來這個女子是南江縣的第一才女,眼前這個女子,衣服單薄、頭髮淩亂不堪、臉上和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凍傷,哪裏還有昔日的才女風範?


    路過方徐氏院子時,方子琪不由停下腳步,聽著裏麵那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歡笑聲,心裏頭一陣苦澀,那才是一家人,她不過是個多餘的人,想到那天方子音說的話,方子琪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她就是方樹榮管不住褲腰帶的產物。


    她努力想要擠進那個從來就沒有為她打開過的圈子,可是卻一次次被灼傷到如此,倘若她還有機會東山再起,方家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那些害了她的人也不過放過!


    手指甲掐進肉裏,手心傳來的疼痛,暫時讓方子琪從仇恨中清醒了過來,再次看了一眼方徐氏的院子後,方子琪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她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夠強大,隻要她有了資本,不管是誰都不敢肆意的欺負她!


    路過一處牆角時,屋裏兩個小丫鬟的談話類容引起了她的注意,等到聽完牆角後,方子琪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誌在必得的笑容。


    賞詩會?方子琪難掩興奮,比別的不行,但是比詩她還會不行麽?隻不過方子琪苦惱的撓撓頭,就是不知道是關於哪方麵的詩詞了,她能記住的不過幾首而已,大多數都已經說出去了,還有少部分她自己都隻大概記得幾句,別的並不清楚。


    看來她要好好的迴去琢磨琢磨,爭取一發沖天!


    想到這裏,方子琪才覺得在牆角邊站的久了,身體早就被凍僵了,連忙哈著氣往自己院子走去。


    等到方子琪的身影消失後,剛才的牆角邊出現了兩個打扮成丫鬟模樣的人,兩人對視一眼,愉悅的笑出了聲。


    越是到了冬天染染越是覺得不想起床,這日一早外麵就亂鬧鬧的,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事,白無雙抱著小暖壺從外麵推門進來,隨著她的動作一陣寒風也跟著進了屋,染染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隨即把頭往被窩裏縮了縮。


    這天氣還真是冷的可以下雪了吧!


    「姐姐不知羞,太陽都快要曬屁股了,還不起床。」白無雙把門關好後,就蹦跳著到染染身前,抬起自己的小手往自己額頭上探了探而後又放到染染的額頭上,喃喃自語道:「不燙啊!」


    看白無雙這樣式兒,怕是以為她生病了吧?


    還別說一向每天都起得準時的染染,這幾日倒是越發的喜歡賴床了,連白張氏都有些擔心莫不是小染生病了,可看染染那臉色紅潤,也不像是生病的徵兆啊!


    「小雙,今天可是陰天,沒太陽。所以我可以多睡一會兒。」染染好笑的拉住白無雙的小手,嫩嫩的,手感不錯。


    白無雙臉上露出一抹淺笑,笑嘻嘻的把自己腳上的鞋子脫了,坐在床上,襖子脫下後放在一旁,直接縮到染染的懷裏,貼心的把小暖壺放到染染的手裏:「姐姐抱著小暖壺就不冷了。」


    「那你怎麽辦?」染染笑問道。


    白無雙一板一眼的答道:「姐姐靠小暖壺取暖,我靠著姐姐取暖就好噠!」


    「……」染染忍不住笑了起來,姐妹倆人玩鬧了一會兒後,外麵的吵鬧聲還沒有停歇,染染不由蹙眉道:「外麵發生了什麽,怎麽那般吵鬧?」


    白無雙小臉皺成團,撇嘴道:「還不是小花姐姐的娘親來了,說是要找姐姐,被娘親和楚叔叔擋在了外麵。」


    麵館裏的事情在染染迴來後就一五一十的跟家裏人說了一遍,大家都很唏噓,沒想到平日裏看起來老實、懦弱的楊小花居然能夠做出這種事情,這事情要是被她得逞了,那染染家不僅是她這家裏四口人就連白家的其他分支都會被抄家滅族。


    好在老天保佑被人發現了,白張氏更是連夜就去木屋給仙逝的祖先們燒高香,說是祖先保佑,這才讓白家躲過了一劫。


    染染沒有把楊小花送去見官是出於對同一個村子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也不想讓她的家人蒙羞,所以沒有計較,不過她母親一次兩次的找上門來,這讓染染很不爽,她大度不計較,這些人是不是以為她沒脾氣,想著蹬鼻子上臉?


    是泥人也會有脾氣的時候,更不要說染染了,直接穿好衣物,頭髮隨便的打理了一下,囑咐好白無雙好乖乖的呆在被窩裏後,才換上了棉鞋走了出去。


    外麵極冷,即便染染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外麵的溫度也嚇了一跳,攏了攏襖子上的領子後就逕自去了大門口。


    在知道楊小花做的事情後,白張氏更是連楊王氏也不敢放進家裏來了,就怕楊王氏會因為染染不要她女兒上工後來報復,連砒霜都敢往麵館的湯鍋裏撒,那麽也肯定有膽子對著他們家幾口人下毒了。


    驚嚇過度的白張氏現在是草木皆兵!


    楊王氏站在染染家大門口的門檻前,苦苦哀求道:「天鳳,我想見見你家染染,我就跟她說幾句話就好。」


    「有什麽話跟我說也是一樣的,小染能夠做主的事情,我也能。」白張氏冷著臉道,看向楊王氏時,眼裏更是多了幾分的警惕之意,同住在一個村子這麽多年,楊王氏的人品大家都知道,有奶便是娘,沒便宜可以占時,就瞬間翻臉不認人。


    「我就是想問問,能不能讓小花繼續去你們麵館上工,她現在每天呆在家裏門也不出,活計也不幹,每天吃的還多,在這樣下去,我們家就要揭不開鍋了。」楊王氏淒悽慘慘的訴說著自己家裏的種種難處。


    丈夫現在雖然不喝酒了,但是卻與隔壁的楊柳氏混在了一起,家裏有什麽好東西都拿去給楊柳氏,兒子依舊好幾個月不迴家,她除了種些地和菜外,並沒有別的收益,楊小花還在麵館上工時,每天都會帶些肉迴來,大部分會被楊小豬拿去給楊柳氏,但是剩餘的小部分也夠楊王氏母女倆飽餐一頓。


    現在失去了麵館的工作後,楊王氏已經三天沒有吃到肉不說,楊小花成天在家裏待著食量卻比以前大了一半,楊王氏不知道德是,楊小花自從去麵館上工後,麵館的夥食實在是太好了,一開始她是不敢多吃,後來見王民他們吃的不少,漸漸就敞開了吃,以前天天中午在麵館大吃一頓迴來後,晚上就不怎麽吃的下家裏那些幹巴巴的飯菜了。


    現在是丟了工作,但是食量已經撐大了,不是說不吃就能不吃的,並且失去了工作不說,那剛剛萌芽的愛情也夭折了,楊小花除了靠吃排解心裏的壓力和情緒外,也沒有別的辦法,所以楊王氏才會覺得楊小花這樣吃下去,遲早會把家裏吃的更窮。


    當務之急就是幫楊小花找份工作,楊王氏想著,這才上門向染染求助。


    「你們家如何於我們家何幹?楊王氏,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兒在外麵做了什麽事?不要說再去給我們麵館上工的事情了,這件事沒得商量。」白張氏冷著臉道,語氣都比平日裏冷淡了三分。


    白張氏的冷意楊王氏怎麽會感覺不到?她有些莫名的問道:「小花她做了什麽事了?她沒跟我說啊!她隻說她做的不好被染染辭退了。我想著經過這幾天的反省,她一定會明白自己哪裏做的不好,也就可以改正,到時候再去上工也不會出差錯了。」


    楊王氏急忙忙的說完,心裏也埋怨起楊小花來,這孩子怎麽就不把事情給她說清楚,害她現在都不好幫她求情說好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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