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單手扼住了騎兵把總的喉嚨,將他從馬身之下強行拖了出來,然後身子一縮,用他擋住自己。


    “讓他們都住手。”齊玄素在這名把總的耳旁輕聲說道。


    把總麵露猶豫之色。


    齊玄素也不廢話,直接手上加了一分力道,這名把總立刻感覺到了窒息的滋味,趕忙道:“住手,都住手!”


    所有黑衣人在短暫的麵麵相覷之後,停下腳步不動,不過沒有放下手中的武器。


    平心而論,就算齊玄素是玉虛階段的境界,在無險可守的平地對上衝鋒的騎兵,也很難討到好去,不是說沒有勝算,而是十分棘手。


    因為武夫也好,散人也罷,都沒有行之有效的破敵手段,隻能近身作戰,可一名騎兵本身就超過兩千斤的重量,全力奔馳之後,其衝力之大,絕對要超出玉虛武夫的傾力一拳。齊玄素可以平地掀翻一名騎兵,卻不能掀翻一名衝鋒的騎兵。


    反而是歸真階段的煉氣士和方士在這方麵頗有優勢,飛劍和歸真階段的法術,都能造成十分有效的殺傷。


    不過騎兵並非單獨作戰,都是成群結隊,大隊騎兵衝鋒的威力更甚,而且這些騎兵本身也都有修為在身,中層武官就不乏先天之人,高層武官更是不乏天人,比如曾經打傷齊玄素的趙福安就是一位天人。


    更為關鍵一點,出現了小股黑衣人之後,意味著大批黑衣人也在附近,如果齊玄素不能速戰速決,很有可能落入被大批黑衣人圍剿的局麵之中,在這種情況下,除非是天人,否則絕無幸理。


    所以齊玄素不得不取巧,先是示敵以弱,使其放鬆警惕,然後驟然發難,擒賊先擒王。其實齊玄素也不想把事情做絕,如果那個叫陳猛的哨官願意放齊玄素一馬,那麽齊玄素不會暴起殺人,所以齊玄素一再重複那句“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


    “我不想招惹黑衣人,可你們欺人太甚。”齊玄素輕聲道,“不要再拿朝廷和黑衣人嚇唬我了,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我隻有一條命而已,多殺幾個也不會多死幾次。”


    把總神色變化不定,強作鎮定:“這位兄弟,有話好說,事情經過我都看在眼裏,是陳猛不守規矩在先,實在怨不得你。”


    “是麽?”齊玄素似笑非笑,“可他已經死了,總不會是白死吧?你敢說這個話嗎?”


    把總啞然無言。


    齊玄素挾持著把總緩緩後退,黑衣人們隨之緩緩前進,始終維持著大約丈餘左右的距離。如此距離,固然讓齊玄素無法轉身就逃,騎兵們也很難展開衝鋒。


    如此對峙片刻之後,異變陡生,隻見得齊玄素身形暴起,誰也沒有想到齊玄素在挾持著一個成年男子的情況下還能如此迅捷,直接將一名騎兵從馬背上撞下,然後齊玄素倒騎在馬背上,仍舊用把總擋住自己,使得黑衣人投鼠忌器。


    接著,齊玄素雙腿一夾馬腹,重達兩千斤以上的駿馬承載兩名成年男子也絲毫不覺吃力,立時開始發足狂奔。


    在萬象道宮中,火器、騎術都是必修課程,不管怎麽說,齊玄素是以優等成績結業,絲毫不比這些騎兵差。又得益於他強橫的體魄,哪怕不用雙手,僅憑腰腹和雙腿的力量,也可以穩穩坐在馬背上,甚至是操縱胯下坐騎。


    其餘騎兵下意識地便要策馬追上,就聽嗖嗖幾聲,幾把飛刀破空而至,如此近的距離下,飛刀力道十足,雖然不至於直接斬斷馬腿,但驚馬還是不難——哪怕是黑衣人的戰馬。


    最靠前的幾騎,有的坐騎高高揚起前蹄,有的坐騎前腿跪倒,頓時造成一陣混亂。


    趁此時機,齊玄素拉開距離,往外逃去。


    如此奔走了十餘裏之後,已經是甩開了後麵的追兵。


    此時那名被齊玄素挾持的把總心中震驚難言,這次大敗,已經不是境界修為的問題,純粹是戰術的問題,此人心思之縝密,應變能力之強,實是遠勝常人,絕不是什麽普通的江湖人。自己這次算是栽了,放走了此人還在其次,關鍵是自己被人挾持,就算僥幸保住性命,日後也沒什麽前途可言,能保住把總的職位就是萬幸。


    正當這名把總哀歎自己未來的時候,忽然發現馬速正在減緩,因為他是倒坐在馬背上的緣故,無法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作為一名老兵,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種極不尋常的壓抑氣氛。


    片刻後,馬停下了,打了個響鼻。


    然後把總被丟下馬,他也終於看到發生了什麽。


    在前方是一隊超過五百人的黑甲騎兵,鐵甲森森如林,為首之人是一位守備。


    營兵製起源於大魏的京營,在大玄朝廷廢黜衛所製度之後,成為黑衣人的唯一軍製。


    在西州邊軍,西州都護略高於提督軍務總兵官,副都護略高於鎮守總兵官,其下仍舊是協守副總兵官、參將、遊擊,守備處於第六級,低於遊擊,高於千總,正五品。


    若論品級,守備與青鸞衛的千戶平級,五百精銳騎兵的威懾力也不遜於一個千戶所。如果齊玄素還有道門的身份,如今也是六品道士享受五品道士的待遇,遇到這位守備,兩人多半還能“幸會”一二,攀一攀交情,算是旗鼓相當。可惜齊玄素如今沒了道門身份,別說攀交情了,不被視作妖人就已經是萬幸。


    齊玄素從馬背上下來,沒有試圖以一己之力衝擊五百騎兵。


    如果這五百騎兵全都是普通人,那麽齊玄素未必不能殺出一條血路。


    可黑衣人怎麽會全都是普通人,從下層武官到中層武官,再到高層武官,其實力明顯呈現出層層遞進的趨勢,高層武官並不遜色道門的高品道士,那麽黑衣人的甲士也必然不會是普通人,而是如道門的道士一般同樣有修為在身。在精銳的邊軍體係之中,這個標準還會被進一步提高。


    比如那名被齊玄素擊殺的哨官,便已經摸到了先天之人的門檻。這名騎兵把總,同樣是也是處在半隻腳跨進了先天門檻的瓶頸之中,與當初死在齊玄素手中的青鸞衛試百戶周飛龍相差不多。以此類推,千總和守備大約就有昆侖階段的修為,參將和遊擊大約是玉虛階段的修為,協守副總兵官是歸真階段修為,鎮守總兵官就是實打實的天人。


    這還僅僅是個體戰力,黑衣人從來都不以單打獨鬥為能。


    在這種情況下,齊玄素失心瘋了才會去一人衝陣。


    齊玄素沉默不語,心思急轉,想著應該如何脫困。


    為首的守備打量著齊玄素,沉聲問道:“你就是救了縣主的江湖義士?”


    齊玄素一怔,反問道:“縣主……秦湘?”


    “是。”守備提著韁繩,頓了一下,“不可直唿縣主名諱。”


    齊玄素沒什麽逆反之心,隻是想要活著而已,自是點頭應下。


    確認了齊玄素的身份之後,守備道:“將軍知道是你救了縣主,想要見你一麵,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齊玄素不知道從哪裏又冒出個將軍,不過聯想到先前所見的道門飛舟,已經有所猜測,不由問道:“敢問這位將軍是?”


    “我們將軍是西州都護府樓蘭副都護,奉內閣鈞旨、都護府軍令,率軍清剿雍州妖人。”守備的語氣沒什麽起伏。


    齊玄素心中權衡,眼下這個局勢,自己是萬難突圍,若是去見這位副都護,兇吉難料。不過自己殺了一個哨官,又救了一個縣主,兩者孰輕孰重?


    齊玄素思慮再三,還是覺得縣主更重一些,點頭道:“好,我隨你們去。”


    守備示意隨從給齊玄素一匹新馬,讓那名被齊玄素挾持的把總自己騎馬迴去,沉聲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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