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為了驗證兩人的推測,找到了一處類似市政廳的所在,在裏麵果然發現了一些文書的記載。


    齊玄素不太認得這些帕依提提的文字,不過五娘認識,可以翻譯。由此兩人大概明白了當年的帕依提提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場突如其來的疫病籠罩了帕依提提,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在意,隻當是普通的疾病,卻沒想到是帕依提提的末日。


    首先病倒的是老人和孩子,這種疾病很奇怪,沒有十分明顯的外在表現,卻會讓人一直虛弱下去,然後走向死亡。這也是街上沒有看到屍體的緣故,虛弱有一個逐漸遞進的過程,而非當場暴斃,當虛弱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病人必然是待在家裏,躺在床上,然後再過一段時間才會死去。


    這個時候,帕依提提還是在努力控製疫病的傳播,將屍體統一放置於神殿區內,進行一些必要的隔離措施。


    不過很快,青壯年也開始陸續病倒,這個時候事態就十分嚴重了。人手上的缺失,導致局勢開始走向混亂和失控,不斷有人逃離帕依提提,隨著死人越來越多,也逐漸演變為了大逃亡。剩下無法逃離的人,隻能在帕依提提等死。


    然後就跟安德雷斯的報告對應上了,也許正是這種慘狀,讓帕依提提的末代皇帝懷著無比絕望的心情封鎖了帕依提提,並帶著剩餘人進入了帕依提提洞天。


    在所有人離開或者死去之後,沒了傳播途徑的疫病便慢慢消失了,曾經興盛一時的帕依提提變為空城,逐漸被雨林所吞沒,最終與雨林融為一體。


    那些逃出去的人,恐怕大多都死在了逃亡的路上,畢竟任何疫病都會有一段潛伏的時間,也許他們逃走的時候還沒有病發,可已經攜帶了疫病,逃到中途病來如山倒,又是雨林這種環境,幾乎不可能幸存。


    僥幸逃出去的人,肯定不敢再迴去了,口口相傳,甚至外麵的人也不會去尋找帕依提提,畢竟那裏已經成了一塊死亡之地。.


    待到多年之後,這些知情人不在了,對帕依提提的恐懼隨之淡去,又有其他人想要尋找帕依提提,恐怕也是無法找到。因為在沒有人力維護的情況下,雨林很快就會把帕依提提對外交流的道路全部吞沒,這時候再去找帕依提提,就隻能再開出一條路,難度直線上升,結果隻能如桃花源的漁人一般,不複得路。


    於是帕依提提就成了傳說中的失落之城、遺忘之城,再加上一些想象和渲染,黃金之國的故事便由此而生。其實這種心理也不奇怪,西域很多小國都滅亡了,然後就會流傳出這些滅亡之國寶藏的故事,總能吸引一些尋寶之人。


    齊玄素聽完五娘的翻譯之後,提出了一個疑問:「成為先天之人之後,不僅無垢無漏,不會生出汗液,不會落發,不會掉落皮屑,而且不受人間病疫之害。我們先前發現的那個蟲人女祭司,從她體內的蟲繭來看,屬於結丹期,必然有先天之人的修為,她會不會是死於疫病?如果她是死於疫病,那就說明先天之人也不能無視這種疫病,那就很蹊蹺了,這種疫病恐怕不是人間的天然病症,而是某些人製造出來的,比如當年司命真君就曾在西域散播瘟疫。」


    五娘聞聽此言,倒是沒怎麽害怕,她是仙物,就是把「奢比屍毒」塗在她身上,那也殺不死她,更不會怕什麽疫病了,


    五娘安慰齊玄素:「不要怕,我有一招叫作‘玄火療愈",隻要用火燒上一燒,什麽病都能消除,保你百病不侵。」


    齊玄素哭笑不得道:「我好歹是武夫體魄,還不怕什麽疫病,就算真有疫病,被你燒上一燒,怕是沒有病死,先被你燒死。」


    五娘不滿道:「我本是好意,你小子不識好歹。我要是把人燒死了,還叫什麽‘玄火療愈"?」


    「五


    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應是無礙。」齊玄素轉迴了正題,「如果這些疫病是有人故意施為,先天之人都不能幸免,那麽帕依提提末代皇帝無能為力也就說得通了。」


    五娘順著齊玄素的思路說道:「是誰製造了疫病?最大的可能當然是那幫神仙,瘟疫這種神職多半與死亡聯係在一起,所以一個死亡神職常常有眾多分支:瘟疫、恐懼、殺戮、亡者世界、月亮等等。伊希切爾應該沒有這種神職,查克切爾也沒有,庫庫爾坎,他的確與死亡有關,卻是恐懼和殺戮。難道是死亡使徒塞繆爾?可他們此時應該還沒有來到南大陸才對。」


    地獄使徒們位於地獄之中,理論上他們可以出現在人間的任何地方,不過有一個前提,必須是他們的選民、信徒踏足的地方,他們才能顯聖。選民和信徒就像一個信標。事實上,地獄使徒開始在新大陸大規模傳播信仰,正是從聖廷入侵新大陸開始的,可見聖廷中有不少他們潛藏的信徒。


    而在帕依提提時期,隻有少部分的女神會成員在新大陸活動,比如安德雷斯·洛佩茲。這些人都是精英,從安德雷斯能直接給教宗上書,以及與帕依提提末代皇帝成為好友,就能看出一二。


    這些人很難成為地獄使徒的信徒,一個可能被教宗召見的人,如果成為地獄的信徒,那麽很難瞞過教宗和一眾樞機的眼睛。


    當年古仙們倒是混入了道門高層,可那是紫光真君親自出馬,而且趕上了玄聖閉關不出,顏飛卿正在謀劃招安太陰真君的大事,很少迴到玉京,姚祖更是常年住在靈山洞天的姚祖行宮之中,其他各路真人屯兵邊境,防備佛門,內部空虛,這才讓古仙們得逞。


    地獄使徒被困在地獄出不來,不能親自出馬,普通選民和信徒可沒有這個本事。


    五娘由此推斷,不太可能是地獄使徒幹的,時間對應不上。


    齊玄素也同意五娘的判斷:「一直說古神們,古神可不僅僅是伊特薩姆納、庫庫爾坎、伊希切爾、查克切爾這幾人,而且伊特薩姆納已經死了,伊希切爾和查克切爾本是一體。我在道門的相關卷宗上看到,在古神陣營中還有一位掌管黑暗與死亡的神,他才是新大陸神係中真正的死亡之神,對應東方的司命真君和西方的死亡使徒。」


    五娘道:「我知道,這個死神十分神秘,名字未知,象征物是頭骨和黑曜石刀,兩者都與活人祭祀有關,所以我也提醒你一句,如果說諸神之中有誰強烈反對廢除血祭,除了庫庫爾坎之外,也就是這個死神了。」


    齊玄素有些訝異:「這麽神秘,就連名字都不知道?我當初看卷宗的時候,還以為是西道門這邊工作不到位,沒想到連你都不知道。」


    五娘道:「也不能說完全不知道,我們隻知道他的名字隻有一個音節,後麵姓氏未知,西洋人用盧恩國字母的第一個字母來代指他,這個音節翻譯成中原話就是‘阿",難道我們要叫他‘阿"嗎?」


    不得不說,五娘到底是西道門的元老,各種內幕都能隨口道來。


    齊玄素道:「明白了,這個名字的確有點古怪,不好稱唿。」


    五娘道:「如果說庫庫爾坎是蛇精,那麽這個死神就是貓頭鷹成精,形象是貓頭鷹的腦袋加人的身體,而且渾身上下都腐爛了,又被稱作腐爛之神,其神職除了死亡之外,還有黑暗、恐怖、天災等等。天災就包括了瘟疫。」


    齊玄素捏了捏眉心:「南大陸這邊的神靈怎麽都跟死人有關,無論是什麽神靈,總得沾點邊。」


    五娘譏諷道:「血祭成風,拿活人當祭品,還有食人的陋習,這樣的土地難道還能生出普渡眾生的善神嗎?就拿佛門來說,不談西域佛門這個用人皮人骨做法器的異類,其他佛門還是勸人向善的。儒門和道門就更不


    用說了,道門一輩子都在求生,而且是長生和不死,從來不跟死沾邊。」


    「聖廷雖然作惡無數,但嘴上還是說得好聽,比如聖典中曾說:要溫和地對待不信之人,也要深深尊重他們。聖典中還說:你們在列國中,要品行端正,這樣,不信之人也能親眼看見你們的好行為,結果在無上意誌勘察的日子榮耀無上意誌。」


    「教士們沒遵守歸沒遵守,好歹還能辯解說聖典本意是好的,隻是被教士們執行壞了,有個遮擋。很多南大陸古神,連這個遮擋都沒有了,還大肆鼓勵,本意就是壞的,那有什麽可說的?」


    齊玄素隻能歎息一聲:「看來廢除血祭,任重道遠。不過我看古神們也有部分改革派,讚同放棄血祭,比如伊希切爾。」


    五娘冷笑道:「所謂改革,從來都是萬不得已的辦法,但凡有其他辦法,就不會這麽幹。說到底,血祭是有反噬的,他們倒是想不廢除,可他們能承受無邊業火嗎?既然承受不起,又不想死,那就隻能戒掉,不管癮有多大。再血祭下去,隻怕是等不到末法來臨,他們就先一步隕落了。」


    齊玄素若有所思道:「倒是可以從這個方麵著手。」


    接著,兩人不再多言,一起往王宮區行去。


    正如齊玄素所料,王宮區就在城市的正中心,並不難找,隻是此時整個王宮區被一層紅色的霧氣所籠罩,顯得分外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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