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大運河大約三百裏的地方有一座別院,是某位帝京權貴名下的產業,周圍也有幾家其他權貴的別院,帝京權貴們稱之為「園子」,所謂遊園,便是來這種地方,算是一處避暑之地。


    不過那是名義上的說法,實際上是清平會的一處秘密據點,而且是隻有甲等成員才能知曉的據點。


    若論隱秘程度,「客棧」的各處分店終究要開門做生意,想要探知具***置不是難事,而清平會的據點根本不對外人開放,就是自己人都知之不多,自然要遠勝「客棧」的分店。


    此時齊玄素、「夢行雲」、「太常引」三人就在此地等待七娘迴來,銀船的事情由兩位漕幫大檔頭負責,不必「夢行雲」再去操心。


    三人分坐在正堂,主位空著,「夢行雲」坐在左邊上首位置,「太常引」坐在「夢行雲」的對麵,齊玄素則坐在「夢行雲」的右手邊。


    雖然時值冬日,又是深夜,但三人都是天人,寒暑不侵,任由屋門敞開著,月光映照進來。


    就在這時,一陣黑風裹著霧氣席卷進來,在主位上化作一個人形,正是七娘。


    三人都把稍微懸著的心放了下去,雖然他們都覺得七娘不會有什麽問題,但對手畢竟也是偽仙,帝京又是「客棧」的地盤,他們不敢十分肯定,此時見七娘安然無恙地迴來,自然是要鬆一口氣。


    七娘摘下腰間的算盤,開門見山道:「我以法相收走銀船的時候,大概過數一遍,這次總共到手太平錢四十八萬整。」


    這倒不是巧合,「客棧」分店向「客棧」總號上交收入,並不是掏空所有家底,還要留下一部分維持運轉,所以不會弄得有零有整,連如意錢都算上,那是給總號添麻煩,要麽是抹掉零頭,要麽是湊個整數,方便總號那邊入賬。


    七娘並沒有打算盤,就是做個樣子,直接心算就是了:「按照我們的事前的約定,我拿四成,也就是十九萬兩千圓太平錢;「夢行雲」拿三成是十四萬四千圓太平錢;「太常引」拿兩成是九萬六千圓太平錢;還有「金錯刀」拿一成,是四萬八千圓太平錢。」


    「夢行雲」主動說道:「這次「東主」突然出現,實是在預料之外,若非七娘,我們別說拿到這麽多太平錢,隻怕是自身都難以保全,可以說七娘居功甚偉,所以我隻要兩成就足夠了。」


    「太常引」也表態道:「老身亦是如此,隻拿一成足夠。」


    「這不大好吧?」七娘如此說著,卻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立刻又把賬算了一遍,「那麽我就是拿六成,是二十八萬八千圓太平錢;「夢行雲」拿兩成是九萬六千圓太平錢;「太常引」拿一成是四萬八千圓太平錢。」


    說到這兒,七娘有意頓了一下,斜眼望向齊玄素。


    雖然七娘還戴著麵具,但齊玄素憑借多年的經驗,可以十分肯定七娘就是在斜眼看自己。


    「「金錯刀」,你覺得你的功勞很大嗎?」七娘開口道。


    齊玄素隻好道:「多依仗七娘。」


    七娘道:「那你不向兩位前輩學習一下嗎?」齊玄素望向七娘,意思很明顯,咱們不是事先說好了,這一成是給外人看的嗎?


    七娘卻不看齊玄素,意思也很明白,商不厭詐,此一時彼一時。


    齊玄素已經預見到一個讓他十分不願意接受的後果,可也隻能無奈道:「我隻拿半成。」


    「很好。」七娘的語氣十分歡快,「我是六成半,也就是三十一萬兩千圓太平錢,你拿半成是兩萬四千圓太平錢。」


    七娘又語重心長道:「年輕人要懂得知足常樂的道理,這些錢已經不少了。而且錢太多,你把握不住。」


    齊玄素早已經習慣,懶得反駁。


    七娘接著說道:「這四十八萬太平錢都是「客棧」的黑錢,想要徹底洗白,還需要一段時日,我會親自主抓此事,還望兩位竭誠配合。」


    「夢行雲」和「太常引」都有一種錯覺,對付「東主」,七娘都沒有這麽鄭重上心,自然是點頭應承下來。


    齊玄素道:「七娘,我等不了那麽久……」


    七娘道:「可以預支,不過洗錢和重鑄是有損耗的,所以我要收兩分的周轉費用。」


    齊玄素就知道沒有這麽簡單,直接道:「我隻拿一萬四千四百圓太平錢。」


    「算數不錯,這樣罷,我再補貼你六百太平錢,給你湊個整,讓你拿一萬五千太平錢,如何?」


    七娘一副「我對你好不好」的語氣,目光炯炯地望著齊玄素。


    齊玄素有氣無力道:「多謝七娘。」


    「心不誠。」七娘低垂了視線,語氣轉為冷淡。


    齊玄素提了一口氣,高聲道:「謝謝七娘,我很知足。」


    七娘這才從袖袋裏取出一遝官票,全是一百麵額的大票,顯然是早有準備。


    「你數數。」七娘示意齊玄素過來。


    齊玄素起身接過大票,當場數了一遍,一百五十張,不多不少。


    正如七娘所說,她做買賣是童叟無欺。


    七娘不滿道:「你還真數啊?」


    齊玄素一聲不吭,又坐迴到自己的位置上。


    「夢行雲」隻覺得荒誕不經,這兩人真是母子?這兒子怕不是撿來的。


    七娘隻覺得心滿意足。


    這次收獲頗豐,她拿了三十二萬圓太平錢,就是刨除花錢收買內女幹的開銷、後期洗錢的損耗,也淨賺二十萬圓太平錢以上。


    這種買賣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齊玄素準備起身告辭。


    七娘心情大好,自然怎麽看齊玄素怎麽順眼,主動道:「我送你迴去。」


    「那就有勞七娘了。」齊玄素心裏不痛快,愈發客氣。


    七娘不管這個,起身抓住齊玄素的手腕,兩人瞬間消失不見。


    齊玄素這次有了防備,待到七娘停下時,穩穩地站住,沒有一個踉蹌。


    此時兩人已經來到了北城與內城交接處,過了城門就是玄上北坊。


    「七娘,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都這麽晚了,你還讓我翻牆迴去嗎?」齊玄素抱怨道。七娘心情不錯,不但不以為忤,反而還耐心解釋道:「承天門是皇城和內城的界限,過了此門就是帝京大陣的核心範圍,便是長生之人,也不好隨意進入其中。內城是帝京大陣的外圍,可以壓製偽仙,我同樣不好隨意進去,不過外城是後來擴建,與最早的帝京格局不是一碼事,不在帝京大陣的範圍內,所以我可以來去自如。」


    「簡單來說,如果將北龍看作一條走江入海的巨龍,那麽龍尾在昆侖,龍首在東海之濱的渤海府,五行山是逆鱗,帝京城剛好是點睛位置,那麽皇城就是瞳孔。將帝京城外兩道合圍圈的山水地氣盡數匯聚於此,以此構建大陣,便是長生之人也無法抵禦大陣的磅礴威力,不得不退避三舍。後來修建的外城,已經超出了「龍眼」的範疇。」


    齊玄素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七娘又囑咐道:「「客棧」吃了大虧,肯定要生事,最近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再去參加清平會的行動了,實在不行我就讓會主出麵,他也該幹點事情了,整天裝什麽隱世高人。」


    齊玄素有些感動,七娘還是為他著想的。


    七娘交代完之後,轉身離去。


    齊玄素則找了個月光照不到的角落,摘下麵具,換了身外袍,這才翻牆進入內城。


    整個玄上北坊都屬於帝京道府,這裏的守衛由道門的靈官負責。


    齊玄素走到距離玉皇宮正門不遠處時,有一名值夜巡守靈官大聲喝問道:「誰?!幹什麽的!」


    「是我,嚷什麽!」齊玄素立時擺出了主事的架子,「繼續巡邏。」


    如今玉皇宮內少有不認識齊玄素的,靈官的聲音頓時變得十分禮敬:「是,屬下明白,齊主事走好。」


    齊玄素正要進門,然後又聽一個人調侃道:「齊主事,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齊玄素停下腳步,循聲望去。


    就見張月鹿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顯然是久候多時了。


    齊玄素的表情頓時有些僵硬。


    不過張月鹿沒有追問齊玄素大半夜幹什麽去了,隻是道:「今晚月色不錯,陪我走走?」


    「好。」齊玄素點頭應道。


    兩人就在玉皇宮外並肩而行,十指相扣,繞過一道彎牆,隔著蓬萊池的水麵,依稀可見對岸的漆黑城牆和燈火,那就是皇城的方向。


    蓬萊池終年不凍,燈火的照耀下,星星點點,月光水色溶溶。


    張月鹿感慨道:「我們同在玉皇宮,可經常是幾天也見不了一麵。」


    齊玄素道:「還是玉京的日子好。」


    張月鹿笑了:「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九十六聖君,浮雲掛空名。天地賭一擲,未能忘戰爭。」


    齊玄素問道:「你是說五行山的事情?」


    張月鹿點頭道:「我無意中發現了一處洞府,不過我信不過別人,隻信得過你。」


    齊玄素疑惑道:「洞府?」


    張月鹿朝腳下一指:「就在玉皇宮的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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