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命運是指導一切人類意誌的本能,那麽,這不僅是一種特殊的秉性,更是極盡優越意識的初衷。

    自表姐走後下了一場雨,淅淅瀝瀝,無休止的樣子。這樣的日子是惹人厭煩的,我除了看書以外,隻有聽雨打屋簷的滴答聲。我原本是喜歡雨的,喜歡那種陰鬱潮濕的氛圍,更喜歡孤獨寂寥的安詳。這樣我就可以靜靜地趴在窗台上看雨水從屋簷上滾下來,也能看到一兩隻淋得濕漉漉的麻雀在雨水裏掙紮的樣子。

    然而,時間久了畢竟是惹人不快的,如果整整半個月看不到陽光,讓人覺得仿佛失去了目標和希望似的。那種厭倦情緒和陰鬱心情讓人心裏空落落的,隻要陷進這種切實的寂寞裏,無論怎樣的慰籍都不能激起我內心深處的歡樂。 這樣的日子是讓人迷茫和疑惑的,就連屋簷下的鴿子似乎也沾染了天氣的陰鬱似的無精打采地耷拉著頭,迷茫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對生存和生命做深沉的思考與遐想。此時的鴿子像哲學家,看它們沉思的模樣,無不流露出安詳的神奇。

    一條狗從門前一溜煙跑過,從它消瘦的身影裏流落出孤獨和寂寞。這條狗如果再肥一點一定是豐滿的,如果再瘦一點一定能像連環畫上的人物一樣貼在牆上的。可惜它既沒瘦也沒肥,一副幹巴巴的樣子。雖然如此,可它厲害得狠,有時力戰三條野狗也毫無懼色。這是我們家的阿黃,是祖父的寵物,無論祖父走到哪都會讓它跟著。

    “一定是祖父迴來了。”

    果然,我遠遠地看到祖父在雨裏走著,身上仿佛背了什麽笨重的東西。盡管祖父披著雨具我還是看到雨水在他的臉上流淌著,阿黃搖著尾巴跑過去對祖父做親昵的動作。

    是的,祖父身上是背著東西的,就在那個下雨天祖父背迴來的那個男人影響了我的一生。

    我曾說過的,在我十七歲或者說在我十七歲以前我是愛做夢的。我的心裏有一直一個模糊的影象,那就是愛情的影象。我覺得我的愛情絕不是虛幻的,而是切實地存在的,且與我的意誌相匹配。不管它有多麽遙遠,我都會用盡畢生的經曆追求和索取。 這種迷幻的意識指導著我的行為,讓我欲罷不能。我不知道別人是否跟我一樣,對愛情抱有美好的,又不切合實際的幻想的。在那個愛做夢的年齡裏,我的心頭卻萌發了對愛情擁有絕對支配的權利,哪怕以生命為代價。

    這種優美的想法是讓人欣喜的,不但讓我年輕的心獲得心靈深處的慰籍,也讓我感受到更為快樂的自主把握命運的權利。

    見他第一麵時我是多麽幸福啊,盡管他昏迷不醒,在他病態的麵容上我還是看到了我迫切擁有愛情的希望。盡管我不知道愛情是什麽東西,或許它不是東西;盡管我說不出愛的本質,愛的能力究竟是什麽?我卻覺得我喜歡上了他,就像我手中的洋娃娃,那是一種親不夠也看不夠的感覺。

    這是我心底的喜歡,我不敢告訴任何人。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我的祖父母都不能洞悉我內心的秘密。我喜歡他,畢竟喜歡是不分彼此,沒有理由的。正如討厭一個人一樣,不分形態和資質以及才能。

    我默默地注視著他,他的麵容平靜而安詳,這是一種最平靜、最自然的尺度,絕不夾雜人間任何一種淺薄或複雜的情感。他的臉色慘白,細膩而光滑,這是從病態的身體裏流露出來的柔弱的特質。從沒有哪一個人消瘦的身體像他的身體一般,在安詳的狀態下依舊懷著對生命的敬畏。 他有,隻有他有,唯有他有。在我正注視著他的時候,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地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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