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不奇怪蕭菩薩對大雪山行宮感興趣,當初朝聖的地點便在大雪山,那個嬰兒就是降生在大雪山的某個地方。


    朝聖的薩滿沒有爭搶嬰兒,而是選擇在大雪山修建了大雪山行宮,肯定是有深意的。


    雖然這座行宮最初在名義上屬於金帳汗王,但因為位置太過偏僻,不利於汗王的統治,所以汗王很少來到此地,事實上由薩滿教進行經營。待到那位煉製“長生石”的巫王上位,幹脆迫使汗王將此地“賜”給了薩滿教,一度成為薩滿教的中樞。


    徐祖在這裏完成了“八部眾計劃”的收尾工作,那位巫王在這裏完成了煉製“長生石”的早期準備工作。


    隻是薩滿教沒有想到,道門和中原王朝的急速崛起,最終收複西域,大雪山行宮又落到了道門手中,成為西域道府的道宮。


    薩滿教就是打著奪迴大雪山行宮的名義發動了西域戰事,如果真如齊玄素所推測的那般,朝聖薩滿的後人奪取了薩滿教的最高權力,那麽這就能說通了。大雪山行宮中也許存在著某種秘密,與當初的朝聖有關,甚至是二次朝聖的契機。


    那麽是不是可以在這個基礎上做進一步推測——朝聖僧人和朝聖薩滿的存在,讓佛門和薩滿教嚐到了甜頭,所以他們想要二次朝聖,再次獲得“恩賜”,朝聖薩滿修建大雪山行宮就是為了二次朝聖準備的,可以把大雪山行宮看作是一個獻祭的場所。


    結果大雪山行宮落到了道門的手裏,因為各種傳承斷代,道門對於朝聖的秘密渾然不知。這就好像道門守在寶藏的大門前卻又對寶藏一無所知,道門隻是覺得這個地方不錯,並沒有意識到寶藏的存在,佛門和薩滿教想要越過道門去拿寶藏,又生怕讓道門意識到寶藏的存在,搶先一步。


    可以想象佛門和薩滿教的糾結。


    如果這個猜測成立,那麽說明道門的工作不到位。拿下大雪山行宮已經二百年了,結果還沒完成對大雪山行宮的全麵探索。不過仔細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天機堂分堂迴填一條地道隻迴填兩頭,地道盡頭的寺廟也沒有仔細調查,就這個態度,能發現大雪山行宮的終極秘密才是咄咄怪事。


    也可能是這個所謂的朝聖秘密被封印了,薩滿教離開大雪山行宮的時候,把解開封印的“鑰匙”一並帶走,並把封印隱藏了,再加上道門不知道內情,並沒有刻意尋找,所以沒有發現這個秘密。


    這個事情可以暫時放到一邊,等到眼前的事情結束了,再慢慢調查。畢竟朝聖多半涉及“長生天”,萬一操作不當,把“長生天”招來了,道門的主力正在對付佛門,也無力應對。


    現在的關鍵是馬二。


    看來蕭菩薩寄生馬夫人並非偶然,而是某種必然,其中肯定少不了馬二的裏應外合,說不定還是馬二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蕭菩薩的。


    馬二此人,能跟姚家有些關係,雖然趙教吾也說不清楚具體什麽關係,但道府的人顯然都這樣認為,不大可能是假的,就算是假的,狐假虎威能騙過大半個道府也是非凡的本事。同時又在暗中為佛門做事,甚至幫助佛門策反了一位道府高層。


    由此看來,齊玄素答應幫馬夫人主持公道還是歪打正著。


    齊玄素示意這次審問就到這裏。


    陸玉玨把口供記錄拿到趙教吾的麵前,並將手中的筆朝趙教吾一遞。


    趙教吾的臉色有些發白,沒有急著接筆,而是望向齊玄素:“齊真人,你說過的,我的家人。”


    齊玄素道:“我說過的話一直作數,隻要他們沒有參與其中,當然可以保全他們。”


    趙教吾這才接過筆,將口供記錄大概看了一遍,在上麵簽了字,並且畫押。


    齊玄素準備起身離開,交代陸玉玨:“這次不要再出紕漏,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劫獄。另外,嚴格保密,不要讓別人知道這件事,馬二在道府經營多年,肯定消息靈通,不要打草驚蛇。”


    陸玉玨肅容道:“是。”


    齊玄素向外走去,李朱玉跟在後麵。


    齊玄素和李朱玉之間的關係比較微妙,倒不是說兩人之間有什麽男女關係,而是說兩人半敵半友,齊玄素第一次見到李朱玉是在玉京城外,李朱玉盡顯李家子弟的風采,其實是來威脅齊玄素,結果讓齊玄素頂了迴去。第二次打交道就是鳳麟洲戰場了,然後是婆羅洲、北辰堂,兩人就是分分合合,時而合作,時而為敵,皆因形勢緣故。


    如今李朱玉成了齊玄素的屬下,既有製衡齊玄素的職責,又要聽從齊玄素的命令,合作中對抗,對抗中合作。


    齊玄素吩咐道:“丹錦,你親自帶隊,立刻抓捕馬二,不必帶迴道府,就地審訊,然後直接抓捕其同黨,注意保密和同步行動。”


    李朱玉作為北辰堂出身,當然明白齊玄素的意思。


    像馬二這種人,並非專門的奸細,這不是他們的主業,而是副業兼職,尤其是他們還通著道府高層,所以他們的行事方式也有很大不同,可能會采用定時報平安的方式。


    所謂定時報平安,不是有事了再傳遞消息,而是以某種規律定時向別人傳遞自己仍舊安全的信號,哪天沒有主動報平安,那就可能出事了,立刻二次確認,這個時候還聯係不上,就要有所動作。


    所以像這種狡猾的家夥,有一點風吹草動,不管真有危險還是誤判,先逃了再說,躲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觀望,最後發現烏龍,那就再迴來,絕不心存僥幸。虛驚一場總好過身陷囹圄。至於逃跑的花費等等,反而是微不足道了。


    所以齊玄素說不必把馬二帶迴道府了,直接抓直接審,不浪費一點時間,而且像這種奸細,也不受律法保護,可以便宜行事,同時又強調了同步行動,不要先抓一個慢慢審訊,而是確定目標之後同步行動,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李朱玉在北辰堂多年,自然知道這裏麵的意思,也熟悉如何操作,領命而去。


    然後齊玄素帶著口供記錄去見了慈航真人。


    慈航真人沒有處理公務,而是在考校小殷的功課如何,小殷的功課當然是一塌糊塗,感興趣的就多學點,不感興趣的就不怎麽學,一知半解又添加了自己的獨到見解,學而不思和思而不學兩個全占了,結果可想而知。


    慈航真人問得是連連扶額,她教了這麽多弟子,徒孫輩也不少了,還沒遇到過這種奇葩。


    小殷見齊玄素過來,頓時感覺來了救星,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慈航真人也不再為難小殷和為難自己,揮手示意小殷玩去吧。


    小殷如蒙大赦,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齊玄素將口供交給慈航真人,請慈航真人示下。


    慈航真人拿過口供一眼掃過,說道:“我們的首要目標還是蕭菩薩,雖然蕭菩薩對大雪山行宮很感興趣,但有蕭和尚的前車之鑒,她肯定不會貿然動作,我們不能守著大雪山行宮守株待兔,需要主動出擊。”


    齊玄素道:“蕭菩薩對趙教吾說,她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後就來接他走,姑且認為這句話是真的,蕭菩薩手頭上的事情是什麽?從她後續的動作來看,主要就是針對我。蕭菩薩失敗了,可她也沒有帶走趙教吾,可見蕭菩薩並沒有就此罷手,她還在想其他辦法針對我。”


    蕭菩薩微微點頭:“順著你的這個思路,蕭菩薩想要對付你,首先要解決你手上的‘蒼天’,她要怎麽解決‘蒼天’?”


    齊玄素的臉色微微一變,說道:“駕馭‘蒼天’的根本在於古太平道對‘蒼天’的封印,王巨君的人頭也好,我所造就的‘神符’也罷,都是建立在古太平道封印的基礎上,蕭菩薩隻要在古太平道的封印上做些手腳,就能讓我無法駕馭‘蒼天’。而我沒了‘蒼天’再遇到蕭菩薩,就很危險了,畢竟蕭菩薩的修為更在蕭和尚之上。”


    慈航真人若有所思道:“如此說來,蕭菩薩去了中原?此人還真是膽大包天。”


    齊玄素十分肯定地說道:“雲夢澤,雲神洞天。我在擔任萬象道宮的掌宮真人期間,曾經去過此地,恰逢雲夢澤神異,此事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如果蕭菩薩有心去查,以她的能力,順藤摸瓜,找到雲夢澤是遲早的事情。”


    慈航真人說道:“那裏是公輔的地盤,我現在就聯係公輔,讓他注意一下。”


    齊玄素道:“讓蘇府主一定小心,蕭菩薩此人極度危險,絕非陳書華、周夢遙可比。”


    畢竟是姐弟,慈航真人沒用道府的設施,直接通過經籙聯係了蘇元載。


    “姐,有事?”蘇元載的語氣相當隨意,可見姐弟兩人的關係還不錯。


    慈航真人直接開門見山:“最近雲神洞天有沒有異常?”


    蘇元載十分詫異:“姐,你怎麽知道……”


    慈航真人打斷了他:“別管我怎麽知道,我告訴你,現在佛門要打雲神洞天的主意,一位佛門仙人已經潛入中原,你身為湘州道府的掌府真人,在這個關鍵時刻,要擔負起自己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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