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四阿哥是個雜食動物,他愛陽春白雪,也愛下裏巴人。鈕鈷祿氏那裏他去了幾次,也過來聽宜綿閑扯。


    “爺,試試這雙鞋?”宜綿拿出一雙鞋給四阿哥試穿。隔壁發展出了新業務,她這裏也不能落後不是。宜綿便決定表現自己的賢惠,從生活上關心四阿哥。她刺繡手藝一般,時常被諷刺,也就不拿出獻醜,但是她做的鞋子,四阿哥還是挺喜歡的。一是她尺寸量得好,很合四阿哥的腳。她根據四阿哥腳型特製了一雙木質鞋楦,每迴做鞋前用鞋楦比一比尺寸,就能保證百分百合腳。


    二來她的花樣多,有一些讓四阿哥很滿意,當然有一些讓四阿哥很鄙視。清朝男人的鞋品比較單調,隻有靴子和布鞋,夏天偶爾也穿穿木屐,但是不會穿出門,或許是嫌棄不雅觀吧。她將板鞋、帆布鞋、登山鞋等各種鞋的樣式塞進四阿哥的靴子中,所以比起傳統圓頭、尖頭兩種簡單的樣式要豐富許多,而且她還偷偷加內增高。四阿哥身高不是太高,她穿花盆底能看到四阿哥的腦袋,所以在四阿哥麵前一般都不穿花盆底,但是加了內增高之後,立刻能給四阿哥漲五六厘米的海拔,四阿哥雖然嘴裏不言說,暗地裏想必是很滿意這增高鞋的。


    現在她給四阿哥做的是皮釘靴,這是雙雨靴,牛皮麵,刷了桐油防雨,鞋底放圓頭鐵釘防滑,寶字型鞋頭,筒子不高,隻到小腿,內設三厘米牛皮增高鞋墊,非常適合中到小雨的時候穿出門。大雨的時候不能穿,但是也沒誰大雨跑出門不是?


    看宜綿滿眼期盼,四阿哥配合地拿過鞋試穿,又走了兩步,道:“還算合腳。”


    這已經是很大的讚賞了,宜綿高興道:“爺喜歡就好。這春季雨多,說不得明天就要落雨,這皮釘靴就能派上用場。”


    “為穿上你這鞋,還得先求雨,可是周折。”四阿哥聳著眉頭道。


    宜綿立刻道:“那我再做一雙晴天穿的鞋子給爺。”


    四阿哥不甚敢興趣地道:“那些個怪模怪樣的鞋你做了爺也穿不出門,你還是給自己做吧。”


    宜綿不免訕笑,她有次給四阿哥做了一雙皮鞋,雖然不像現在的皮鞋那樣油光水亮,但是樣式一模一樣,牛皮麵,露腳背,四阿哥穿著長馬褂、燈籠褲,下麵再穿皮鞋,非常有違和感,宜綿當下就將那雙鞋偷偷藏起來了。自此後,宜綿便是創新,也不敢太過,隻是在現有的基礎上小小改動。


    雖然被打擊,但是宜綿還是拍著胸脯道:“爺放心,我再不瞎做,一雙規規矩矩的鞋給爺。”


    做鞋不僅能討好四阿哥,還能跟外麵聯絡。布鞋可以自己做,但是牛皮羊皮鞋她可奈何不了,得找專門的匠人。譬如說她做的這雙皮底靴,她隻設計個款式,匠人縫製鞋麵,炮製牛皮鞋底,用牛筋縫鞋底,圓頭鐵釘也要鞋匠打製釘在鞋底。府裏仆人多,但是沒有鞋匠,得去外麵找,一般出門的是馬全,他出門溜一圈,自然能打探點消息。為了不至於對府外兩眼一抹黑,她一直奮鬥得很辛苦,混成她這樣淒慘的穿越同仁,隻怕不多。


    四阿哥不懂自己的格格對做鞋的熱情,但是討好他的這份心到不討厭,他便無所謂地道,“隨你。”


    有了四阿哥這聖旨一樣的話,宜綿便能大方跟福晉迴報,派了馬全出門。馬全迴來後,便稟報道:“奴才打探到樁事,格格聽了一定高興。”


    宜綿笑著問道:“什麽?”


    馬全卻慢悠悠不急不緩的樣子,秋蝶在一旁看了,訓道:“還消遣起格格來了,有什麽事快說。”


    “秋蝶姑娘別著急,小的這就說,這就說。格格家中不是有個親戚嫁到裕親王府的格格,今日早上生了個阿哥,聽說裕親王很是高興,過兩日便要大辦席麵。”


    這真是好消息,芳華姐姐都生孩子了。宜綿聽了很替她開心,隻是開心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有更多心願:“要是能去看看芳華姐姐便好了。”


    秋蝶建議道:“格格不如去求求福晉?裕親王府是近支,福晉定是要赴宴的,帶著格格去也方便。”


    宜綿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這也不是大事,想必福晉也不會拒了。”


    當下她便去了正院,那拉氏也沒拿捏她,爽快道:“既是你表姐,你去道喜,想必主人也高興,後日你便跟我一起去吧。”


    宜綿立刻道:“多謝福晉。”


    她走後,多嬤嬤厭惡看了她背影,對那拉氏道:“福晉真是好性子,容她這樣放肆。瞧她輕狂樣子,竟敢主動跟主子要恩賜,想必平日跟四阿哥要東要西要習慣了。”


    那拉氏卻不生氣,感歎道:“像武氏一樣謹小慎微活著也沒甚趣味,她這樣倒也鮮活,怪不得四阿哥喜歡。我若是她的身份,隻怕活得沒她光鮮。”


    多嬤嬤立刻大聲道:“她如何能跟福晉比?您是上了皇室玉牒的福晉,她不過是個死了連牌位都沒有的人。”


    那拉氏聽了也隻笑笑,多嬤嬤一向瞧不上耿氏,也不是一天兩天,她聽著多嬤嬤的話整治了耿氏幾次,可是耿氏照樣活得好好的,那拉氏也想通了,何必為難耿氏,用鈕鈷祿氏防著她便是,她還要別的事要做。


    這邊宜綿迴了屋子,高興地跟秋蝶宣布了好消息,又道:“秋蝶你去收拾一下,後日跟我一起去。”


    秋蝶沉吟了片刻道:“還是瑞香去吧。她比奴婢伶俐,也能給主子多些幫助。”


    不僅宜綿被困在府裏,她們也都困在府裏不得外出,好容易有出去的機會,宜綿是想讓秋蝶去透透氣的,隻是秋蝶將這寶貴的機會讓給瑞香,用以探聽消息,宜綿聽了很是感動,卻沒拒絕,她現在千方百計想要知道更多,能得去交際一次,瑞香有經驗,定能跟別府的丫鬟套出話來。


    時間過得快,去裕親王府的時間很快便到了,宜綿簡單打扮一番,便出了正院。那拉氏帶去的是紅杏,將多嬤嬤留在家中守著,宜綿看了心裏暗送了口氣。多嬤嬤對她不如從前的章嬤嬤親善,對著老這嬤嬤她也做不到像對待四阿哥一樣“不管你態度再差我都要討好”的卑微心態,說不得更是得罪這嬤嬤幾分,現在不用跟她多處,自然是你好我好。


    一路上那拉氏也跟著宜綿說了閑話,卻並不多談,宜綿有經驗,也不費盡心思討好她,兩人閉了眼養著神,到了裕親王府才做出親密的樣子,那拉氏滿臉的親切,宜綿笑容恭敬,一副妻妾相和的樣子。


    裕親王福晉姓瓜爾佳氏,是裕親王第二任福晉,前一任病死了。她是今年去年選出的秀女,嫁入府中才幾個月,而裕親王府妾室甚多,她又年輕,根本還沒站住腳,見了外人都有些怯懦,熱情迎了那拉氏進府,“四福晉快請進,您來得早,好些福晉都沒過來,隻怕要坐著等些時候。”


    那拉氏笑道:“那正好可以坐著說說話。”接著又指指後麵的宜綿,“這是我府裏的耿格格,與貴府的富察格格有些關係,前日就眼巴巴求了我,說想過來看看富察格格。”這溺著帶著無奈的話,若是說自己的女兒,別人便要誇這母親慈愛,但是若是說府中的格格,不僅說明這主母慈善,更讓人聯想這格格平日有多驕縱不守規矩。


    那拉氏說的大聲,不少人都聽到了,相互會心一笑,眼中趣問甚濃,看來待會兒又有話題說了。


    在旁邊當壁花的宜綿看到那拉氏這話引起的周邊反應,在心中歎氣,果然她還太天真,福晉對她的敵意可不少,以後行事可要更謹慎了。


    瓜爾佳氏便接口道:“既如此,耿格格便直接去產房看看富察格格吧。”她說著話到沒什麽壞心思,不過順了那拉氏的話頭說的,為的是討好四阿哥府,隻是若是宜綿應了,那驕縱的名聲更是坐實了。可是宜綿卻不想拒了,既然名聲都不好了,也不必再顧忌了,跟表姐多說兩句話才是正經事。


    芳華見到宜綿,幾乎不相信自己眼睛,爬起身道:“宜綿妹妹怎麽過來了?”


    宜綿連忙上前按住她,“姐姐快躺著。聽說姐姐生了孩子,我便求了福晉,專門過來給姐姐道喜。”


    芳華也不勉強,順著宜綿的手躺下,孩子長得大,她掙了半條命才生下來,在上躺了三天才恢複些精神,便是今日待客,也沒怎麽梳洗打扮,隻簡單梳了頭,洗了臉,看著十分素淨,若是別人,便十分失禮了,隻是宜綿是幼時玩伴,又是家中親戚,雖許多年不見,但是也是一點兒不見外的。


    好容易見到表姐,宜綿有一肚子話說,她笑道:“姐姐生了孩子,還是從前的模樣,一點兒不變。小阿哥可是抱到前院去了?那我便將給他的洗三禮先放到你這額娘這裏。”說著,宜綿拿出一對金鐲子,還有一雙這兩日搶出來的的虎頭鞋,另外還有些小兒玩的小東西。


    芳華笑道:“那我替孩子謝謝你這個表姑了。妹妹從前文文靜靜的,到四阿哥府中,倒是活潑了許多,想必四阿哥待妹妹不錯。”


    宜綿抿嘴一笑,也說不得好,也不說差,不過能在四阿哥府,倒是別在別的府上做格格要好,因為四阿哥並不是十分留戀後宅,府裏的妻妾不多。別的府,比如說九阿哥府,妻妾成群的,整日裏宅鬥,很是耗心力。便是這裕親王府,裕親王保泰還比四阿哥小四歲呢,便有七個女兒,八個兒子。表姐芳華隻怕在府中還算得,若不然這洗三宴不會大辦。


    怕待會兒有人過來,宜綿抓緊時間問道:“姐姐在府中如何?”


    芳華淡淡道:“王爺待我還算好,看在我姓氏的份上,也多給兩分顏色。”


    “小阿哥長得如何?”


    提到兒子,芳華便是滿臉的幸福,“胖得很,哭得也大聲,據奶嬤嬤說吸奶的時候力氣可大了。”


    宜綿很是想看一看的,隻是孩子在前院,肯定不能為了讓她看便抱過來,隻能以後再見了。她遺憾了一下,又問道,“今日裏表姐家裏可會派人過來?”


    “我阿瑪和哥哥都過來了,在前院,隻是人多,我額娘過來不方便,等滿月的時候,王爺說會派車接了我額娘過來。”


    說了這許多話,芳華已經有些精力不濟了,宜綿便不纏著她說東說西了,再者席麵怕也開了,她一直在這屋裏也失禮,隻能起身告辭去宴席上。


    芳華握了宜綿的手,認真道:“今日見到妹妹姐姐很開心,妹妹多保重,也早日生個孩子,有了孩子就有了指望。”


    宜綿何嚐不知道,不過四阿哥子嗣不豐,她的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來,急也急不得,不過對了關心自己的表姐,宜綿還是鄭重點了頭,“姐姐也多保重,替我跟小阿哥問聲好。”


    說完,她便依依不舍出了產房,有丫鬟帶去了專門給格格開的宴席,她一入席,說話的聲音便停了,宜綿心中暗歎,這些人不會剛才都在八卦她吧?


    “妹妹真是厲害,姐姐還不知道妹妹在府中這樣得呢。”這是老熟人郎氏的聲音。她也不避嫌,特意坐到宜綿身邊,壓低聲音道。


    “讓姐姐見笑了。”宜綿淡淡道。


    郎氏卻不管她的冷淡,仍然笑道:“妹妹別生氣,這些人都是羨慕,都是格格,隻有妹妹才得男人愛,哪個不是眼紅得臉紅脖子粗?”


    “姐姐說話真是好玩。”


    “姐姐跟你說實話呢。這些個閑話被放在心上,日子是自己過的,別人還能到四阿哥府去罵你不成。你們福晉是個見識短的,她以為敗壞你名聲,她就能得到好,別人隻會笑話她,連個格格都比不上。而且你們爺要是知道她壞府裏的名聲,能給她好臉色?”


    郎氏這番話,真心是為她想的,宜綿聽了不免感動,道:“多謝郎姐姐寬我的心。”


    被這樣鄭重道謝,郎氏倒有些不好意思,打了茬道:“謝什麽,不過說兩句話而已,又不費銀子,你年輕又得,我還怕你瞧不上我們這些不得的半老徐娘。”


    宜綿也跟著調笑道:“瞧姐姐說的什麽話,我可沒見過這麽風情萬種的半老徐娘。”


    跟著郎氏插諢打科,被當做八卦女主角的尷尬與委屈也卸去了不少,到宴席散了,宜綿又跟郎氏道了謝。有朋友還是不錯的,雖然她們的友情脆弱又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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