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隱蔽的陣法通向一間暗室。


    在暗室中有兩個人,負責記錄。


    隻是兩人此時有點汗流浹背。


    他們是李家人,此時透露出的消息竟然都跟李家高層有關,李命煌偷了李天瀾的夫人,還誣陷了李命平。


    他們隻是小卒子,隨便哪個人都不是他們能招惹的。要是牽扯進去,恐怕下場難料。


    不過職責所在,所以筆還是在飛快記錄。


    這種記錄十分流水賬,就是時間地點,誰說了什麽。


    很快,許寇等人喝得差不多了,便要散了,各自找個女人陪著,分別去了後麵的獨棟小院。那裏設施齊備,各種人手都有,便是享樂的地方。


    直到此時,兩人才停下了筆,其中一人將各種記錄匯總在一起,對另外一人說道:「我去向上麵匯報。」


    很快,這份記錄層層上報,便到了李青奴的手中。


    李青奴早已知情,不過還是裝出深感事關重大的樣子,又急忙向她的上麵匯報。


    不是李天月,而是李朱玉。


    雖然李天月才是李青奴的義母,也是李天月提拔了李青奴,但李青奴卻是李朱玉的人。


    這看似不合理,其實很合理。


    有人辭官歸故裏,有人星夜趕科場。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李天月本人站在李天瀾等人這邊,李青奴則投靠李朱玉,如此便是萬無一失。如果哪一天,李家這些老人頂不住清微真人的壓力,大船傾覆,李天月也方便跳船逃生。


    李朱玉是沒有假期的,後續把案子移交風憲堂,都是她一手操辦,北辰堂這邊還有許多事情,也離不開她。


    當李朱玉看到這麽一份情報。


    她的第一反應是可讓我抓住機會了。


    齊玄素對李朱玉的心態把握得很準,李朱玉不是有怨氣,而是很有怨氣。鳳麟洲戰事的重要性就不談了,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兩代大掌教的歸屬問題。


    即清微真人對東華真人,李長歌對齊玄素。


    結果呢?這些人竟然在這個時候拖後腿,他們看準了鳳麟洲戰事不容有失,故意選在這個關口發難,逼迫清微真人,完全置大局於不顧。


    清微真人妥協了,親自與張無量麵談此事。李長歌更是淒慘,被姚裴審查。這讓李長歌一直比齊玄素慢了一步,一步慢步步慢,現在還沒追上齊玄素,讓齊玄素呈現出一枝獨秀的架勢。雖然還不能說齊玄素贏定了,但造成的隱形損失極大。現在已經有好些人認為齊玄素是李長歌最大的對手,這就是人心潛移默化的改變,想要扭轉,不知要花多少力氣。


    如果鳳麟洲戰事出現什麽差池,那麽清微真人拿什麽跟東華真人競爭七代大掌教?李長歌再輸給齊玄素,那就是丟了兩任大掌教之位,千秋之罪!你們擔當得起嗎?


    也許李天瀾這些人不這麽想,他們賭定了清微真人會以大局為重,哪怕委屈了自己,也不會讓鳳麟洲戰事出問題。正一道和全真道這麽想也就罷了,畢竟都是外人,甚至是對手敵人,可你們這些自己人也這麽想,你們到底是什麽立場?


    李朱玉如何能不惱怒?她早就想要報複了,隻是清微真人一直沒有表態,也沒有合適的機會,這才沒有動作。


    現在機會送到了李朱玉的麵前,李朱玉想要做什麽也就可想而知,她甚至沒有過多深思是否蹊蹺,主要是她盼望這一天實在是太久了。


    不過畢竟是酒桌上的言語,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還是要先確認一下。


    於是李朱玉又來到了風憲堂。


    如果走正常程序,想要調閱有關卷宗,恐怕有些麻煩,不過以李朱玉的身份,這


    裏又是太平道的勢力範圍,便是一句話的事情。


    李朱玉很快拿到了李命平一案的卷宗,李朱玉也算是這方麵的老手了,一眼便發現了不對,缺少實質物證,都是所謂的人證,本質上是證據不足卻強行定罪結案。


    如果李朱玉沒看過李青奴送來的情報,那麽她還不會多想,此時有了先入為主,怎麽看怎麽可疑。


    李朱玉又通過其他渠道了解這個案子,又得知了李命平這些年一直在喊冤枉,甚至是寫血書。


    種種跡象都表明李命平很可能是冤枉的。


    李朱玉由此下定了決心,著手為李命平翻案。


    不是李朱玉心善,要為李命平討要一個公道,而是李朱玉要借著這件事去打李天瀾和李命煌,最好讓兩個人狗咬狗。


    從李家內部的陣營劃分來說,李天瀾也好,李命煌也罷,都是李天貞這一派的人。


    就算拋開過去仇怨不談,隻談以後的利益,李朱玉也有必須翻案的理由。很簡單,李朱玉和李天貞都威脅不到李長歌的位置,李長歌第三代首領的地位無可動搖,這是內外上下都公認的事情。


    最大的競爭在於李朱玉和李天貞之間,誰才是李家以後的二號人物?


    李長歌做麵子,誰來做裏子?這是一個問題。


    李天貞有一眾李家老輩的支持,甚至包括金公祖師,底氣十足。李朱玉背後有清微真人,同樣不容小覷。


    這本質上也是延續了清微真人年輕時與李家老輩的矛盾。


    齊玄素正是看準了這一點,這才能摸準李朱玉的脈搏,篤定她不會無動於衷。


    其實就算齊玄素直接上門尋求合作,李朱玉也有很大可能同意,不過後麵的一些動作就不好展開了,這才繞了個圈子。


    在李朱玉看來,翻案一定要快,因為許寇說給了酒桌上的其他人,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開,甚至是傳到李天瀾和李命煌的耳朵裏,一定要趕在他們知道之前,就完成翻案,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若是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再去翻案,那麽阻力就很大了。


    如果他們提前下手,殺人滅口,那麽就更沒有翻案的可能了。


    這也是齊玄素特意交代許寇的,必須給李朱玉一定的壓力,促使她立刻翻案,而不是暫且放一放。畢竟齊玄素和張拘成等不起,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金闕決議和西道門使團到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已是東風浩蕩。人家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他們剛好反了過來。


    說幹就幹,李朱玉立刻聯係了陸玉書,準備翻案。


    陸家這邊是支持清微真人的,足夠可靠。


    按照道理來說,李朱玉應該在事前請示一下清微真人,那就要平添變數。不過剛好清微真人去了齊州,此時正在齊州道府主持大局。當初鳳麟洲戰事,齊州就是大本營,可見各方麵的牽扯之多,這裏麵自然少不了那些李家老輩人,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就算以清微真人的威望和權勢,也要費一番手腳,此時便無暇分身。


    李朱玉幹脆沒有向清微真人請示匯報。


    不得不說,齊玄素選的這個時機好。


    因為齊玄素可以把準李朱玉的脈搏,卻把不準清微真人的脈搏,他實在不知道清微真人會不會以李家整體大局為重,能繞開清微真人是最好。


    另一邊,齊玄素也聯係上了葉青霜。


    因為是一次私人通話,齊玄素的稱唿就很隨意了:「葉姐,最近如何?」


    委實是「道姐」這個稱唿實在太怪,很多時候就把「道」字給省去了。


    葉青霜的聲音傳來:「天淵,我們前不久剛在‘翡翠原見過麵,我還給你們師徒敬過酒呢,我最近如


    何,你會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無事不登三寶殿,還是直說吧。」


    齊玄素想了想,自己還真有這個毛病,慈航真人、李青奴、葉青霜都或明或暗地點出過。


    因為齊玄素不喜歡交際,沒有養成沒事聯絡關係、加深感情的習慣,難免給人一種印象,齊玄素這小子,平時沒事的時候,屁也不放一個,根本見不到人影,一旦他主動聯係你了,那就肯定有事。


    所以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就算偶爾走動,還透露著敷衍和不情願。


    要不是這小子能力夠強、背景夠硬、運氣夠好,就衝這個做派,能升到四品祭酒道士就算到頭了。


    你的人情世故呢?


    太傲慢了!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看,這也是齊玄素的優點,如果人人都能像齊玄素這樣不跑不送,那麽許多複雜的事情反而變得簡單了。


    齊玄素收迴思緒,說道:「是這樣的,李平的事情有眉目了。李家的人應該很快就會過來翻案。」


    葉青霜有些驚訝:「李家人?我還以為你要親自出手。」


    齊玄素很謙虛:「我哪有這麽大的本事,風憲堂可不聽我的。我就是向李家透了個風,雖然李家相對來說比較團結,但也不是鐵板一塊。」


    「借刀殺人,打鬼借鍾馗。」葉青霜也知道李家的事情,「我要做什麽?」


    齊玄素都:「把李平交給要翻案的那派人,不要太刻意,不要讓他們生疑,也要防備李天瀾那一派喪心病狂殺人滅口。」


    「你放心好了。」葉青霜道,「我把李平關在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都是我的心腹在看守。我經營羅娑洲這麽多年,李天瀾的手還伸不到這裏。」


    齊玄素道:「我當然相信葉姐,隻是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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