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齊玄素有些拿不準齊教瑤的心思,畢竟她已經拿到了一件仙物,可以說是收獲頗豐,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最起碼迴本了,沒必要再冒著天大的風險去靈山尋找也許並不存在的「長生石」。


    平心而論,齊教瑤絕對不能算是累贅,反而是個極為好用的幫手助力,經驗豐富,關鍵是見多識廣,這一路上沒少給齊玄素答疑解惑,如果齊教瑤打道迴府,隻剩下齊玄素一個人,齊玄素絕對不會更輕鬆。


    齊玄素當然是希望齊教瑤跟他一起前往靈山,可他又不好強求,畢竟他有「歸藏燈」的後手,最不濟可以保住性命,齊教瑤卻沒有「歸藏燈」,齊玄素不能強人所難。


    隻是沒等齊玄素開口,齊教瑤已經主動開口道:「靈山近在眼前,你小子可不能泄氣啊。」


    「啊?」齊玄素一怔。他剛才一直在斟酌該怎麽開口詢問齊教瑤的態度,萬萬沒想到齊教瑤會說出這麽一番話。


    齊教瑤上下打量著他:「你小子是不是被嚇住了?也不說話。你聽我的,那就是個銀樣蠟槍頭,看著光鮮而已,你我聯手,拿下他不成問題。」


    齊玄素搖頭道:「我沒有被嚇住,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什麽呢?」齊教瑤問道。


    齊玄素道:「齊道友,你已經拿到了‘照骨鏡,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仙物,就沒必要再去靈山冒險了吧?」


    齊教瑤笑了一聲,帶著並不掩飾的嘲諷:「我也想不去冒險,可你就沒想過,我為什麽被困在靈山洞天?」


    齊玄素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麽?」


    「蠢!」齊教瑤繼承了全真道女人的優良傳統,一張嘴半點不饒人,「因為靈山洞天的入口和出口並不在同一個位置,入口是能進不能出,出口是能出不能進,入口就不說了,出口就在靈山之巔。我進不去靈山,自然被困在這裏。」


    齊玄素是通過偽飛升這種辦法「偷渡」進來的,還真忽略了這個問題,此時被齊教瑤提醒,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如此看來,靈山是非去不可。就算不為了長生石,僅僅是為了離開此地,也要去靈山。


    難怪那個人哪裏都不去,就守在靈山上麵。如果不去靈山,那麽無論從靈山洞天得到多少好處,也隻能爛在靈山洞天,這可真是靈山掙錢靈山花,一分別想帶迴家。.z.


    既然靈山非去不可,那麽齊玄素也不必再去考慮怎麽統一思想、振奮士氣了,直接進入下一階段,討論具體可行性。


    齊玄素問道:「齊道友,你知道這個鎮守靈山之人是什麽來路嗎?」


    齊教瑤道:「有一點你說對了,他的確姓姚,是地師的同輩兄弟。至於境界修為,大概和你在伯仲之間。」


    齊玄素稍稍鬆了一口氣。


    僅僅是造化階段,那還有得打,他最怕遇到一個偽仙,對手還占據地利優勢,坐擁各種造物、陣法的助力,這裏十分特殊,他又無法召喚三大陰物,那就很難了。


    不過齊玄素也不敢大意,又道:「類似太陰屍的造物,還有多少?」


    齊教瑤卻不在意,擺手道:「不管有多少造物,也不管他幾路來,我們隻管一路去,就是找到這老小子,我拿‘照骨鏡照他,然後你給他一拳。你放心好了,靈山範圍的空間比較堅固,別說你這個造化武夫,便是人仙來了,也沒什麽大礙。」


    齊玄素懷疑道:「以你的境界修為,能動用仙物嗎?還有,‘照骨鏡不是無差別壓製嗎?如果你動用了‘照骨鏡,我們也要受到影響。」


    齊教瑤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擺動:「按照道理來說,以我的境


    界修為的確不能使用‘照骨鏡,不過山人自有妙計,具體是什麽手段,你就不必管了。誰還沒點秘密呢?就拿你來說吧,你小子明麵上是個造化武夫,實際上還會謫仙人的慶雲、巫祝的法身,我可曾刨根問底?沒有吧,所以我的辦法,你就別問了。」


    齊玄素隻好點頭道:「好,我不問。」


    齊教瑤又道:「至於你說的第二點,是你太小看仙物了,先前‘照骨鏡無差別壓製所有人的境界修為,那是因為無人駕馭,如果有人駕馭,那就另當別論了。就好比武夫傳承的破碎虛空,你現在隻是初窺門徑,尚不純熟,隻能眉毛胡子一把抓,一打一大片,可如果到了人仙境界,就能指哪打哪,說打方寸之地,絕不打一畝之地。」


    齊玄素聽完之後,忽然有虧了的感覺,本來按照他的推測,這件仙物比較雞肋,沒什麽大用,可現在聽齊教瑤一說,其實還是很有用的。


    當然,齊玄素不會幹出反悔加價的事情,正如他所說的那般,以他現在的前程,仙物都是細枝末節,終究會有的,保底也是一件仙物。如果坐上大掌教的尊位,那就是四件仙物,而且還是頂尖的仙物,用都用不過來。


    齊玄素道:「以‘照骨鏡的神異來看,隻要你能照到靈山的鎮守之人,不必多了,隻要把他削弱到無量階段,我就能一拳斃命。不過我的意見是留他一個活口,沒必要跟姚家結成不死不休的死仇,留幾分迴旋的餘地。」


    結果齊教瑤又是嗤笑一聲:「你是怎麽當上二品太乙道士的?怎麽這麽幼稚?我們闖進靈山洞天,拿走‘照骨鏡,再拿走靈山上的‘長生石,已經跟地師結下死仇,難道你還指望地師會寬恕我們嗎?這種事情,要麽不做,要做就做絕。」


    齊玄素的想法跟齊教瑤不一樣。


    他的「餘地」不在於嚴重程度,而在於能否「反悔」。


    說到底,這件事十分隱秘,知情之人寥寥無幾,不是造反,談不上損害地師的權威,更多是利益上的得失,不存在地師必須殺人維護權威的說法,這就能談。


    什麽是「反悔」的餘地?


    打個比方,成親是可以反悔的,如果兩個人性格不合,或者其他原因,還能和離,還有迴到過去軌跡的可能,這就是反悔的餘地。可如果兩個人生了孩子,那麽人生就徹底改變了,因為不可能把孩子再塞迴娘胎裏,這就是沒有反悔的餘地。


    同理,齊玄素和齊教瑤拿了「照骨鏡」不假,真到無路可走的時候,大不了把「照骨鏡」還迴去,再有其他人出麵說和,比如天師,還是有可能善了的。可如果殺了人,那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因為人死不能複生。


    所謂「要麽不做,要做就做絕」,這句話是對的。可也要看情況。放在造反這種事情上,當然要做絕。可在其他事情上,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說到底,齊玄素以後還要在道門混,現在隻是探明真相,不是要發動玉京之變立刻上位,不是一錘子買賣,當然要謹慎。


    信了齊教瑤的邪,那可要過錯年。


    說句誅心之言,齊玄素真要一拳打死了人,賬肯定是算在齊玄素的頭上,齊教瑤隻是照個鏡子而已。


    無論廟堂之高,還是江湖之遠,都要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過齊玄素肯定不能把這些話說出口,大戰當前,自己人不能亂,不能離心,一切矛盾都可以暫且擱置不談。


    就好比道門打佛門,什麽三道之爭,什麽儒道之爭,都可以暫且放下不談。


    所以,不是贏了之後清算功臣,而是矛盾早就已經積累,沒了外敵之後,也沒了壓製矛盾的必要條件


    ,那些早已存在的矛盾徹底爆發了而已。


    就拿三道之爭來說,張家和李家的矛盾甚至能追溯到玄聖重建道門之前的好幾代人,所以現在這種情況才是常態,反而佛道之爭時的一致對外才是極為短暫的「不正常」。


    所謂朋友越多越好,還有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講等等,都是這類思想的延伸。


    玄聖就深諳此道,他也有很多不認可的東西,可他不會直接翻臉,而是先解決主要矛盾。要分得清什麽是主要矛盾,什麽是次要矛盾。


    現在的處境下,探明真相並離開靈山洞天是主要矛盾,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矛盾。


    齊玄素轉而道:「你說靈山洞天的出口位於靈山之巔,具體是什麽位置?」


    齊教瑤道:「你不是在夢中見過一個火堆嗎?那個火堆附近就是了。」


    齊玄素開始迴憶他登上靈山的過程,那還真是一段不短的距離。


    首先,齊玄素在夢中的登山,並非是從山腳開始的,而是從半山腰位置開始的,所以看起來路程不是很遠。


    其次,齊玄素的夢裏可沒什麽古巫遺骸、造物機關,一路暢通無阻,就算靈山的高度堪比昆侖,隻是單純登山,那也不是什麽問題。


    再次,齊玄素夢中所見的靈山有著明顯的限製,他隻能沿著一條小路登山,很多地方是去不了的,也許這些去不了的地方就蘊藏著很大的危險。


    現實中的靈山洞天明顯與夢中的靈山有著很大的不同,各種古巫和造物,處處危機,步步驚險,而且必須從山腳走起,想要去到靈山之巔,可不是什麽簡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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