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在談笑間不時用餘光來觀察這篝火的主人,似乎對方很享受這種不把她當迴事的氛圍。把人招唿過來,卻又不理不睬,這種性格的女子他是頭一迴見,十分迷惑。


    幾個男人默契地配合著打趣,同時也在關注著這個自稱贏溪的姑娘。每個人對這女子的想法都很相似,她這麽怡然自得,根本不是什麽害羞或內向攖。


    他們最不能理解的是……


    即便這樣了,這姑娘竟然還是招人喜歡!


    因為她舉手投足間的姿態,眉目神情間的妙曼,一律是韻韻飄飄,渾身煥發出虛無飄渺卻又俘神掠心的魅力,這種感覺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仙女償!


    “你們可以走了。”


    見魚已吃完,孟贏溪就下了逐客令。


    三人一愣,心有不甘地起身告辭。


    “有打火機嗎?”女孩才問又語,“有的話給我一個。”


    “有有有。”


    於文軒最先掏出來,搶遞過去。


    女孩接過手,舉眉又言:“趙政,給我一個你的聯係方式。”


    趙政心神一亮,匆忙取出名片送上,“等候你的聯係,今晚的烤魚令人難以忘懷,謝謝!我們走了。”


    “嗯。”女孩應。


    肖鷺洋和於文軒在一旁嫉妒得不行,這算什麽?當著幾人的麵,要聯係方式怎麽能隻要趙政一個人的?


    肖鷺洋酸酸地幹笑了幾聲,然後醜話道:“贏溪姑娘,你是不是看上了我們趙哥?可惜他可是有女朋友的,而且已經進入了結婚倒計時。”


    女鬼無心辯解,於是靜風無語。


    趙政很不爽,他瞪了瞪肖鷺洋,“十萬個為什麽又來了,走你的。”說著他一把拉上人就離開。


    走出幾十米,估摸著後麵的人聽不到聲音,於文軒小聲說道:“這個贏溪令人琢磨不透,她給人的感覺怪怪的。”


    “她給你什麽感覺了?你倒是說說看……”趙政晃了晃手電筒接話。


    於文軒噝吸一口氣,悠悠吐聲:“像是……嗨!什麽感覺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如果非要說……我覺得她真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趙政沒吭聲,他嗖地一想:怎麽跟我的感覺一模一樣?


    肖鷺洋捂嘴噴笑,然後竊聲迴了數語:


    “嘿嘿……你眼瞎了嗎?就數她吃的魚最多,還不食人間煙火呢,笑死人了。”


    “我想說的是,這深山老林裏突然出現這麽一個單身的漂亮姑娘,你們難道就不起疑?嗯……”


    “你們好好琢磨琢磨以下幾個問題:她沒有魚具卻有魚;她隻穿衣服不穿鞋;她有身有形卻好像沒骨頭;她招唿我們過去卻不理咱們。”


    “所有的這一切,像不像是西遊記中的妖精所為?或者是墳墓附近的孤魂野鬼……”


    身後忽然傳來似乎是滅火的呲聲!


    三個人一同側身迴頭,忽地一下透心涼——火真被熄滅,墨黑一片,人跡已無。


    於文軒的嗓音尖起來,“她走夜路也不要電筒嗎?肖鷺洋,你這混蛋,我被你說得毛骨悚然了。”


    他們駐足觀察了好一陣,還是不見岸灘周圍,以及附近林子裏有什麽照路的光亮。


    “她是個奇女子,希望她真的會來聯係我們。走吧……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趕路。”趙政內心忐忑,但話中無懼。


    [前一刻……]


    孟贏溪目送他們的背影離開,準備待人走遠再迴去。不想這三人還沒走遠就聊起了自己,因為武功境界已經深不可測,各感官都敏銳無比,此時的談話內容被盡收耳中。


    “他們既然把我這應當可怕的女鬼看得如此神秘,那我就順人意悄然消失。”


    “仙女,嗬嗬……有意思。”


    女鬼想著便好笑,就提前滅了火,對折名片含入口中,然後緩緩入水迴暗洞。臨了,聽見肖鷺洋蒙說自己是孤魂野鬼,這幾人的奇思怪想樂得她一陣莫名快意。


    [第二日清晨……]


    天剛剛泛亮,三兄弟就不約而同地離開宿營地,他們前後著來到昨夜吃魚的河岸邊。


    “趙政,你這麽早啊!我還以為你在帳篷裏沒起呢。”於文軒老遠就喊。


    “有人比我還早!”趙政迴頭指了指左邊。


    “合著我是最後一個呀!”於文軒快步穿出林子過來,他往左麵一瞅,肖鷺洋在河岸邊貓著腰到處找東西。


    肖鷺洋直起身放話:“哈哈哈……你們倆別閑著呀!一起找找昨夜這女鬼的蹤跡,看看她到底是什麽來路。”


    不用他喊,趙政和於文軒已經在四處查看。


    這幾人都輾轉了一夜,各種猜想、各種糾結交織於一起,無不讓人亢奮和掛念。


    [半小時後……]


    三人聚到一起。


    趙政首先發問:“有什麽發現嗎?”


    二人皆搖頭,“沒有。”


    “她不會是淹死後冤魂不散的水鬼吧?”肖鷺洋弄著壞樣。


    趙政不悅,嗬斥道:“別亂開玩笑,她有體溫的。”


    “你怎麽知道?”於文軒滿臉好奇。


    趙政鼻哼一聲,略有不屑,“遞名片的時候我碰過她的手。”


    虛無的魂魄女鬼確實沒有體溫,有暗物質軀殼的女鬼同樣也沒有體溫,但正因為軀殼的存在,她卻完全可以物理性地被火烤熱,關於這一點沒有人會想到。


    肖鷺洋捶人笑侃:“哎呀趙政,你小子故意的吧,看不出來你還挺會順手的。警告你一次,千萬別花心啊!不然我可要向韓依娜告狀去。”


    圍著贏溪的話題扯了半天閑,三人悻悻而歸。


    按照旅遊計劃,他們要收拾行囊前往下一站。


    迴到宿營地,大家動手拆了帳篷,整理好物品後緊接著就出發。


    走了約兩三裏地,他們遇到一座秀美的巨石山峰,這座山臨河而立,搭配著林木一看,恰似曲線妙凸的臥息女子。


    於文軒揮手一指,“你們看,河對麵這座山像不像美女?”


    趙政感慨,“謔……果然很像!能惟妙惟肖到這種地步,大自然真是造化!”


    “才別美女,又見雌山,享受啊!誒……咱們是不是進入到神秘的女兒國境地了?要不,今天咱們就不要走了,在這裏當他一日的上門女婿如何?”


    肖鷺洋說罷,自笑了好久。


    於文軒揮拳附和,“好主意!我舉雙手讚成。趙政,你呢?”


    趙政看著臥女峰若有所思,半天才迴話:“行,既然你們兩個都喜歡,留下來就是。那咱們就……安營紮寨。本來嘛,出來玩就是哪好在哪呆著,計劃是死的,人是活的,要隨機應變。”


    於是大家忙活了好一陣,砍伐灌木,把才收起不久的帳篷又支起來。


    於文軒一邊弄帳篷一邊道:“肖鷺洋,主意可是你出的,今晚我要是當不了上門女婿,我可跟你沒完。”


    肖鷺洋把荊棘一扔,拍拍手說道:“切……剛才是誰大聲說好主意的?我又沒強留你,要走要留是你自個樂意,跟我有什麽關係?不過,你要是真走了,可別後悔。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今天晚上,我們必定還會碰到仙女。”


    “你終於承認贏溪是仙女了,真不容易。”趙政撐著帳篷杆子悶笑。


    肖鷺洋騰地一樂,“贏溪是不是仙女?我不知道,但我承認,她確實超凡脫俗。說白了,咱們都惦記著她,不是嗎?誰也別想否認啊,要不然,我說留下,你們兩小子一準抗議。”


    無人迴話。


    肖鷺洋搖頭竊笑,完了又道:“說起仙女真氣死人,她放著我和於文軒不看,偏偏中意名花有主的。喂……趙政,論長相,沒看出你有哪點好呀,為什麽這麽招女人喜歡?”


    “就是!餓的餓死,撐的撐死,這人世間還有沒有公理?”於文軒也憤憤然。


    嚴重的數落之下趙政的臉色很難看,忍不住擱下手裏的事情,連道數語為自己洗冤。


    “誒……我說你們兄弟倆是不是神經過敏啊?”


    “這贏溪絕對是認識一個和我同名同姓的人,但他們又沒見過麵,她這才搭理我的。你們誰要是叫我這名,那她必然是搭理誰,這和長相有什麽關係?”


    “我相信啊……就是有一頭驢叫趙政,興許她也會湊過去關注下的。”


    他說完,三人一同笑。


    打理好歇息地,兄弟三人便四處遊樂,接近傍晚的時候,他們還特意尋了一條通往河邊的近道,並沿河岸偵察了一番。天一蒙蒙黑,他們就迴到了營地,因為這裏地勢高,視野開闊,能洞悉很長一段蜿蜒流淌的南木窩河。


    天黑透了,森林裏隻有蟲鳥獸們的叫聲在無視黑帳地猖狂:“咕咕咕……嘎嘎……唏……嘰……嘰嘰……”


    烤魚結束,孟贏溪迴到暗洞。


    她一上岸就伴隨著“呲呲”的綿聲微響,霧氣彌漫過後,衣服的水分已經全部被勁道逼幹。


    來到師父的石床,她把名片從口中拿出來仔細看。


    “原來趙政是泰達酒店的總經理,是個生意人。不知道人的生命是否真有輪迴一說,如果有,但願他就是師父的舊故。”


    洞內鬼聲再起:“師父,我今天遇到一個人,他叫趙政。我不清楚您說過的趙氏是否就是秦王趙政,不管是不是,但願此人就是轉世來看您的故人。他現在還沒走遠,您去看看吧。要不然錯過了,又要等很多年。”


    對師父告知一番後,孟贏溪繼續練功,大約等到洞外是天明的時刻她才睡去。


    醒來又是練功,每練習完一段招法,她潛水去看一次天色,如果還亮著就等一等,如果天已黑透,她便就著機會抓魚去岸上烤了吃。


    由於武功造就的感覺極敏,光憑水流的微妙變化她閉著眼睛都能躲避石頭和抓魚。


    因為昨天遇到遊人,原來的地方已不安全,女鬼今天決定換一個地方。她在河道內多行了幾裏,來到了臥女峰腳下才出水。


    臥女峰這地方白日裏美幻之極,奇峰嶙峋,綠水青山,相互輝映,獸鳴鳥啼,醉蕩芳心。


    女鬼今天很高興,因為她逮到了兩條味道出眾的奇額墨頭魚,而且每條都不少於兩斤,管夠吃個大飽。


    很快,火燃了起來,嘶嘶的烤魚聲與淡淡的香味一起攪鬧著肚子。鬼話:“還好要了個打火機,這個再用幾次就沒氣了。”


    自打天黑後,趙政他們三人就在山邊興致盎然地翹首以盼。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


    時間一長,話也嗑沒了,因為聊不動。腿也哆嗦了,因為站得太久。


    “哎呀不行了,眼皮已經罷工,我要睡覺去,肖鷺洋你這混帳!等明天我再收拾你。”


    於文軒拉開帳篷懶懶地鑽了進去,再沒出來,除了鼾聲。


    四個小時……


    五個小時……


    六個小時……


    “唉!真困,這女兒國的女婿還是你來當吧。大帥哥,我也要撤了,拜拜……”


    肖鷺洋搖搖晃晃而去,他也歇菜了。可惜就在其溜進帳篷的一刹那,河邊的火光騰地亮了。


    其實趙政也困得不行,早就扶著樹幹打盹呢,肖鷺洋走的時候他連眼皮都沒睜。對於這種碰運氣的等待是很無聊的,守株待兔哪這麽容易?


    眼皮忽張一下又合上。


    趙政自嘲:“嗯……連做夢都是夢見火光,瘋了。”


    他隨後一想:“唉……都睡了,我也睡吧,不然明天連路都走不動,還會被人數落成為了女人連覺都不睡的色狼。”


    趙政朦朧地半睜眼轉身準備離去,他似乎因此清醒了少許,猛地迴頭睜大眼睛,心神為之一震:“不是夢,真有火光!會是她嗎?”


    “她……”


    趙政無心地喊出一個字就悔了,於是緊急收啞,然後迴頭觀看帳篷,裏麵的兩人已經酣睡。


    他靜下來思考:“細細一想,還是不叫為好,男女之約不適宜與他人共享。我悄悄下去,希望生火的人沒變,還是她。”


    為了避免驚動兄弟,趙政輕步走出很長一段距離方才打亮電筒。


    走了一段,怕被生火之人提前發現而另生枝節,他把電筒下垂指地,將光線穩定在腳下,尋著白日看好的路徑行走。


    盡管趙政極其小心謹慎,可還是在百米之外就被孟贏溪發現了其自認為人不知鬼不覺的行蹤。


    “又有人!聽腳步聲很像趙政的,怎麽是一個人?另外兩個呢?”


    “咋迴事?我換了地方還是遇見他,莫非是命運安排我替代師父她老人家來與這個人相會?既是如此,那我就再見他一次。”


    低聲自話一陣後,女鬼運功對人喊道:“趙政,出來吧,既然來相見,就別躲躲藏藏了。”


    這一聲傳得很遠,勁道十足卻薄而飄,如刀劍一般犀利,煞音穿透濃密的林木,玄玄地直接刺到趙政的耳朵裏。


    趙政覺得腦袋嗡響,嚇得一個趔趄,幾乎摔倒。


    “果然是贏溪!黑夜茫茫的,她怎麽知道是我?就如弟兄們說的……難道她真的不是人!”


    心跳加速!


    腳步加速!


    思想加速!


    趙政確實有種莫名的害怕,他拳捏著汗,壯膽橫心過來。


    孟贏溪見到來人果然是趙政,笑了。趙政第一次見姑娘笑,那恆斂千金的笑容百媚叢生,撩得他寒散暖起,不再害怕。


    “贏溪姑娘,我們又見麵了,真好!”


    趙政說著就快步迎香而至,他圍火而坐,位置依舊是麵對麵。


    孟贏溪將烤好的奇額墨頭魚伸手一送,“來……嚐嚐,這魚的味道遠勝昨天的。”


    “謔……好大的魚,看這品種還很特殊,我真有口福,謝謝!”


    趙政站起來接下,目光與對方交織了一下,感覺善意綿綿,頓時心神大爽。


    待對方一坐下,孟贏溪便道:“換了地方還是遇見你,我們之間很有緣。我想問問,對於周圍的這片地域,你有什麽感覺?”


    趙政討好地用對方可能愛聽的話語迴:“似曾相識,好像有幾千年的緣分。不隻是地方,還有人。我們萍水相逢兩次,怕是上天安排的機緣。我覺得我這次不遠萬裏來到這裏,冥冥之中似乎就是專程尋訪故人的。”


    什麽?


    難道他真是師父的故人!


    那我要如何做才能讓師父的在天之靈稱心?


    眼前這景象,怕是師父要我替她來完成心願……


    趙政隻不過是不著邊際的隨意一說,卻讓女鬼的思緒揚風起浪。


    見姑娘仿佛在垂目沉思,趙政以為又要像昨日一樣冷場,他邊吃魚邊轉動腦子,想到既然已經胡口扯了幾千年那麽遙遠,自己的名字又恰巧與秦始皇相同,何不就此開開玩笑?


    思於此,於是他繼續起話:“贏溪,我有一種異常強烈的感覺,或許自己是轉世的秦始皇。而你,是我身邊一位非常熟悉、非常喜歡的人。”


    孟贏溪不知是玩笑,她觸聲震驚,柳眉上挑,“你……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次。”


    趙政見她臉色大變,自己也慌了神,以為玩笑開過了頭。因為他的說法很明顯是將對方歸結成自己前世的女人,除非是戀人關係,否則此話在言語上就具有侮辱的味道。


    “對不起,我……”


    趙政趕緊道歉,他準備好的台詞是:對不起,我隻是想開個玩笑解解悶,千萬別往心裏去。


    但孟贏溪沒等他說完就激動地搶了話,而且還是替她的師父說:“可是我已經死了!你能見到的,隻是一堆白骨。”


    “呃啊……”


    趙政大叫一聲,莫名地與火堆和石頭一起飛出幾米遠,然後倒地不動。


    “趙政,你怎麽了?”


    女鬼一個躍身趕緊上前查看,探得他的唿吸和心跳都很正常,才略微寬心地喊:“趙政……趙政你醒醒,發生什麽事了?”


    孟贏溪哪裏知道,她剛才太緊張和過於激動,那一句話“可是我已經死了!你隻能看到一堆白骨。”是無意識激發了渾厚霸道的護魂潛龍混合著殺出去的,力道護體對於旁人就類似於攻擊。


    女鬼是何等功力?


    武功至高境界的第十層,合體!


    凡人一個的趙政離她才兩米都不到,自然是被蠻震出去,其頭部不巧撞在石頭上,昏了。


    “不好,我怎麽發力了?居然有這麽厲害!”


    孟贏溪看了看石頭和柴火的亂象,恍悟是自己傷的人,既驚慌又驚喜:慌的是傷了師父的故人;喜的是自己練武之後如此厲害。


    “師父,弟子錯了,弟子不是故意的,不知怎的?忽然間就把人給掀翻了。還好沒什麽大礙,我這就把他送迴去。”


    鬼弟子向師父的在天之靈告慰之後,背起昏迷的趙政就飄然上山。


    她不知道宿營地的位置,隻能沿趙政來時的方向猜測著胡亂找一通,後來憑借著敏銳的感官,終於有了明確的方位——鼾聲。


    時間流轉,天色大亮,鳥鳴蟲擾更換陣容,改為了白日裏的腔調。


    “趙政,你這懶鬼,快起床!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真有你的。”


    聽到肖鷺洋的叫罵,趙政睜開了眼睛,此時他感到身體內隱隱作痛,腦袋、胳膊和腿腳也疼。


    他實在忍不住就哼出聲來,“啊……嘶……好疼!”


    “嚷嚷啥,嚷嚷啥?叫你起床就喊疼,咋不叫救命來著?誒……你的女兒國女婿當上沒?”肖鷺洋在帳篷外鬧他。


    趙政糊塗萬分,自己明明是在河邊與贏溪聊天,然後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推倒砸在石頭上,怎麽突然間睡帳篷裏了?難道一切都是夢境?


    他一摸疼痛的後腦勺,真有兩個腫脹的大包!非比尋常的現狀令其失口大叫:“見鬼,根本不是夢!”


    帳篷“呲”地急急拉開,趙政撲出來撒腿就跑。


    他邊跑邊對茫然的兄弟喊道:“快跟我走,贏溪昨晚來過!”


    肖鷺洋和於文軒被趙政異常的舉動嚇了一跳,兩人皆神魂搖擺。


    “他是不是瘋了?”


    “走,看看去。”


    三人急匆匆來到河邊,見趙政高一腳低一腳在石灘滿地亂找,肖鷺洋和於文軒看得丈二摸不著頭腦。


    趙政自言自語:“怪事!我明明就是在這地方和贏溪吃烤魚來著,怎麽會沒有痕跡?再怎麽說也該有柴火的殘留呀!”


    肖鷺洋和於文軒聽聲後也跟著找,可是也沒能發現什麽燒火的痕跡。


    於文軒不滿地叫道:“趙政你這個色瘋子,大清早的發什麽神顛?這些石頭光光鮮鮮的,哪有燒過火的跡象?”


    肖鷺洋拉臉說道:“哎呀!這小子想女人想瘋了,一晚上盡做春夢,醒來後還當了真!甭理他,走走走,咱們洗把臉迴去。”


    肖鷺洋和於文軒罵罵咧咧先行迴營地。


    趙政最終一無所獲,沒過多久,他也垂頭喪氣地離開了河灘。因為昨晚的印象非常清晰,他自己確實也摔傷了,所以後背乍起刺骨的寒氣。


    走到半路,趙政哆嗦了一下,“我真見鬼了嗎?她說什麽她已經死了!我隻能看到一堆白骨。這不是明擺著真的遇見了鬼!嘶……好可怕!”


    趙政找不到痕跡是必然的,因為女鬼做了手腳。


    看到人被自己誤傷而昏迷不醒,孟贏溪擔心他醒來後會被這匪夷所思的情況所驚嚇,於是當她把趙政安置迴營地後,就立刻迴到河灘將蹤跡處理了:柴火丟水裏漂走,燃過火的石塊被扔進了河裏,然後換了新的,以造成一切都是做夢的假象。


    肖鷺洋和於文軒正在拆帳篷,看到趙政有一步沒一步地過來很是好笑。


    “色瘋子,你小子就是欠揍。自個發瘋不說,還拉著我們一起瘋。切……真有你的。”肖鷺洋嘟囔著批了一氣。


    趙政不理睬、不搭話,瞎子幹活一般在亂收帳篷。


    於文軒看了看覺得有問題,就小聲對肖鷺洋說:“不對呀!他怎麽失魂落魄的?我瞅瞅去……”


    肖鷺洋一個甩頭瞟眼,意思是你去啊。於是於文軒走到趙政身邊,趙政根本不理不顧。他湊過鼻子聞了聞,自說道:“好像是有股子燒烤味。”


    於文軒忽然一愣,然後伸手從趙政衣服上拿了個東西下來。他看了看,百思不得其解,拍了一下人問:“喂……你昨晚真的見到贏溪了?”


    “嗯。”趙政點點頭。


    “那你們吃魚了?”


    “嗯。”


    “什麽魚?”


    “是我從未見過的魚類,不知道。不過個頭很大,很好吃。”


    “肖鷺洋……你過來。”於文軒迴頭喊。


    “咋了?”


    肖鷺洋很不情願地搖晃著挪過來。


    “你看看這是什麽?”於文軒舉起魚刺。


    趙政這才迴過神來和肖鷺洋一起看。


    肖鷺洋瞄了一眼,不屑道:“嗨……我還以為啥寶貝呢?不過就是一根爛魚刺,有啥稀奇的?還值得你大驚小怪嗎?”


    於文軒惱了,他瞪著肖鷺洋尖聲反問:“一根爛魚刺?你也不看看它的大小,咱們什麽時候吃過這麽大的魚?”


    “哦……是喲!”肖鷺洋醒悟,他凝眉轉而問趙政:“你們昨晚真見過麵呀!都聊了些什麽?”


    “她……她說……”趙政張口結舌半天,始終說不出口。


    於文軒催促,“墨跡什麽?她到底對你說了些什麽?把你弄得魂不守舍的。”


    趙政看著遠處,目光呆滯地道:“她說,她已經死了!我能見到的,隻是一堆白骨。”


    “啊!”


    肖鷺洋和於文軒一愣,踉蹌退出兩步。


    於文軒緩緩轉頭看著肖鷺洋,“他神神叨叨什麽?什麽死了,什麽白骨?”


    肖鷺洋眼睛猛然一瞪,“我說的沒錯,贏溪果然是鬼!”


    他此言一出,居然再無人反駁,大家都倉皇地忙於各自收拾東西,包括半傻的趙政。


    “我不玩了!我要迴去,我真的要迴去!”於文軒顫聲念念有詞。


    沒人對離開有異議,連半個不字都沒有。所有計劃和行程都取消了,三人不約而同地跑離此地,他們馬不停蹄地逃跑,轉車、轉車……乘飛機,一口氣逃迴到鹹陽老家。


    孟贏溪到了夜晚的時候,出來尋過一次趙政,想看看他現狀如何,是否安好?可當她悄悄抵達宿營地的時候發現自己遲了一步,人早已經走了。


    女鬼赧赧然自語。


    “希望他平安無事,把一切都當作是夢。”


    “其實……本來就是夢,你既已轉世,和我師父就是陰陽兩隔,見了也隻是徒增悲傷而已,走了倒也好。”


    “唉……隻要心中有所掛念,見不見師父的骸骨也是一樣的,興許這樣還能保留住最美好的青春記憶。”


    “師父既然是陪伴在帝王身邊的人,不用說,她一定很美!”


    ***


    遭遇小小插曲的女鬼繼續練功。


    這武功的第十一層境界為何叫渡劫?


    其中大有來由:按照武學推理,這一關是最可怕的魔障,必須通過走火入魔的方式來達到無上的境地。


    也就是說,要故意走火入魔才能練成更高一層的武功。所以渡劫的風險可想而知,這就是為何普天之下,這麽多聰慧的武學宗師都沒能練成的原因。


    關於走火入魔,普通習武之人是不存在這個問題的,隻有功力練至元嬰以上者才有。就算是元嬰以上者,萬一走火入魔,也頂多落下個殘疾,生命尚可存。


    可是合體境界者內力無比強大,一旦走火入魔必然性命不保,等同自掘墳墓。敢於以身試練者,無一不是暴斃身亡,就連少林寺圓滿習練易筋經的得道高僧也不得不提前圓寂。


    贏溪獨創的【逆血經】為何很神奇、很神速?


    除了另辟奚徑、曲徑通幽之外,它有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自打練功伊始,它竟然完全就是走火入魔的套路。


    可既是走火入魔,它又為何不傷到練功者,反而助其功成?


    這就是【逆血經】功法的玄妙之處。


    走火入魔不是簡單的一種狀態,它是分開來講的,既分為陽神走火和氣血入魔兩種情況。


    其一,走火就是陽神亢奮,火承風勢,在體內亂竄,嚴重傷害體內髒腑氣機的運作。【逆血經】根本不走陽脈之海-督脈,任脈是陰脈之海,連火都沒有,何來的走火?


    其二,入魔就是氣血逆流,致微細神經受損,以至發生嘔血,半身不遂,嚴重者因此死亡。【逆血經】根基在子宮,女子的子宮在月經期間剛好就是氣血逆流的,所以逆之再逆就是順氣順血,一馬平川。二者皆同路,互相促進乃天作之合,何來的入魔?


    女鬼弟子無肌體無經脈,又有師父遺留下來的金丹凝形塑身,通體皆是逆血功力暗能量ev136的精髓所在,更無走火入魔一說,隻有疊加和運用。


    【逆血經】不僅是女子武學之顛峰經典之作,它更是藐視其它武學的寶塔之尖!


    隻有【逆血經】方能化解武學的終結難題,隻有【逆血經】才能讓人功至絕頂。


    所以……


    隻有練就逆血功的女子或女鬼才能真正做到鳥瞰天下空無一人的境地,以及放眼江湖,乃至陰陽兩界都求敗不能的霸主。


    渡劫過後便是大乘,大乘沒有練習一說,因為它隻是修身養性,是習武者對自身的理解和醒悟,這一境界完全要依靠歲月來沉澱,沒有時間上的把握。


    贏溪她自己也是人至中年才抵達大道無形這一境界,實際就是心如止水,無愛無恨,無傷無憂,無喜無悲,四大皆空。大乘是人性與自然的完全融合,它與佛和道殊途同歸,大太極,乘運化,但不忌殺戒。


    當就武學來講,渡劫已達功力極限,無法提升。


    大乘不提高功力,但這一終極層次卻能將玄奧的武功運用到出神入化的境地,不提高功力反而勝於提高功力,實乃武之神界。


    孟贏溪咕嘟喝完尿化石液,練功正式開始。她以為感受會與前幾次一樣,或者大同小異。實則不然,以前練功時的體會僅僅是寒冰封體,這次卻是冰火兩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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