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接過管家遞來的厚厚資料,迅速瀏覽了一遍。


    事實上,散人傳承改善資質之後,學習一門其他語言的確不算什麽難事,齊玄素經過一段時間斷斷續續的學習,不僅可以正常交流,還能讀寫。


    所以石大真人才要批評張月鹿,以她的資質不存在學不會,就是不想學。張月鹿轉變態度之後,僅僅是在各種公務、修煉的閑暇之餘進行自學,不到兩年,已經可以自如閱讀比較晦澀的西方經典著作,沒有半點障礙,這便是天才的學習能力。


    有些時候,不公平是天生的,人人生而平等隻能是人格上的平等。在事實上,不僅僅是出生家世的不公平,還有資質能力的不公平,有些天才就是做什麽都行、學什麽都會,而有些人哪怕是付出了極為認真刻苦的努力,也比不得別人漫不經心的信手而為。


    模仿別人,對於齊玄素來說並不算難事。這與齊玄素無關,與武夫傳承有關。千變萬化境之後,武夫號稱可以自如精微地掌控身體的每一個細節,這些所謂的各種小動作、習慣、細節等等,齊玄素隻要記住了,然後交給對應位置的身神處理,就會變成一種本能反應,不會有半點差錯。正因如此,武夫不一定非要是縱橫沙場的絕世猛將,真要做一個刺客,也十分棘手,尤其是方士,最是害怕這種武夫刺客。


    正因如此,老管家驚喜地發現,這個名叫何西阿的冒險者真是一個天才,隻用了極短的時間便完全掌握了男爵的行為習慣,再進行一些相貌上的修飾和改變之後,完全能夠以假亂真,好似是天生的替身。如果不是老管家深知男爵的過往經曆,都要懷疑何西阿是男爵失散多年的兄弟了。


    「很好,馬修斯先生,您的天賦真讓我驚歎。」老管家如此說道。


    齊玄素啞著嗓子裝出病重虛弱的語氣說道:「不是馬修斯先生,而是男爵閣下。」


    老管家怔了一下,隨即說道:「是的,男爵閣下,請原諒我的失誤。」


    其實齊玄素也可以完全模仿男爵的聲音,但沒那個必要,完全一模一樣,男爵就該驚恐了。


    接下來,就是熟悉男爵所要麵對訪客的有關資料。這一點不需要太過擔心,因為男爵「病重」,話不多,所以很多事務會由老管家代為處理,也就是老管家所說的幫助和掩護。這符合人之常情,男爵不可能貿然把自己的權力交給一個陌生人,還是需要一個自己人看著的。


    齊玄素對此沒什麽想法和意見,強大的實力讓他根本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此時的他完全就是遊戲人間的心態,甚至有些理解古代的仙人們為什麽喜歡遊戲人間,這種扮演遊戲是挺有意思的。


    齊玄素不在,張月鹿剛剛接任婆羅洲道府的首席副府主,千頭萬緒,諸事繁忙。於是,小殷便「放羊」了,如脫韁的麅子一般在南洋「大地」上蹦蹦跳跳,無憂無慮。


    南洋這個地界,小殷說熟悉也熟悉,說不熟悉也不熟悉,過去的幾年,且不說她有一半的時間在嶺南道府那邊,就是在南洋的時候,她的大多數時間也都是在獅子城中,小半時間在升龍府,其他地方都沒怎麽去。


    小殷下定決心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探索一下獅子城和升龍府以外的未知領域,用話本的話來說就是,行走江湖。


    至於老林,就不帶他了。叛徒,恥與為伍!


    不過小殷也知道自己這個模樣太出名了,好些人都認識她,尤其是那些道士們,不管她走到哪裏,都喜歡一窩蜂地圍上來,諂媚討好,一開始還挺有意思,時間長了也膩歪。要是一幫人圍著捧著,那還算什麽行走江湖?


    於是小殷把自己「拉長」了一點,又照著齊玄素的模子捏臉,看起來便像個十幾歲的少年了,活脫脫一個小齊玄素。


    隻是誰也不會


    認為這就是齊玄素,一是因為齊玄素出現在世人視線中的時候已經是個成年男子,自然與少年不同。二是因為氣態完全不同,小殷更像是七娘那個風格的,隻是小殷現在閱曆較少,心性還比較簡單,沒有七娘那麽複雜。


    齊玄素萬萬不會想到,他在新大陸假扮別人,這邊也有人拿著他的臉去行走江湖。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小殷收拾完畢,換了一身男裝,戴上七娘給的墨鏡,挎上爺爺給的毛筆,就從齊首席和張首席的寶貝變成了殷少俠,從此過上白衣如雪、來去如風的日子,行走江湖去了。


    說到南洋的江湖,其實就是「天廷」的天下,不過「天廷」內部也是山頭林立,且不說高層的吳光璧與劉桂之爭,便是「天廷」麾下的各路海盜,也不是相安無事,因為買賣、義氣、血仇而引發的內訌拚殺,從來不曾少了。還有那些中層們,這個元帥,那個神仙,也都是各有來頭,各有算計,各有派係,各有利益,同樣是明爭暗鬥。


    玄聖沒能讓道門內鬥止歇,金公祖師同樣做不到讓「天廷」鐵板一塊。


    再加上佛門勢力、各路隱秘結社,這個南洋的江湖,還是有些意思的。


    不過小殷也不是尋常人等,一身無量階段的修為,便是沒有林元妙的庇護,那也是橫行一方的江湖巨擘。至於林元妙,已然是仙人之下頂尖的人物,便是一眾偽仙們,縱然能勝過他,卻也殺不死他,畢竟他是從陳書華劍下逃得性命的。


    其實小殷對於行走江湖沒什麽概念,過去齊玄素行走江湖都是有強烈的目的性,武力是解決麻煩的手段,說白了行走江湖跟行商差不多,都是糊口的買賣營生。可小殷不知道啊,她看話本都是鋤強扶弱、劫富濟貧,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於是她的第一票買賣便是從鋤強扶弱、劫富濟貧開始。


    誰強?誰富?肯定是婆羅洲道府最強、最富。


    可是小殷不敢,且不說道府都是熟人,這要是讓張月鹿知道了,那可有得瞧了。關鍵老齊也不在,沒人擋得住老張的雷霆震怒。


    那得換一個目標,這不叫欺軟怕硬,這叫審時度勢。


    在小殷看來,僅次於婆羅洲道府的便是「天廷」了。


    其實應該是佛門勢力,不過佛門近些年十分低調,存在感十分薄弱,小殷並不知道此中內情。


    小殷也是敢想敢幹,行走江湖的第一天是遠離張月鹿,第二天就把「天廷」的一艘貨船給劫了。


    她本想劫富濟貧,把船開到窮人多的地方,結果因為開始思慮不周,她先把開船的海賊給扔到了海裏,自己不會開船,又不能像七娘那樣憑借修為便將大船給隨意托舉挪移,一通胡亂操作之下,貨船成功地觸礁沉了。


    「天廷」幾時吃過這種虧?自然要殺雞儆猴,於是便派出了雨師處理此事。


    雨師也很莫名其妙,能一個人劫持貨船,說明修為很高,可行事手段不能用粗糙來形容,完全是孩子氣,不會是道門中人,道門高手最多不假,卻不會這樣幼稚,道門之人的特點的是瞻前顧後,而不是不管不顧,這是從哪冒出一個愣頭青?


    雨師幾番思量之下,還是決定先將此人拿下再說其他。就算此人修為不俗,終究隻是一人,可以依多取勝。


    在雨師的安排布置下,「天廷」高手盡出,布下天羅地網。


    於是乎,小殷真正開始了行走江湖。


    男爵的宅邸內,齊玄素已經如真正的男爵一般了,成為這座宅邸名義上的主人。


    男爵在離開之前,留給齊玄素一件鬥篷,隻要把鬥篷披在身上,就能營造出一種特殊的氣勢,震懾他人。畢竟男爵作為地下城的四大黑幫首領之一,不可能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必然是有強橫修為。靠著


    營造出的氣勢,和男爵過去的積威,以及老管家的協助,還是能蒙混過關。


    如果沒有特殊的氣勢,僅僅是外貌行為相似,那就會引得手下懷疑,要麽認為這個男爵是假的,要麽就認為男爵出現了問題,失去了力量。


    至於生病問題,這很好解釋,與其說是生病,倒不如說是某種天生的缺陷,其症狀類似仙人的脫胎換骨症狀。這與失去力量是兩個概念。


    齊玄素可以展現出比男爵更為恐怖強大的氣勢,卻還真不好模仿他的這種獨特氣勢,齊玄素仔細研究了一下這張鬥篷,發現這裏麵凝聚著鮮血的力量的。


    換句話來說,血族。


    齊玄素並不了解這種西洋妖怪,故而哪怕他修為高出男爵極多,仍舊沒有一眼看出男爵的來曆。因為他沒有具體的概念,他隻能察覺到有些異常,可這個異常代表什麽,就不知道了。在他的眼裏,是個西洋人都與東方體係不兼容,異常太多了,所以幹脆沒當迴事。


    直到齊玄素研究這件鬥篷,忽然想起了當年的迪斯溫,這才將兩者聯係在一起。


    難怪要取個「男爵」的綽號,原來是吸血鬼。話說迴來,地下城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的確適合吸血鬼生存。


    這也可以解釋男爵為什麽能合理地生病而不引起別人懷疑了,畢竟這種妖怪天生缺陷極大,可能是太陽曬多了,也可能是喝了含銀量過高的血,總之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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