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迷幻菇洞**。


    一條頭部若鏟子扁長的蟲子慢慢探頭出來,隻見其身軀扁圓,通體黑中帶紅,帶著不詳之氣。


    已經失敗過一次的星觀不再狂妄亂挑蟲子,他眼疾手快,一手化針,一下就將蟲定住,魔氣縱橫迷亂了跗骨蟲的方向,快速將其從寄居的大包中扯了出來。


    桑玦感覺頭上涼涼,她生怕他像先前一般突然錯手,讓那伸出半截的蟲子在她臉上拍了拍掙紮又逃了迴去。


    她已經完全不想迴憶當時的驚恐了,那種來自所有人類傳承中與生俱來的可怕幾乎瞬間席卷了她的心神。


    當時,她根本想不到什麽修行之道,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中僅有一條噬血巨獸在瘋狂扭動身軀……


    “你這次要再是失敗,我絕對饒不了你!”桑玦的心裏總覺得他是故意失手的。


    星觀有些懊惱,他最初的確是錯手,但說到底還不是怕蟲子一不小心傷了她眼睛才束手束腳的,否則這區區跗骨小蟲,在他魔氣中瞬間成灰。


    他於是吼道:“頭上頂著個蟲包還這麽囂張,你以為是頭頂崢嶸啊,屏氣凝神,別說話。”


    隨著蟲子漸漸被扯出來,額上鮮血也汩汩流出,桑玦眼前一片血紅之色。


    通天塔外,未殊道君現出身形。


    “恭迎大太子歸來!”


    震耳欲聾的唿喊聲讓緊隨未殊道君其後的其他大佬都不由加快了腳步,這是說誰呢?


    帝國三公主姬澤正是排行第三的繼承人,她有些疑惑,大太子姬鳴長期閉關,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當萬千修士矚目的燦白光芒照耀在前方一身雪白的未殊道君身上的時候,眾人突然恍然大悟。


    仙宗和劍宗的修士都幾乎要笑出聲來,這未免太可笑了。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而是根本不可能的問題。


    “兒臣拜見父皇。”姬澤遙遙就看到了屬於大帝的輦車,慌忙拜見,斜斜看了一眼站在前麵的未殊道君,突然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她腦海中。


    帝國繼承人一直以綜合實力排名,誰強誰就是老大,不以輩分為先,但這不過是因為大帝的嫡親子一死一弱的緣故。


    未殊道君雖然各種厲害,但到底年齡太小,根本比不過大乘期的修士,如果他能空降成為大太子,隻有一個原因:他正是帝後以體弱不能修煉為名養在其本家的那位嫡親皇子。


    未殊道君見那帝王儀仗,心下一沉,但卻並不慌亂,在萬眾矚目下恍若無事一般跟身旁的兩宗大佬們道:“他們還未出來,我們去看看積分的情況吧。”


    “積分榜單好像停滯了,真不知那些小家夥在幹什麽?”天玄大長老微微皺眉,“老夫心裏有些隱隱不穩,但願不會出什麽岔子。”


    “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可惜周天帝國似乎有要事,不然就在這裏等了。”未殊道君歎氣,一向冰冷的容顏中微微有消融之感,似乎是憂慮,遺憾之色漸濃。


    其他妖魔等道的修士也不想管周天之事,跟隨兩宗之人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然而,他們赫然發現,此處時空居然已經被帝國眾散仙和強大陣法禁錮。


    “姬天老兒,你想做什麽?”眾修士大怒。


    “請各位老友體諒一位老父親初見兒子的激動心情。”姬天跨出車輦,淩空而立,身上的黑金色龍袍與頭上冠冕紋絲不動,絲毫沒有激動之色。


    他深邃的眼睛遙遙對上了未殊道君,兩人眼色一個交鋒,他立刻就確認了眼神,絕對不會有錯,是他想找的人。


    “我兒未殊,離家三百載,玩兒得相當快活,可也不能忘了家中老父母啊。”姬天大帝說著,左手輕輕一拽,就將隱藏在空中的帝後萬俟雲容等一幹人拽了出來。


    萬俟雲容看著未殊道君,那麽耀眼的雪白,煢煢獨立於世間,她於心不忍。


    可是事到如今,似乎無從推脫。


    本就是她的孩子,地位無上尊貴,承認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身著金鳳袍頭戴白鳳冠,站在大帝身旁,額間一點殷紅閃閃發光,隻是默默看著未殊,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身後的姬碧虛十分不爽,若未殊一迴來,他豈不是就下降到第十名,桑玦可是稱唿他阿九的,不行,他必須弄死一個前麵的繼承者繼續保持阿九的稱唿。


    整個通天塔以及四周比賽的峰頭,上天入地的各路妖魔鬼怪都以及吵翻了天。


    “我的個天哪,未殊道君若是大帝之子,那東方大陸的天玄仙宗豈不是幫別人養孩子?”


    “豈止是天玄仙宗,整個東方大陸都淪為墊腳石了吧,幸好老子不是那邊大陸的,居然讓敵對方的嫡親子成了領頭人,笑都笑死了。”


    “還笑,這次迴去可得好好查查自家是否有對家血脈,不然……”


    ……


    未殊道君在一片嘈雜之中卻將心神漸漸沉沒在靈魂最深處,他耳邊聽不見任何聲音,隻覺一片沉靜黑暗。


    糟糕,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握緊拳頭,緊緊忍受著痛苦去追逐自己身體為何會透明的原因。當真是外憂內患,而身邊卻沒有一個親近之人。


    身旁劍宗和仙宗的大佬們都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們深深覺得這肯定是周天的陰謀,但是,當他們看見李嫣然出場,將一列列證據擺上台階的時候不由茫然了。


    “妾身自從與清夢姐姐相會就猶疑其中必有蹊蹺,於是不惜輾轉各個中小世界仔細對比那位所謂凡人皇子的蹤跡,終究被我發現了可疑之處。”李嫣然說著,臉上得意之色漸濃,“人過留影雁過留聲,妾身再從雁迴皇子入手,巧合太多,那便不是巧合,一切便迎刃而解。”


    此時,未殊道君的臉色和他母親萬俟雲容一樣慘白。


    “唉,感情生疏啊,是寡人太失敗了。”姬天大帝說著瞥了眼身邊的皇後,眼神冰冷,語氣嗔怪,“慈母多敗兒,他貪玩兒你也不攔著?”


    “我隻是不想他如阿離那般為帝國鞠躬盡瘁卻身死魂消罷了。”萬俟雲容幽幽歎氣,伸手招唿,“未殊我兒,迴來吧,天玄仙宗終究不是你的歸宿。”


    “過來吧,我兒,天玄掌門不過虛名,周天才是你的家。”姬天大帝見對方經久不應,耐心漸漸消失。


    未殊道君聞言突然身體搖晃前傾,臉色煞白倒在了地上。


    他額頭冷汗潺潺,堅持打坐而起,轉頭對身邊兩宗修士道:“我未殊生是太玄人,死是太玄鬼,從未有過背叛之心。”


    兩宗修士內心複雜,不是他們心胸不夠博大,而是倘若讓對手之子掌權本門,那不是寬容,而是愚蠢。


    “唉!”雁翎劍君長歎一聲,“未殊,你何必如此。”


    然後,他轉眼看向李嫣然,目光如電,化作利劍激射而出:“屢次叛宗,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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