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陰謀並行,意思就是除了暗影之潮之外,還有一方勢力在謀劃一些事情,這兩條線並非平行,不時會產生交集,有時候是衝突的狀態,也許有時候會是合作狀態。


    這就能解釋齊玄素的一些疑惑,有時候齊玄素查到了另外一條線上,與齊玄素要查的庫庫爾坎聯係並不大,比如這次的胡恩山莊事件,幾乎與庫庫爾坎的案子沒有什麽明麵上的聯係。至於有沒有暗中更深層次的聯係,現在還不好說。


    齊玄素還想到一個可能。


    這兩條線上的人都會把他作為一把劍,驅使著他去攻擊另一條線,死道友不死貧道,那麽這兩條線上的人都會給他透露一些對手的消息。


    齊玄素並不介意被人當槍使,過程不重要,關鍵是結果。先滅一個,再滅一個,兩個都連根拔起,成為他的踏腳石。既然你們這麽喜歡獻祭,那麽作為他晉升參知真人的“祭品”,豈不是更好?


    齊玄素如此想著,他每次晉升,總要有個“祭品”,上次是王教鶴,這次會是誰?


    其實很多人都會被齊玄素的外在表象迷惑,認為齊玄素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君子可欺之以方。因為齊玄素不愛財、不近女色、恪守規矩,表現出來的部分品質很像是這類人。


    可實際上,齊玄素並不是君子,白隻是他的其中一麵,他還有黑的一麵,從那個攔路羞辱他的黑衣人開始,到萬修武,到嶽柳離,再到王教鶴父子、齊萬歸、李天瀾等人,齊玄素也沒有手軟。


    齊玄素是有戾氣的,不僅有,而且相當不小。隻是這些戾氣被他深深地壓製了。每次爆發,都讓他想要殺人。當他知道周夢遙欺騙他的感情時,他除了悲傷之外,也不乏憤怒,想要把周夢遙的人頭砍下來當球踢的憤怒。


    所以齊玄素和張月鹿曾經立下一個古怪的約定:若是他背叛了張月鹿,那麽張月鹿可以殺了他。若是張月鹿背叛了他,那他就殺了張月鹿。不存在什麽分手之後還可以做朋友,也不存在剪不斷理還亂。


    值得一提的是,張月鹿很認同這個約定。這也是最特別的海誓山盟了。


    歸根到底,隻是道門把齊玄素白的一麵放大了而已。


    想要把齊玄素當刀使,是會付出代價的。比如說周夢遙,雖然她現在還沒付出代價,但齊玄素遲早會讓她付出代價。


    什麽師徒情誼,什麽生死關頭拚了命讓他先走,都是假的,都是做戲,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他背上感情債,好供她驅使。


    有朝一日,齊玄素要殺了周夢遙,他過去名義上的師父不是齊浩然嗎?齊浩然又是被周夢遙所害,那剛好是給真正的齊浩然報仇了,也不枉這個姓氏,也不枉未曾見麵的師徒一場。


    玩刀可以,玩不好可是會傷了自己的。


    既然現在有人出招了,那麽齊玄素哪有不接招的道理,就當一迴他們手中的刀,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叫將計就計。


    於是齊玄素順著正常思路,準備去找胡恩山莊的主人——胡恩阿汗。


    自從胡恩查文出事之後,胡恩阿汗就被調到了新西京,表麵上看仍然是位高權重,不僅是塔萬廷的高層將領,也是西道門的客卿。可是西道門和塔萬廷的高層們都知道,胡恩阿汗被閑置了,用道門的話來說,限製使用。


    所以胡恩阿汗到了新西京之後,異常低調,除了一些必要的應酬或者議事,大部分時候都在閉門謝客。


    齊玄素前往新西京,對外界的說法當然不是找胡恩阿汗問話,而是調查新西京城外有關太陽神殿爆發暗影之潮的事情,這些天來,齊玄素調查暗影的消息已經傳開,沒人覺得意外,反而覺得合情合理。


    然後齊玄素指定了胡恩阿汗協助他進行調查。這也很合情理,胡恩阿汗如今是新西京名義上的最高軍事長官,可胡恩阿汗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不願也不能行使這個權力,就屬胡恩阿汗最閑。


    在胡恩阿汗的陪同下,齊玄素來到位於新西京城外的聖山。


    神殿群就位於山頂,除了飛行之外,上山有兩條路。一條路是從北大陸那邊偷學的纜車技術,坐在密封車廂裏,就可以翻越陡峭的岩壁直達山頂。另一路是從山勢較緩的那一邊沿著崎嶇山路走上去,也被稱為朝聖之路。


    齊玄素可以飛上去,自然沒必要坐什麽纜車,他選擇走山路上山。


    胡恩阿汗也隻好陪著,誰讓齊玄素是道門的全權特使呢,他代表了道門,便是西道門的三位領袖也要讓他三分。


    齊玄素和胡恩阿汗走在前麵,一眾隨員們遠遠地跟在後麵。


    倒是沒人擔憂齊玄素的安危問題,當初拿下胡恩兄弟,就是齊首席親自出馬。


    齊玄素其實是借著這個機會與胡恩阿汗交談:“胡恩將軍,你對這次的暗影之潮怎麽看?”


    胡恩阿汗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黑色的太陽,肯定與庫庫爾坎有關。說不定是這位主神覺得原本的太陽標誌不好,想要換一個新的,就像改國號一樣。”


    齊玄素笑了一聲:“這讓我想起了那位明空女帝,她是個女人,喜歡新鮮事物,用了十七個年號,改元三十二次之多,還把中書省改為鳳閣,把門下省改為鸞台,把尚書省改為文昌閣,把六部改為天、地、春、夏、秋、冬等等。反觀今上紫極大真人,一個年號用了四十五年,從未改過。我認為,改不改名沒有好壞之分,是男女性情不同之故,庫庫爾坎是一位男神吧?”


    胡恩阿汗道:“萬事萬物,總有例外,不能用個例來代表絕對。萬一這位古神是個例外呢?”


    齊玄素往山路盡頭看了一眼,巍峨的神殿已經遙遙在望,說道:“太陽神殿快要到了,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太陽神殿都算是庫庫爾坎的私產,從自家拿東西,還要裝神弄鬼嗎?這也是例外?那麽‘例外’未免太多了一點。”


    胡恩阿汗看了齊玄素一眼:“齊首席,我不是庫庫爾坎的信徒,我是塔萬廷的軍人,是西道門培養了我,有關庫庫爾坎的事情,我也隻是道聽途說。”


    齊玄素道:“那好,我們不談庫庫爾坎的事情。胡恩將軍知道蒼鷺會嗎?”


    胡恩阿汗的身體有了個細微的停頓:“聽說過,用道門的說法,這是一個隱秘結社。”


    齊玄素道:“我聽說很多塔萬廷權貴,包括皇室中人,都是蒼鷺會的成員。我還聽說,胡恩將軍也是其中一員。”


    胡恩阿汗沒有正麵迴答:“有關齊首席的傳言同樣很多,有人說齊首席其實姓姚,還有人說齊首席是玄聖轉世,這也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真的。”齊玄素直接否認。


    胡恩阿汗道:“以己推人,齊首席又何必相信這些流言。”


    齊玄素道:“起初的時候,我也是不信的,不過有些事情讓我改變了想法。前不久,我去了胡恩山莊。”


    胡恩阿汗猛地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頭,如鐵一般冷硬的麵孔上看不出喜怒,懾人的目光投向齊玄素。


    齊玄素也停下腳步,隻是平靜地與胡恩阿汗對視。


    隨著兩人的止步,那些遠遠跟著的隨員們也停下了腳步,個個如臨大敵,卻沒有輕舉妄動。


    這些人都隱隱感受到了胡恩阿汗身上引而不發的磅礴氣勢,西道門的掌堂真人也不過如此了。


    最終胡恩阿汗還是收迴了視線,無論是澹台盈,還是林不凡,都會在他的目光中感受到巨大壓力。可這一套顯然對齊玄素沒用。早在庫斯科,齊玄素就已經證明了一件事,他這位道門特使可不是浪得虛名,對上胡恩阿汗絲毫不虛。


    更因為齊玄素通過“歸藏燈”窺破了胡恩阿汗的心思,讓不明就裏的胡恩阿汗一直都很忌憚齊玄素。


    兩人繼續邁步前行,後麵的人也鬆了一口氣,趕忙跟上,還是保持著原來的距離。


    齊玄素繼續說道:“我在胡恩山莊的後麵發現了一片好大的林子,那片樹林結滿了人麵果。”


    胡恩阿汗道:“那座山莊已經荒廢多時了。”


    齊玄素道:“我還以為胡恩將軍要說這座山莊是查文留下的。”


    胡恩阿汗的臉上掠過幾分怒氣:“我還沒有那麽下作。”


    齊玄素道:“胡恩將軍調任提督新西京軍務總兵官也就幾個月的光景,那棵生有人麵果的黑色大樹總不是幾個月就能長成的,更不必說結出果子了。”


    胡恩阿汗陷入沉默之中。


    兩人在沉默中前行,終於來到了山頂,諸神的神殿便屹立在前方。


    胡恩阿汗終於開口道:“齊首席知道蟲人嗎?”


    齊玄素道:“知道。”


    胡恩阿汗輕聲道:“那就省事了,我不必再跟齊首席詳細解釋蟲人的存在。在多年前,蟲人給了我一顆種子。”


    齊玄素道:“於是胡恩山莊就多了一片人麵果樹。”


    胡恩阿汗繼續說道:“人麵果樹以陰氣為生,可以結出酷似人臉的果實,不過這種果子沒什麽大用,貿然吃了還會生病。”


    齊玄素補充道:“可如果是用活人作為肥料,那就不一樣了。胡恩將軍,你知道這是什麽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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