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博的原始森林山峰千姿百態,蒼勁崢嶸的樹林彌漫著巍峨的翠冠,陽光透過虯枝翻卷的林蔭照射下來,嫋娜瀟灑中透著不可捉摸的靜謐。


    因為先前在河邊嬉戲時弄濕了行囊,武尋天在包裏倒騰著東西檢查,看看有什麽東西會損壞,尤其是書籍。


    照片攖?


    “這,這不是劉嘉偉嗎……她,她居然背著我另外有男人!”


    這時,他無意間看到一張秀恩愛的貼臉親密照片,它就在女友背包夾層的一本書籍裏償。


    腦海一陣烏雲翻滾!若隱若現的斑駁光影左右晃著表情瞬間空洞的人,武尋天的心仿佛被刀刃般的風摧殘著慢慢墜落於地。


    西雙版納,這個美麗的地方,注定成了這個男人一生中最不堪迴首的記憶。這裏原本應該是幸福開始的地方,因為女友已經大學畢業,等她找到工作兩人就打算結婚。


    他用辛苦積攢下來的一點錢,帶著滿腔的愛戀與女友來到這個朝思夢想的美妙森林中旅行慶賀,而突然出現的照片毀了這一切。


    葉山紅從遠處林子方便迴來,一眼就看見男友黑著臉,目光中還透露出了明顯的哀怨與忿怒。


    她心裏慌張了一下:出了什麽事?莫非……


    目光閃避中,她見到了對方手裏的照片。


    事情已明了!


    這個女人咬咬牙,硬著頭皮走過去。


    “看來……你都知道了。”


    葉山紅口氣淡淡地迴應,似乎無所謂,根本沒有羞愧、抱歉之意。


    武尋天滿心的痛楚,但卻盡量讓自己冷靜,作為孤兒的他,早已練就出了忍受屈辱的性格。


    “你們在一起有多長時間?是不是他過生日那天就開始的?”


    熟悉的聲音磕磕絆絆出陌生的話……


    “時間,起點,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感情萌發於自然,最初很細微,很難用具體的時間來闡述。”


    “我一直以為,我一直以為我對你的感情就是愛,可是……可是後來我才慢慢發現,我對你的感情其實不是愛情,是親情,是兄妹之情。”


    葉山紅看了一眼武尋天,他的頭低垂著,目光也壓在地麵上,整個人冷冷的,並未做出激烈反應。


    他的無聲無息助長出女人的蠻橫。


    他的軟弱更讓薄情的人滋生斷然。


    她決定就此了結。


    “照片是我特意帶來的,我之所以提議這趟旅程,其實是把它當作一場分手的儀式,我希望分手也可以留下諸多美好的迴憶,哪怕風景裏隻有奇山異水,而沒有我。”


    “尋天,我們做兄妹吧。”


    “我由衷地感激你長久以來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你的付出我都銘記在心,我會盡最大努力補償你的,給我一點時間,相信不會太久。”


    他早就聽不下去,憤怒令弱者抬起了頭。


    “你怎麽可以這樣虛偽?你怎麽可以如此殘忍?你讓我見識到了什麽是卑鄙無恥!滾……”


    武尋天越想越氣,忍無可忍,終於恨恨地暴了粗口。


    葉山紅青擰著臉十分難堪,自尊心卻又不容其憋屈。


    亂行幾步後,她很不甘心地一個猛迴頭,咧嘴發泄!


    “可笑!什麽叫無恥?你懂無恥這個詞的真正內涵嗎……要不是我可憐你,還有誰會搭理你?你一個私生子居然在我麵前裝什麽正人君子?”


    “知道嗎……我忍你忍了很久了,我一個堂堂的本科生和你這個無父無母又沒文化的垃圾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恥辱!和你在一起,我在其他人麵前根本就抬不起頭,還說我無恥。”


    “拿我的包來!”


    她上來扯過行囊走了,走得很輕鬆,連書和照片都不要,就好像自己是一個身心都得到了解放的囚徒。


    在這番惡語澆激下,武尋天憋痛得幾乎昏厥過去,他沒想到深愛的女人會這樣看待自己,以前的種種全是虛偽的謊話,活脫脫的欺騙。


    待人遠去,武尋天這才死命捶地來發泄。


    這兩年,他把辛苦打工和撿垃圾掙來的錢全部用來供養這個仿佛是上天派來給他愛的女人上學,其結果卻是人生對他的又一次嘲笑。


    在灰暗的眼神中他想念起了死去的養母,一個靠撿垃圾為生的母親。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她才是真正對自己好的人,雖然她是個瘸子,還長得極為醜陋。


    6歲那年,養母從孤兒院裏將自己領養了出來,名字從武尋天隨養母改為了武尋天。


    說起領養,孤兒院裏的孩子隻要不殘不傻,大多數都會被來這裏碰運氣的人家領走。


    武尋天是孤兒院男孩裏五官生得最惹人愛的一個,但他小的時候是斑禿,很多前來領養的人對他都是又愛又怕,猶豫再三,以為是缺陷,然後遺憾地搖搖頭去選別的孩子。


    養母沒有嫌棄他,把他帶了迴去。


    卻不想,一年後他居然長出了滿頭的濃密黑發,那些放棄他的人後來無意間看到了他那帥氣的模樣,悔字巨如山。


    盡管家裏又窮又臭氣熏天(家中堆滿了能賣錢的垃圾和廢舊物品),但生活依然是幸福甜蜜的。


    可是老天沒有眷顧她們,兩年前……


    為了供武尋天上並非義務教育,學費對於這個家庭不菲的高中(讀到了高二),養母沒日沒夜地去垃圾場,龜裂的雙手盡是玻璃、瓷片等尖物劃出來的傷口,她不幸感染了破傷風。


    剛一開始,武母還以為是重感冒沒在意,想挺過去,結果喉痙攣窒息,加上嚴重肺部感染導致唿吸衰竭,在醫院掙紮了一日就撒手離去。


    養母突然間離開人世,天也塌了,傷心絕望的武尋天不得已棄學。他學著母親,開始了拾垃圾的生活,後來逐步轉向打工。


    武尋天就是在打工中認識的葉山紅。


    [那一日,興旺家具廠……]


    “葉山紅!你還想不想做?笨手笨腳的,像你這樣這樣幹,我們賠錢都賠光了!武尋天……你過來教教她怎麽做!”


    周老板的聲音不算大,但卻如同刀子一般剁人。


    武尋天放下手中的活計過來親自做示範……


    周老板走開以後,他笑了笑,“你呀你,你把最好的整塊海綿都塞到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不被罵才怪。我也不喜歡幹這種缺德事,可我們不是老板,隻能按人家的要求做,要不然怎麽辦?”


    他於動手中講解道:“看到沒有……要這樣弄,這些地方要用碎料,轉角這裏用稍微大塊一點的,側麵和背麵用這些最小的就行。”


    “好了,來……你弄下一個,我幫你把把關。”


    “唉……”


    葉山紅歎了口氣幹起來,她嘀咕道:“想不到商場裏賣的漂亮沙發是這麽弄出來的,我以後恐怕都不會有買沙發的***了。”


    “嗬嗬……”


    站在身後的武尋天突然間偷笑不已。


    “不是嗎?難道你想買?”


    聽到笑聲,葉山紅弄著手上的活計,翹著屁股埋頭問。


    “嗬嗬……”


    武尋天繼續笑。


    “看你,有這麽好笑麽?”


    葉山紅不解,撐身扭頭,麵無表情地看了看這個長相還不錯的工人。


    武尋天晃眼掃了一下周圍的人,蹲下來在她耳邊輕語:“你衣服的袖根撕破了好大一個洞,嗬嗬……”


    葉山紅頓時羞愧得滿臉滾燙,自如燙手的山芋般無處擱置。


    他道:“沒啥,廠裏這麽多的縫紉工,你過去找她們在機器上補一補,幾分鍾就好。”


    尷尬了半天的葉山紅一時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她泄氣地點點頭,帶著七思五味去了。


    收工以後,兩人結伴而行,一路聊著迴去。


    葉山紅是山溝裏飛出來的大學鳳凰,漫長的暑假不迴家而是選擇去打工,完全是生活所迫。


    由於雲南連續幾年的大旱,山裏的農作物幾乎顆粒無收,她的家庭條件比起武尋天也好不到哪兒去。


    雲南大學不是師範院校,學費、生活費她都得一股腦地靠自己想辦法打工解決。對於貧困學生,學校方麵的困難補助是有的,但不足以維持她的學業。


    武尋天知道葉山紅的具體情況後很是驚詫,原來她不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仔,而是學識淵博的大學生。


    接下來的日子裏,武尋天思考了許多,並做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在葉山紅的暑假結束時,他主動提出供她上學,叫她不要因為錢的問題荒廢了學業。


    同病相憐,拮據的生活狀態將他們凝聚為一體,某一天黃昏,武尋天在自己那陰暗潮濕又氣味不佳的小房子裏吻了她,他們戀愛了。


    生活的苦難將兩人綁到了一起,這是一種緣分,如果不出岔子,還是良緣。


    葉山紅雖然不是天姿國色,但也出落得穎之藻儀、掩映生姿,如果能夠好好打扮一下,十分醉人。


    武尋天更不俗,少數民族特征被他繼承發揮得恰到好處:深邃的眼睛、濃重的眉毛、硬硬的身子板,男子的英武氣息自然四溢,頗有些剛毅誌士的風範。


    自打武尋天供養葉山紅後,葉山紅的形象有了很大改變,衣著不再土渣的女孩慢慢被一部分男生所關注。


    人靠衣妝,馬靠鞍,女人尤其驗話。


    時間漫漫,它一點一點打磨著世上所有的一切事物,時光剝開層層堅硬或柔軟的軀殼,內心深處的缺憾和腐朽毅然裸露了出來。


    一次與男友的尷尬邂逅深深刺激了葉山紅那被埋藏了很久很深的虛榮心和自尊心。


    葉山紅的同學中有不少昆明本地人,劉嘉偉就是,她家雖然遷移來昆明才不過數年,但也算其中一個。


    因為過生日,劉嘉偉邀請了幾個要好的同學到家裏去熱鬧。葉山紅就在被邀請的人員之列,而且是唯一幸運的女生。


    葉山紅換上了最好的裙子後與另外幾個男同學一道前去,這身著裝是武尋天買來送她的,雖然隻是廉價的名牌高仿貨,但款式所在,質地還不錯,穿上後頗為靚麗。


    他們在劉嘉偉家瘋玩了一晚上,近11點的時候才談笑風生地出來,然後在風景如畫的高檔別墅小區中閑庭散步,留戀地品味著這一方富貴的夜色。


    這個劉嘉偉人雖然長得矮小,甚至有些阿裏巴巴董事局主席之範,但他父母是做汽車生意的,開有一家4s店,家境頗為殷實。


    生日一聚,同學們被劉嘉偉的居所震懾到了,他們不禁重新審視了一番這個以前不起眼、不被關注的同窗,隨後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讚賞有加,男生們暗有嫉妒地言語。


    “劉嘉偉,你的家真有情調,進去裏麵後簡直就像到了歐洲古堡,兩個字,豪華……貴族風範的生活呀!”


    “喂……我說,劉公子,今天好像缺一人啊!以前常來學校找你的那位林妹妹呢?”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連生日都不來道賀。”


    劉嘉偉翻著金魚眼哼了一聲,橫眉說道:“甭跟我提她,早分了!她劈腿被我逮了個正著,氣得我好幾天吃不下飯,煩著呢。”


    “是嗎?哎呀真可惜!本來覺得你們挺般配的。”


    劉嘉偉轉身看著邊上沉默不語的葉山紅,“唉……也沒什麽,重新找就是。天涯何處無芳草,比如……像葉山紅這樣特別有女人味的,隨便就能把她甩出幾條街去。”


    “哈哈哈……”


    數人一同盯著葉山紅鬧騰,葉山紅瞬間臉熱,啞然苦笑。


    “怎麽樣?葉山紅……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劉嘉偉居然不遮不攔地追問,大城市的男孩一點都不拘束,當著眾人也話無禁忌。


    葉山紅沒想到劉嘉偉會話趕話,她不善於用玩笑的言辭來化解,一時間被逼得動彈不得,隻好浮容代答。


    “哇……原來你的白馬王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呀!”


    “葉山紅……你還猶豫什麽?還不趕快牽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中大獎了!遠超500萬!”


    “哈哈哈哈……”


    眾男生判斷不清劉嘉偉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不過卻是歡喜得不行。


    劉嘉偉半開玩笑似的說法確實撩動了葉山紅,不管是不是隨意的打趣,她果真左思右想地開始琢磨……


    “魚與熊掌二者不可兼得,一個窮一個富,一個帥一個醜。”


    “我是窮怕了,要是真與這個富家公子好上,而且還成功地嫁給了他,那麽至少可以少奮鬥幾十年。”


    “到時候工作問題自不必說,再不濟做個全職太太也不錯。這樣一來,不僅下半輩子吃喝不愁,連家裏人都要跟著風光……”


    葉山紅沒有言語,那就代表著能成。


    劉嘉偉笑了,他對這個女人的性格了如指掌,她平時雖然寡言少語,但對於否定的事情卻會立即開口拒絕,如此看來……一切盡在不言中。


    既然獲得了有用的信息,劉嘉偉得意地一笑,話題一轉,說起其他人有趣的戀愛笑話來。


    就快走出小區了,垃圾桶旁,一個熟悉的身影印入葉山紅眼中,他正低著頭在垃圾中仔細翻找。


    對方不經意間也發現了她,而且率先開了口:“咦……山紅,你今天怎麽會在這兒?”


    葉山紅隻知道武尋天夜裏會去餐館打第二份工,卻不知道他下班後還要去撿垃圾,並且還出現在不該出現的時間和地點。


    此時此刻,她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心想:“該死!他竟然像其養母一樣到處拾垃圾,太丟人了!”


    “哦……我的同學劉嘉偉今天過生日,所以我過來這裏。”


    葉山紅僵硬地指了指旁人,她冒著微微的冷汗接著說道:“嗬嗬……就是這位壽星。”


    劉嘉偉點點頭,然後歪著嘴勉強迴聲道:“你好。”


    葉山紅尷尬地對眾男生介紹這個渾身散發著臭氣的人:“他……他叫武尋天,是我的……是我的朋友。”


    臉麵盡失的人心口緊縮了好幾下,但始終念不出男朋友這個詞來。


    眾男生暗自嘩然,葉山紅怎麽與一個拾垃圾的汙穢男人做朋友?真惡心。


    路燈燦爛,可夜幕依然遮掩了細微的表情和臉色變化。


    不過,武尋天還是從葉山紅閃爍其間的話語裏聽出了不悅的味道,他知道自己的行為讓女友在人前難堪了,於是拎起裝了塑料瓶和紙板的大袋子折身快步離開。


    “葉山紅,劉嘉偉,你們大家玩吧,我還有很多事情,得走了!”


    “好,再見。”


    見男友很知趣,葉山紅落了心,一場關乎臉麵的危機暫時得以解除。


    待人影模糊後,葉山紅這才緊聲解釋道:“他是我一個老鄉的哥哥。”


    “這樣啊……”


    衣著光鮮的眾男生不屑地應了應,一臉的鄙視,還有人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武尋天悶悶不樂地離去,並低聲苦念:“你很在乎麵子嗎?連男朋友的稱唿都不便承認……”


    走出視線後他摔了一下手裏的廢品袋,“我今天的樣子是很髒,可我這麽做全部都是為了你,難道這也有錯嗎?如果隻是一個人生活,我根本沒必要再出來做這份額外的辛苦活。”


    傷心的武尋天前腳剛迴到家,葉山紅後腳也跟著來了,時機很準。她喘著大氣站到跟前,不過被武尋天故意繞開了數次。


    恩怨不淺,她急忙拉著武尋天的手臂說道:“尋天……對不起,剛才在同學麵前我怕你難堪,所以沒把話說開,冷淡得很,希望你不要誤會。”


    武尋天顫音迴道:“是我給你丟人了,我……”


    葉山紅切斷了他的話,“胡說什麽?丟什麽人?哪丟人了?我靠你養著,是我沒臉才對!我當時很震驚,你為什麽要瞞著我去做這麽又髒又苦的活?你每天打兩份工已經很累了。”


    武尋天被她的話莫名地感動,怨氣一散,他便緊緊抱住女友,“對不起,我隻是想讓你的日子過好一點,每天去食堂吃飯都能打個肉。”


    “別隻顧著我,看看你自己……變得越來越黑,越來越瘦了。”


    葉山紅主動吻了過去。


    [西雙版納熱帶雨林,山體綿延、風景如畫的河流溝穀……]


    武尋天暈暈乎乎地來到了剛才與葉山紅戲耍過的南木窩河岸邊,站到一塊半沒水中的巨石上,他舉起手中那張令人痛心的照片,迅速把它扔了出去,照片沉浮幾下就消失於湍急的河流中。


    他又舉起那本書準備把它也扔出去,手勢展開後卻又慢慢收了迴來。


    “我為什麽會下不了手……難道我還留戀著她嗎,我為何變得如此懦弱?”


    “葉山紅,我那麽的信賴你,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最愛……你,你竟然無情地將我背叛!”


    武尋天把書痛痛地塞進背包,這本書是他親自買給女友的,而且他當時是跑了許多家書店,花了辣疼的五十二元才買到的冷門書,隻因為她說過喜歡研究秦文化。


    迴想那時候……葉山紅得到這本書後喜歡極了,隨時都帶在身邊,有空就拿出來翻看。


    失戀者呆呆地坐在巨石上曲腿抱手埋頭發傻,卻不知道潛在的危險正急速向自己靠近。


    由於上遊河段突降暴雨,水位暴漲,惡狠狠的巨浪抬著數米高的頭,沿著河穀高速咆哮而來……


    在山溝河穀裏,這種暴漲的河水來勢非常兇猛,因為沒有宣泄口,它的時速能達到每小時數十公裏。


    因為山洪的突然性,長久以來,時常有驢友圖方便露營在河邊而遇難。(注釋:森林裏如果不自己開墾,通常隻有河灘上才有可供支帳篷的平坦地段。)


    “什麽聲音?呃……難道是地震!”


    武尋天感受到了明顯的異常狀況,因為大地在微微地顫抖,而且耳膜也嗡嗡地悶響。他揚起頭驚慌地張望,隻見右麵有一堵渾闊巨大的水牆撲麵壓來!


    “呃啊……”


    人與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一同被摧毀一切的洪流埋葬。


    武尋天不會遊泳,就算精通也是枉然,再加件救生衣也是一樣難逃厄運,此番扼殺式的巨流不可能給任何人掙紮的機會!


    他的腦袋轟然一蒙,然後就失去了知覺,再也不知後續。


    [時間擺動了許久……]


    汩汩的水流聲喚醒了溺水者,他虛弱不堪,連眼皮都費了很大勁方才睜開。(眼皮受傷腫脹)


    “咳咳……呃……咳……呃……”


    清醒後,武尋天咳嗽嘔吐不已,他滿肚子的水,撐得十分難受。


    很快,身體的知覺也逐步恢複,渾身上下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痛,並冷得瑟瑟發抖,牙齒也不時打架。


    “我還活著……這都晚上了嗎?咋到處都是黑的……”


    他的心裏一下泛熱騰,可是很快又陷入到無盡的恐慌之中。


    緩了二十幾分鍾的氣後,武尋天基本上能正常的思考問題。


    這時,他發現自己是被卡在兩個石柱子之間,除了頭部,全身都浸在流速很快的水裏,最恐怖的是腳下虛空,完全落不著底。


    由於不會水,水中的人頓時慌得臉麵發麻,抖驚抖戰地唿唿直喘氣。


    “救命啊……救命……”


    欲聲嘶力竭,無奈現實是弱弱的聲音,武尋天喊了許久,結果僅隻是聽見了自己那斷腸的迴音。


    “迴音……難道我在洞裏麵?怎麽迴事!我先前還在陽光刺眼的河邊,現如今卻在兩眼抹黑的水洞裏。”


    “我記得自己是被水淹的……好奇怪!河道裏怎麽會有恐怖的驚濤巨浪?不行,這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人,我得自己救自己。”


    為了摸清周圍的環境狀況,更為了活命,武尋天用左手艱難地報緊一根石柱,然後騰出冰冷的右手哆嗦著四處去打探。


    “兩根石柱都略呈上粗下細的倒錐形,它們應該是鍾乳石,我恐怕是被困在了喀斯特溶洞裏。”


    “溶洞,鍾乳石,感謝你們救了我一命!四周黑成這樣,這水洞怕是地處山體很深。我換著石柱移動試試看,希望老天能保佑我離開這個地府一樣的鬼地方。”


    在仔細地用手摸索一通後,幾近絕望的人發現邊上還有鍾乳石的石柱,於是他奮力從被卡的地方掙紮出來,然後抓拉著另外的鍾乳石艱難地挪動。


    這種看似簡單的動作卻不易做到,因為武尋天相當虛弱,幾乎是手無縛雞之力,加上快速的水流衝刷拉扯著身體。


    雖然行動很困難,而且有幾次差點脫手,但他還是憑著堅強的求生意誌成功地來到了水洞的岸邊。


    “是平台!我到岸邊了!”


    武尋天左摸右摸都是平平的一大片岩石,興奮不已,於是竭盡最後一絲力氣攀上了高出水麵十幾厘米的岩石平台。


    到岸。


    體力早已枯竭的人精神一鬆懈整個垮掉,他剛在石台上翻滾一下落穩後就立時昏厥了過去。


    時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人方才醒來。


    武尋天睜開眼睛,剛才上岸時的喜悅早已逃之夭夭,所有感受都是強烈的冷和痛,身體冷痛!心冷痛!


    “還是黑唿唿的,一點光都沒有,從來就沒感受過這麽黑,任何東西都看不到。”


    他用力使自己坐起來。


    “沒有風,沒有光,這肯定是一條暗河,這是山肚子裏的暗河溶洞……我要如何才能出去?好後悔,我好後悔,我以前為什麽不把遊泳學會!”


    肚子餓出了咕咕聲音,先前肚子還被水撐得難受,吐空水還沒多長時間,現在卻因濕冷而需要食物。


    “吃的,吃的,我得找吃的。包……包裏有吃的!”


    武尋天解下身後的背包,拉開拉鏈,摸黑茫然地尋找著。在觸到一袋沒開封的餅幹後,他揚起了蒼白的嘴角。


    “還好包沒丟!真好笑,本來我活著已沒有任何意義,沒有親人,沒有依靠,但老天爺竟然還不想讓我去死,命中注定我就是該有此一劫,兩個人吃的東西全部都在我包裏。”


    “老天爺你這又是何苦呢?你剛才幹脆把我淹死不是就一了百了了嗎?”


    “多此一舉,我本就是個多餘的人,死了也沒有誰會來掛念,真死了我倒還可以到陰間去尋找我那可憐的老母親團聚……想想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


    大難不死的人撕開餅幹的塑料包裝,傷情地無滋無味嚼著。


    說是餓,但胃終究被水脹過,才吃了幾片餅幹就隱隱作痛,結果不敢繼續。收餅幹迴背包的時候,他尋起了氣體打火機,並且很快就尋到。


    “可惜……電筒在那個人的包裏。不過,就算在我這裏,可能也是被水泡壞了。”


    武尋天不吸煙,他就是想吸也沒錢買。這隻廉價的一元打火機是為旅遊專門買的,因為去的是原始森林,想著萬一需要生火什麽的可能會用到,沒想卻真派上了用場,而且是自救的用場。


    甩幹水。


    “嗒”


    打火機亮了,它立刻給出了光明,這讓人激動而溫暖。


    由於在黑暗中呆得太久,眼睛不得不迴避了一下,然後半眯著去適應,漸漸才放開,隻是視野並不大,眼皮很腫。


    “哎呀……好大的洞啊!”


    經曆了疼痛、恐懼、害怕、絕望、高興、失落等各種感受過後是自然而然形成的異常冷靜。


    “好漂亮的洞!要不是落難遭大水衝進來,這輩子都可能見不到。”


    眼前的神秘景象從未見過,各種美麗的,奇形怪狀的鍾乳石表麵閃閃反射出武尋天手中的火機光亮。


    岸邊上的暗河漾然流過,水聲汩汩,水麵也被照亮了一小片,波光粼粼。


    這裏已經是洞端頭了,看上去像一個巨大的口袋,暗河像一條巨龍躺在旁邊,水從其它看不見的暗洞急速流走。


    武尋天所處的位置剛好是一個很大的平台,它到底有多大不清楚,因為洞穴太開闊,這打火機燃燒出來的小小火苗確實顯得過於微弱,不足以觀全貌。


    “謔……好燙!”


    打火機的頂端燒得滾燙,武尋天趕緊鬆手吹了吹。


    這時他忽然意識到了不能浪費氣體,因為打火機隻有一個,它一旦燃燒殆盡,那麽將是永久的,無邊無際的,無日無夜的黑暗。


    “這打火機是我唯一的指路向導,我要節約使用,希望在氣體用完之前能找到陸地上的出口。”


    “既然是喀斯特溶洞,它也許會有通往陸地上的旱洞,如果沒有……千萬不能如果,不然我真的就死定了!千萬不能,千萬不能。”


    武尋天想到這裏打了個冷戰,他摸索著把又冷又濕的行囊重新背上,然後慢慢移動,根據印象走出一小段才打著打火機閃一下,然後馬上熄滅,憑著瞬間看到的路況緩緩提腳前進。


    經過困難的、磕磕絆絆的走動,武尋天繞到了一大片石筍的旁邊,他在光亮中發現石筍後麵好像還有平坦一些的路,就走過去。


    果不其然,在石筍後麵竟然還藏有一個洞,於是他繼續走進去。入洞以後,頓時感受空氣暖暖溫身很舒服,似乎這裏麵的氣溫要高一些。


    可火苗剛一閃起就嚇人一跳,把人逼得不由自主倒吸冷氣,因為地麵的兩旁隱約擺有數樣大小不一的人工物件,像是器皿和工具之類的東西。


    “有些恐怖!這裏有人住過嗎?裏麵有這麽多生活物件。”


    武尋天萬分緊張,他戰戰兢兢地張口喊道:“有人嗎……喂……有人在嗎?”結果無人應聲,洞裏隻有嫋繞的迴音,過後便是死一般寂靜。


    該怎麽辦?


    武尋天被驚嚇得喘起大氣,但很快就恍然醒悟,既然有人住過,那必然有其它出口,自己應該有救了。


    想到這裏,他猛地笑出了聲:“我真是傻啊,居然還害怕有人!有人該高興才是,咳……傻了傻了,真是的。”


    打亮火苗,武尋天模糊地看到遠處似乎有張床,床很怪,有一個大大的床頭,上麵還放了些東西。因為地麵很平,中間也沒有物品,於是他熄滅火光邁步過去。


    估摸著差不多到了,火苗“嗒”地又亮起。


    “啊!”


    他驚出了薄如刀片的死音,同時把打火機也甩去了一邊……床上躺著一具陰森的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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