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鷹衛失蹤的事情,讓皇甫鑄遭受了一定的打擊,先前的成績不能說被一筆勾銷,也是被抹去了大半。


    不管怎麽說,這是一百個大活人,這些人都是有家有室,不乏一些貴族子弟,人不見了,他們的家人當然要找皇甫鑄討要一個說法。


    雖然道門提倡平等,但所有人都清楚,人的價值是可以稱量的,人與人的價值也不能一概而論,死一個官員和死一個百姓所造成的後續影響完全不同。這就是客觀現實。這些神鷹衛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不是什麽烏合之眾,每個神鷹衛都是旁人眼中的年輕俊秀,這麽一批人突然失蹤不見,怎麽能不引起震動?


    更不必說這裏是塔萬廷的京畿之地,用中原的話來說,就是天子腳下。這裏的人鬧起事來,可不比地方那麽容易彈壓。


    皇甫鑄沒有辦法,隻能把黑鍋扣在了蒸汽福音的頭上,說是蒸汽福音的一次突襲破壞行動,這些勇士遭遇了蒸汽福音的伏擊,把內部矛盾轉化為外部矛盾。可是如此一來,又不免人心惶惶——蒸汽福音都打到新帕依提提城外了?這仗還有好嗎?


    皇甫鑄又得解釋,是小股部隊滲透,不是蒸汽福音的大軍。


    其實在皇甫鑄看來,怨蒸汽福音也沒錯,要不是他們跟西道門纏鬥,也不會讓西道門無暇他顧,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歸根結底,還是蒸汽福音的錯。


    當皇甫鑄收到消息,得知絕聖堂又要來調查此案的時候,心情自然大好——趕緊把這個案子給結了,是生是死,有個說法。他就算是編瞎話,也有的放矢。否則,他這邊宣布人已經死了,進行沉痛悼念,結果人沒死,又迴來了,那就成了笑話。


    飛舟落地,皇甫鑄親自迎接,還派了幾百精銳士兵列成兩個隊列,夾道歡迎。


    平心而論,南大陸的原住民也是黑頭發黑眼睛,與東方人略有幾分相似,不像西洋人那樣狀若妖類。隻是南大陸原住民的行為習慣和衣著打扮與中原人有很大的差別。如今的皇甫鑄已經全麵中原化,不僅行為習慣和衣著打扮完全就是中原的樣式,甚至還操著一口正宗的中原雅言官話。如果別人不說,齊玄素都要把他當作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原人。說句不誇張的話,讓他現在去帝京任職做個總兵官,也沒有太大問題。


    這就是西道門的功勞了。


    大力推行中原化,便是儒門之人所說的教化之功。


    這也是西道門能夠紮根南大陸的原因之一,一邊是金發碧眼與自己半點不像而且還大肆屠戮的西方人,一邊是黑發黑眼與自己十分相像而且幫助自己抵抗西方人的東方人,要怎麽選,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


    道門本質上還是排外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可對南大陸原住民並不十分排斥,不得不說,長相方麵是立了大功的,在道門人和中原人看來,南大陸的原住民與鳳麟洲人、婆羅洲人差不多,多少能與中原有點聯係,反而是西洋人,一看就不是一個祖宗。


    人總是慕強的,很多南大陸的原住民如今也以說中原官話為高級,以得到中原姓氏為榮。若是能去中原走一趟,或者在中原定居,那就是高人一等的人上人了。


    皇甫鑄眼巴巴地望著飛舟的舷梯,都望眼欲穿了,也沒看到那個想要見到的身影。


    已經下船的澹台盈見此情狀,打趣道:“皇甫將軍,你在找誰呢,是找皇甫真人嗎?”


    皇甫鑄訕訕一笑:“澹台真人,怎麽不見皇甫真人?”


    澹台盈道:“你家皇甫真人可不關心這種小事,如今正忙著研究新道宮選址呢,知道的說他是絕聖堂掌堂真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天機堂的掌堂真人呢。”


    這就是盡得李家之糟粕,連陰陽怪氣都學來了。


    皇甫鑄是了解這位澹台家大小姐的,並不反駁,隻是賠笑。


    澹台盈也沒再多說什麽,轉而介紹齊玄素:“雖然皇甫真人沒來,但齊真人親自過來了。這位齊真人,你想必有所耳聞吧?”


    皇甫鑄立刻換上了肅然起敬的表情:“就是北辰堂蓮座齊真人?何止是有所耳聞,簡直是如雷貫耳,幸會,幸會。在下皇甫鑄見過齊真人。”


    齊玄素客氣地還禮。


    一瞬間,他竟是在皇甫鑄的身上看到了謝教峰的影子。看來在首善之地做官,能力還是其次,關鍵是長袖善舞,人情世故。


    澹台盈大概介紹了情況,大概意思就是齊首席全麵接手了,無論是絕聖堂,還是北辰堂,都要聽從齊首席的命令,你們南衙禁軍也要全力配合齊首席查案。至於皇甫真人,可以暫時忘掉了,接下來一段時間他不是正在選址修道觀就是在修道觀的路上。最後又強調了一下重要性和緊迫性雲雲。


    皇甫鑄自然連連稱是,當場表態定當全力配合,絕不有半點馬虎大意。


    然後一行人來到了那處廢棄神殿的廢墟。


    廢棄的神殿突然毫無征兆地坍塌,為了救人,南衙禁軍又展開了大規模挖掘,再加上最後的破門而入,這裏已經是一片狼藉,被南衙禁軍嚴密封鎖,外人不得踏足半步。


    皇甫鑄親自領著絕聖堂的道士們進入廢墟,負責守衛的南衙禁軍自然紛紛放行,並以略帶崇敬的目光仰視著這些好似站在雲端又十分神秘的道士們。


    宦官當權是古今中外都沒能避免的頑疾,西洋的大秦帝國,米西爾帝國,中原的曆朝曆代。無論是後宮成群,還是一夫一妻,都偏愛宦官閹人,除了所謂的保證宮廷純潔性之外,君主們天然喜歡隻能依附於主人的宦官。閹人就像皇權的衍生物、伴生物,皇權所到之處,必有閹人滋生。


    塔萬廷也不例外。這些宦官靠近君主,位卑權重,等閑人不敢得罪。


    可宦官也有害怕的人,那便是道士。


    道士們淩駕於皇權之上,自然也不怕皇權的衍生物。


    這些南衙士兵們久在新帕依提提,見慣了宦官的橫行霸道,再見到平時不算常見卻又踩在宦官頭頂上的道士們,自然有一種別樣的尊崇。


    來到廢棄神殿地下區域的入口位置,皇甫鑄取出一枚特殊形狀的秘鑰,撤去了封住入口的臨時陣法禁製,一道約有兩丈高、一丈寬的門戶顯現出來,對開的石門上有一定的破壞痕跡,是當初破門而入留下的。


    “就是這裏了。”皇甫鑄殷勤道。


    澹台盈提議道:“齊首席,這裏我曾經進去過一次,血書也是我發現的,裏麵的具體情況,我還算熟悉,我陪你一起進去吧。”


    齊玄素想了想,說道:“也好,就請皇甫將軍在外麵接應。”


    “這是自然,下官定當親自守在這裏。”皇甫鑄已經悄然換了個自稱。


    齊玄素和澹台盈進入其中。


    這裏的陰影已經沒什麽退去,首先是一條長廊,兩側是可供站人的高台,如果神殿還未廢棄,長廊兩側的高台上會站滿手持弓箭的守衛,敵人從入口進來之後,根本沒有躲避的餘地,不過現在什麽也沒有。


    穿過這條長廊,盡頭又是對開的石門,這扇大門與外麵那扇大門的尺寸一模一樣,兩者的位置剛好在一條直線上,兩者之間便是長廊。


    這扇大門也被破壞了,不過齊玄素卻在這扇大門前駐足了片刻,舉頭望去,可以看到在門楣位置有一個模糊的印記,被灰塵遮蓋住了。


    齊玄素道:“南大陸的本土神廟不是喜歡用圓門嗎?門框是圓形,大門也是圓的,可以左右滾動。怎麽這裏都是方門?就算是方形,南大陸的風格也不是我們中原那種方方正正的樣子,是一個左右對稱的梯形,上頭窄下頭寬,更不是對開的石門,而是左右推拉的石門。”


    澹台盈道:“因為他們的金字塔神殿就是梯形,所以門也是梯形,這樣保持一致。至於你說的圓門,隻有太陽神和月神的神殿才會使用,一般神殿沒有這個資格。”


    齊玄素道:“如此說來,這處廢棄神殿,最起碼這個神殿的地下區域,並不屬於正統古神,很可能屬於其他神靈。至於地上部分,坍塌得十分徹底,已經無從辨認。”


    說罷,齊玄素伸手一揮,那些覆蓋在門楣上方的頑固塵埃被強行掃去,顯露出一個古怪的標誌——十分抽象的骷髏、鐮刀和某種鳥類,疑似烏鴉。


    這個標誌不屬於任何齊玄素已知的神靈,不是庫庫爾坎,也不是伊特薩姆納,更不是希瑞拉。


    至於聖廷使徒,他們統一使用聖廷的三角標誌。


    齊玄素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麽標誌嗎?你上次來的時候發現這個標誌了嗎?”


    澹台盈輕咳一聲:“我上次來的時候,陰影的力量還很重,所以沒有發現。”


    齊玄素有些不滿,又礙於澹台盈不是自己的屬下不好發作,這要是他的屬下,就算是李朱玉,他也要點一下的,無奈兩人不是一個係統,那也隻能算了。


    這個世界,還真是個草台班子。


    不過澹台盈做出了補救:“至於這個標誌的主人,我倒是知道,這個標誌屬於地獄使徒裏的死亡使徒塞繆爾,又被稱作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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