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沈芳把王貴成剛倒滿的第二碗搶了過來……滿是不屑地喝下。
“呀……真的是好喝！”
飲水之人震驚，“閨女，你這是從哪裏弄來的水？”
“哎呀，不喝就快給我，我這還沒喝夠呢。償”
沈芳說著話呢，王貴成把碗又搶了迴去。
他喝水喘氣的間歇還不忘在一旁大聲嚷嚷：“好喝呀！太好喝了，跟撒了糖似的……從來就沒有喝過這麽甘甜的水！”
“王寒冰”樂得桃花滿麵……
這水於妖精而言也是喝過的最為甘甜的泉水，能不好喝嗎？
她解釋道：“今天我的心情可以說是是冰火兩重天，原來取水的石溝村泉眼幹涸了，把我急得呀……唉，真是連走路都沒力氣提腳了。”
“啥……幹了？謔……古怪！真是稀罕！那可是幾十年的老泉眼了，這段時間的雨水多好啊，它還居然能幹了！”
王貴成不等女兒把話說完就插進去，因為事情很讓人費解。
“你們猜……我是在哪裏取的水？”
妖精俏皮的眼睛靈靈地眨了幾下，“不過呢，無論你們怎樣猜都一定猜不出來。”
“嗬嗬……閨女，這還用猜麽？”
沈芳旋即答她：“附近除了四家寨和石溝村，哪還有好喝的水？”
王貴成不以為然地鼻哼了兩聲。
他厚音迴道：“就是，我們這附近總共就兩處泉眼，既然鎮邊石溝村的泉眼幹了，那你肯定就是去四家寨取的水，奇怪……這四家寨的水咋會突然間變得如此甘甜？”
“哈哈哈……”
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飄出很遠。
“錯了，我才不是去四家寨取的水，我發現了一處新的水源。”
“王寒冰”愉悅地安眉帶眼，小賣著關子解疑：“說起來還要感謝泥石流，因為這泉水就來自泥石流掩埋我的那個地方，在我避難的山凹口子裏。”
“啊！”
王貴成和沈芳同時莫名地一驚。
“還有這種事？”
王貴成皺眉嘟囔道：“我說今天這水怎麽有如此上好的口感，原來是取自新水源啊！”
沈芳唏噓不已：“我閨女真是吉人天象！改天，改天我一定要抽空到廟裏燒燒高香去。山神待我們家不薄呀，他不但饒了你一命，還送你一汪甘甜的泉水。”
等迴過神來，沈芳覺得腹中空響。她恍然道：“唉，瞎聊些啥？走，進屋吃飯去。”
一家人進屋坐下來用餐……
吃了個半飽時，王貴成若有所思地離開了飯桌，他去廚房的櫃子裏搗騰了幾下，取出一個容量為10升的空白色塑料桶。
他把塑料桶往女兒的腳邊一擱，張口便道：“娃子，以後就辛苦你了。我想著，煮飯燒菜都用這水，保管好吃。”
“王寒冰”含著筷子出神一愣：“媽呀！好大的桶！”
“哎喲，你想把閨女累死啊！這可是10公斤的桶呀！”
沈芳心疼女兒，小姑娘家原來帶著5公斤的水桶她就已經覺得很愧疚，現在她爹興頭一起，非但不減負，倒還加了碼。
“娘，我沒事。現在的水源離家近，這10公斤水輕鬆就能帶迴來，鐵定還沒以前的5公斤累呢。”
武贏天知道自己要受些罪，但她依然很樂意，隻要王寒冰他爹高興，自己做什麽都願意。
王貴成一臉鄙夷地甩話：“你就喜歡嬌慣孩子，不就10公斤嘛，其他人家的孩子背土豆迴來，一背就幾十斤的一麻袋，這點重量就哼哼唧唧，多大點事呀？”
沈芳白了王貴成一眼，把頭扭到一邊去。
她扒著土豆飯擠了一句：“才懶得理你！”
飯桌一下冷了場，看見“父母”鬧情緒，武贏天心裏很不是滋味，於是就挑起話講。
“娘，別生氣了，爹也是為我好……說實在的，我如果不鍛煉鍛煉，將來要是考不上大學，還不是一樣要迴家務農。”
“你們從山裏扛一次土豆迴來就是百十斤，我以後要是嫁了人，一樣要扛土豆，我先練習練習不會有錯，山裏人討老婆是不會喜歡千金大小姐的。嗬嗬……”
王貴成聽了很受用，青菜幫子還沒嚼下就混聲趕口道：“看看……還是娃子懂事，誒……就是這個理。”
沈芳哼了一下，默不作聲，繼續低頭吃她的飯。
[第二天……]
“哎喲……說起來輕鬆，真做起來卻不輕鬆。”
武贏天放學取水迴來，剛開始還不覺得咋樣，走出一裏地就覺得這10公斤的負擔著實不輕。
好在她的金屬皮膚堪受折磨，繩子再勒也不至於被磨得皮肉生疼，但有個重東西甩著，走崎嶇路段時不好掌握身體的平衡。
幾次差點摔跤之後，她就從身上取下水桶。
她自己念道：“還是換著手提著走吧，嗬嗬……這麽多水，王寒冰的爹娘可以敞開了喝，他說的沒錯，用這水來做飯，保管香噴噴的。”
孝順的“女兒”一路上用“爹娘”的笑容給自己提氣，堅持著把水提迴了家。
俗話說：好漢難提三斤重。
提著重物走遠路真的不容易，更何況武贏天名為妖精，可實際上僅剩下一個空殼名號而已，就她眼下的狀況，歸根結底不過是一個弱弱的姑娘家。
“父親”眼見這又好喝，數量又充足的水果然倍高興，他已經渴了好半天，提桶倒水一口氣接連喝了好幾大碗，因為昨天沒喝完的水全都用去做了晚飯。
“王寒冰”在一旁喜眉笑眼地搓手自樂著，白淨的小臉開心地綻放出了花般的笑容。
這頓用甘甜泉水做出來的飯菜果然是香，尤其是那湯水，簡直甜潤可口！
好味道叫連昨天因為水的事情而生氣的沈芳也對食物連連讚口，她嘴上不再對背大水桶的事帶怨言，隻是在心裏默默地祈望女兒不會因此太遭罪。
“哈哈哈……哎呀！今天打牙祭了，怎麽吃都不過癮，我再去添它一大碗。”
王貴成吃得很快，比平時都多吃了一碗飯。
其實不光是王貴成，每個人都比平時吃得多。“王寒冰”感覺手指不像先前那麽的無力，因為她很愜意，此刻。
***
沒過幾天，好事來了……
土官村裏貼出告示要用拍賣的方式搞承包荒山。
村長趙智勇準備劃出好幾座荒山來讓村民們承包，這其中就包括有“王寒冰”取水的筆架山。
王貴成眼睛骨碌一轉，想到了個致富的好辦法——賣水！
他在腦子裏自個商量著無論如何要拿下這座筆架山。
午飯時間，王貴成躊躇滿誌地從外麵迴來，他忽然間認為自己天生就是一個做生意的好手。
在鄭重其事地介紹完告示內容後，他咳嗽一聲，收斂了一下語氣，一反常態地用商量的口吻問掌管財政大權的沈芳：
打埋伏，看臉色……
“小芳，我琢磨著……娃子帶迴來的山泉水這麽好喝，拉迴村裏來一定能賣錢！”
臉色正常，看眼色……
“我如果要是把筆架山給承包過來，那麽……既然山是我的，山裏的水也就自然是我的，誰也甭想跟我搶。”
眼色正常，探口風……
“這事我瞅著能成……你看怎麽樣？”
一聽要花錢，而且數目可能不小，沈芳的眼底閃過一抹凝重！她道：“承包筆架山得花多少錢？”
王貴成的臉色不斷變化，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為是拍賣，根本就沒個定數。
他苦笑答道：“這個我也沒譜，因為要拍賣，誰出的價高就給誰。”
跟著是拍腿，“嗬嗬……但我覺得賣水這事一定能成，麻煩老婆大人支持一下。”
說完話後，他一臉緊張地候著。
沈芳鎖眉思考。
“閨女以後萬一真考上了大學，那家裏的經濟來源如果全靠賣土豆，肯是不夠供她在大城市花消的。”
“左右都是缺錢，還不如趁她出去前的這兩年時光投點血本，做做生意看看，興許能有意外的收獲。”
她深深歎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迴話。
“唉，你也知道，家裏的存錢不多，一共隻有3000元都不到，這錢還要供閨女上學用。”
“你想的這事情我聽著也不錯……因為閨女往筆架山尋來的水確實好得沒話說，應該不愁銷路。”
“行，隻要不超過1000元，那你就把它承包下來，咱家也做一迴生意——賣水！嗬嗬……”
王貴成一聽，立馬鬆了一口氣，甚至還有些稍稍感動，哈哈大笑了一陣。
他有些得意地摸撓著腦袋去廚房喝水，仿佛自己已經成了能夠決策千裏的將軍，他開始運籌帷幄下一步該怎麽做。
喝飽了泉水，王貴成跟換了個人似的，他討好地去幫沈芳撿菜、削土豆。沈芳掄起一根蔥打笑丈夫，“哼！無事獻殷勤，非奸既盜。”
王貴成嘿嘿笑幾聲以掩飾自己的意圖，隻要能拿到錢，他並不介意被妻子奚落。
下午兩點，王貴成在家中的小院子裏背著手轉了好幾圈後出去了，因為兩點半就要開始拍賣承包權，地點在村委會辦公小屋子門口的空地上。
沈芳不是一個愛湊熱鬧的婦人，沒有去，不過她卻從箱子裏拿出1000元血汗錢遞給了王貴成。
不去的人有自己的其它考慮，她準備去山裏摘些野菜迴來充實一下飯桌。
老夫老妻的，做妻子的終究知道丈夫的脾氣，不管事情辦沒辦成，豐富的晚餐才能解決問題。
倘若事情順順利利地就辦成了，王貴成一定會胡吃海喝來大肆慶祝。萬一不成，相對美味的佳肴能夠讓丈夫少發些鬼火，少罵些自家人。
王貴成走在路上，感覺自己的腳下有些飄。
到了緊要關頭，他的腦子反而有些迷茫：“花這血汗錢出去倒是容易，但萬一水賣不出去，到時候該怎麽辦？筆架山要是沒有這甘甜的泉水，那它就是一座毫無價值的垃圾山。”
王貴成沒有把錢放在衣兜裏，而是把錢攥得緊緊的，連手心都捏出了汗。
因為……
他手上拿的不僅僅是輕飄飄的1000元錢，它更是代表著一噸土豆的分量。
村裏的土路上湧出不少人，看來這次荒山的承包權拍賣極具吸引力。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村民們各懷鬼胎地朦朧相視一笑，到了為利益競爭的時候，就沒有好鄰居、好朋友。
拍賣會按時開始！
村委會門口支了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一個破鑼，趙村長像縣太爺一樣耀武揚威地手拿棒槌站立在桌後。
他眼前的空地上人頭攥動，擠得屁臭。
荒山的名字和價錢一報出來，村民們的擠兌競爭很激烈，火藥味十足。
首先開始拍賣的兩座荒山起價是一年600元。
結果……
一人抬100，一小圈過來不知不覺就炒到了一年2000元的承包費，還要當場交錢，因為那兩座山裏有很多可以栽土豆的土地。
情況不妙！
王貴成的心裏頓時生慌，後背也跟著冷汗淋漓，他總共就隻有1000元錢，超過這個數就完了。
……終於輪到了筆架山，起價500元。
王貴成被前麵的情況弄得不敢吱聲，他想著自己沒戲，等等看再說……等了半天，一直無人應價。
筆架山距離村子遠，幾乎沒有土地，還是出了名的泥石流山。
這座垃圾山平時下雨天路過都要躲得遠遠的，現在卻要出錢把它包過來，那不是有病嗎？
其實，村長的初衷也就是拿這座山來湊個數，根本沒人會要。
果不其然，筆架山這三個字從精神抖擻喊到蔫不拉幾都沒人競價，倒是奚落的笑聲卻頻頻飛揚……
確定沒有競爭對手的王貴成噌地兩眼放光，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他吞了吞口水，站出來大聲道：“我要了！”
“筆架山500元……還有沒有人加價？”
趙智勇村長左顧右盼等了老半天，還是無人競爭，隻得拿個破鑼當聲一敲，公示性地喊道：“成交！”
王貴成抖手抖腳地數出了500元，當場簽了20年的承包協議書，拿下了這座在眾人眼裏如同垃圾一般的筆架山。
剩下的最後兩座荒山拍賣不關他的事，王貴成歡欣喜悅地離開了充斥著各種屁臭的現場。
村民們待他一走，都在背後紛紛竊笑議論，說這個王貴成是不是傻了，要這破山幹什麽？還500元！就是300元都嫌貴！
王貴成走在迴家的路上依然感覺腳下發飄，不過這次的意境不同，是得意地飄。
“什麽？才花了500元就拿下了筆架山！”
沈芳眼淚婆娑地接過剩下的500元錢，能剩一半錢迴來實屬意外，她高興不已。
接下來要考慮的問題就是如何把水運出來，家裏的牛車是走不了山梁路的，那就隻能用牛馱。
王貴成很心急！
他片刻都不想耽擱，緊接著就到鄉上買來了兩個50升的大水桶，還順帶著從垃圾堆中的一個破皮沙發裏取了些海綿塞桶裏裝迴來。
“水老板”幹得熱火朝天，不休息地一口氣又做了一個簡易的木架子，他取了些沙發大海綿，認真地綁墊在架子下麵……
成了！
有了交通工具，牛背上的水店明日就可以開張。
“王寒冰”放學迴家得知這一好消息後眉飛色舞，“爹，你真牛！把整座山都包下來了，哈哈哈……”
“那是！”
王貴成滿是得意，“你爹我是幹大事的人，你們就等著瞧好了。”
她對“父親”稱讚道：“賣水是個好主意，這麽甘甜的泉水確實能當作商品來賣。”
“希望如此吧。”
沈芳歎道，“這次我是下了血本，可千萬不能弄砸掉，要是這500塊錢打了水漂，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娘你就放心吧，不會虧的。”
武贏天見“母親”心理負擔很重，連忙使話攪鬧，“啊！從明天起，我爹就是賣水的掌櫃，我娘就是老板娘，我嘛……我以後就是老板家裏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
“哈哈哈哈……”
一家人燦爛了好半天。
稍後，她暗地裏樂不可吱：“真好，我以後再也不用辛苦地去背水了，嗬嗬……”
就著滿桌的野菜佳肴，飯桌上開起了臨時家庭會議，地裏栽種土豆的農活交由沈芳一個人去打理，王貴成就負責每天的運水、賣水。
最高興的當屬武贏天，她非但不用背水，每天清晨還能和“父親”一起騎著牛到筆架山，這可以少走一半的山路。
妖精美美地想：“泥石流的底層已經幹硬，就是下雨也不會成沼澤，牛可以一直來到出水口，根本不需要繞著走。”
[第二天……]
王貴成費老鼻子力拉迴了第一批水。
牛背水店的王老板在村裏扯著大嗓子叫賣：“賣水嘍……最好喝的山泉水……10元一桶……”
喊了半天，有看熱鬧的人，卻沒有買水的人。
都是窮鄉親，誰會願意花錢來買水？要喝山泉水自己不會去四家寨挑啊？花錢買……他們認為是腦子有問題！
大家在背後冷嘲熱諷地指指點點、說說笑笑……
關係處得好的鄉親私下直接鄙夷地數落他。
“王貴成，我說你是不是被瘋狗咬了？”
“昨個花500塊冤枉錢買泥石流山，今個弄個老牛破桶來賣水。賣你家姑娘倒是會有不少人來爭著搶，賣水……切！有病啊你，迴家好好醒醒吧！”
王貴成惱羞成怒，一氣之下拽著牛打道迴府。
到了晚上，“王寒冰”迴到家，見滿滿的兩桶水擱在地上，而“父親”和“母親”都垂頭喪氣地坐在院子裏的凳子上，明知道她迴來了，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妖精立時明白了“父母”鬱悶的原因，可是這頂好喝的山泉水不至於一點都賣不掉吧？
轉身把書包取下。
緩緩地輕走過去。
她放低音量陪著小心問：“爹，我看著水一點都沒賣掉，你是不是要價太高了？”
王貴成臉色通紅，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
他火冒三丈中夾著無奈地迴咒：“不高啊！50公斤的一桶我隻賣10元，這麽好喝的水！這麽遠的山路！我還賣便宜了呢！啐……”
武贏天對於經營沒什麽實際經驗可談，她頓時一陣氣結。
不過，妖精既然聰慧過人她就有別樣的思路，在凝神考慮了一陣之後，她有了自認為還不錯的主意。
“王寒冰”釋然地爽朗說道：“爹，我有辦法了……你不妨試上一試。”
“你有啥辦法？”
“父親”抬了抬眼皮。
“第一，明天你就不要收錢，這兩桶水讓大家免費試喝，好酒還怕巷子深呢，他們嚐過水以後才知道水的味道啊……你說是不是？”
“誒……對呀！”
沈芳一拍大腿，展顏道，“閨女說得有理！沒個對比，誰知道咱的水與眾不同？”
“好，同意你的建議。”
王貴成亟不可待地捶著腿催促，“娃子，有第一就有第二，快說說你的這第二。”
“第二，你這一桶一桶的賣，誰都會嫌貴……必須降低門檻，既減分量又減價錢，越便宜越好。”
武贏天直接借用別人的經商之法，她像教書先生般渡著步傳授。
“在我們學校門口擺攤的張大嬸，她也不是能說會道之人，卻最懂如何賣東西，生意特火！”
“她知道學生窮，所以賣給學生吃的零食都是把大包的拆成了零散的賣，不然誰買得起啊？”
經過“女兒”的這麽一點撥提醒，沈芳憋著的滿肚子怨氣終於泄去了大半，王貴成更是來了勁。
他的表情如同風起雲湧：“好啊！娃子你真聰明，這書沒白念。明天就照你說的辦，免費喝……等後天，我賣一塊錢5公斤。”
[次日上午……]
“哇……真好喝！”
“誒，給我再來點……”
不要錢的水，誰都要來嚐一嚐，前來索要水的人是絡繹不絕。品嚐之後鄉親們發現，原來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甘甜爽口的水！
第二天，都不用怎麽去吆喝，那賣水生意好得大大出乎意料！又清澈又甘甜的水，味道遠勝於四家寨的泉水，對比效應起了至關重要的購買欲。
普通泉水與筆架山的泉水口感差別巨大，如此一來完全顛覆了人對水的印象，更統治了人對於喝水的興趣！
一塊錢買個勞累一天後的滋潤與舒坦，值！不貴！
村民不二的選擇令“水老板”一個上午水就把水賣光了去，下午王貴成又牽著牛去馱了兩桶迴來，結果又賣了個精光。
晚上“王寒冰”迴到家，推門進院。
“噢……噢……哈哈哈……”
武贏天什麽都沒搞明白就一陣天旋地轉……一圈又一圈。
妖精打小就沒父親，所以從未體會過被父親有力的臂膀抱著旋轉的滋味，這份感覺美極了！叫她瞬間誕生出幸福。
王貴成放下“女兒”，笑道：“娃子，你猜……你爹今天掙了多少錢？”
“什麽……”
心知肚明的武贏天故作驚訝，“掙錢了？”
她盤算著“父親”在這消費能力低下的窮山村裏賣水，至多能掙20元算頂天了，於是就計劃著往少裏去說，以便對方高興。
“王寒冰”鬼靈道：“難怪爹這麽高興，嗯……我猜……你一定是掙了10元錢吧！”
“10元錢！哈哈哈哈……”
王貴成仰天大笑，“娃子你太沒水準了，是40元！你爹我賺了40元錢！”
“啊！有這麽多！”
出主意的人自己都沒料到賣水會如此成功。
她興奮地捏起小拳頭暗暗感歎：“這一天就掙了40元錢，要是天天都這樣，那一個月還不得掙1200塊錢，這錢對貧困地區的人來講，那簡直就是等同於發財啦！”
桌子上擺滿了過年才吃得上的飯菜，慶祝賣水生意獲得巨大成功！
接下來的日子，隻要不是陰雨天，“王寒冰”就每天樂嗬嗬地騎著牛上學，“父親”幾乎每天都忙碌著賣水，這日子過得很幸福！
家裏有了錢，女孩子也被“母親”添置了新衣服，越發顯得窈窕可人，屋子裏總是笑聲一片……其樂融融！
村民們見到王貴成家的日子過好了，每天都有肉吃，許多人嫉妒不已。
嫉妒使人“勤奮”！
心有不甘的村民悄悄跟著王貴成和他那拉水的老牛，發現了泉水的秘密。
後來就有人悄悄來筆架山偷水，不但自己喝，同樣拿出來賣。村民發現味道一樣後，誰便宜就買誰的。
王貴成發現了這個問題，就買來水泥，就地取用山上的石頭把小口子封起來，最後還安上小鐵門，上了把大掛鎖。
武贏天每天都要路過“父親”的傑作，每次路過都要笑上好一陣，她捂嘴起笑。
“哎喲……王貴成小時候是不是把革命戰爭的宣傳畫看多了，給水池蓋個房子都依葫蘆畫瓢，生怕不牢固。”
“嘖嘖……這風格，這造型。不管是乍眼望去，還是細細觀賞，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個有待爆破的小碉堡一樣。”
村民們偷不到水，就用背後使絆腳的實際行動來生氣。
他們私底下找到村長要求重新承包筆架山，還把價錢哄抬到了2000元一年，但趙村長沒有同意。
趙智勇也出錢天天喝這水，知道水的味道。
因為是村幹部，所以跟著上一級的政府官員去考察過許多地方，當然也就順便著喝過無數牌子的礦泉水，孰優孰劣心中有數。
所以他心裏很清楚，能好喝到叫人欲罷不能，直至上癮的水十分罕見，就是放眼全省，乃至全中國，也是絕無對手的，一個也沒有！
見多識廣的人自然也是心眼諸多。
其實……
村長的心裏早就已經在打著如意小算盤！
他早就在構思著怎樣才能順理成章地把筆架山的承包權收迴來，然後自己親自來辦個大水廠，可勁地賣水，可勁地發財。
一村之長暗下與對此計劃稍有怨言的老婆嘮嗑。
“你說的沒錯，是……我暗中使絆腳毀約是有些缺德，但損人嘛肯定是因為利己，知道嗎……缺德就代表著不缺錢！”
“農夫山泉之所以敢自稱有點甜，那是因為咱筆架山的泉水還沒有橫空出世！”
“哼哼，一旦我這筆架山山泉出來了……我保證其它任何品牌的水都是有點澀，不管你價位幾何，是幾元一瓶的還是幾十元、幾百元一瓶的，全都給我乖乖趴下。”
“從法國進口來的礦泉水我也喝過，啥牌子記不清了，那口感一般般，說實話，這洋玩意也就是那些奸商撅屁股噴出來的屁……誰稀罕誰是傻子。”
“……”
[一個星期後……]
王貴成拿著一張被捏成皺巴巴相的政府公告，臉色慌張地急匆匆趕到鄉政府。
他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徹底地搞清楚——憑什麽自己簽了20年的荒山承包協議會無效？
鄉政府的工作人員告訴王貴成，因為這次村裏搞的承包未經過鄉政府的同意，屬於非法承包。
所以……
土官村全部的承包合同都要作廢！
這些荒山隻能由政府統一來規劃，具體的事項還在研究討論當中，還沒最終確定下來，迴頭去等新通告就是。
工作人員著重強調的“非法”二字給了王貴成一個當頭棒喝！
老實巴交的人眼耳口鼻五官俱傻，他弄得明白也好，弄不明白也罷，反正結果都一樣，一紙公文定是非。
不僅是自個家的筆架山承包合同黃了，還有另外那幾戶承包荒山的合同也是一並作廢，大家統統一起翻船。
剛剛好起來個把月的生活一下子又要打迴原樣……家裏失去了笑聲，飯菜也變迴了土豆加青菜。
這次鄉政府的辦事效率異常地高，不像以往拖遝個大半年都沒個準信，新公文下達的速度很快，次日傍晚就在村裏貼了出來。
“唉……真是好景不長啊！”
原本生龍活虎的王貴成看見公告的內容當場就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樣，他迴家後更是一個勁地唉聲歎氣！
“爹，沒事……我們以前的日子不是過得挺好的嗎？”
“王寒冰”用盡心思地去寬慰“父親”，“我們還像從前一樣，我挺喜歡吃土豆飯、青菜湯的，要是再加上我娘親手醃製的鹹菜，哎呀……那味道真是好極了！”
“可是……娃子，你知不知道？”
王貴成有氣無力地道：“那好喝的筆架山泉水，以後我們再也喝不到免費的了。”
“為什麽？”
她不解，於是闡述自己的所想，“不讓承包又不是不讓取水，我放學迴來的時候照樣能順路帶水迴來，大自然的水，誰還能管我要錢呐？”
“唉……娃子你也別費心，別再惦記了。”
王貴成苦笑，“鄉政府下了文件告示，說是他們要用水管把水引出來，在山下方辦個水廠，讓村長來當任廠長，政府明天就要去打圍牆，大範圍地封鎖水源。”
聽到這個消息，武贏天渾身一顫！她的心被狠狠地擊碎，這可自己她經曆了生死才發現的水源。
重獲新生之地的水源被奪等於與水相聯係的那份特殊感情也被奪走！
妖精對水源的牽掛還不僅如此，還另有很特別的個人原因，很深度。
不知為何，她頭暈耳鳴的毛病在每次接近水源時就莫名地減輕，甚至消失，離開後又恢複原狀，百試百靈，非常奇怪。
因此，筆架山水源對於武贏天而言絕非隻是水源地那麽簡單，它還是獲得一身輕鬆的場所，是其當之無愧的太極聖地。
“呀……真的是好喝！”
飲水之人震驚，“閨女，你這是從哪裏弄來的水？”
“哎呀，不喝就快給我，我這還沒喝夠呢。償”
沈芳說著話呢，王貴成把碗又搶了迴去。
他喝水喘氣的間歇還不忘在一旁大聲嚷嚷：“好喝呀！太好喝了，跟撒了糖似的……從來就沒有喝過這麽甘甜的水！”
“王寒冰”樂得桃花滿麵……
這水於妖精而言也是喝過的最為甘甜的泉水，能不好喝嗎？
她解釋道：“今天我的心情可以說是是冰火兩重天，原來取水的石溝村泉眼幹涸了，把我急得呀……唉，真是連走路都沒力氣提腳了。”
“啥……幹了？謔……古怪！真是稀罕！那可是幾十年的老泉眼了，這段時間的雨水多好啊，它還居然能幹了！”
王貴成不等女兒把話說完就插進去，因為事情很讓人費解。
“你們猜……我是在哪裏取的水？”
妖精俏皮的眼睛靈靈地眨了幾下，“不過呢，無論你們怎樣猜都一定猜不出來。”
“嗬嗬……閨女，這還用猜麽？”
沈芳旋即答她：“附近除了四家寨和石溝村，哪還有好喝的水？”
王貴成不以為然地鼻哼了兩聲。
他厚音迴道：“就是，我們這附近總共就兩處泉眼，既然鎮邊石溝村的泉眼幹了，那你肯定就是去四家寨取的水，奇怪……這四家寨的水咋會突然間變得如此甘甜？”
“哈哈哈……”
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飄出很遠。
“錯了，我才不是去四家寨取的水，我發現了一處新的水源。”
“王寒冰”愉悅地安眉帶眼，小賣著關子解疑：“說起來還要感謝泥石流，因為這泉水就來自泥石流掩埋我的那個地方，在我避難的山凹口子裏。”
“啊！”
王貴成和沈芳同時莫名地一驚。
“還有這種事？”
王貴成皺眉嘟囔道：“我說今天這水怎麽有如此上好的口感，原來是取自新水源啊！”
沈芳唏噓不已：“我閨女真是吉人天象！改天，改天我一定要抽空到廟裏燒燒高香去。山神待我們家不薄呀，他不但饒了你一命，還送你一汪甘甜的泉水。”
等迴過神來，沈芳覺得腹中空響。她恍然道：“唉，瞎聊些啥？走，進屋吃飯去。”
一家人進屋坐下來用餐……
吃了個半飽時，王貴成若有所思地離開了飯桌，他去廚房的櫃子裏搗騰了幾下，取出一個容量為10升的空白色塑料桶。
他把塑料桶往女兒的腳邊一擱，張口便道：“娃子，以後就辛苦你了。我想著，煮飯燒菜都用這水，保管好吃。”
“王寒冰”含著筷子出神一愣：“媽呀！好大的桶！”
“哎喲，你想把閨女累死啊！這可是10公斤的桶呀！”
沈芳心疼女兒，小姑娘家原來帶著5公斤的水桶她就已經覺得很愧疚，現在她爹興頭一起，非但不減負，倒還加了碼。
“娘，我沒事。現在的水源離家近，這10公斤水輕鬆就能帶迴來，鐵定還沒以前的5公斤累呢。”
武贏天知道自己要受些罪，但她依然很樂意，隻要王寒冰他爹高興，自己做什麽都願意。
王貴成一臉鄙夷地甩話：“你就喜歡嬌慣孩子，不就10公斤嘛，其他人家的孩子背土豆迴來，一背就幾十斤的一麻袋，這點重量就哼哼唧唧，多大點事呀？”
沈芳白了王貴成一眼，把頭扭到一邊去。
她扒著土豆飯擠了一句：“才懶得理你！”
飯桌一下冷了場，看見“父母”鬧情緒，武贏天心裏很不是滋味，於是就挑起話講。
“娘，別生氣了，爹也是為我好……說實在的，我如果不鍛煉鍛煉，將來要是考不上大學，還不是一樣要迴家務農。”
“你們從山裏扛一次土豆迴來就是百十斤，我以後要是嫁了人，一樣要扛土豆，我先練習練習不會有錯，山裏人討老婆是不會喜歡千金大小姐的。嗬嗬……”
王貴成聽了很受用，青菜幫子還沒嚼下就混聲趕口道：“看看……還是娃子懂事，誒……就是這個理。”
沈芳哼了一下，默不作聲，繼續低頭吃她的飯。
[第二天……]
“哎喲……說起來輕鬆，真做起來卻不輕鬆。”
武贏天放學取水迴來，剛開始還不覺得咋樣，走出一裏地就覺得這10公斤的負擔著實不輕。
好在她的金屬皮膚堪受折磨，繩子再勒也不至於被磨得皮肉生疼，但有個重東西甩著，走崎嶇路段時不好掌握身體的平衡。
幾次差點摔跤之後，她就從身上取下水桶。
她自己念道：“還是換著手提著走吧，嗬嗬……這麽多水，王寒冰的爹娘可以敞開了喝，他說的沒錯，用這水來做飯，保管香噴噴的。”
孝順的“女兒”一路上用“爹娘”的笑容給自己提氣，堅持著把水提迴了家。
俗話說：好漢難提三斤重。
提著重物走遠路真的不容易，更何況武贏天名為妖精，可實際上僅剩下一個空殼名號而已，就她眼下的狀況，歸根結底不過是一個弱弱的姑娘家。
“父親”眼見這又好喝，數量又充足的水果然倍高興，他已經渴了好半天，提桶倒水一口氣接連喝了好幾大碗，因為昨天沒喝完的水全都用去做了晚飯。
“王寒冰”在一旁喜眉笑眼地搓手自樂著，白淨的小臉開心地綻放出了花般的笑容。
這頓用甘甜泉水做出來的飯菜果然是香，尤其是那湯水，簡直甜潤可口！
好味道叫連昨天因為水的事情而生氣的沈芳也對食物連連讚口，她嘴上不再對背大水桶的事帶怨言，隻是在心裏默默地祈望女兒不會因此太遭罪。
“哈哈哈……哎呀！今天打牙祭了，怎麽吃都不過癮，我再去添它一大碗。”
王貴成吃得很快，比平時都多吃了一碗飯。
其實不光是王貴成，每個人都比平時吃得多。“王寒冰”感覺手指不像先前那麽的無力，因為她很愜意，此刻。
***
沒過幾天，好事來了……
土官村裏貼出告示要用拍賣的方式搞承包荒山。
村長趙智勇準備劃出好幾座荒山來讓村民們承包，這其中就包括有“王寒冰”取水的筆架山。
王貴成眼睛骨碌一轉，想到了個致富的好辦法——賣水！
他在腦子裏自個商量著無論如何要拿下這座筆架山。
午飯時間，王貴成躊躇滿誌地從外麵迴來，他忽然間認為自己天生就是一個做生意的好手。
在鄭重其事地介紹完告示內容後，他咳嗽一聲，收斂了一下語氣，一反常態地用商量的口吻問掌管財政大權的沈芳：
打埋伏，看臉色……
“小芳，我琢磨著……娃子帶迴來的山泉水這麽好喝，拉迴村裏來一定能賣錢！”
臉色正常，看眼色……
“我如果要是把筆架山給承包過來，那麽……既然山是我的，山裏的水也就自然是我的，誰也甭想跟我搶。”
眼色正常，探口風……
“這事我瞅著能成……你看怎麽樣？”
一聽要花錢，而且數目可能不小，沈芳的眼底閃過一抹凝重！她道：“承包筆架山得花多少錢？”
王貴成的臉色不斷變化，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為是拍賣，根本就沒個定數。
他苦笑答道：“這個我也沒譜，因為要拍賣，誰出的價高就給誰。”
跟著是拍腿，“嗬嗬……但我覺得賣水這事一定能成，麻煩老婆大人支持一下。”
說完話後，他一臉緊張地候著。
沈芳鎖眉思考。
“閨女以後萬一真考上了大學，那家裏的經濟來源如果全靠賣土豆，肯是不夠供她在大城市花消的。”
“左右都是缺錢，還不如趁她出去前的這兩年時光投點血本，做做生意看看，興許能有意外的收獲。”
她深深歎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迴話。
“唉，你也知道，家裏的存錢不多，一共隻有3000元都不到，這錢還要供閨女上學用。”
“你想的這事情我聽著也不錯……因為閨女往筆架山尋來的水確實好得沒話說，應該不愁銷路。”
“行，隻要不超過1000元，那你就把它承包下來，咱家也做一迴生意——賣水！嗬嗬……”
王貴成一聽，立馬鬆了一口氣，甚至還有些稍稍感動，哈哈大笑了一陣。
他有些得意地摸撓著腦袋去廚房喝水，仿佛自己已經成了能夠決策千裏的將軍，他開始運籌帷幄下一步該怎麽做。
喝飽了泉水，王貴成跟換了個人似的，他討好地去幫沈芳撿菜、削土豆。沈芳掄起一根蔥打笑丈夫，“哼！無事獻殷勤，非奸既盜。”
王貴成嘿嘿笑幾聲以掩飾自己的意圖，隻要能拿到錢，他並不介意被妻子奚落。
下午兩點，王貴成在家中的小院子裏背著手轉了好幾圈後出去了，因為兩點半就要開始拍賣承包權，地點在村委會辦公小屋子門口的空地上。
沈芳不是一個愛湊熱鬧的婦人，沒有去，不過她卻從箱子裏拿出1000元血汗錢遞給了王貴成。
不去的人有自己的其它考慮，她準備去山裏摘些野菜迴來充實一下飯桌。
老夫老妻的，做妻子的終究知道丈夫的脾氣，不管事情辦沒辦成，豐富的晚餐才能解決問題。
倘若事情順順利利地就辦成了，王貴成一定會胡吃海喝來大肆慶祝。萬一不成，相對美味的佳肴能夠讓丈夫少發些鬼火，少罵些自家人。
王貴成走在路上，感覺自己的腳下有些飄。
到了緊要關頭，他的腦子反而有些迷茫：“花這血汗錢出去倒是容易，但萬一水賣不出去，到時候該怎麽辦？筆架山要是沒有這甘甜的泉水，那它就是一座毫無價值的垃圾山。”
王貴成沒有把錢放在衣兜裏，而是把錢攥得緊緊的，連手心都捏出了汗。
因為……
他手上拿的不僅僅是輕飄飄的1000元錢，它更是代表著一噸土豆的分量。
村裏的土路上湧出不少人，看來這次荒山的承包權拍賣極具吸引力。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村民們各懷鬼胎地朦朧相視一笑，到了為利益競爭的時候，就沒有好鄰居、好朋友。
拍賣會按時開始！
村委會門口支了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一個破鑼，趙村長像縣太爺一樣耀武揚威地手拿棒槌站立在桌後。
他眼前的空地上人頭攥動，擠得屁臭。
荒山的名字和價錢一報出來，村民們的擠兌競爭很激烈，火藥味十足。
首先開始拍賣的兩座荒山起價是一年600元。
結果……
一人抬100，一小圈過來不知不覺就炒到了一年2000元的承包費，還要當場交錢，因為那兩座山裏有很多可以栽土豆的土地。
情況不妙！
王貴成的心裏頓時生慌，後背也跟著冷汗淋漓，他總共就隻有1000元錢，超過這個數就完了。
……終於輪到了筆架山，起價500元。
王貴成被前麵的情況弄得不敢吱聲，他想著自己沒戲，等等看再說……等了半天，一直無人應價。
筆架山距離村子遠，幾乎沒有土地，還是出了名的泥石流山。
這座垃圾山平時下雨天路過都要躲得遠遠的，現在卻要出錢把它包過來，那不是有病嗎？
其實，村長的初衷也就是拿這座山來湊個數，根本沒人會要。
果不其然，筆架山這三個字從精神抖擻喊到蔫不拉幾都沒人競價，倒是奚落的笑聲卻頻頻飛揚……
確定沒有競爭對手的王貴成噌地兩眼放光，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他吞了吞口水，站出來大聲道：“我要了！”
“筆架山500元……還有沒有人加價？”
趙智勇村長左顧右盼等了老半天，還是無人競爭，隻得拿個破鑼當聲一敲，公示性地喊道：“成交！”
王貴成抖手抖腳地數出了500元，當場簽了20年的承包協議書，拿下了這座在眾人眼裏如同垃圾一般的筆架山。
剩下的最後兩座荒山拍賣不關他的事，王貴成歡欣喜悅地離開了充斥著各種屁臭的現場。
村民們待他一走，都在背後紛紛竊笑議論，說這個王貴成是不是傻了，要這破山幹什麽？還500元！就是300元都嫌貴！
王貴成走在迴家的路上依然感覺腳下發飄，不過這次的意境不同，是得意地飄。
“什麽？才花了500元就拿下了筆架山！”
沈芳眼淚婆娑地接過剩下的500元錢，能剩一半錢迴來實屬意外，她高興不已。
接下來要考慮的問題就是如何把水運出來，家裏的牛車是走不了山梁路的，那就隻能用牛馱。
王貴成很心急！
他片刻都不想耽擱，緊接著就到鄉上買來了兩個50升的大水桶，還順帶著從垃圾堆中的一個破皮沙發裏取了些海綿塞桶裏裝迴來。
“水老板”幹得熱火朝天，不休息地一口氣又做了一個簡易的木架子，他取了些沙發大海綿，認真地綁墊在架子下麵……
成了！
有了交通工具，牛背上的水店明日就可以開張。
“王寒冰”放學迴家得知這一好消息後眉飛色舞，“爹，你真牛！把整座山都包下來了，哈哈哈……”
“那是！”
王貴成滿是得意，“你爹我是幹大事的人，你們就等著瞧好了。”
她對“父親”稱讚道：“賣水是個好主意，這麽甘甜的泉水確實能當作商品來賣。”
“希望如此吧。”
沈芳歎道，“這次我是下了血本，可千萬不能弄砸掉，要是這500塊錢打了水漂，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娘你就放心吧，不會虧的。”
武贏天見“母親”心理負擔很重，連忙使話攪鬧，“啊！從明天起，我爹就是賣水的掌櫃，我娘就是老板娘，我嘛……我以後就是老板家裏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
“哈哈哈哈……”
一家人燦爛了好半天。
稍後，她暗地裏樂不可吱：“真好，我以後再也不用辛苦地去背水了，嗬嗬……”
就著滿桌的野菜佳肴，飯桌上開起了臨時家庭會議，地裏栽種土豆的農活交由沈芳一個人去打理，王貴成就負責每天的運水、賣水。
最高興的當屬武贏天，她非但不用背水，每天清晨還能和“父親”一起騎著牛到筆架山，這可以少走一半的山路。
妖精美美地想：“泥石流的底層已經幹硬，就是下雨也不會成沼澤，牛可以一直來到出水口，根本不需要繞著走。”
[第二天……]
王貴成費老鼻子力拉迴了第一批水。
牛背水店的王老板在村裏扯著大嗓子叫賣：“賣水嘍……最好喝的山泉水……10元一桶……”
喊了半天，有看熱鬧的人，卻沒有買水的人。
都是窮鄉親，誰會願意花錢來買水？要喝山泉水自己不會去四家寨挑啊？花錢買……他們認為是腦子有問題！
大家在背後冷嘲熱諷地指指點點、說說笑笑……
關係處得好的鄉親私下直接鄙夷地數落他。
“王貴成，我說你是不是被瘋狗咬了？”
“昨個花500塊冤枉錢買泥石流山，今個弄個老牛破桶來賣水。賣你家姑娘倒是會有不少人來爭著搶，賣水……切！有病啊你，迴家好好醒醒吧！”
王貴成惱羞成怒，一氣之下拽著牛打道迴府。
到了晚上，“王寒冰”迴到家，見滿滿的兩桶水擱在地上，而“父親”和“母親”都垂頭喪氣地坐在院子裏的凳子上，明知道她迴來了，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妖精立時明白了“父母”鬱悶的原因，可是這頂好喝的山泉水不至於一點都賣不掉吧？
轉身把書包取下。
緩緩地輕走過去。
她放低音量陪著小心問：“爹，我看著水一點都沒賣掉，你是不是要價太高了？”
王貴成臉色通紅，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
他火冒三丈中夾著無奈地迴咒：“不高啊！50公斤的一桶我隻賣10元，這麽好喝的水！這麽遠的山路！我還賣便宜了呢！啐……”
武贏天對於經營沒什麽實際經驗可談，她頓時一陣氣結。
不過，妖精既然聰慧過人她就有別樣的思路，在凝神考慮了一陣之後，她有了自認為還不錯的主意。
“王寒冰”釋然地爽朗說道：“爹，我有辦法了……你不妨試上一試。”
“你有啥辦法？”
“父親”抬了抬眼皮。
“第一，明天你就不要收錢，這兩桶水讓大家免費試喝，好酒還怕巷子深呢，他們嚐過水以後才知道水的味道啊……你說是不是？”
“誒……對呀！”
沈芳一拍大腿，展顏道，“閨女說得有理！沒個對比，誰知道咱的水與眾不同？”
“好，同意你的建議。”
王貴成亟不可待地捶著腿催促，“娃子，有第一就有第二，快說說你的這第二。”
“第二，你這一桶一桶的賣，誰都會嫌貴……必須降低門檻，既減分量又減價錢，越便宜越好。”
武贏天直接借用別人的經商之法，她像教書先生般渡著步傳授。
“在我們學校門口擺攤的張大嬸，她也不是能說會道之人，卻最懂如何賣東西，生意特火！”
“她知道學生窮，所以賣給學生吃的零食都是把大包的拆成了零散的賣，不然誰買得起啊？”
經過“女兒”的這麽一點撥提醒，沈芳憋著的滿肚子怨氣終於泄去了大半，王貴成更是來了勁。
他的表情如同風起雲湧：“好啊！娃子你真聰明，這書沒白念。明天就照你說的辦，免費喝……等後天，我賣一塊錢5公斤。”
[次日上午……]
“哇……真好喝！”
“誒，給我再來點……”
不要錢的水，誰都要來嚐一嚐，前來索要水的人是絡繹不絕。品嚐之後鄉親們發現，原來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甘甜爽口的水！
第二天，都不用怎麽去吆喝，那賣水生意好得大大出乎意料！又清澈又甘甜的水，味道遠勝於四家寨的泉水，對比效應起了至關重要的購買欲。
普通泉水與筆架山的泉水口感差別巨大，如此一來完全顛覆了人對水的印象，更統治了人對於喝水的興趣！
一塊錢買個勞累一天後的滋潤與舒坦，值！不貴！
村民不二的選擇令“水老板”一個上午水就把水賣光了去，下午王貴成又牽著牛去馱了兩桶迴來，結果又賣了個精光。
晚上“王寒冰”迴到家，推門進院。
“噢……噢……哈哈哈……”
武贏天什麽都沒搞明白就一陣天旋地轉……一圈又一圈。
妖精打小就沒父親，所以從未體會過被父親有力的臂膀抱著旋轉的滋味，這份感覺美極了！叫她瞬間誕生出幸福。
王貴成放下“女兒”，笑道：“娃子，你猜……你爹今天掙了多少錢？”
“什麽……”
心知肚明的武贏天故作驚訝，“掙錢了？”
她盤算著“父親”在這消費能力低下的窮山村裏賣水，至多能掙20元算頂天了，於是就計劃著往少裏去說，以便對方高興。
“王寒冰”鬼靈道：“難怪爹這麽高興，嗯……我猜……你一定是掙了10元錢吧！”
“10元錢！哈哈哈哈……”
王貴成仰天大笑，“娃子你太沒水準了，是40元！你爹我賺了40元錢！”
“啊！有這麽多！”
出主意的人自己都沒料到賣水會如此成功。
她興奮地捏起小拳頭暗暗感歎：“這一天就掙了40元錢，要是天天都這樣，那一個月還不得掙1200塊錢，這錢對貧困地區的人來講，那簡直就是等同於發財啦！”
桌子上擺滿了過年才吃得上的飯菜，慶祝賣水生意獲得巨大成功！
接下來的日子，隻要不是陰雨天，“王寒冰”就每天樂嗬嗬地騎著牛上學，“父親”幾乎每天都忙碌著賣水，這日子過得很幸福！
家裏有了錢，女孩子也被“母親”添置了新衣服，越發顯得窈窕可人，屋子裏總是笑聲一片……其樂融融！
村民們見到王貴成家的日子過好了，每天都有肉吃，許多人嫉妒不已。
嫉妒使人“勤奮”！
心有不甘的村民悄悄跟著王貴成和他那拉水的老牛，發現了泉水的秘密。
後來就有人悄悄來筆架山偷水，不但自己喝，同樣拿出來賣。村民發現味道一樣後，誰便宜就買誰的。
王貴成發現了這個問題，就買來水泥，就地取用山上的石頭把小口子封起來，最後還安上小鐵門，上了把大掛鎖。
武贏天每天都要路過“父親”的傑作，每次路過都要笑上好一陣，她捂嘴起笑。
“哎喲……王貴成小時候是不是把革命戰爭的宣傳畫看多了，給水池蓋個房子都依葫蘆畫瓢，生怕不牢固。”
“嘖嘖……這風格，這造型。不管是乍眼望去，還是細細觀賞，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個有待爆破的小碉堡一樣。”
村民們偷不到水，就用背後使絆腳的實際行動來生氣。
他們私底下找到村長要求重新承包筆架山，還把價錢哄抬到了2000元一年，但趙村長沒有同意。
趙智勇也出錢天天喝這水，知道水的味道。
因為是村幹部，所以跟著上一級的政府官員去考察過許多地方，當然也就順便著喝過無數牌子的礦泉水，孰優孰劣心中有數。
所以他心裏很清楚，能好喝到叫人欲罷不能，直至上癮的水十分罕見，就是放眼全省，乃至全中國，也是絕無對手的，一個也沒有！
見多識廣的人自然也是心眼諸多。
其實……
村長的心裏早就已經在打著如意小算盤！
他早就在構思著怎樣才能順理成章地把筆架山的承包權收迴來，然後自己親自來辦個大水廠，可勁地賣水，可勁地發財。
一村之長暗下與對此計劃稍有怨言的老婆嘮嗑。
“你說的沒錯，是……我暗中使絆腳毀約是有些缺德，但損人嘛肯定是因為利己，知道嗎……缺德就代表著不缺錢！”
“農夫山泉之所以敢自稱有點甜，那是因為咱筆架山的泉水還沒有橫空出世！”
“哼哼，一旦我這筆架山山泉出來了……我保證其它任何品牌的水都是有點澀，不管你價位幾何，是幾元一瓶的還是幾十元、幾百元一瓶的，全都給我乖乖趴下。”
“從法國進口來的礦泉水我也喝過，啥牌子記不清了，那口感一般般，說實話，這洋玩意也就是那些奸商撅屁股噴出來的屁……誰稀罕誰是傻子。”
“……”
[一個星期後……]
王貴成拿著一張被捏成皺巴巴相的政府公告，臉色慌張地急匆匆趕到鄉政府。
他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徹底地搞清楚——憑什麽自己簽了20年的荒山承包協議會無效？
鄉政府的工作人員告訴王貴成，因為這次村裏搞的承包未經過鄉政府的同意，屬於非法承包。
所以……
土官村全部的承包合同都要作廢！
這些荒山隻能由政府統一來規劃，具體的事項還在研究討論當中，還沒最終確定下來，迴頭去等新通告就是。
工作人員著重強調的“非法”二字給了王貴成一個當頭棒喝！
老實巴交的人眼耳口鼻五官俱傻，他弄得明白也好，弄不明白也罷，反正結果都一樣，一紙公文定是非。
不僅是自個家的筆架山承包合同黃了，還有另外那幾戶承包荒山的合同也是一並作廢，大家統統一起翻船。
剛剛好起來個把月的生活一下子又要打迴原樣……家裏失去了笑聲，飯菜也變迴了土豆加青菜。
這次鄉政府的辦事效率異常地高，不像以往拖遝個大半年都沒個準信，新公文下達的速度很快，次日傍晚就在村裏貼了出來。
“唉……真是好景不長啊！”
原本生龍活虎的王貴成看見公告的內容當場就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樣，他迴家後更是一個勁地唉聲歎氣！
“爹，沒事……我們以前的日子不是過得挺好的嗎？”
“王寒冰”用盡心思地去寬慰“父親”，“我們還像從前一樣，我挺喜歡吃土豆飯、青菜湯的，要是再加上我娘親手醃製的鹹菜，哎呀……那味道真是好極了！”
“可是……娃子，你知不知道？”
王貴成有氣無力地道：“那好喝的筆架山泉水，以後我們再也喝不到免費的了。”
“為什麽？”
她不解，於是闡述自己的所想，“不讓承包又不是不讓取水，我放學迴來的時候照樣能順路帶水迴來，大自然的水，誰還能管我要錢呐？”
“唉……娃子你也別費心，別再惦記了。”
王貴成苦笑，“鄉政府下了文件告示，說是他們要用水管把水引出來，在山下方辦個水廠，讓村長來當任廠長，政府明天就要去打圍牆，大範圍地封鎖水源。”
聽到這個消息，武贏天渾身一顫！她的心被狠狠地擊碎，這可自己她經曆了生死才發現的水源。
重獲新生之地的水源被奪等於與水相聯係的那份特殊感情也被奪走！
妖精對水源的牽掛還不僅如此，還另有很特別的個人原因，很深度。
不知為何，她頭暈耳鳴的毛病在每次接近水源時就莫名地減輕，甚至消失，離開後又恢複原狀，百試百靈，非常奇怪。
因此，筆架山水源對於武贏天而言絕非隻是水源地那麽簡單，它還是獲得一身輕鬆的場所，是其當之無愧的太極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