濼踅山莊之所以還能尚有活口,全拜其所賜予的援手。


    為表達肺腑感恩之情……


    更為了及時更換破衣……


    濼濟泉命僥幸存活下來的衣工用最上品的布料連夜為此位拯救山莊的大恩人裁翦縫綴,量身定製了經得住打鬥的束身武者裝扮償。


    至於衣服顏色,為了衝散嚴重的晦氣,莊主毫不猶豫地篤選了大紅。


    更換了大紅漢服的武贏天幫助濼踅山莊一起下葬了所有死難的莊人。


    人人都有葬身之地。


    就連滋事造孽的索離國八大金剛也未遺漏,一並埋到了後山。


    此番喪葬雖然十分倉促,但其厚重程度已經是令人歎為觀止!


    隨葬品幾乎包括了生人所有的衣、食、住、行、用各個方麵。


    食物極盛——有酒、糧食、水果、禽、魚、牲畜、餅、飯和名目繁多的各種菜肴。


    生活用具不勝枚舉——有盤、卮、酒壺、奩、甑、鼎、案、耳杯、酒樽、鐙等等。


    但凡是莊人,不論身份貴賤一律厚葬!


    葬畢後幾乎是“積土如山,列樹成林!”


    麵對破敗的人事,濼濟泉、濼煜和僥幸逃生的莊人長跪著痛哭不已。


    為防舊病複發,武贏天抑住了傷感,始終沒有梨花帶雨,蟬露秋枝。


    在接受了無法阻止的感恩跪拜後,武贏天辭別眾人道:“濼踅山莊已屬高危之地,若欲免再生不測,爾等還是另尋它處定居為宜。”


    “喏!”


    沒有人質疑大恩人的善言忠告。


    隨後,濼濟泉親自取來黃金和大量五銖錢敬贈予救命恩人。


    武贏天本想擺擺手就走,但被女莊人嚎淚死抱著大腿不放。僵持不下,“她”情非得已被迫留取了兩錠黃金和一貫五銖錢。


    臨走前“她”特地囑咐濼濟泉,生死仇恨已結下,僅僅搬家也不盡安全,若想保得一生平安,最好是隱姓埋名,濼濟泉作揖應下。


    離開濼踅山莊後,武贏天四處遊蕩。


    “她”見到茶鋪、飯店和酒館也不進門,但卻去附近歇一歇,竭盡所能地去聆聽那些來自天南地北的客人們的茶餘飯後閑話。


    其目的隻有一個——尋找師父的蹤跡。


    要想在廣博大地的茫茫人海中尋找出連大概模樣都不知曉的人,絕對比大海撈針還難!


    但……


    武贏天卻堅定地要這麽做。


    人生即便不能再有男女之情,卻也需要溫暖和情誼來唿吸。


    師父曾經是一具白骨,現在有了相見的機會,怎麽能放棄?


    著了符合當下潮流的漢人服飾後,時空異客已不再顯得另類,但武贏天畢竟冰肌玉膚,滑膩似酥,其芳菲嫵媚的容貌依然傾國傾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遭受到數次的異性滋擾之後,貌若二八際的她幹脆運使【逆血易】化坐老婦人來行事,盡管盎然的紅衣與之年齡不相匹配。


    老婦人麵相不堪,但體香仍濃!


    滋擾依舊!


    不過……


    這些上了年紀的人腿腳都不利索,“她”根本不用動口,心煩了一小通急行就足以將他們甩開,十分簡單。


    長久的荒野獨居生活導致武贏天野食慣了,肚子問題她依舊維持了舊習。


    濼濟泉贈予的兩錠黃金和一貫五銖錢她隻是取了少許來購買鹽和調料,沒有太多動用,果腹照例是去捕獲飛禽走獸,然後自行加工。


    去毛,去內髒,剝皮,抹上鹽、花椒、辣椒醃上一個小時。隨後插上棍,運用盈滿的逆血功力將野味的水分徹底逼幹。


    這道經“老婦人”親手製作的肉製風味幹糧沒有寄生蟲隱患,營養豐富,味道相當好,越嚼越是滿口生香。


    尋師的生活是單調而無趣的,武贏天無事就取出五銖錢來把玩。


    這五銖錢酷似戰國時的刀幣,環錢邊緣有突起的輪廓,製作相當精美,銅色渾厚勻稱,文字端莊俊秀。


    把玩者對此錢幣很是盛讚:“想不到漢朝的工藝水平如此了得,古人好有聰明才智,根本不輸兩千年以後的人。”


    無聊的遊走生活持續了一周。


    “她”雖竭盡所能,但師父的消息隻探得些既不入耳又很下流的風言風語,其行蹤一直不明。


    尋而無果,武贏天不免有些心浮氣躁,同時也催人心生謀略。


    “照這樣尋下去恐怕不是個辦法,既盲目又被動。想要叫師父現身恐怕隻有……設套。對,設套就設套!我何不再次來它個冒名頂替,引蛇出洞?”


    “師父,您早都被被大眾稱作了狐狸精和蛇精,弟子在此暫且把您稱之為蛇,您千萬別見怪。”


    “師徒隻間本就屬於一脈相承,如果您是可怕的白蛇精,那我自然就是小青蛇。師父,咱們難得被人傳說一迴,興許還能聯手鬥一鬥那位叫人討厭的老法海。”


    把玩著外圓內方的五銖方孔錢,自稱青蛇的老婦人一路行往漢高祖劉邦所建都的長安城。


    因為武贏天還是武尋天時的戀愛對象是嗜好中國本土曆史文化的文科生,所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耳濡……


    戀人之間不可能一天到晚總是卿卿我我,葉山紅平時在性格上雖然寡言少語,但卻特別喜歡有事無事就給男友灌輸她自己認為非常有意思的曆史故事。


    目染……


    他在葉山紅潛移默化的熏陶之下順手翻看了不少女友從學校圖書館借來的書籍,蓬生麻中,不扶而直,他因此獲得了超越一般人的海量曆史知識。


    眼下的窘迫處境令武贏天隱隱念想起葉山紅的好處來,盡管這個女人給自己帶來了莫大的傷痛。


    豔裝“老婦人”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她雖然負了我,但也並非一無是處。若非是遭受到來自於她的情變,我現在依然是軟弱的武尋天,而非武贏天。”


    一聲感慨:“若不是受了她的影響,我現在絕對是兩眼一抹黑的曆史瞎子,舉步維艱,寸步難行!”


    既然無端地介入了曆史,又豈能錯過最真實的曆史精髓?


    腦海中的曆史點滴再加上沿途的道聽,這個發生過可歌可泣的霸王別姬故事的偉大朝代在時空異客的腦海中逐漸清晰。


    “她“雜念著自己有可能發生目睹的著名人物……


    西漢初年異姓諸王共有7人,即楚王韓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趙王張耳、燕王臧荼、長沙王吳芮、韓王信。


    可惜這些名人早已作古,見之不到了。


    何止他們!


    還有漢高祖劉邦、漢惠帝劉盈、大名鼎鼎的呂後、漢文帝劉恆、漢景帝劉啟等也都入土為安,無法相見。


    現在是漢武帝劉徹的王朝,但如果運氣不錯,眼下能遇之人皆屬不凡。


    這第一人是……


    用兵敢於深入,奇正兼擅,為將號令嚴明,與士卒同甘苦,以七戰七勝破了自漢初以來匈奴不敗神話的英雄大將,衛青。


    這第二人是……


    十七歲便兩出定襄功冠全軍,十九歲三征河西開疆拓土,二十一歲就統帥三軍縱橫漠北。


    其一生數次指揮大軍與匈奴會戰,每一仗均是深入險境,孤軍奮戰,每一仗均是以寡敵眾,大勝而歸的西漢戰神,霍去病。


    這第三人是……


    開拓了絲綢之路,從西域諸國帶迴優良的汗血寶馬,以及引進了葡萄、石榴、胡桃、等等一大批美食作物的大漢西使,張騫。


    武贏天於茶攤飯館聽得一條最新的重要消息:漢武帝劉徹正式開始實施意在削弱王侯勢力的“推恩令”,“推恩令”允許諸侯王推“私恩”把王國土地的一部分分給子弟為列侯,由皇帝製定這些侯國的名號。


    根據此事件,武贏天推斷出自己所處的時間大約是公元前的百年左右(準確時間:元朔元年,公元前128年)。


    時間才一斷定,人便哀歎:“好可惜……可惜昭君出塞雖然是發生在西漢朝,不過卻是公元前33年的事,失之交臂。”


    武贏天懊惱自己已是見不到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


    不僅僅是王昭君,西漢的其餘著名美女也難於目睹。


    還有其他遺憾……


    貌比西施的戚懿是漢高祖劉邦的寵妃。


    這位曠世美人早已經化為了灰燼,還是被呂後將她灌了啞藥,熏聾耳朵,砍去四肢,挖去雙眼,割去舌頭,丟進茅坑裏,成為“人彘”,最後在茅坑中爬了三天,受盡非人的折磨後慘死的。


    更有其他遺憾……


    號稱身輕若燕,舞姿輕盈如燕飛鳳舞,能作掌上舞的趙飛燕要在多年以後才誕生。


    另外,身材與瘦小的趙飛燕截然相反,豔若綻放的仙境之花,酷似粉裝玉琢的趙合德同樣還沒生出來。


    所幸……


    當下“她”還能見其中一人——衛子夫。


    即便特殊的身體導致武贏天將普通女人視作了大蘿卜,但對於特殊的美女“她”還是興致盎然,因為名氣,更因為好奇。


    “唉……我來得似乎有點不是時候,此時此刻,恐怕連王昭君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還沒生出來。”


    “不過還好,這個時間點至少有機會見見衛青的同母異父姐姐,劉徹的二皇後,大名鼎鼎的美女衛子夫。”


    行走途中武贏天又探得一條令人既揪心的消息:匈奴入侵!


    漢武帝劉徹遣衛青領兵出擊!


    還好英雄大將不負眾望,奮力廝殺之後上月已經奪迴了河套一帶。現如今,戰功赫赫的衛青正在設朔方郡,並準備募民十萬口遷徙於朔方以鞏固基礎。


    得聞消息後她雜念紛紛,又嘮叨了一番。


    “我腳下的這片大漢熱土昌盛之下卻暗藏殘酷,整個是一兵荒馬亂,民不聊安的時代。”


    “我要是在找師父的同時也能一並目睹大將衛青的風采就好了,此人想必一定很威武。”


    “師父呀……您現在到底在哪裏?趕快出來吧!”


    “師父呀……您究竟長什麽樣?別是弟子與您擦身而過都渾然不知,那可就太悲慘了!”


    武贏天要想引師父這條白蛇出現,就得大肆張揚自己的身份——“贏溪”,而想要假冒贏溪就得使出與其厲害的身手相匹配的手法才能被人廣為傳之。


    思量一番後“她”拿定主意:惹事歸惹事,不能亂來,見人就打殺是不行的,師父她老人家也肯定不是這樣的人。


    出路隻有殊途同歸的三條,打抱不平!替天行道!為民除害!對方是硬角色最好!


    [長安……]


    經過長途跋涉,這位來自兩千年後的奇異女子終於抵達了繁華的長安城。


    過去怕***擾的人現在完全改變了主意,並且是不改則已,一改就走極端!


    ……求***擾!


    既然決意要鬧大動靜,武贏天便不再隱藏自己的容貌,相反是怎麽漂亮就怎麽打扮!


    人人都說贏溪是妖媚無比的狐狸精。


    狐狸精就要有狐狸精的樣子,狐媚!


    為此……


    武贏天還不惜動用金錠購買首飾來裝扮自己。


    “她”暗念:“自己要是不弄出個雙珥照夜、煜煜垂暉,還不辱沒了師父的芳名!”


    一番精心打扮過後,鏡中人已是羅帷綺箔脂粉香,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


    武贏天瞅著自己笑道:“我這狐狸精想要惹事生非還不簡單……隻怕自己還忙不過來!”


    才是漫步長安街頭片刻,就見一家名為福祥的酒樓被許多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很是熱鬧,一心尋事滋事的窈窕淑女忍不住也湊了進去。


    “她”最初還以為這裏在搞招親拋繡球之類的喜慶鬧事,結果到跟前一看,原來是在設飲酒擂台。


    見人已滿圍,一位形同枯木的老者咣咣敲起了鑼。


    他洪聲吆喝道:“諸位客官,諸位看官,今日乃本酒樓開業大典之喜,為慶賀,也為揚本店上品美酒之名,老朽特設此擂台。”


    吊人胃口的銅鑼咣咣響了一陣。


    老者繼續潑聲道:“此擂台非武擂台,而為酒擂台,客官隻須出五兩銀子即可挑擂,但凡不歇氣飲下一壇美酒,燃半柱香後仍不醉倒者,不才願賜金五兩。”


    喝酒還能喝出近十倍的金子來?


    眾人聽罷唏噓不已!


    銅鑼於雜聲中又咣咣響了一陣。


    設擂老者枯木逢春般地笑了笑,再道:“既是酒擂台,有一規矩須事先言明,挑擂者不論成功與否,均當於一個時辰內飲畢一壇酒方可離去,否則倒賠老朽黃金五兩!”


    唏噓大作!


    此事起初聽上去意境很美,可聽了後話就瘮人了。


    一則有時間的限製:一個時辰內飲畢一壇酒!


    二則有半途而廢的懲罰:喝不完酒就要倒貼!


    眾生用眼睛粗略一掃就明白了其中的難度,難怪老者吆喝了半天竟沒人敢掏銀子一試。


    其實這圍觀者中不乏有酒量驚人的老酒鬼,可他們伸伸腦袋又縮了迴去,還是望而卻步。


    這福祥酒樓的酒擂台明顯就是個拉熱鬧的噱頭!


    那擂酒壇子非同一般,也忒大了些,煞是駭人!


    看客無不心驚:酒壇子粗如水桶也就罷了,其高度竟然足足有半個人身!觀容量,就是塞個瘦小點的成年人進去估計也沒啥問題!


    事情明擺著:挑擂者就算不是被酒給醉死的,那也必定被酒水給撐死的!


    誰要膽敢上台去挑擂誰就是傻子!


    老者的吆喝聲不斷,其手中的銅鑼聲激揚,但是連個上台的人影也難尋其蹤,空熱鬧。


    台下的窈窕淑女一通思量。


    “我能運功逼酒,師父她老人家定然也能如此,而且其能力隻會遠遠在我之上,其酒名應當也威!”


    “能夠在不傷人的情形下而昭告天下當是上上策,不凡的酒量何嚐不是一種特別的身份證明!”


    “人多嘴雜,七嘴八舌,發言盈庭!口雜就能快速傳播訊息,此時不在熱鬧之地露臉,更待何時?”


    武贏天因為買首飾花去了不少金子,於是“她”一事兩將就,撥開人群踏上了鋪就大紅走布的酒擂台。


    “哈哈哈哈……”


    妙曼的鶯之聲破場!


    “一壇酒而已,這有何難?且由贏溪前來試上一試!”


    由於盡想著逞能喝酒來顯擺之事,窈窕淑女一時間忘了運用【逆血吼】來震場,人多口雜,嘈雜的聲音嚴重幹擾了這番話,居然沒有人聽清她說自己是贏溪。


    步步高升。


    寸寸驚豔。


    登台要擂之人躍入眾生的眼簾。


    瞠目!


    “她”居然是一位散衣香於舞風,拭珠瀝於羅袂的豐姿美人!


    驚奇!


    唏噓聲再起風雲!


    本來是散漫張望的甚多眼眸頓時翹首仰視,半絲半毫也不忍分神。


    主持的老者見登台之人是位嬌弱的秀美女子,立時顯得很不耐煩。


    來者貌似待字深閨之人,她怎會不顧及自己形象地公然暴飲挑擂?


    酒家因此懶態作揖道:“敢問這位姑娘有何指教?”


    “登台自然是為挑擂!”


    武贏天言著便掏出了剩餘的最後一兩金子,交接間“她”笑道:“不必忙於找補,事後結算即可。”


    枯木般的老者略有驚訝地接過金子,情不自禁地裂了裂柳皮皺紋,又作揖,然後伸手指向酒壇。


    他狐眼笑道:“姑娘請……”


    好戲要開場,圍觀者把擂台擠得密不透風!


    中國人愛湊熱鬧的傳統,實在是源遠流長。


    後排的人被擋了視線,全都在掂腳伸頭,隻狠自己的脖子短似廢物。


    看客們的心態不一:或是懷著稀罕的想度拭覽弱女子挑擂;或是抱著眼福之念賞豐姿冶麗的美女。


    武贏天上前一步,彎腰揭開酒蓋,一股濃鬱的酒香撲鼻而來。


    因為酒家言過,若是挑擂者不能按時按量飲完酒,那麽就要倒賠五兩金子。


    吃一虧長一塹,“她”由此忽然心起異念。


    “聞著確實挺香,應當是好酒,隻是不知這酒家奸不奸,詐不詐,會不會在其中下了藥?”


    “賺也五兩金子,賠也五兩金子。這話聽起來似乎是為了顯示公平,但其中的貓膩甚多。”


    “奸商自古以來就有,弄不好這也是酒家的生財之道,或許賣酒之利尚不及這毀約之罰。”


    有過在濼踅山莊差點中毒的親身經曆,武贏天在食物方麵變得異常小心謹慎。


    隻要主人敢喝就代表酒安全。


    “她”正身迴首,道:“既是開業盛典,但請酒家先啟這首碗之酒。”


    老者微微一顫,其心頓焦:好鬼精的丫頭,她怎猜到我在酒裏下了藥?可惜我一番苦心的經營,可能要被這個不經事的俏女子給攪黃了。


    “哈哈哈哈……”


    酒家幹涉地強笑了幾聲。


    他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欲生意興隆,這酒樓首碗開張之酒須當客官先請,若不然老朽何必設此擂台待客?”


    強詞奪理!


    酒裏果然有名堂!


    武贏天當即就打消了挑擂的念頭。


    “她”無奈地微微苦笑,伸手討道:“本姑娘曆來不飲頭酒,若是酒家不肯開首碗,那這擂不挑也罷,還吾金子來。”


    老者極為不悅這如同兒戲般的攪場,臉色煞是難看。


    “既是邀約挑擂,豈有中途反悔之理?”


    他神色一虐,鼻哼道:“此前已有言在先,若棄擂……且拿四兩金子來!”


    舍財事小,憋屈難耐!


    武贏天寒光一射!


    半層【逆血吼】!


    “她”廣而告之地冷聲道:“好個奸商,竟在酒中下藥,吾乃贏溪!此金子餘也敢貪?”


    贏溪?


    百歲妖女贏溪!


    有了【逆血吼】的透耳之功,這次是任誰都聽清了這女子自表的身份。


    僅憑一麵之詞,此女是否就是贏溪本人還略值得懷疑,無人敢下定論。


    但……


    其相貌、身形,還有這令人刻骨銘心的紮耳之聲確實與傳言般般相符!


    跑!


    將酒擂台圍了個水泄不通的人湖人海瞬間就決堤!轉眼間人潮便瀉!


    湊熱鬧與奪路狂奔這兩件在意義上截然不同的事情都有一個共同點:感染力!極強的感染力!


    而且……


    奪路狂奔的感染力還更勝一籌!


    街市上不明真相的人嚇得心驚肉跳!跟著逃了個無影無蹤,匆忙間隻留下礁石般的滿地臭鞋。


    老者雖然也驚退了兩步,但他很快就又定住了身體。


    因為金子……


    他嚴重懷疑眼前這女子是否真就是百歲女妖精贏溪,冒名頂替隻需一張嘴,簡單!弄不好隻是其為了要迴金子而假以托詞而已。


    基於判斷,老者嘲笑道:“既是贏溪,何不自取?”


    見識到師父那如雷貫耳的威名效應之後,武贏天是無比開懷,因為“她”的設套計劃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自命贏溪的人俏偏頭,狐色笑問:“自取……可為黃金五兩?”


    “妥!”


    應聲之後,老者腳步拉弓,兩拳喀喀擺陣!


    淺試對手的內力圈迅速從他的身上一浪一浪地脈衝而出!


    撲來的力道令武贏天不免意外:原來這狡猾的老賊竟然是武道高深之人,怪不得聲音如此洪亮,還有恃無恐。


    意外之餘“她”更是暗歎:“這古代真不是供人清閑的地方,若是沒有點防身的本事,又個性張揚的話,隨時都有可能大難臨頭。”


    風雲突變!


    此前人滿為患的酒擂台輾轉間已然成了寂寞無客的武擂台!


    形同枯木的老者絕非簡單人物,他就是九真派掌門人的師叔,號稱鐵枯藤的竇鐵峰!


    此人在數十年前一戰成名後便不再露麵,長期隱居山林,在當下的江湖人士中鮮有人認識他,就是認識他的,也無不是以為他早都老死、病死了。


    鐵枯藤竇鐵峰此番公然出山,並於鬧市區設酒擂並非為斂財,而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其侄兒,九真派掌門人,號稱黑麒麟,武功天下第一的竇雲深托付他活捉一個人——冉駹國的首席大將軍,岷山吾。


    (注釋:岷山為名,吾為姓。)


    地處會州,疆域具十縣的冉駹國當下是以女子為王侯的母係女尊王國。


    冉駹羌國能在周圍均是男權天下的戰亂中獨善其身十分不易,女尊能存活亂世,必有其別具一格的法門:


    一憑渡河湟築嶺居塞。


    國人依山居住,為抵禦外敵,舉國壘石建造高十餘丈的碉房,眾多的碉房互相唿應,如城堡般易守難攻。


    此外更有懸崖打洞的關口,載樁鋪路的棧道,河溝拉索橋的天險。


    二憑犯科必殺的重刑律法。


    女權欲強勢天下,必須肅清民風,牢固民心,容不得半點混亂,其死刑的波及及麵很廣,但凡以下犯上,殺人越貨,稱霸作惡者基本上都是判定死罪。


    三憑訓練有素的軍隊。


    女尊也免不了依賴男子的勇猛,尤其是將才。


    在當下,驍勇善戰的大將軍岷山吾即為不可或缺的頂梁柱,他也是能阻撓外敵窺視的重要因素之一。


    冉駹國的首席大將軍岷山吾在麵見士兵和對敵作戰時都是以祭過法事的圖騰麵具遮臉,普國上下,識得其真麵目者寥寥無幾。


    國人尚且如此,何況異國之人。


    外界隻知:這位大將軍天性好賭,賭性上來時能接連賭它個三天三夜也不睡覺。這位大將軍的酒量令人聞風喪膽,他一人幾乎能喝倒一寨子的山民。


    岷山吾代表冉駹國出使大漢,朝見漢武帝劉徹,今日已是最後期限,其必入長安。


    黑麒麟竇雲深出於一個隱晦的目的央求其師叔,讓號稱鐵枯藤的竇鐵峰出山,於長安城中設伏捉人。


    活捉它國的使者涉及到朝廷政務,關乎到國家邦交,更涉及到自己整個家族的安危,絕對不能出差錯,要慎之又慎!


    竇雲深身為赫赫有名的九真派掌門人,實在不方便出麵,也不能出麵。


    岷山吾武功高強,若想擒他,即便失手後也不引火燒身的人少之又少。


    擔當此大任者必須是個在江湖上不說無名,起碼也是生臉的絕世高手。


    所以……


    生擒冉駹國首席大將軍岷山吾的唯一人選,挑來挑去就隻有其鐵枯藤竇鐵峰師叔一人能勝任。


    因為……


    他的功夫不在竇雲深之下!


    男與女鬥。


    以長欺幼。


    統統都是持強淩弱,勝之不武。


    自命不凡的鐵枯藤竇鐵峰當然不恥於自掉身價的此舉,其並不想大打出手,更不願被他人笑話。


    於是……


    稍作試探之後他便施展出渾厚的內力向人逼去,預想不動聲色地在一丈之外就落定勝負。


    對方一展內力,武贏天也自起護體罡力。


    “她”暗暗驚訝:這個瘦如柴薪的老頭好生厲害,他的勁道居然比濼濟泉高出了數倍!


    “窈窕淑女”吃驚,鐵枯藤更是大為吃驚!


    他沒想到一介弱花女子竟經得住自己五層內力的壓迫而依然如沐春風,麵容淡定。


    鐵枯藤竇鐵峰屏息,再加了一層過去!


    武贏天的逆血潛龍也隨即加力去接納。


    竇鐵峰加了碼,但對方的身體根本不動,臉色更是不變,還是那麽亭亭玉立!


    其焦慮之心頓起:此女身上確有不凡的體香,莫非她真是妖狐狸贏溪不成?可是此人數年前就消失於江湖,怎能這麽巧讓我給趕上?


    畢竟功力深厚,信心很快就令焦慮消失。


    他篤想:贏溪又如何?管她是誰,拚了!


    “嗬!”


    隨著一聲吐納,鐵枯藤竇鐵峰竭力發功!


    他浸淫了數十年的九龍神功猛撲殺而出!


    其自認為普天之下當無人能接住此一擊。


    九真派九龍神功的力道圈在全力之下如排山倒海之勢吞噬而去!


    竇鐵峰嘴角迅閃出一絲邪笑,等待著對方經脈盡斷,跌下高台。


    武贏天的警惕氣場何其寬廣,一查覺對方加了狂力,“她”便不再束縛早已按奈不住的其餘逆血潛龍。


    五條逆血狂龍唿嘯著撕殺而去!


    “嘭!”


    九龍神功與逆血神功的對抗,猶如江湖河流的龍子龍孫遭遇到了天界四海的龍王祖宗,整個是不堪一擊。


    “呃啊……”


    “砰嘭!”


    “咣啷啷……”


    不自量力!


    鐵枯藤竇鐵峰被震得口吐鮮血飛出數丈,直接砸爛了福祥酒樓的木窗板跌落進去,再也沒出來。


    “哈哈哈哈……”


    “啪、啪、啪”


    酒擂台附近傳來笑聲和伴隨稱讚的擊掌聲。


    “女俠好俊之玉姿妙功!”


    武贏天扭頭斜望……


    隻見說話者是個目光如柱,五官有棱有角,英明神武的佩刀美男子。


    而且……


    他不是一人,身邊還跟了兩位牽著馬匹,背負著皮製行囊的佩刀隨從。


    此三人雖然著了普通漢人裝扮,但觀他們的相貌特征,隱約不是漢人。


    該男子行近後便作時揖道:“在下冉駹國岷山吾,敢問姑娘芳名?”


    對方果然並非漢人!


    然而對於冉駹這個國度,武贏天的腦海中沒有任何印象,隻道是一個無名小國,至於岷山吾是何人?“她”就更是無從得知。


    岷山吾久居邊遠孤僻的冉駹國,這位大將軍對於大漢朝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妖女贏溪也是茫然不知,所以聽到了名字也無任何特別反應。


    “她”道:“吾乃贏溪!”


    “幸見贏溪姑娘。”


    禮畢,他又道:“贏溪姑娘,岷山吾最佩服女英雄,可否與在下移步至酒樓一聚,結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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