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聽不懂她說的話,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口中的他,他隻知道,他的心,現在跳得很快。


    簡兮剛想著出聲玩笑,誰料應南有些認真地出聲:


    「如果你願意,就把我當成那個人。」


    那個,她曾經摯愛過的男人。


    簡兮征神,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其實,早在他發現她之前,她就已經注視著他了。


    她甚至有在腦海中想像,如果給眼前的這個男人換上一襲黑色的錦緞華袍,長發束冠,給她的感覺,會不會更加強烈……


    她忘記了,已經全部忘記了那個男人的模樣甚至是種種,她隻能憑藉著之前自己不知以何種心情書寫下的筆記本來感受,就在剛才,她的那句話,有玩笑,但更多的,有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甚至是期盼。


    她希望,希望那個男人能過來,隻不過像她一樣,忘記了他們之前的種種了,但他們的心都沒有改變。


    可心裏另一個聲音又告訴她,這不可能。


    她矛盾著,掙紮著,其實,隻是想利用這種熟悉感,來解脫自己罷了。


    倆人都出神地看著彼此的眼睛,似乎,能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對方的心。


    良久,簡兮才收迴視線,聲線依舊平靜溫柔,答非所問:


    「你是簡單的父親,而我隻是個過路人,我已經占用了她二十年的時間了……」


    是的,現在該『物歸還主』了!


    「那丫頭小時候還念叨著做著童話夢,她的父親,會是一個英雄…。現在,她的父親果然是個出色的男人。隻要你以真心待她,簡單會給你迴禮的。」


    話音一落,不等應南迴應,按動輪椅扶手上的按鍵,朝著別墅門口在原地等候的陳清民緩緩而去——


    應南站在原地,看著那輪椅上的背影,眸底深處一片複雜。


    ……


    簡兮他們走後,應南迴了別墅。


    客廳坐著的羅麗媛見應南,連忙站了起來,抬步迎了上去——


    「應南…。」她輕輕叫著他的名字。


    應南偏頭,看向眼前走過來的羅麗媛,眸中很平靜。


    這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家裏安排的,見過三次麵,第一次是相親,他們簡單的吃了一頓飯。


    第二次是迴來結婚。


    第三次是迴來離婚。


    從結婚到離婚,他們隻不過見了三次麵,他第一次離開,半年後部隊批假迴來結婚,第三天就走了。


    一個月後,她聯繫他,哭著說不要這種夫妻生活和關係,他記得,他沉默了很久,最終什麽話都沒說,第二天迴家辦了手續,當天下午又迴了部隊……


    印象很深刻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她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敗吧!


    比子彈沒有命中目標還要令人覺得失敗無力,甚至是沮喪。


    羅麗媛輕抿了唇瓣,右手試探性的伸手牽住了應南粗糙的大掌,聲線是一個女人專有的輕柔似水:


    「應南,我現在隻想好好彌補虧欠詩雲這二十年來丟失的愛,你願意跟我一起,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嗎?」


    應南眸子始終輕垂著,就像是二十年前沒有作聲,隻是伸手抽迴了自己的手掌。


    他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一個人都過來了,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


    當然,他可能也會去想要照顧一個人……


    應南的沉默讓羅麗媛有些尷尬,那眸中漸漸浮現一片清明,大有決堤之勢。


    良久,應南才出聲迴應道:「我問一下簡單。」


    如果簡單想要家裏有爸爸,還有媽媽,那他沒什麽意見,左不過是桌上多雙筷子,搭夥過日子罷了。


    羅麗媛嘴角有些勉強的牽扯了一下,隨即應聲道:「那我們上去跟她說說吧!」


    「不用。」應南想都沒想便出聲拒絕:「她很排斥你,我自己上去就行。」


    應南雖然混跡軍事官場十多年,但從來不獻媚討好,他也很明白什麽該說,但唯一的缺點就是性子直。


    應南的『實話』傷了羅麗媛敏感的心,她低著頭,沒有出聲迴應了。


    應南沒有察覺去照顧到她,轉身朝著電梯的方向抬步離開了客廳。


    應南離開後不過片刻,羅麗媛放在沙發上包裏的電話響起,她收斂心緒,走過去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上麵的來電顯示,眉頭頓時微蹙,隨即舒展開來,並沒有著急接聽電話,隻是拿著手機走出了別墅……


    ……


    九樓。


    顧玖正坐在床邊,努力的找話題,跟簡單說著話,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或者能讓她不那麽負情緒……


    簡單側躺著,看著身邊有些笨拙地試圖安慰她的顧玖,突然出聲打斷了他沒有營養的話題:


    「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是應該給我講個笑話,逗我笑嗎?」


    顧玖:「……」


    他目前所學的知識裏,好像沒有笑話這一科目。


    他有些為難地出聲問道:「想聽笑話?」


    「嗯。」簡單有些期待地看著他,應了一聲。


    顧玖有些不知所措的抿了唇瓣,隨即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想要搜索笑話之類的相關網頁……


    「不行,不能百度!」簡單出聲,直接伸手拿走了他的手機。


    顧玖:「……」


    「我給你說一個呂梓小時候的糗事可以嗎?」顧玖淡金色的眸中有些乞求的意味。


    他是真的不太會說笑話,以前從來沒有過。


    簡單搖了搖頭,表示沒的商量!


    不開心的她現在是女王,女王的命令不能違抗!


    顧玖有些無奈地深吸了一口氣,思想了一下,想起了小時候呂梓跟他說過的一個……


    「小貓跟小狗去山上玩,結果小貓被大灰狼抓住了,你猜小貓對小狗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簡單眨巴眨巴眼眸,思想了一下:「救我?」


    顧玖搖了搖頭,表示這個答案錯誤。


    「快跑?」簡單又答。


    顧玖繼續搖了搖頭,簡單想不出來其他答案了,出聲問道:


    「那是什麽?」


    顧玖抿了抿唇瓣,淡金色的眸子有些不自然地偏向一旁,低聲說了一句:「喵~」


    簡單:「……」


    簡單呆愣了倆秒,隨即噗嗤一聲,一笑就收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喵?


    「那小狗是不是迴了小貓一句『汪汪~』,然後大灰狼就『嗷嗚~』哈哈哈哈哈——」簡單笑得放肆,笑彎了眼尾。


    顧玖臉頰有些發燙,沒去看簡單那毫無形象的大笑。


    不過,她笑了就好。


    簡單還笑著,房門突然被敲響——


    顧玖起身,去開了房門。


    一身軍裝的應南出現在視線中,顧玖稍稍頓了一下,隨即閃身一側,讓應南進來——


    簡單觸及到門邊走過來的應南,頓時止住了笑意,一雙黑亮的眼眸輕動,眸中有些複雜和小心。


    應南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躺著的簡單,沒了往日軍營部隊裏軍長的架子,看著簡單那熟悉的臉龐,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這樣沉默的應南讓簡單有些無奈,她隻好坐起身來,出聲調侃道:


    「你難道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二十年前播的種,不知不覺不管不問的都長這麽大了……」


    應南:「……」


    簡單話裏的直接和嘲諷讓應南有些意外,這不像是一個晚輩對長輩,下級對長官,女兒對父親應該有的態度和語氣。


    不過,他並不討厭這樣的簡單,又或許說,他潛意識的認為,簡單的性子,隨他。


    這時,顧玖給應南搬來了一張椅子,應南坐下,這才慢慢的出聲說道:


    「知道嗎?我已經連自己的養老院都看好了,跟幾個兄弟說好了,等我死了,火化後,隨便把骨灰扔了,別買什麽墓地,隻不過是一把灰,死了也不浪費國土資源……」


    簡單垂眸,沒有給予任何迴應。


    「我覺得,這些事可以交給你了。而我,也會利用剩下的半輩子,給你我的一切。」


    簡單嘴角輕挽起一抹敷衍的弧度:「大人永遠都這樣嗎?你給了我就要接受,從來都不問我是否想要?」


    應南凝了眉頭,聲線有些低沉:「你想不想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給你的,是我們的所有,毫無保留!」


    簡單:「……」


    「那你又知道嗎?我有多厭惡甚至是怨恨你!」簡單平靜吐聲,看應南的視線有些複雜。


    「我很抱歉!」應南低了聲線,有些弱了。


    簡單淡淡地出聲:「我在想,我爸一定是個很差勁的人渣,拋棄了殘疾的媽媽和幼小的孩子……」


    應南安靜地聽著,聽著一個二十三歲的女兒對他的控訴……


    良久,簡單眸子輕顫,出聲說道:「我不會叫你一聲爸,也不會叫她一聲媽,我叫簡單!」


    她不叫詩雲,也不姓應,她叫簡單,簡單的簡,簡單的單。


    簡單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也說的很清楚。


    承認他們有血緣上甚至是法律上的直係親屬關係,會按照義務道德法律的標準贍養他們,除此之外,她的心裏,還是隻有一個母親!


    應南沒有再強迫非得讓簡單喊他一聲爸,隻是出聲問道:「羅女士的意思是想接你迴家,你的意思呢?」


    簡單楞了一下,隨即出聲迴應:「我已經嫁了顧家……」


    應南明白過來,既然這樣的話,那他也不用跟羅麗媛勉強搭夥,畢竟,女兒連家都不迴,他們倆唱獨角戲嗎?


    但他心裏記著簡兮的那句話,簡單現在排斥他不奇怪也正常,隻要他對她好,她就會迴報……


    片刻,應南站起身來,偏頭看向一旁站著的顧玖,「準備一下,迴部隊了。」


    顧玖應了一聲,應南抬步,離開了房間。


    顧玖坐在應南剛才的椅子上,有些不舍地伸手輕撫簡單的臉頰,「好好照顧自己,我先走了。」


    簡單伸手抱住了床邊顧玖的脖頸,主動湊上去親吻了一下他的唇瓣,隨即嘴角輕扯:


    「你再給我重新講一遍小貓跟小狗的故事吧!這次換小狗被大灰狼抓住了……」


    顧玖:「……」


    他突然有點想迫不及待的離開了……


    ……


    這件事突然好像就是一個意外的插曲,來的突然,去的也快。


    隻是事後羅麗媛住在了顧家,說是要照顧自己女兒孕期,其實顧家這麽多的傭人保姆,她一天天的根本什麽事都沒有,每天都在飯點噓寒問暖,簡單談不上煩,但沒有什麽好臉色就是……


    除夕夜,閆瑾和呂梓也迴來了,顧家爺爺奶奶包括顧玖的外公外婆以及親戚好友都相繼過來齊聚,簡單作為顧家的兒媳,自然是一份子。


    隻是這羅麗媛站在一邊,多多少少有些陌生和尷尬,乖乖的迴了房間,沒再下來了。


    顧玖一向不太喜歡熱鬧,跟那些長輩打了聲招唿之後,自己迴了書房。


    ……


    書房。


    顧玖正在跟洛倫視頻通話,洛倫的半個身子出現在電腦屏幕上,隻聽他恭敬地出聲說道:


    「目前掌握了一些傅聆江走私軍火的證據,但不是一定性的,他為人很小心,把自己撇的很幹淨,如果單單就因為手上的這些的話,很有可能會讓傅聆江向上次一樣脫身……」


    顧玖眉頭緊皺著,沉默著思量了一會,隨即出聲說道:「那如果,讓他當場被抓到呢?」


    洛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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