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這是一步險棋。」


    在塔萬廷的軍事會議上,大真人宮甫如此說道:「不過這也是一步好棋。」


    他指著地圖說道:「都說禦敵於國門之外,不能總在我們的地盤上打,也可以到他們的地盤上去打。」


    「聖廷方麵的機械化軍團作戰,不可否認,戰鬥力極強,若無城市作為依托,我們很難抵擋。不過聖廷的蒸汽軍團有一個極大的缺點,那就是極為依賴後勤補給。而聖安東尼奧傳教所,便是聖廷主力大軍的最大補給站,來自聖約克和聖弗朗西斯科的物資都集中在此地,一旦聖安東尼奧失守,那麽聖廷主力就成了無本之木,無根之草,蒸汽機械也不過是破銅爛鐵罷了。」


    「這次軍事議事,就是確立打下拉雷多的決心,以及攻占聖安東尼奧傳教所的決心。」


    齊玄素和皇甫極也列席了這次議事。


    宮甫大真人繼續說道:「當然,很多道友都在顧慮蒙克洛瓦城外和德爾裏奧這兩處的敵人,這個顧慮很有道理,可我們就是要置德、蒙兩處之敵於不顧,專心攻打拉雷多,繼而奪取兵力空虛且無險可守的聖安東尼奧傳教所。隻要拿下了聖安東尼奧,那麽戰場的主動權就掌握在我們的手裏。」


    誰也沒想到,一向謹慎的宮甫會一反常態,變得如此激進。


    反倒是一向激進的皇甫極提出了一個比較保守的問題:「如果打成攻堅戰,久攻不下,


    後勤補給困難,兩路援軍齊至,我們便會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這也不奇怪,其實與兩人的立場有關係。


    在道門明確表達態度之後,負責此事的宮大真人承受了相當壓力,其處境有些類似於彌爾頓,不過他比彌爾頓更沉著,並沒有腦子發熱。其實宮甫不是不敢冒險,而是要看這個險值不值得冒。


    現在,他要向道門證明一件事,西道門是尊重道門的意見和態度,決定放棄擴大局勢,而非做不到,所以他不能隻守不攻,還要轉守為攻。


    其中的道理並不複雜,就算不能讓道門重視,也不能讓道門輕視,如果一直讓聖廷壓著打,靠著拖字訣拖到聖廷因為財政壓力而撤軍,那麽道門會怎麽想?


    就你們這個樣子,被聖廷一掐脖子就翻白眼,一鬆手就吹牛皮,還敢拿擴大局勢來裹挾道門?


    道門勢必要重新考慮雙方的定位。說不定以後找道門要錢都難,因為自己的價值被打沒了。


    道門觀瞻很重要。


    這一戰必須打得漂亮,打出更多的價值。


    同理,聖廷方麵明知道財政壓力很大,還要強行進攻,主要是因為福音部總部被炸毀,丟人丟大了,不得不挽迴顏麵,沒有其他退路。


    這是一個政治問題,而非純粹的軍事問題。或者說,軍事是政治的延伸,都是為政治服務的。


    皇甫極沒有直接參戰,而是負責後勤和情報,再加上已無擴大局勢的可


    能,他便單純地算軍事賬,這一次的保守是為了下次更大的激進。


    隻能說兩人思考的重點不在同一個層次,保守和激進也是可以互相轉化的。


    宮甫迴答道:「我們攻打聖安東尼奧傳教所確實有些冒險性,不過奪取聖奧東尼奧,可以促成整體局勢發生大的變化,這個大局,不僅僅是指戰局,還包括了玉京方麵、聖座方麵的觀瞻影響。要說冒險的話,我看這個險值得冒,在這種關鍵時刻,應當拋棄顧慮,義無反顧。」


    另一邊,約瑟夫與羅伯特也在討論這個問題。


    「對宮甫來說,這確是一步險棋。」羅伯特指著地圖說道,「拉雷多本身影響不大,關鍵拉雷多後麵就是聖安東尼奧,一片平原,無險可守,還有一條鐵路


    大動脈,一旦拉雷多失守,那麽塔萬廷大軍可以乘坐蒸汽列車北上,迅速抵達聖安東尼奧的城外。」


    約瑟夫點點頭:「我知道了,風險與機遇並存,是險棋,也是好棋。」


    約瑟夫頓了一下:「你的疑慮不無道理,不過還要看主帥的性格。如果主帥是皇甫極,此人酷愛劍走偏鋒,我相信他會冒險攻打拉雷多,進而進逼聖安東尼奧。可主帥是宮甫,此人一向謹慎,應該沒有這樣的魄力。」


    就這樣,約瑟夫定下了基調,羅伯特也隻能服從。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彌爾頓與齊玄素、皇甫極的鬥法還在繼續。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員


    調動,動作越來越大,福音部也不是吃幹飯的,還是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亞曆克斯來到彌爾頓的辦公室,向彌爾頓報告:「根據其他方麵的情報,從蒙特雷到南拉雷多的一線,夜間的蒸汽列車運輸突然變得頻繁,比以往增加了三倍有餘,還有布朗斯維爾方麵,夜間也有船隻出發。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新的情況?或是被亞伯拉罕大人言中了,其實塔萬廷想要攻打拉雷多?」


    彌爾頓不由心中一驚,來到地圖前:「什麽意思,難道真要攻打拉雷多?」


    然後彌爾頓立刻下令:「通知‘杜鵑鳥,讓她立刻查清有關情況,立刻匯報。」


    一名大主教匆匆領命而去。


    彌爾頓有些煩躁,狠狠一掌拍在辦公桌上。


    隻聽得「沙沙」聲響,如蠶食桑葉一般,整張辦公桌立刻化作飛灰,連同辦公桌裏的物事,就好似從未存在過一般。


    彌爾頓的命令,理所當然地被擺在了齊玄素和皇甫極的桌麵上。


    齊玄素首先開口道:「這在意料之中,如此大規模的人員調動、物資調動,聖廷又不是瞎子聾子,想要完全不被聖廷察覺,幾乎是不可能的。」


    「齊道兄以為該如何處置?」皇甫極問道,「這上麵措辭嚴厲,看來彌爾頓是急眼了。」


    齊玄素看著地圖,陷入到沉思之中:「蒙特雷與德爾裏奧之間沒有鐵路,這麽大規模的鐵路運輸,愣要說是為了進攻德


    爾裏奧做準備,實在說不過去,還有布朗斯維爾方麵的動向,與攻打德爾裏奧扯不上任何關係。」


    齊玄素微微一頓,有了主意:「我們擺出要進攻德爾裏奧的架勢,本意是聲東擊西之計,真實目的在於掩護主力進攻拉雷多。那幹脆顛倒一下,我們就說,蒙特雷和布朗斯維爾方麵的人員物資調動其實是故布疑陣,故意吸引德爾裏奧方麵的注意,意圖引德爾裏奧派軍馳援拉雷多,此舉其實是掩護主力進攻德爾裏奧。」


    「然後我們故意露出幾個破綻,讓敵人覺得我們是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讓聖廷以為拉雷多是‘棧道,德爾裏奧是‘陳倉。實際上剛好反過來,拉雷多才是‘陳倉,德爾裏奧是‘棧道。」


    齊玄素把真實意圖和虛假意圖調換了一下說法,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皇甫極一拍手掌:「好,就這麽幹。情報先不急著迴複,卡著點迴複,先讓我們的人動起來,布下疑陣,等到聖廷那邊偵查到這些疑陣之後,再配合我們的情報,效果更佳。」


    深夜,整個福音部臨時總部還是燈火通明。


    彌爾頓正坐在新換的辦公桌後,臉色陰沉,再也沒了往日的從容。


    便在這個時候,大主教急匆匆走進辦公室:「‘杜鵑鳥迴信了。」


    彌爾頓精神一振:「念。」


    大主教趕忙道:「蒙特雷和布朗斯維


    爾的人員集結是為了掩護其主力動向,


    意在誤導聖廷。」


    彌爾頓稍稍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似乎有點道理。」


    大主教又送上一份情報:「我們的人在德爾裏奧方向發現了疑似方士營的蹤跡,似乎正在建立大型傳送門。」


    這讓彌爾頓再次堅定了動搖的信心。


    其實彌爾頓已經有了疑心,但此時的他沒有退路,不能不信,不敢不信,不得不信,他不敢推翻自己先前所下結論,任何一條能夠支持他的結論的情報都好似一劑強心針。


    他就好像一個賭紅了眼的賭徒,孤注一擲,一條道走到黑,祈盼著奇跡的發生。


    奇跡會發生嗎?當然不會。


    另一邊的齊玄素和皇甫極也在收官。


    隨著各方麵準備完畢,隻待宮大真人一聲令下,拉雷多的戰事就會打響。到那時候,塔萬廷的真實戰略意圖就會暴露無遺,也就沒有繼續掩護的必要了。


    換句話來說,齊玄素和皇甫極的這場大戲要落下帷幕了。


    從結果上來看,直到目前為止,聖廷都沒有增加拉雷多的兵力,隻是在拉雷多和德爾裏奧之間布置了一支機動兵力,意圖隨時支援任何一方。


    現在的情況是,德爾裏奧與聖安東尼奧之間有鐵路,拉雷多和聖安東尼奧之間也有鐵路,可德爾裏奧和拉雷多之間沒有鐵路,隻有一條格蘭德河。


    聖廷的蒸汽兵團少了鐵路之後,其速度還不如騎兵。


    兩邊都顧,恐怕是兩邊都顧不上。


    齊玄素算是圓滿完


    成任務。


    為此,宮大真人還代表西道門對齊玄素進行表彰,因為齊玄素不歸西道門管,人事方麵是沒法表示了,重點是其他方麵,西道門贈予了齊玄素一門不傳之秘,澹台雲所傳「澹台拳意」的下半部——「三世聖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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