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看著身邊顧玖的側臉,意味深長地出聲問道:


    「你說老實話,你是不是就想要我跟你辦婚禮扯證,才想要這個孩子的?」


    顧玖遲疑了一下,隨即低聲迴應道:「有一半是這樣,你…。會生氣嗎?」


    應該想要逼她就範,所以用這種幼稚的辦法。


    「噗哈哈哈哈——」簡單突然笑出聲了:「人家都是愛的結晶,我倆這是結石!」


    顧玖:「……。」


    看著簡單那笑彎了的眸,忍不住跟著發出一聲輕笑,有些無奈寵溺:「你這話要是讓以後的孩子知道了,會很傷心的吧!」


    簡單笑意瞬間收斂,兇狠地瞪著顧玖,「你要出賣我?」


    敢破壞她好媽媽的形象?


    「不敢。」顧玖認真迴應。


    簡單這才滿意的變臉,小手指輕浮的挑了一下顧玖的下巴,「算你識相。」


    顧玖發出一聲輕笑,忍不住將唇瓣輕印在她的額頭,掩飾不住內心的幸福和喜悅。


    他們很顯然都忘了,車子上還有另外一個人……


    「對了,我們等會能不能先不要飛濱城,我想迴趟部隊。」簡單突然出聲說道。


    顧玖臉色頓然一僵,遲疑了一下,隨即應聲:「嗯,迴部隊也好,你把退伍手續填一下……」


    「……。」


    果然孩子就是一個麻煩的開端啊!


    ……


    烈士園。


    簡單跪在一個墓碑前,看著上麵的證件照,眼眶通紅著,沒有去刻意壓製那酸楚的淚意。


    顧玖站在簡單身後,看著眼前的簡單跪得筆直,內心不禁泛起一抹心疼。


    不過他並沒有出聲阻止,她這一跪,是理所當然。


    十月底的天是涼爽陰冷的,簡單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眼淚流了多少,看著那墓碑上的照片,腦海中的迴憶像是走馬燈似的翻騰……


    她第一次見桑林森的時候,是在部隊的集訓營裏,他比她早來dt軍區一年,他保住了自己疾風突擊隊隊員的位置,她則擠退了一名隊員,正式地跟他們成為同伴。


    世間最珍貴的,無非就是三年同窗情誼,以及戰友情。


    至少,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會永遠的離開了她。


    如果沒有桑林森那一推,現在這裏躺著的,就有她的一個位置。


    她想起了車上,桑林森看著腳下的斷肢,問她:還能用嗎?


    他其實很害怕吧?


    害怕自己要是殘廢了,就不能再待在部隊,跟他們在一起了……。


    明明自己失血過多都要昏迷了,卻還是心細的照顧他們的情緒,開著玩笑,不想讓他們為他擔心甚至是難過……。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生命中,會有什麽交際情誼會用命來交換託付的。


    中午倆點多的天空漸漸陰沉了下來,天空中飄起了細毛小雨,簡單依舊保持著姿勢,跪得筆挺。


    相對比生命來說,她這一跪,簡直微不足道。


    時間久了,哪怕顧玖很擔心簡單的身體,但他依舊忍著,沒有出聲。


    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盡管是細雨飄灑,但倆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潤了。


    簡單俯身,將額頭抵在僵硬的石麵上,這才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


    身後的顧玖見此,連忙伸手攙扶,將她直接打橫抱了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眸中有些光亮,轉身離開了烈士園——


    隨後,車子發動,他們又去了軍醫院。


    ……


    路上,顧玖在路邊停下,讓簡單進了一家運動店鋪換了一身衣服,換好後,這才繼續朝著軍醫院的方向開——


    六點多,簡單跟著顧玖來到了外科病房,還沒進門,便觸及到病床旁的淩長書正在用右手有些別扭小心的用著叉子往自己嘴裏送飯……


    簡單眉頭一蹙,隨即掩飾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換上了笑意,輕敲了房門——


    淩長書迴過頭來看著門口簡單的半張臉,嘴角下意識地牽扯,連忙站起身來去開門:


    「簡單,你去那了?這麽久都不見你。」


    簡單臉色有些不自然,一邊繞過眼前的淩長書一邊出聲迴應道:


    「就沒事,然後隨便走了走,你這不錯啊!vip待遇啊!」


    淩長書觸及到簡單身後的顧玖,一股敬意和嚴肅立即心生,用左手,朝著顧玖敬了一個軍禮。


    顧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存在會讓淩長書拘謹,隨即對簡單出聲問道:


    「我去下麵的餐廳打包,你想吃什麽?」


    「什麽都行,給我多要點青菜。」簡單有些敷衍迴應。


    顧玖應了一聲,這才轉身離開。


    淩長書這才關上病房門,見椅子上的簡單,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良久,他才走了過來,低著頭,「抱歉簡單,那時候我……」


    「哎淩長書,你傷口怎麽樣了?」簡單出聲打斷了他。


    她知道他想說什麽,不過事情都過去了,再說,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本來都可以出院了的,後麵迴家好好療養一下就好了,但隊長好像給我交了好幾個月的病房費……」


    簡單發出一聲輕笑:「那就養著唄!」


    說完簡單停頓了一下,遲疑著,支吾出聲:「你…。後麵有什麽打算?」


    淩長書楞了一下,隨即出聲迴應:「向珩隊長說,我手恢復之後,想繼續呆在部隊也可以,但要進行一係列的測試檢查,如果不合格,我大概會退伍轉業吧!」


    簡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佯裝輕鬆地出聲調侃道:「其實轉業也好,不像在部隊整天不著家,跟外界也接不上軌,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可以跟我說一聲。」


    淩長書淡淡的應了一聲,情緒有些不是很高漲。


    每個人都好像都在循環一件事,短短的學生期間,對於每一個學生來說都是痛苦和煎熬,有著巨大的壓力,一門心思隻想著趕快把這幾年過去,進入社會後就輕鬆了。


    可多年以後,成熟的我們,有時候會站在路邊看著那些身穿校服青春年少的學子們,會不自覺的迴憶教室裏的課桌,以及,教室裏的我們。


    他們剛進部隊的時候,深刻的感受隻有苦和累,磨練的不隻是身體,更是意誌和心理。


    而部隊和學校一樣,一旦脫離,就很難再迴去了。


    淩長書更多的是不舍,還有迷茫,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離開部隊後要去做什麽。


    以後,他的生命中沒有鐵的紀律和絕對服從的命令了。


    更加沒有那一群生死與共的兄弟們了。


    不過簡單的到來讓他好像再次迴到了那熟悉的營地和木屋,簡單的開朗大咧,不拘小節,讓他的臉上掛上了久違的笑容。


    沒有誰生來無情,也沒有誰能忘卻悲傷過去。


    我們把帶有難過字眼的記憶壓在腦海深處,它偶爾會不聽話不受控製的跑出來溜達一圈,套取你感傷的眼淚。


    直到晚上九點多,簡單才從軍醫院離開。


    ……


    顧玖把車開到了離部隊不遠的自建別墅裏,抱著有些昏昏欲睡的簡單下了車,花園裏一片狼藉,很多從別的地方轉移過來的名貴花種都被連根拔起,甚至有些連盆都被端走了……


    門鎖還有被撬動的痕跡,顧玖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這是附近村莊的孩子們做的好事。


    開門後,顧玖抱著簡單上了二樓臥室,在她的耳邊低聲溫柔:


    「下午淋了雨,先別睡,我們洗個澡好不好?」


    簡單半睜了眼睛,應都懶得應他。


    顧玖無奈一笑,將床上的簡單抱起,去了浴室。


    浴缸裏,顧玖有些粗糙帶著薄繭的大掌輕輕來迴的在她小腹上撫摸,淡金色的眼眸中,有些異樣的情愫。


    良久,簡單有些好笑的伸手往出神的顧玖臉上潑了些水漬,「肚子還沒反應,你這麽摸能摸出什麽感覺來?」


    顧玖迴過神來,扯唇一笑,聲線溫柔得醉人:「我在想孩子的名字。」


    「噗——」簡單忍俊不禁嗤笑出聲:「大哥,還有八個月呢!你著什麽急啊!」


    「可以提前準備,免得他媽媽說他是結石,不受待見。」


    話說著,顧玖打開水龍頭,又加了些熱水,幫簡單擦拭身體。


    簡單無奈的笑著,思路跟著顧玖跑了,也開始琢磨起孩子的名字了:


    「我們應該起個四個字的名字,這樣會比較高端大氣上檔次。」


    顧玖抿著唇瓣,克製自己沒有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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