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眼前漆黑一片,傻呆呆的站在那裏接受路父路母那無情、冷漠、嘲笑、鄙視目光的洗禮。

    初三想說些什麽為自己辯解,想大聲的反駁他們無情的犀利話語。拚命張大嘴喘著氣,卻連一個最簡單的單音都說不出來。初三想逃離這讓人難堪的境地,卻連一塊肌肉都調配不動!

    額頭上的冷汗和淚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腳下昂貴的地毯裏,不發出一絲聲音。世界好象也停止了轉動,時間也好象一瞬間停止了一樣。

    路炎張口結舌的看著自己的父母,他不敢相信他的父母竟然用這種刻薄的話語打擊她。這……這還是那個在他眼裏父嚴母慈的人麽?還是那個昨天對他笑容滿麵,叫他帶人迴家的父母麽?他們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去傷害初三?怎麽可以在初三最疼的地方撒鹽呢?

    仿佛過了一萬年,初三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對、對不起,打擾了。謝、謝你們的招待,再、再見!”

    再見?去見鬼的再見吧!

    咣••••••

    慌亂的初三在轉身向外跑的時候沒注意撞到茶幾的邊沿,顧不得那鑽心的疼痛連鞋子都忘記穿的就推開那沉重華貴的大門跑了出去。

    茶幾發出的聲響驚醒了震驚中的路炎,望著初三狼狽逃走的背影,路炎“唰”的狠狠站起身子低聲衝有些得意的父母吼道:“你們、你們在幹什麽?我、你、哼……初三…等等我…”

    路母從沒見過自己的兒子用這麽、野獸的眼光看她,更沒在看過一向儒雅的兒子發這麽大的火,她被嚇著了。眼巴巴看著兒子一臉心急若焚的追了出去,路父和路母狠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後衝一旁低眉順目的管家吩咐道:“跟出去看看,必要時把少爺拉迴來。那麼低賤的女子不配我們家炎兒,哼!”

    管家答應一聲也急急的追了出去,豪華諾大的房子裏,除了幾個傭人小心翼翼的唿吸聲之外,再無其他。

    初三從沒想到自己原來是這麽的不堪,從沒想到自己還會被外人用言語傷她這麽重,被人否決的這麽徹底。

    她是孤兒不是她的錯,她的出生她無從選擇。憑什麽要這樣對待她?她從沒想過要在路炎的身上得到過什麽,更沒想過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他的媽媽怎麽可以用那種“洞悉一切”的嘲諷目光看她?

    初三忘記了她的腿因為撞到茶幾的疼,忘了因為沒穿鞋光腳在冰冷馬路上狂奔的疼。她隻想跑,隻想逃。跑到一個誰也不認識她的地方,逃到一個可以再不受傷的地方,逃到一個沒有傷痛的地方。

    他,他剛才為什麽不幫自己?

    他為什麽一聲不吭的任由他的父母奚落、打擊自己?

    他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待自己?

    為什麽?為什麽?

    他不是說過麽,一定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

    他不是說過麽,不管何時何地,他都在她身邊保護她!

    那溫柔的深情還在初三腦海裏徘徊,那低醇的嗓音還在心底迴響。為什麽到了需要它的的時候它卻不見了?

    初三完全亂了,心亂了,腦子也亂了。她隻知道逃!心底的疤痕被一次性殘忍的掀開,不顧疤痕下的鮮血淋漓,不顧那淋漓的疼痛。撒了一把鹽,在抽上一鞭子,在再這道傷口上插上一把刀!

    初三是自卑的,是脆弱的。孤兒這個身份讓初三嚐盡了人間冷暖,看遍了人們不一的心態。

    初三也是善良的,她一次次原諒傷害她的人,原諒他們對自己犯下的罪過。初三雖然自卑,但是總相信人間正道是滄桑,人性終究還是好的。在一次次的傷害後,初三堅強的撫平傷痕,繼續自己的生活。初三是脆弱的,她怕別人傷害她,所以她選擇緊閉自己的心門。

    但是命運總是有它自己的安排,在緊閉的心門也會被人打開。初三在戰戰兢兢中打開了自己的心門,對於未來未知的黑暗,初三小心翼翼的摸索向前走。心底陰霾的角落在心門大開後被“他”一點點占據,被“他”一點點消融。就在初三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勇往直前時,又被喜愛之人的至親所傷害!

    這種難堪勾起了許久不曾出現過的負麵情緒,初三被深深的打擊了。所有以前不好的一切都趁著初三這心神大亂的一刻趁虛而入,火上澆油!

    初三的眼淚模糊了世界,她不看清了,跌跌撞撞的向前跑,跌倒,爬起。跌倒,再爬起。她沒聽見身後模糊的唿喊,一聲聲,那麼焦急,那麼心切。

    路炎拚命的追趕著前麵的初三,看著初三一次次跌倒爬起,路炎的心都快要碎了。他明白自己的父母帶給初三怎樣的傷害,他卻沒有及時拉住初三的手,沒有及時站在她的身邊為她承擔。更過分的是自己竟然連一句話都沒說!

    路炎的心在審判自己的罪過,腳下卻一步不敢怠慢。距離初三越來越近了,可以聽見彭跑中的初三讓他心痛的抽泣聲!

    路炎一邊跑一遍掏出電話,按下自己爛熟的號碼,來不及交代事情的始末,隻匆匆報出地理位置後就掐斷了通訊。他必須追趕上初三,因為他從沒忘記初三是一個小路癡。更沒忘記初三還在光著腳,隱隱約約的在跑過的路麵上已經看到了讓他心驚的血跡。

    “初三……”

    是誰喊她?喊她做什麽?傷害她麽?不要了,她感覺好累呢,不要再來傷害她了好不好?不要了……

    路炎撕心裂肺的吼聲讓初三怔了一怔,本能的停下奔跑中的腳步向聲源處看去……

    砰••••••

    天旋地轉,初三被一股巨力狠狠推開,狠狠落到不遠處地麵。眩暈中的初三聽見了緊急刹車特有的難聽聲,聽見了重物落地的聲音,聽見了接連撞車的聲音,聽見了人們的尖叫和驚唿聲音,但是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麽?為什麽自己的心這麽疼?

    路炎!

    是路炎,她轉身的那一刻看見的是路炎!看見的是路炎驚駭欲絕的臉,看見的是路炎不顧一切的向自己狂奔而來,看見的是他眼底那濃濃的不舍和心疼……

    初三一節節撐起自己的上半身,目光空洞而散漫的定格在前方的某一處,定格在那某一處裏的血泊中的某一人。

    初三慢慢的爬了過去,她的腿動不了,沒有知覺。那灘血泊明明離自己是那麽近的,可是為什麽卻這麽久也爬不過去?

    “初三……”咳咳……血沫子隨著開口唿喚,不受控製之的噴湧而出。

    “不!”

    撕心裂肺的慘嘯聲讓四周雜亂的空間有了一瞬間的凝滯,安靜的可怕,落針可聞!

    初三望著正在血泊中望著自己的路炎,不顧身體的哀嚎,快速的爬到了路炎的身邊。不顧血沾染了自己一身一臉!

    拚盡體內最後一絲力量抱起路炎的上半身在自己懷裏,眼淚再次劈裏啪啦的滴落。砸道地上和那灘子血混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為什麽?”

    初三看著路炎緊緊糾在一起的眉頭,手指顫抖的想抹幹淨路炎嘴角邊的血漬。卻越抹越多。

    咳咳……“不為什麽。”

    “你真傻!”

    “我心甘情願!”

    “答、答應我、我一件事好、好不、好?”路炎吃力的抬起手像以前一樣為初三擦幹眼裏,那眼裏燙傷了他的心。

    “答應、我,以、後不管怎樣,都、都不要、輕易哭泣,要、要笑著,我、我喜歡你得、笑,答應、我!”

    斷斷續續的話讓初三哽咽著拚命點頭,她爬自己一開口就會哭出來,就會喊出來叫出來。路炎細細的用自己的指尖劃過初三的眉眼,貪戀的細細描畫一遍一遍又一遍。他感覺的到自己體內的生命力正在消逝,在不把握這一刻,他會遺憾終生。嗬嗬,不是終生,是永生。

    “我、我一不知道是為了什麽,我見過無數的美女,交往過很多世家名媛,卻沒有一個及得上你!你不美,但是身上的氣質卻深深吸引人。你的眼誘惑人不顧一切的掉進你的世界,追尋你,擁有你,讀懂你。我狠幸運的得到了你得垂青,天知道我有多麽感激上蒼把你帶到我身邊!我滿足了,我、無憾了,嗬嗬。”

    路炎的眼鏡晶晶亮,話也說的流暢至極。不顧初三即將崩潰的神情,路炎繼續說道:“別為我傷心,我知道自己不行了。你問我為什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不願看見你受傷,不願看見你哭泣。寧可所有的不幸由我來為你承擔,我就是不要看見你傷心難過的樣子能和你相知相許這短短的大半年時間,我知足了,夠了!”路炎的神情滿是平和溫柔的笑,笑睨著初三。

    初三死死的咬住嘴唇,癡癡的和路炎對視著,千言萬語,都在這無聲勝有聲裏,都在這一刻心神交流裏。

    下雪了!

    雪花下的很大,一下子就從天而降,毫無預警。雪下的又大又急,僅僅不到兩分鍾就掩蓋了這個世界!

    白的雪,紅的血。妖豔刺目的混合在一起刺激著人們的內心。

    “救護車,救護和為什麽還不來?救護車!”初三嘶啞著嗓子死命的朝周圍圍觀的人群叫喊,撕心力竭。看著圍觀的人群眼裏除了冷漠還有可悲的同情,初三抿緊唇,不再徒勞無功!

    “初三,答應我,要活下去。要幸福快樂的活下去!要笑著走下去!讓我在天堂看著你,讓我安心!好麽?”路炎的哀求讓初三不得不點頭答應!

    兩兩相望,訴不盡的千言萬語通過眼神告知對方。緊緊糾纏在一起的雙手是那麼用力,指骨泛白也不肯放鬆一絲一毫,生怕消失不見!

    懷裏的人兒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眼神也見見黯淡了下去,瞳孔開始不可抑製的放大。她感覺到了,什麽都感覺到了!卻無力製止,無力掙紮!悲哀的、無阻的眼睜睜的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不!”

    如果上蒼是仁慈的,請睜開雙眼看看吧,看看這一對相擁的人兒是不多不願分離吧。看看人兒眼中那濃的化不開的悲哀和情誼吧!

    他笑了,一如既往的溫柔的笑著,眼鏡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他要把她的一切深深刻在自己的靈魂裏,他要記住屬於她的一顰一笑。

    初三已經哭不出來了,看著自己曾無比貪戀的溫柔笑意此刻對自己毫無保留的綻放,初三的心碎了,夢碎了,靈魂也被一撕成兩半,在不完整!

    他想抬起手再去摸摸她的臉,抹去她眼角那掛了許久,卻倔強的不肯滴落的淚珠。快了,自己快要碰到了,就差一點點了……

    砰••••••

    手,最終無力的垂落了下去,砸在血與血混合的妖豔裏,發出一聲輕響。

    畫麵定格了,永遠的定格在了初三的心裏,腦裏,那殘缺的靈魂裏!

    他走了!

    沒有光彩的放大瞳孔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眼底的欣慰和神情讓她的心顫抖著,疼痛著。嘴角那如昔的笑把她的心狠狠的撕成碎片,狠狠的拋棄在荒蕪的野地。

    他走了!

    帶著他的情,他的眷戀和不舍走了。走的那麼匆匆,那麼匆匆……如果可以,他多麽希望自己可以陪伴她走完這慢慢人生旅程啊,但是他不能了,隻能期盼她將來開心幸福的生活下去!

    但是他忘了,一個沒有心,就連靈魂也殘缺不全的人,怎可能開心幸福的活下去?!

    她緊緊的擁著他冰涼的身,癡癡的看著他的眼、臉,她也要把屬於他的一切深深雕刻在自己靈魂最深處!

    她慢慢的,慢慢的俯下了自己的頭。和那薄薄的、冰冷的唇輕輕的貼在了一起!她嚐到了鹹鹹的味道,不知是血是淚!

    撕心裂肺的哭泣聲打斷初三的所有動作,懷裏的人兒被人搶奪去。她被人暴力的拉扯起來,被人重重的反複的在他愛惜的臉上抽打!

    是他的母親,是他那刻薄的母親在抽打她!

    她沒有一絲反抗的任由她又哭又罵的在她身上發泄,她靜靜的。冷眼看著她發瘋發狂!她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心都死了,怎麽可能還會疼?!

    他被帶走了,被救護車帶走了。初三目光迷離的目送它越走越遠!雪花模糊了她的眼,讓她看不清很遠的地方。

    接著是她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讓冰冷許久的她狠狠的打了一個顫栗。她不在意這熟悉的溫暖,也不在意他母親望著她那怨毒的眼光。她此時此刻需要一個地方供她棲息躲避,哪裏都可以!

    他們在爭執什麽她聽不見,也不想聽見,緊緊依偎在那溫暖的懷抱,任由自己漸漸被黑暗籠罩,吞噬……

    她好累,好累!她想睡一下,可不可以呢?睡一下下就好了!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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