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倒了,在我們迴家的路上我暈了過去。陽光,飛鳥,樹林,小溪,破廟在我頭腦中一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病痛對我的折磨。我覺得我的身體軟綿綿的,有氣無力的樣子,但我的意識還是清醒的,我知道我生病了,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很嚴重。我覺得口幹舌燥,身體就像著火了一樣,我的胸口仿佛在烈火中燃燒一般對我的肉體做著前所未有的欺淩。

    身體的病痛並沒有讓我停止思考,我的頭腦飛快地轉動著,想在可預見的範圍內對我的病因以及可能發生的後果進行預測和評估。此時我頭腦中出現一道幻影,我覺得自己不行了,快要死了,要不然我的身體絕不會這麽弱不驚風。我怎麽能死呢?我為什麽會有這種絕望的感覺呢?我不知道。 肉體的疼痛幹擾著我的思想,我所有的想法,所有這些該死的感覺都讓我深陷痛苦的深淵中無法自拔。

    是的,我還能思考,可我的身體仿佛被什麽束縛了一樣,絲毫不能動彈。盡管我十分清醒,也知道已經發生的事,甚至覺察到表姐在抱我,卻不能讓自己的身體動一下。我也努力而徒勞地掙紮過,絲毫沒有用處。我渾身的血脈像一潭死水,我的身體不是火熱的或者說滾燙的,而是具有了冰冷意思的死亡表象。

    我不住地問自己,難道我就要死了,難道我真的就要死了?我是多麽年輕啊!才十七歲就要失去生命我是多麽不甘心呢?是的,我還眷戀人生,我還眷戀這個花朵一般的年齡,我卻不知道我的眷戀有什麽意義和價值?如果活著對我來說是毫無意義的,我心中為何有還留戀生活?如果死亡才是人類最終的,也是不可避免的歸宿我為何不向往美妙天國的視覺境界?我不知道,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覺得眼淚從我的臉上滑下來,是毫無生機且充滿死亡味道的冰冷跡象。

    我不知道我們是怎麽到家的,也不知道表姐究竟費了多大的力氣,我隻知道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我的床上。天已經黑了,四周灰蒙蒙的,我的床頭點燃著煤油燈。臥室裏一個人也沒有,窗外有說話的聲音,那是祖母的聲音,我是異常熟悉的。我閉上眼,頭腦有些混亂,剛要下床我覺得有些眩暈。頭腦眩暈可能是我比較饑餓的緣故,也許是我身體比較虛弱,究竟為什麽我是不能確切地知道。我的身邊沒有一個人,隻有幾本被表姐翻過的書安靜地躺著。

    燈火跳躍著,照射在我的臉上,有一種冷清和孤獨的感覺。它在風裏搖拽的樣子也是異常寒冷的,正如我脖子間散出的涼氣。我覺得有點冷,便拉過被子緊緊地抱在胸前。然而,這冷冷的感覺更甚了,我覺得我的鼻翼上沁出了冷汗。

    “聞袖醒了。”我聽到表姐說。

    母親和祖母一下聚攏過來,把我狹小的房間占滿了。

    不一會醫生也來了,醫生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臉上布滿了皺紋,走路不太方便,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他為我打過針並開完處方藥,勸我好好休息,說我很快就會好。

    醫生走後,祖母忙去燒香,她認為我一定是中邪了,這山裏根本沒有廟。是的,她們說這山裏根本沒有廟,她們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從來就沒聽說過,更沒有誰見過。祖母認為我們去那莫須有的廟裏一定是因為我身上的邪氣太重了,所以要燒香驅邪,隻有這樣我的病才會很快地好起來。

    我跟表姐都是切實的見過的,並不以為意,縱然我們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就幹脆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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