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


    話語雖然迴答得很是幹脆,但他終究還是對於自己的自作主張有些不太自信。妙應真人緊張地快眨了幾下眼睛,然後忐忑而又附有歉意地偏過頭去。


    其請罪般地小聲詢問:“贏溪姑娘,你不會因此責怪妙應吧?償”


    武贏天趣顏擠了擠眼,“哪會?正合我意。攖”


    主行此事的盛彥師暗想:“通過打鬥的勝負來請神醫實在很荒謬,萬一讓大哥魏征知道了鐵定會震怒責罰。但這孫道長實在頑固,眼下又不得不如此,唉……治病要緊,顧不了這麽多了。”


    他歎息道:“那好,就請這位贏溪姑娘劃個道,要如何比試全由你說了算。”


    “她”擱下茶杯,緩緩起身,冷笑道:“隨便諸位英雄,你們要一起上,還是單個來,要使兵器,還是徒手,贏溪都沒意見。”


    “嗬……好大的口氣!”


    一名壯漢不請自出。


    他唿地將兵器撂給旁人,然後抱拳道:“在下樊虎,拳腳無眼,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贏溪姑娘抬手見諒。”


    武贏天淺笑著走入場地的正中,其他人則自覺地散去一邊圍觀。


    孫思邈若無其事地繼續坐在石凳上,甚至還怡然自得地翹起了二郎腿,他很期待這場可遇不可求的較量。


    “她”招手道:“來吧!”


    “得罪了!”


    “嗬!”


    樊虎大吼一聲撲了上來,碩大的鐵拳行出青獅張口向著姑娘的粉麵俏臉招唿過去。對手已來襲,“她”卻毫無動靜,既不躲避,也不出招,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狀況叫瓦崗寨的眾俠百思不得其解!


    孫思邈也驚心:“贏溪前輩她在搞什麽?”


    眼見那可怕的鐵拳就要廢了姑娘的臉,眾人的心騰地糾結起來,盡都提到了嗓子眼:畢竟她很美,還是神醫妙應真人的朋友,毀容不說,贏了也不舒服。


    “呃啊……”


    隨著一聲慘叫,樊虎健壯的身軀如風箏般地飄忽著倒飛出去,然後“撲通”砸到地麵。


    稍後他掙紮幾下站了起來,傷勢顯然無礙,但已是萬萬不敢再試,顏麵盡失地認輸退場。


    瓦崗寨的人頓時神色大變,孫思邈則寬慰地小吐了一口緊張之氣。


    震驚之餘,盛彥師佩服地讚道:“好厲害的功法!看來姑娘已是練成了有著非凡罡力護體的精鐵之軀。”


    又一人躍入圈中,他依然是舍去了兵器,白手相向。


    他先行抱拳施禮,“在下任敬司,還請贏溪姑娘賜教。”


    說罷,任敬司一個馬紮分腿,伴著手勢的下壓進行吃氣用力,唿氣放鬆的吞納。


    很明顯,他使的是渾練硬功,此刻正在氣沉丹田。


    聚氣完畢。


    “哈!”


    人身猛然騰起橫飛,以翹跟淬地龍的招式急速直撞武贏天。


    渾練硬功崩氣的聲音就是“哈!”它代表著丹田發力,任敬司他這是要以硬碰硬!


    麵對飛向自己的巨大人身,本想以潛龍之力來抵禦的人忽然間改變了主意。因為實踐出真知,對決曆來是試手新武功的良機!


    “她”忽然想到自己從來沒有對著敵手施展過這剛習會不久的五行掌。


    其心道:“要不……現在就試試?”


    於是……


    將身體武裝得硬邦邦的任敬司前途未卜,並隱然大有遭殃的嫌疑。


    瓦崗寨一方特別希望在硬功上頗有建樹的任敬司能破了對方的護體力道,他們紛紛半張著口翹首以盼,隨時準備放聲喝彩。


    就在任敬司即將擊撞到目標的瞬間,“贏溪姑娘”微扭手腕拿天橐!


    他突然被數股強有力的勁道給捆綁了去!


    那無形的力量一捕捉到他,立刻收緊,並轉換為了周而複始的循環圓繞。這情形就好象在捏餃子,或者是在做包子!


    眾目睽睽之下,任敬司這條偉漢子突兀地懸停在了“贏溪姑娘”的近前,並且他那原本直挺挺的身軀瞬時被扭,被捏。


    脊椎骨節“哢哢“作響!


    他不得不繞腰貫索,眨眼就卷成了一團,還是考驗柔韌性的高難度反身軸卷,雜技了!


    兩次眨眼的時間過後,迅速呈現在大家的麵前的是一個沒有挑杆的大“燈籠”,或者說是一個大大的“人肉包子”!


    懸空者不但在空中晃來晃去,更有著難以理解的,廣告般展示形象的自體旋轉。


    任敬司那張驚駭萬分的臉眨巴著暴豁為銅鈴般大小的眼睛,一次又一次地麵向每一個人示意。


    如果沒看清楚沒關係,他很快又會轉圈過來。


    乍一觀,像極了廟會上引人注目的旋轉燈籠。


    所有的瓦崗寨圍觀者都驚得呆懵,一個個蛤蟆了臉,就連貌似悠閑的妙應真人也難以平靜,他火雞了。


    武贏天並非刻意為之的反身包卷令任敬司的身體和五官都變了形,這份即興而起的作品十分滑稽,“她”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贏溪姑娘”的笑聲緊接著得到了“人肉包子”的迴應。


    任敬司馬臉地噴氣道:“哎喲……哎喲喂!不行了,在下認輸,在下認輸!”


    轉一圈說不完話,第二圈時再接上。


    由於痛苦不斷,其五官不時行變幻。


    展現牛眼豬嘴之人道:“贏溪姑娘手下留情,我的脖子和老腰都快曲折了!”


    聽到求饒後,武贏天也就不在刁難他,於是將人輕輕落地,然後收迴力道。


    至此,任敬司這個頻頻轉圈的“人肉包子”終於得以開花,並恢複了人形。


    妖精美而可畏!


    但……


    瓦崗寨的俠士並未全都被嚇倒,這次跳出來了兩人。


    有了兩次前車之鑒,他們不再迂腐地舍下手中的兵器,兩把大斫直指對方,殺氣頓生。


    一人嗬道:“什麽贏溪姑娘,金城看你根本就是個修煉為人形的妖精!這哪是人所能擁有的武功?”


    另一人接著道:“荒唐!名醫道士竟與妖精結友,今天金甲就與金城聯手降了你這狐狸精。哼……道士無為,便由我們瓦崗寨來替天行道!”


    “哈哈哈哈……”


    “她”當妖精又不是一次兩次,一迴兩迴,早就當習慣了,不被人稱作妖精反而覺得別扭,武贏天因此而快意地發笑。


    笑夠了,“她”蔑態迴應。


    “我沒說自己不是妖精啊,是你們自己非要把老身辯作人的。”


    “諸位可都聽好了,贏溪本來就是一個行走各朝各代的妖精!”


    “不過……本妖從來不做逆天之事,你們若要是栽到我的手裏,那隻能說明自己作奸犯科有違天理,贏溪我是在懲奸除惡,替天行道!”


    兩名對手雙雙被激怒!


    金甲掄刀暴喊:“殺!”


    金城震吼揚刀,眼睛裏怒出了血色,“殺了你這妖孽!”


    兩把大斫刀唿地劈來!


    雙刀看走,他們顯然是孤注一擲地拚了:金甲使出陰狠的碎岸裂!金城撥出毒辣的斷石危!具都是剜心的狠命殺招!


    男對女。


    二對一。


    兵刃對白手!


    每一樣都不齒於江湖!


    以上這三點,瓦崗寨眾俠自己心裏很清楚。但他們不這麽做就無法完成身上所背負的重要任務。況且那絕美的對手可能是妖精,不能以人論之,待之。


    師父贏溪在洞中留下了不少破解兵器的招式,除了破暗器的【逆血萬羽掌】,其它的武贏天幾乎就沒使過。


    唯一的一次還是她在自己內力羸弱的時候用的!


    可那時當即就敗的陰影一直籠罩著信心,“她”以為是自己沒學好,不能貫通精髓,於是無心再使。


    不用師父留傳的招法,武贏天同樣能應付眼下的情形,因為身經百戰的“她”已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喻。


    “贏溪姑娘”一直都沒有傷人性命全因孫思邈,道長連用了點癢癢藥都後悔不迭,“她”若是殺了人或是重傷了對手,肯定不容於妙應真人。


    所以……


    “她”盡量讓自己點到為止。


    “喀嚓”


    刀來了!


    是兩把!


    就僅僅隻是刀來了!


    而其主人尚未趕到。


    武贏天張手便用【逆血掛】抓取了兩人手中的兵刃,速度太快,連蹤影都不尋,幾乎是瞬間就調了方位:拿刀的變空手,空手的變拿刀,雙刀。


    人來了!


    是兩個!


    均徒手!


    金甲和金城由著慣性齊刷刷地撲到人前。


    他們盯看著自己肉肉的白手,心下撥涼!


    身體也跟著從頭到腳地遍涼,透身寒冷。


    凍姿無語,瓦崗寨的眾俠全部臉色煞白。


    此番打鬥並非出自本意,“她”息事寧人地將兩把大斫刀輕飄飄地分遞過去。


    左言:“別打了!金甲,金城,你們俱都不是我的對手,就是在場的所有人群上也無用。”


    右道:“我勸諸位就此打消念頭,要不……就請幾位厲害的角色來,贏溪在此恭候大駕。”


    金甲、金城哆嗦著接過自己的刀,他們白臉轉紅臉地禮道:“多謝贏溪姑娘寬宏大量,手下留情!”


    “啪、啪、啪、啪”


    妙應真人笑而獨自擊掌道:“贏溪姑娘的武功獨步天下,非但詭異,還異常的霸道,當真叫妙應開眼了!”


    盛彥師心知自己和眾弟兄確實不敵這個贏溪姑娘,倘若再打下去隻能是一再地出醜。


    於是……


    他率眾汗顏地以禮別道:“妙應真人,贏溪姑娘,適才多有得罪和冒犯,請二位見諒,切莫掛心,告辭了。”


    瓦崗寨的英雄铩羽而歸,玄門道觀又隻剩下兩人,恢複了昔日的平靜。


    孫思邈背著手走了幾圈,他道:“嘶……這幫人與前麵的那幾人似乎不同,難道他們不是一路的?”


    武贏天推理道:“不是同一路……嗬嗬,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他們當是分批而來的,寨子裏很混雜,人品不一很正常。”


    他又起疑問:“就算不想釋放其他道長,可他們為何不言解藥之事?”


    “她”再度硬詮釋:“這終南山地形很複雜,恐是兩批人各走其道,暫時還未碰麵,所以不知需要討解藥罷了。”


    “嗯……有道理,那咱們就再等等看。”


    孫思邈自覺腹中微響,他看了看天色,又道:“贏溪姑娘,你比較警覺,這把門之事暫且交由你負責。事情有諸多不順,道長們不迴來叫人十分著急,妙應要去上香敲磬。”


    他忽然補話:“哦……還有就是,這個齋飯妙應稍後自會去做,你這貴客就別管了。”


    武贏天點點頭,“好吧,那我就吃一次道家正宗的齋飯。”


    兩人互為強笑而分,妙應真人先去大殿行他的祈求道事,而武贏天則在道觀附近轉悠。


    過了有一陣子,齋飯好了,完全是他一人做的。


    所謂正宗的齋飯也就是再簡單不過的野菜稀飯。


    用齋儀式很正規:先念供養咒,繼念結齋咒,典灶向灶神化紙、上香,並象征性供飯。


    用過無滋無味的齋飯,洗淨鍋碗後,兩人再次坐到石凳上。


    孫思邈記起一事,他道:“贏溪姑娘此前不是有東西要給妙應看麽?不知當下可方便?”


    “她”反省地拍了拍腦門,“哎喲……對呀,看我這記性,不過才是打了幾場架,怎地竟將此事給忘了?”


    其取畫道:“別急,我現在便拿給孫道長看,希望道長能從畫中領略到特別的東西。”


    精工刺繡的畫像在武贏天的手裏再度展開……


    碧水寒潭之上,一襲紫衣臨風而飄,一頭長發傾瀉而下,紫衫如花,長劍勝雪,說不盡的美麗清雅。


    畫中的美人出塵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這份高貴無上,這份絕俗無境,令人不敢去逼視。


    “她”雖然已經觀賞過,但這詩情畫意的景象活靈活現,依舊叫人沉醉其中,如臨其境。


    孫思邈移步過來臨近一看,驚歎萬分:“啊……好生精美的繡工畫,好生仙美的女子!”


    持畫的武贏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太掛念這既給予了自己二次的生命,又給予了自己一身奇妙功夫的師父了。


    畫中那絕美的贏溪被散花、水霧、綠草、薄煙紗襯托著,她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嬌媚無骨入豔三分。


    她持劍迴首,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美眸流連的姿態極具動感,似乎還有風將她的彩衣輕輕吹拂帶起,可謂風情萬種,無比地醉人!


    孫思邈看得很專注,口裏還不停地“嘖嘖”讚歎著。


    武贏天本想就此告訴藥王,畫中人才是真正的奇女子贏溪,自己僅隻是她的徒弟而已,可是嘴皮動了幾下卻沒有言出口。


    因為在此刻,洞中那刻骨銘心的往事曆曆迴現,師父的骸骨與文字緊緊抓心,令人傷痛,“她”的眼淚已經禁不住奪眶而出。


    無風不起浪!


    金丹因深度動情而起了異常。


    為了將情瘍消散,武贏天顧不得收卷,趕緊將畫移到他的手上,自己則起身快速離開,“她”想以打岔去平息這情海的波瀾。


    孫思邈一旦沉迷於某事就心無旁騖,所以沒有注意到“贏溪前輩”的失態。


    他隻是隨便瞟了背影一眼,然後繼續去鑒賞這幅令人愛不釋手的曠世佳作。


    “贏溪前輩”快步移出視線範圍以後,“她”就運功迅閃狂飛,“唿唿”的風聲跟著在林空迴響。


    當真是妖風!


    不過……


    那人忽視了耳邊的這一切。


    腹痛不已的武贏天暴飛出很遠,可不知為何,這情瘍之傷依然沒有得到明顯的改善。逐漸地,“她”開始著急了,生怕自己又發生嘔血的情形,那可是非常痛苦又傷人的事。


    藥王說過的話忽然在她耳邊迴響起。


    “任脈雖為陰脈之海,但贏溪姑娘可嚐試著將其陰陽互換。”


    “正所謂日升月落,月升日落,定海神珠如能根據身體的變化而自由地飛天壓日陽,落底起月陰,也就沒有了陰陽爭鬥,此乃真太極,更是能根治奇陰暗疾的仙藥。”


    “她”憋悶地小喊:“到底要怎樣才可逆轉乾坤?啊……愁死我了!”


    道理很簡單,可真正做起來卻無從下手。


    武贏天百思不得其解,怨恨頭腦愚蠢無用,於是幹脆作虐自己地於高空一個倒栽蔥下去,垂直撞向枝繁葉茂的百年大樹。


    “嘭……喀嚓!”


    “嘩啦啦……噗!”


    “妖精”就是妖精!


    行起事來很妖孽!


    “她”真拿自己去撞!


    參天大樹碗口粗的側岔分枝被撞斷甚多,零碎的樹葉四下亂飛。


    雖然有罡力護體,但以軀體去撞樹,這可是很智藏的白癡才幹的非正經事,恐怕連最智藏的瘋子都未必會睜著眼睛去這麽做。


    這智慧似不及三歲小孩,這勇氣更不足以稱道。


    其結果是……


    “她”的樣子很狼狽——身體倒立著,頭觸地。兩手深深沒於泥土中。


    樹枝樹葉的紛響過後是萬籟寂靜,然後才是妖聲:“咦……金丹不鬧了,好舒服!耍我嗎?飛天壓日陽,落底起月陰,莫非倒立也行?”


    武贏天保持著姿勢囅然而笑,如此難堪的姿勢卻意外地消除了情瘍,“她”感到萬分的驚奇,更生出了無比的喜悅。


    乾坤顛倒的人迷糊地念想:“不會吧,太極就這麽簡單麽?”


    體驗了好久之後,倒立著的“妖精”確定自己已經完全無礙。“她”半冷笑道:“不是吧,這算哪門子的內家功夫,歪門邪道卻歪打正著?”


    為了徹底落實真相,“她”繼續巍然不動地保持著頂土倒立,身體始終舒暢無比,甚至比沒病時還愜意。


    經過反複的體會,武贏天相信了奇緣偶得之法。


    “她”開心地自說道:“圓融陰陽,使陰陽替換原來真就這麽簡單。神奇,這可太神奇了!”


    “嗚……嗚……”


    妖風席卷玄門道觀。


    “贏溪前輩”迴來了。


    見孫思邈還在那裏對畫發呆,武贏天樂了,“喂……孫道長,看這大半天了,瞅出什麽名堂來沒有?”


    在話音的提醒下,他才扭頭對人,並興奮道:“當然看出名堂來了!贏溪姑娘,你的這幅畫真是非同一般。”


    “那是!”


    “妖精”很得意地揉動了幾下身姿,“她”笑靨如花地候著下文。


    “地點在哪裏?”


    “你說什麽……什麽地點?”


    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語叫“她”相當不解!


    他示意地用手一指絹畫,“當然是畫中人所在的地點呀!”


    如此一來,“她”是越發地不解,“奇怪,孫道長你為什麽去關心這個?”


    孫思邈急急招手,“贏溪姑娘,快快快,你快過來看!”


    “贏溪前輩”心裏嘀咕著,臉上帶著一千個問號地走到他身旁,萬猜著順著手指去觀。


    他興奮地釋言。


    “看見沒有,畫中人身旁的這些碎花尖葉,經過妙應的仔細甄別,它們俱都是世間難尋的創傷奇藥——靈霧!”


    “妙應僅於他人手上見過兩株,可自己還從未獲得過此藥物。嘖嘖嘖……不想這裏卻是有著好大的一片呐,美死貧道了!”


    武贏天聽罷先垂首,然後一個快速揚頭,不停地“啪啪”自拍腦門。


    “她”心下狂攪漿糊。


    “哎喲,我的天呐!不愧是藥王,當真是個藥瘋子,是如假包換的世間奇醫怪道一個。”


    “我讓他看的是畫中人,他卻放著如此醒目的大美人不理不睬,偏偏單去看人家身邊的那些毫不起眼的花花草草!”


    那邊等了半天不見迴應,於是催促道:“贏溪姑娘……贏溪姑娘……你怎麽不說話?趕快予妙應說說,這片仙花藥草的具體位置在哪裏?不管距離有多遠,貧道是一定要去,堅決要去,無論如何也要去一趟。”


    道不同不相為謀!


    武贏天再沒有興致將自己敬仰的師父贏溪介紹給孫思邈了,“她”伸手就把畫取了迴來,然後緊接著卷納好收入袖中。


    他恍惚不已,自成問號,“怎麽了……好端端的,為何將畫收起?”


    “贏溪前輩”的表情帶理不理。


    “這幅畫隻是憑著美好的想象而臆造的,哪有什麽具體的地點來讓人尋找?”


    “至於那些成片的靈霧,也隻是繡者隨心構思的襯托之像。道長去沉迷於一個虛無的東西,這叫犯傻,快點醒醒吧。”


    “她”這盆冷水潑得何其之甚!


    “啊!這,這這……”


    孫思邈頓時氣餒,“什麽?是假的!唉……害得妙應白白地高興了一場。”


    武贏天背身去竊笑,險些撲哧笑出聲來,“她”趕緊地神色逆轉,並古靈精怪地轉言其它。


    “誒……孫道長,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藥王還沒從無比巨大的失望心情中走出來,他耷拉著臉,弱聲順口應:“什麽?”


    “本姑娘剛才出去兜了一圈,已經學會你所說的太極功法了!”


    他顯然不屑,“誑語!”


    “她”麵顯急相,“不是誑語,是真的!”


    “妙應知道贏溪姑娘的武功古怪,見識又博廣,旁門左道是層出不窮。”


    孫思邈因先前的五行掌而推理否道:“此番必定又是不知臨摹了誰的功法,結果依舊逃不出這外似而內異的下場。”


    “你不信是吧?”


    “不信。”


    “那好,本姑娘就當場表演給你看。”


    武贏天氣唿唿地重新拿出衣袖中的師父畫像,迅速展開,然後很投入地去觀看。


    “她”準備以此來逼自己起情瘍,接著叫藥王把脈確定發病後,再行以倒立來解除病症,以此來證明自己確實獲得了太極解藥。


    他豬臉了,“贏溪姑娘,你看畫像做什麽?”


    “贏溪前輩”沒搭理他,繼續看她自己的。


    可是很奇怪!


    原本一看就不能自抑的師父畫像已然不起了作用。“她”不斷去聯係諸如骸骨之類的悲情部分依舊無礙。


    妙應真人左等右等,除了看到贏溪前輩端著張畫以外,他僅觀察出她在走神發呆,而且還是一個勁地發懵呆,其它的什麽收獲也沒有,很是奇怪。


    他實在不得其解,疑惑難忍之下就一臉嚴肅地問:“贏溪姑娘,你現在太極了麽?”


    一鳴驚人!


    這句問話聽上去似乎有哪裏不對勁,思想緊繃的武贏天憋不住“噗嗤”笑出來。


    “她”硬憋臉道:“孫道長說的什麽俏皮話,什麽叫我太極了麽?”


    藥王不悟自己語言中暗藏的詼諧之處,還是一臉的正兒八經。


    “唉,這哪裏是俏皮話?”


    他解釋道:“妙應問,你現在太極了麽?意思是問贏溪姑娘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太極了?”


    這話解釋出來還是有哪裏不對勁,武贏天想矜持住很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由小笑轉大笑,雝雝鳴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接將不知因何而笑的孫思邈笑成了蛤蟆狀。


    孫思邈古怪一陣後突然醒悟,他也轉顏笑起來,爾後呈現出一副神色恍然徹明的樣子。


    “哦……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細說道:“原來贏溪姑娘所謂的太極就是先使以嚴重地出神發呆,此為落底起月陰,然後突然轉換情緒發笑,此為飛天壓日陽,如此循環反複,稱之為太極,是嗎?”


    不等人迴話,言者便先行搖頭來表示否定。


    他接著再道:“唉……不對不對,贏溪姑娘又錯了,你還是沒有領悟出妙應話中的含義,真正的太極不是這個樣子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浪再起,冠纓索絕。


    若非是仰仗不靠肺部來唿吸的【絕息功】,武贏天險些就沒被自己笑死了去。


    在妙應真人被徹底地笑傻笑瘋之前,“她”總算是管製住了自己失控的神經。


    “哎呀,想不到修道之人竟也能成為言笑高手。實話說了吧,此畫於贏溪來講很是特殊,具體原由我不想解釋。”


    “她”辨說道:“但有一點不得不明示,隻要我目睹此畫必然發病,先前的離開既是因為如此。”


    他明了些許,“哦……那是妙應理解錯了,難怪惹得贏溪姑娘發出這番令人費解的笑聲。”


    武贏天繼續講:“我再觀此畫的目的是想逼自己起情瘍,接著叫道長你來把脈確定發病無假,爾後我再行以太極之法來解除病症,以此來證明本姑娘確實獲得了太極解藥。”


    “嘶……”孫思邈吸了吸疑惑之氣,“既是如此,那贏溪姑娘為何看了許久的畫也不叫妙應來把脈?”


    這邊苦歎:“唉……這個,這個連我自己也納悶!自從先前偶然行出了太極之法後,現在是無論怎樣去觀畫卷它也居然不發病了……我之所以茫然地耽誤這麽久,實際就是在等候病症出現。”


    孫思邈小思了片刻,然後問:“除開此般觀畫之法,是否還有其它事情會叫贏溪姑娘不適?”


    他話音剛落又乍起:“對了,贏溪姑娘的太極之法要如何行使?先道來聽聽,叫妙應好有個預先的判斷,以免屆時真發起病來活脫脫地受罪卻又無藥可治,豈不是很冤枉?”


    “倒立!”


    “什麽什麽,倒立?”


    “對,就是倒立!”


    “然後呢?”


    “沒有然後,隻需倒立即可。”


    “噗嗤……哈哈哈哈……”


    這次輪到孫思邈失態失道地捧腹大笑了。


    失態間他隻能抽空迸擠出兩字:“誑言!”


    “你不信?”


    他笑而不止,使出好大的憋勁才迴了話:“貧道不信,贏溪姑娘才是無敵的打趣高手。”


    “哎呀,你這人真是的……”


    武贏天又氣又急,口不擇言地甩話:“我保證,妖精不打誑語!這樣總行了吧!”


    此話於“她”來說並不好笑,但在孫思邈聽來卻十分詼諧!妖精若是不打誑語那還叫什麽妖精?


    他簡直笑得抓狂,彎腰捂肚,曲足地蹩來蹩去,跌跌撞撞之下差點就撲地打滾。


    真是冤冤相報,禮尚往來,先前取笑他人的“妖精”卻很快便被他人給取笑了。


    尷尬之下,“她”快速搜尋動情之法,眼幕中仿佛看見了血色,第一次發生嘔血的情形曆曆在目,當時是因為楊勳欲吻自己,自己一著急就發了病。


    武贏天渾渾地暗想:“若是想病發的話,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同性之間帶有嚴重抵觸情緒,極其堵心的硬行接吻也可以試試。”


    就算是硬來的親吻總得有個對象,“妖精”將目光投送到五官清秀中帶著一抹俊俏的孫思邈身上,然後愣愣地停留到他的嘴唇上。


    “她”再度渾想。


    “醫生在救死扶傷的時候是沒這麽多忌諱的,不說人工唿吸了,就連女人生孩子都會碰到男醫生來接生。”


    “所以……不如就借用眼前這個現成的人好了,他雖然是道士,但骨子裏卻是郎中,應該是不會太介意。”


    藥王無意中瞟眼發現了蹊蹺: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簡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樣澄澈,眼角也微微上揚。


    目光往下一移,見她朱唇輕抿,似笑非笑。


    他有種被下蠱的感覺,贏溪前輩在做什麽?


    純淨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地融合成一種極美的風情!


    但……隱藏著魅惑的雙眸其中卻明明蘊涵有其它的企圖。


    他很快就被盯得發慌,極其不自在,竟不敢再浮笑,身形也變得僵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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