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說眾多源頭,是因為類似於酒吞童子的頭顱也可以算是源頭之一,隻是源頭有大有小,小源頭影響的範圍自然更小,大源頭影響的範圍更大。毫無疑問,酒吞童子的頭顱隻能算是個小源頭,而這處洞天則是大源頭。


    這間接佐證了張月鹿懷疑和推測——這裏很可能就是伊奘諾尊的五處封印地之一。


    不過齊玄素和張月鹿並沒有太過害怕,伊奘諾尊當然是好大的名頭,可玉藻前和鈴鹿禦前已經說得很明白,伊奘諾尊已經被三貴子和佛門聯手打碎了金身和神國,這就相當於被削去了一半的力量,軀體被分割為五個部分,最為強大的頭顱和軀幹被封印在芙蓉山,又去了一半的一半,即四分之一。這裏至多就是封印著四肢之一,也就是十六分之一,總不會一隻手一隻腳還有仙人的實力,那也太離譜了。


    當然,力量的削弱並不影響一隻手或者一隻腳就能影響伊勢。這就不得不提到西洋人經常使用的「位格」概念,人的位格被稱之為人格,神的位格被稱之為神格,自然有高下之分,也可以簡單理解為生命層級的區別,毫無疑問,仙人就比凡人更為高級。


    伊奘諾尊自然也是如此,哪怕被分屍,其本質也還是神靈,這就會涉及到一些法則和權柄。


    更為關鍵的一點,根據鳳麟洲的傳說來看,是伊奘諾尊創造了鳳麟洲,或者說在已有的基礎上完善了鳳麟洲,所以他與鳳麟洲息息相關,在鳳麟洲的範圍內很難被殺死,隻會被封印,也能夠以較小的力量撬動極大的權柄規則,引起十分明顯且劇烈的變化。


    正因為如此,伊奘諾尊能夠影響伊勢與伊奘諾尊十分虛弱並不衝突。


    這是齊玄素等人敢於來到此地的主要原因。


    不過道門不興這個,很少提及位格的說法,一直以境界修為來區分。即道門認為仙人凡人都是人,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隻有修為上的區別。而且道門也一向反對效仿西方聖廷以「祂」來稱唿仙人神靈,一概用「他」,就像道門強調必須自稱「我」,不使用「本座」等明顯有著拔高意義的自稱,主要還是彰顯平等的概念。先不管實際上能否落實這個平等,最起碼口頭上要先做到。


    「我們現在應該去哪?」齊玄素問道。


    張月鹿說道:「洞天瀕臨破碎,如同一個漏水的水缸,逸散的洞天氣息就像漏走的水,洞天內部的氣息會像水一樣流動,湧向缺口漏洞,我們可以根據氣息的流動方向找到具體「漏水」的地方。」


    小殷是這方麵的行家,隔著八百裏外就能感受到各種強烈的陰氣,經張月鹿這麽一提,立刻說道:「還真是這樣,我感覺到你說的氣息流動了。」


    隻有齊玄素什麽也沒感受到,隻好看向小殷。


    小殷又有了底氣,挺起胸膛,對齊玄素道:「道歉!」


    齊玄素問道:「道什麽歉?」


    小殷理直氣壯道:「剛才是誰說我沒用的?現在用到我了,難道不該道歉嗎?」


    齊玄素隻好道:「好吧,我道歉,你除了吃之外還是有點用的。」


    「你這是道歉嗎?沒有一點誠意,什麽態度。」小殷很是不滿,表示不想接受齊玄素的道歉。


    兩人熟絡之後,也不像以前那麽客套,齊玄素故意道:「就這個態度,愛接受不接受,實在不行,你去風憲堂舉報我,去金闕喊冤也行。」


    小殷長大了嘴巴,想要給齊玄素來上一口,卻沒想到齊玄素有千變萬化的神異,胳膊稍微伸長,按住她的額頭,任由她如何張牙舞爪,無論是嘴巴,還是小胳膊小腿,都碰不到齊玄素分毫,隻能無能狂怒。


    張月鹿秉持著認真的態度說道:「這個洞天規模不小,想要仔細搜索一遍,再加上返程的時間,三天未必夠


    用,最快的辦法就是直接去洞天破碎的地方。越是接近封印核心,承受的壓力越大,遭受的腐蝕越嚴重,越容易破碎,所以隻要找到破碎的地方,距離我們此行的目標就不遠了。你們兩個有沒有聽我說話?你們兩個不要鬧了。」


    齊玄素正跟小殷玩「捉迷藏」,小殷咬不到齊玄素本人,就改變主意去咬齊玄素的手,齊玄素不斷躲閃,偏偏不讓小殷咬到。


    聽到張月鹿的話,齊玄素正要迴應,稍微分神,就被小殷一口咬在手腕上。


    齊玄素不斷甩手,小殷死死咬住不鬆口,隨著齊玄素甩動的手臂上下翻飛。


    最終還是張月鹿看不下去,製止並嚴厲訓斥了一大一小,這才告一段落。


    齊玄素隨手抹去自己手腕上的兩個牙印:「你咬我一口,就當我們扯平了,趕緊帶路。」


    小殷「呸呸」地吐了吐口水,白了齊玄素一眼:「你可別走丟了。」


    齊玄素笑罵道:「少廢話,走你的。」


    小殷走在前麵,齊玄素和張月鹿跟在後麵,一路向前。


    這個地方看似是一片曠野,走了一段之後就會發現還是有些東西的。


    先是在視線的盡頭出現了一輪太陽高懸,隻是這個太陽與現世所見的太陽又有些不同,不僅其本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顯得模糊不清,而且其光芒並不會讓人感到溫暖和明亮,反而有幽暗森冷之感。


    這輪太陽仿佛是一隻森冷的眼眸,正冷冷地盯著此處洞天。


    接著又走出一段之後,太陽越來越遠,幾乎快要垂落到地平線位置,光芒染上了一層血紅。


    齊玄素很確定,這不是時間流逝導致的,更像是距離引起的變化。


    很快,一座破敗的城池出現在三人的視線之中。這座城池遠遠談不上雄偉,放在中原來看,也就是一座縣城的規模,還不是大縣。日光落在城池上麵,本該是熠熠生輝,甚至是散發出黃金的光芒,此時卻是夕陽西下,暗紅色光芒之下愈發幽暗,透著破敗和腐朽。


    當三人靠近城池的時候,發現這是一座正在崩塌的城池。


    按照常理來說,崩毀應該是一個十分短暫的過程,而不應長時間存在。可這座城池卻十分違反常理,僅從外麵來看,城牆已經裂開許多可以供人通行的巨大裂縫,下一刻就該坍塌才對,可偏偏又保持了這種狀態不再變化。仔細看去,還有許多揚起的灰塵和飛濺的細小碎石被凝固在半空,裂縫其實在以一種十分細微的速度擴大著,而這種速度近乎於靜止不動,仿佛是時間流速被減緩了無數倍,最起碼要耗費幾十上百年的時間才會真正坍塌,所以說這是一座正在崩毀的城池。


    來到城門口,不必齊玄素吩咐,小殷很自覺就停下了腳步,示意齊玄素走在前麵。


    誰讓齊玄素最「硬」呢,與他相比,小殷和張月鹿都是弱女子。


    齊玄素也不推辭,走在最前麵。


    穿過已經倒了一半的城門和略顯幽暗的城門洞,進入到城裏,立時就是另外的光景,外麵還是黃昏,城裏卻已經深夜,漆黑一片。


    在各種建築殘骸之間散落著許多盔甲,就是傳統的鳳麟洲盔甲樣式,死氣沉沉。而在齊玄素走進這座城池之後,似乎驚動了他們,從地下湧出滾滾黑氣,充斥於盔甲的縫隙之間,這些鎧甲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自行飛了起來,拚接成人形,在雙眼的位置亮起兩點紅芒。


    很快,一支武士軍隊出現在齊玄素的麵前,手持長矛,朝著齊玄素湧來。


    齊玄素拔出「清淨菩提」,大步上前。


    很顯然,這些都是陰物,而「清淨菩提」作為佛兵,對於這些陰物天然有克製超度的作用。


    張月鹿和小殷也走


    進了城中,張月鹿沒有出手,雙眼中氤氳出紫氣,以「仙人望氣術」觀察四周。


    很快,張月鹿得出一個結論,這座城池是一塊神國的碎片,充斥著還未消散的神力,正是這些神力的存在,才讓這座城池沒有徹底崩毀。或者可以說,整個洞天都是在這塊神國碎片的基礎上建造而成,其核心精華就是這座正在崩毀的城池。


    這些盔甲,姑且稱之為鬼兵,也許曾經是神國中的守衛,在神國昌盛的時候,他們也會沐浴金光神聖不可侵犯。不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隨著神國的陷落,他們也從神衛變成了孤魂野鬼。


    佛門在神道的造詣上要遠勝道門,佛門為了保證佛國不朽,將信眾的魂魄收入自己的佛國之中,使其在佛國中獲得重生,於是佛國之中總有恆河沙數的佛子。這些所謂的佛子,日夜誦經不停,維持佛國不會衰落,也不斷加固佛陀的金身。


    不過佛國內永恆不變,佛子們千百年來始終重複一件事,靈性不斷損耗,能夠提供的願力便大為減弱,於是佛門又創造了「六道輪迴」體係,使得佛國內的信眾們不斷輪迴重生,洗去過往的記憶,重新開始,煥發靈性和活力。


    「六道輪迴」乃是佛門的看家本事,別說天門,就是道門也沒這等本事。這些神國碎片中的神衛自然不能像佛子那樣煥發新生,早已失去了所有的靈性,不過是靠著神國維持一個光鮮軀殼,待到神國崩壞,他們連這個軀殼都沒了的時候,連最基礎的神智也不會保留半分。


    所以這些曾經的神衛基本沒有神通可言,隻是憑借本能廝殺,根本不是齊玄素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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