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別怕，有我在。”除了這個，理閣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不知道怎樣才能安慰懷裏的人兒，撫平他的不安他的恐懼。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腦袋就像卡住了一樣，任何語言都顯得那麽拙劣。
黎很快就平靜下來了，快得不需轉折。他不喜歡在別人麵前表現軟弱，那會讓他覺得丟臉。最初，是那個變態不讓，到現在，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成了本能。
黎被抱得那麽緊，他能感覺到理閣的擔心和溫柔是由衷的，這讓他很不自在。他不想接受別人的好，守著以前的溫暖足以，也不希望再和人有新的羈絆了，羈絆是他痛苦的根源，讓他動搖，也讓死亡變得更加猙獰可怖。
他討厭理閣，他本應討厭甚至憎恨這個正摟著自己的男人，他不該顧及理閣表現出的溫柔。可他對溫暖太敏感了，哪怕隻有一點兒，都會令他無法去恨去厭惡，將溫暖安放，心存感激。但是，對於這個男人，他怎麽可以允許自己有原諒的念頭兒？怎麽可以這麽不爭氣，連恨都不能徹底……他對溫暖束手無策，那麽輕而易舉的就會被侵入心靈……
黎撥開理閣環住自己的手臂說：“做噩夢了而已。”
理閣深沉暗淡的眸子裏藏著什麽黎不想知道，他也不想猜測理閣是不是知道什麽了。垂下眼躲避，他抱起夜夜湊近理閣的臉，看到理閣瞬間僵直的身體調侃道：“嚇呆了？”
他說過不拿夜夜嚇他的，但他找不到自然的過度，隻能用夜夜當擋箭牌，衝淡自己的尷尬和兩人之間不能言明的柔軟氣氛。
黎說：“不好意思沒忍住，你這慫樣兒值得珍藏，但我保證絕沒下次。”然後抱起夜夜遠離沙發。
他給夜夜在食盆裏倒滿貓糧，又往旁邊的小碗裏添了水，點點夜夜的小鼻子便起身去庭院了。
清晨，陽光還很稚嫩，稚嫩到沒有溫度，天空是沒睡醒的白，摻了些灰。黎應景的伸了個懶腰，深唿吸，已經忘記上一次早起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新的一天……我還擁有時間，如果能不睡該多好，我就能更多的，記牢這每秒都在變幻的世界，連風的味道都很特別。
以前是自己忽略，是自己把日子過粗糙了，明明有這麽多新鮮的細節就在手邊，我卻視而不見。
沉悶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我無趣的視野。
為什麽現在才發現，其實不管什麽，都可以百看不厭？
黎自嘲的扯扯嘴角走到花前。他想，也許，他隻是怕死而已。因為太怕了，所以一切就都顯得美好了。
他變得有點兒羨慕死於非命的人了，突然就死了，恐懼那麽短，沒有選擇和掙紮的餘地也不能後悔。死的那一刻，也會不甘吧，會恐懼吧，會疼痛吧，但眨眼的功夫，就結束了，與一切都無關了。
曾經的他，想法則剛好相反，認為突然死掉是很可悲的事。不能選擇，不能後悔，甚至來不及意識到，莫名其妙就塵埃落定了……不可悲嗎？連試圖改變的餘地都沒有，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掌握、不能爭取，難道不可悲嗎？
他想他的確變了，他想，沒走過的路總是風景更美。
他蹲下身看著麵前的花，目光遊離搖曳。
韻，我可不可以不去考慮你的以後，殘忍的用死來把你留在我僅剩的時間裏？你會留下吧？如果我真的這樣任性、自私，你會更討厭我嗎？還是像以前一樣縱容我，比顧及自己還要顧及我，原諒我的一切？
……我這是怎麽了……
以前……沒有人能活迴以前……所以人們會後悔，後悔曾經錯失的，已無法挽迴不能改變……
隻是後悔沒有任何效力，但卻是支持行為的強大動力。
知道自己後悔了，就會明白，自己追尋的到底是什麽，和，自己還是個有感情的、不完美的、弱小的人類。
既然後悔了，就不能再錯上加錯了。
韻，我沒有更多的時間挽迴你，沒有更多的時間撫平你的傷，沒有更多的時間和你一起創造更多美好。
這是懲罰吧。
我能做的，隻是在這短暫的時間裏，盡可能多的，滿足你。你不直說的，我就把能想到的，用來滿足以後你可能有的需要。你直說的，讓我不要出現在你眼前、進入你的生活，我又有什麽做不到呢？即便是叫我立刻去死，隻要你是真心的，一定，幫你實現。
如果你，真心希望我去死的話……那活著，就太累了……
黎按著胸口搖了搖頭，他不允許自己再去傷害韻，他不允許自己再去打擾韻，他不允許自己得寸進尺，是自己太貪心了……
大概，是不會太久了……黎這樣想著，才稍微安心了些。他怕死，但死又成了他逃避的借口……
理閣木然的坐在沙發，雙眼無神，腦子裏都是黎生硬調侃的表情，那麽匆忙的把不安強行藏起。他想和他一起麵對，幫他分擔，他想告訴他自己會陪著他所以不要那麽壓抑。但他不知道該怎麽做，該怎麽對他說自己知道他會死。他覺得他不該在他麵前提起死亡，就像提醒一樣。他也不知道，黎會不會願意他知道。
理閣覺得，自己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會做了……明明不管遇到什麽，他都相信自己可以處理好，深信不疑……
他看到黎在門外若無其事伸懶腰的樣子，竟然會想哭……
良久，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終於換上了輕鬆的表情才起身。他不該讓黎一個人，說不定那小人兒又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胡思亂想呢。
當理閣邊挑選話題邊走出門，看到黎蜷縮著倒在花前，一副很痛苦的樣子時，他腦子‘嗡’的一脹，除了自己的心跳什麽也聽不到了。他急急的衝過去抱起黎，不知是徹骨的寒氣還是恐懼，讓他不住的顫栗。
理閣完全慌了，進門拚命地喊：“蒼穀！！！奧列！！！蒼穀！！！奧列！！！……”看到一臉疲倦的奧列和神情凝重的蒼穀從樓上跑下來才停止，一直緊緊的抱著被冷汗浸濕的黎。
奧列一直把自己關在蒼穀的房間，沒日沒夜的研究，要不是有蒼穀提醒他吃飯硬拖他睡覺，怕是早就跨了。
奧列看到理閣六神無主的樣子心裏七上八下的，差點兒一腳沒踩穩從樓梯上跌下來，給蒼穀嚇得臉都白了。蒼穀右手緊緊抓著扶手，左臂一攬把奧列穩穩勾進懷裏。
小純聞聲也衝了出來，看到黎的樣子臉都嚇白了，捂著嘴就哭。
“他怎麽了？！為什麽會這樣！”
奧列看著黎皺著眉歎了口氣道：“把他抱到床上蓋好被子。”這症狀他是知道的，但除了等黎自己扛過去，沒有別的辦法。
奧列拍著小純的背說：“別哭，你哥沒事兒。”
“怎麽可能沒事兒！他身體特別涼！”
“我知道。你最好別晃，不然他更疼，放床上的時候輕點兒。”
理閣盡可能平穩的上樓，小心的把黎放在床上，拉過被子把黎裹了個嚴實。黎看起來很痛苦，疼得一直發抖，嘴唇死死得抿著，汗不停的流。
理閣以為奧列會有後續處理，但奧列隻是黑著一張臉站在床邊歎氣。
奧列在理閣質問的眼神下搖了搖頭，輕聲說：“出去說吧。”
“隻是這樣？！他那麽難受你就隻是讓我把他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出了門理閣揪著奧列的領子吼道。
奧列掰開他的手瞪著眼睛憤怒的說：“你懂個屁啊！”
“你懂你倒是救他啊！”
“我不是正在研究嗎！！！”
“光研究有什麽用？！他現在——他現在是不是……要死了……”理閣說道後麵就沒聲兒了……
“你胡扯什麽！！！”
“那天我聽到你跟蒼穀說的話了……”
奧列一愣，拉著臉說：“去我房間！”
奧列往床上一坐，揉著太陽穴問：“你都聽見什麽了？”
“聽見你說他會死……他剛才身體涼得像冰塊！”理閣咬了咬牙，下了個決定，沉聲道：“我希望你把他的詳細情況告訴我。”
事已至此，奧列也無需再瞞，理閣又不傻。便把黎血液的問題講了個大概，說明黎剛才的症狀是變異出了差錯，除了等他自己扛過去並無對策。要講清楚，不免得提及黎和韻的相識，奧列知道黎一定不願意自己隨便講訴他的過去，於是含含糊糊帶過，隻說是黎接觸了韻，沒想到理閣雖然明顯心存疑惑，但沒有多問。
其間月淩席來叫3人吃早飯，奧列就噤聲了。理閣聽得似懂非懂哪兒還有心情吃什麽早飯，草草幾句打發了月淩席，也沒有放奧列吃飯的意思，蒼穀隻好繼續陪坐在一旁。
奧列看理閣一臉雲裏霧裏的，估摸著自己說得太專業他也不懂，思索片刻道：“這麽說吧，黎現在可以理解為是中毒，他身體裏沒有化解的冥司家的毒更為深入的侵蝕著他的髒器。他的血液現在很不安定，幾乎失去了化解毒素的功能，排異的同時本身也開始破壞黎的髒器。血液排異、不安定的時候，黎就會出現剛才的症狀。
黎的虛弱就像身體免疫的缺口，給長期積累的其它毒素提供了機會，以前這些殘存的毒素都是隱性的，不易察覺，但身體平衡被打破後，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開始的時候，黎也會有今天這種症狀，是西森的血液和冥司的毒在相抗，但症狀發作的時間間隔很長，並且都以血液勝利告終。後來，他的發作間隔逐漸縮短，但他本人習以為常了也沒告訴我。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很辣手了，冥司的毒素開始侵蝕他，西森的血液呈現漸弱趨勢。
我一直在研究西森的血液，但人為變異根本不可行，我沒辦法強化他血的同化能力。隻好轉而研究冥司的毒，想找到外力化解的方法。可它和西森的血液一樣神奇，甚至可以說它們的結構有悖常理。還沒進展呢，就被你綁到中國來了……這次我再給黎檢查的時候，發現他的情況更糟了，就是剛才說的，其它完全注意不到的毒素也突然都冒了出來……”
奧列說著搖了搖頭。
“而且不管我用什麽方法給他治療，都不見有起色。蒼穀說黎是‘鬱結於內’，我才覺得就算再有效的藥物治療，他本人如果求生意誌薄弱，那都無濟於事。況且現在，我也沒有找到有效的治療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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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閣以為奧列會有後續處理，但奧列隻是黑著一張臉站在床邊歎氣。
奧列在理閣質問的眼神下搖了搖頭，輕聲說：“出去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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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列看理閣一臉雲裏霧裏的，估摸著自己說得太專業他也不懂，思索片刻道：“這麽說吧，黎現在可以理解為是中毒，他身體裏沒有化解的冥司家的毒更為深入的侵蝕著他的髒器。他的血液現在很不安定，幾乎失去了化解毒素的功能，排異的同時本身也開始破壞黎的髒器。血液排異、不安定的時候，黎就會出現剛才的症狀。
黎的虛弱就像身體免疫的缺口，給長期積累的其它毒素提供了機會，以前這些殘存的毒素都是隱性的，不易察覺，但身體平衡被打破後，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開始的時候，黎也會有今天這種症狀，是西森的血液和冥司的毒在相抗，但症狀發作的時間間隔很長，並且都以血液勝利告終。後來，他的發作間隔逐漸縮短，但他本人習以為常了也沒告訴我。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很辣手了，冥司的毒素開始侵蝕他，西森的血液呈現漸弱趨勢。
我一直在研究西森的血液，但人為變異根本不可行，我沒辦法強化他血的同化能力。隻好轉而研究冥司的毒，想找到外力化解的方法。可它和西森的血液一樣神奇，甚至可以說它們的結構有悖常理。還沒進展呢，就被你綁到中國來了……這次我再給黎檢查的時候，發現他的情況更糟了，就是剛才說的，其它完全注意不到的毒素也突然都冒了出來……”
奧列說著搖了搖頭。
“而且不管我用什麽方法給他治療，都不見有起色。蒼穀說黎是‘鬱結於內’，我才覺得就算再有效的藥物治療，他本人如果求生意誌薄弱，那都無濟於事。況且現在，我也沒有找到有效的治療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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