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淵港不僅僅是一個港口那麽簡單,嚴格來說,是一座港口城市。


    為了歡迎西道門的使團,整個大淵港提前進行了一次全麵徹底的大清理活動。


    在掌府真人葉青霜的號召下,整個大淵港上下,開展了一場不見刀光劍影的特殊攻堅戰。


    葉青霜指出,要將這場特殊的攻堅戰擺在首要位置,各司、各部要為其順利開展創造條件,確保各項任務落在實處,按照誰分管誰負責的原則,加強領導監督,按照指標要求,細化工作任務,明確整改時限,強化責任落實,確保措施到位。同時建立完善的巡查督辦台賬機製,及時跟蹤反饋,發現問題,及時處置。確保大淵港能以一個嶄新的麵貌迎接西道門使團的到來。


    齊玄素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一般情況下,他可沒這待遇,畢竟過去幾年,他一年能來七八趟,葉青霜可沒那麽多精力伺候他。皇甫極就不一樣了,未來的西道門核心人物,第一次來到道門,必須要拿出最好的一麵,留下一個好印象。


    從港口一路走來,碧草如茵,繁花似錦,街道兩旁樹木的樹冠被修剪得整整齊齊,仿佛一座座拱門,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一塵不染,甚至還灑了水,顯露出青石板的本來顏色。


    大街道兩旁也已經提前安排了負責維持秩序的靈官,確保沒有意外情況發生。在原則上,允許民眾圍觀,不過要注意精神麵貌,甚至礦工們還統一發放了新衣裳,並要求必須換上,不換不許上街,最近幾天的夥食也有明顯改善。


    礦工們還是很高興的,都希望西道門的大人物常來玩,那就能多發幾件新衣裳,多改善幾次夥食。


    當然,底層道士們就不高興了,這種事情把他們累個夠嗆,幹好了未必有獎勵,哪裏出了紕漏可是肯定要挨罵挨罰,西道門的大神們以後還是不要來了。


    屁股決定腦袋。


    塔萬廷那邊沒有這樣的條件,更沒有這樣的組織能力,皇甫極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情景,實實在在地領教了一點小小的道門震撼。


    「天朝上邦不愧是天朝上邦,咱們的邊境之地也遠遠強於新大陸,無論南北。」皇甫極不吝讚美之詞,同時巧妙地用了一個「咱們」,表明西道門的根還是在中原。


    到了接風洗塵的時候,明麵上還是一個「儉」字,每人的標準控製在三個太平錢以內。不過肯定去掉了其中的人工成本,廚子們免費打工,每人三個太平錢標準的食材,而且按照最低的原產地價格算,沒有任何中間加價,那就不一樣了。


    這次接風洗塵,用的是圓桌,葉青霜、齊玄素、皇甫極等人一桌,奧黛麗作為外國友人,也得以列席其中。


    這不是齊玄素有私心,而是出於大局的考量,他要把奧黛麗利用起來,將其打造成一麵宣傳的旗幟。


    奧黛麗早就聽聞東方道門如何文明,與西道門那是截然不同,今日一見,方知不虛。


    這還僅僅是道門的邊境之地,若是玉京,真不知該是怎樣的光景。


    雖然蒸汽福音一直宣稱聖約克是山巔之城,但眾所周知,建造在昆侖山玉虛峰上的天上白玉京,才是各種意義上的山巔之城。


    想想就讓人神往。


    接風宴結束之後,葉青霜照例領著使團參觀大淵港,要是使團來了不參觀,那不是白攻堅了嗎?要把攻堅成果悉數展示給客人們。


    隻是羅娑洲這個地方,除了礦山就是海港,能參觀的東西相當有限。也是難為葉青霜了,安排了海港和一座模範礦山之後,最後又安排了一座監獄,畢竟這裏還是大名鼎鼎的流放之地。


    齊玄素也全程陪同。


    港口和礦山沒什麽稀奇的,齊玄素以前做首席副府主的時候就去過,唯獨這流放之地


    的監獄,齊玄素還是第一次參觀。這裏顯然也在攻堅戰的涵蓋範圍之內,反正是監獄犯人,不用白不用。入目所及,比一些小國弱旅的軍營都要幹淨。


    一行人參觀的時候,所有囚犯都除了囚具,穿著嶄新的囚服站在各自囚室的門口,畢恭畢敬。負責看管囚犯的靈官們則是凝神以待,哪個囚犯敢有絲毫異動,立刻拿下。


    畢竟今天來的都是大人物,不僅是掌府真人親臨,還有北辰堂的齊首席和西道門的皇甫真人,倒不是怕這些囚犯傷到幾位真人,真要有這等本事,也不會關在這裏,關鍵是麵子問題,誰要是在客人麵前讓掌府真人這個主人不痛快,那麽掌府真人肯定也會讓他不痛快。


    當然,掌府真人不會直接跟底下的人為難,她隻會問責幾位副府主,幾位副府主再問責


    隻是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


    就在一行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瘦小犯人毫無征兆地滑跪在三位真人的麵前,大唿冤枉。


    三人沒有如何,其他隨行人員已經勃然變色,不必吩咐,已有靈官衝上前來,把此人按住,然後便要拖走。


    皇甫極笑意玩味,沒有說話。


    葉青霜臉色淡淡:「先不忙捂嘴,不妨聽一聽,到底有怎樣的冤屈。」


    幾名靈官立刻停下了動作,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在原地,隻能偷眼去看自己的直屬上司。


    隨行的一名主事疾言厲色道:「還不趕緊把人帶過來。」


    靈官們又像拎雞子一般把此人拎到了三人的麵前。


    葉青霜道:「今天也是巧了,這位齊真人是北辰堂的首席副堂主,這位皇甫真人則是西道門絕聖堂的掌堂真人,這兩堂具體負責什麽,你應該知道。你要真有冤屈,兩位真人不會坐視不理。可如果你信口雌黃,那麽兩位真人也不會被你蒙騙。」


    那人是個少年,聞言道:「真人們明鑒,小人確有冤枉。若是小人敢欺瞞幾位真人,便讓小人去鎮魔台上走一遭,叫天雷把小人殛了,魂飛魄散,不得好死!」


    一名主事道:「你算什麽東西,也配上鎮魔台?」


    這話倒是不假,最起碼得是真人這一級的要犯,才配上鎮魔台處死,其他人還不夠格。


    葉青霜擺了擺手,道:「好,你說吧。」


    那少年道:「啟稟真人,小人姓李。」


    聽到這個姓氏,本來隻是看好戲的齊玄素忽然來了精神,不由看了葉青霜一眼,心中暗忖,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少年不是第一天被關在此地,葉青霜會不會早就知道內情?今天葉青霜特意安排參觀監獄本就有些反常,少年跪地喊冤,葉青霜的反應也很是蹊蹺,竟無半點惱怒之意,還特意要讓這少年說話。


    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情,難道這少年是葉青霜故意安排好的?莫不是葉青霜怕得罪李家,故意安排了這麽一出戲?


    這倒是能說得通。


    齊玄素沒有細想,開口道:「我看你談吐不俗,還知道鎮魔台,莫不是東海李家之人?」


    少年道:「迴真人,小人李平,正是出身東海李家,不過已經被開革族譜,摘掉了輩分範字。」


    齊玄素又問道:「你沒被革除族籍之前,是什麽輩分?」


    少年迴答道:「迴齊真人,是‘命字輩。」


    齊玄素道:「謹道如法,長有天命。你年紀不大,輩分倒是不小。因何罪名被關押在此地?」


    少年咬牙道:「***繼母。」


    齊玄素越發感興趣了:「你既然高唿冤枉,也就是說,你認為自己並沒有***繼母,你父親是誰?」


    少年雙手緊緊握拳:「李天


    瀾。」


    一般而言,做兒子的不能直唿父親或者師父名諱,比如齊玄素以前稱唿齊浩然,就要說上浩下然,李平此時顯然是恨極了李天瀾,所以也顧不得這些了。


    齊玄素道:「這不對吧?我與李次席有過幾麵之緣,他已是古稀之齡,我看你還未及冠,說你們是祖孫也是有的,怎麽會是父子?」


    李平道:「李……家父年事雖高,但發妻早亡,家母是續弦填房。」


    這就對得上了。


    李天瀾的結發之妻必然與他年紀相差不多,隻是發妻早亡,待到李天瀾年老之後,再娶一個年輕妻子,生下的兒子自然與他年紀相差極大,就如祖孫一般。


    尋常老翁在古稀之年自然不能再有子嗣,天人則另當別論。


    雖然道門不提倡這種事情,但也沒有明文規定不允許。


    不過一般而言,沒人這麽幹,這種事情不是加分項,而是減分項。不僅上麵不滿意,紫微堂考評的時候會記上一筆,底下的人也不會滿意。


    就拿齊玄素來舉例,如果齊玄素拜師東華真人,然後東華真人找了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做道侶,讓齊玄素喊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女人叫師娘,齊玄素會不會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齊玄素是能接受師娘的,假如說東華真人娶了慈航真人,那沒什麽不能接受的,都是長輩,他們那代人的恩怨情仇,齊玄素也懶得管。可要是來個小師娘,齊玄素就萬萬不能接受了。就算東華真人勢大,齊玄素表麵上不會如何,等到東華真人離世,齊玄素上位,他可不會在自己頭上供著個莫名其妙的小師娘。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李平的母親應該不是修為高深之人,甚至有可能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這樣才能與李天瀾中和,增大誕下子嗣的概率。也正因為她沒有修為,所以免不得生老病死,或是亡故了,或是與李天瀾和離了,然後李天瀾又娶了一任妻子,便是李平的繼母。


    葉青霜頗有明知故問的嫌疑:「是這麽迴事嗎?」


    一名主事遲疑了一下:「迴掌府真人,此人確是李次席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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