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來到窗口向客棧內觀瞧。


    客棧中的廝殺還在繼續,先前試探齊玄素的那名女子也加入了戰局,出手之間如同柳絮飄飄搖搖,袖口射出細線,徑直纏繞到兩名青鸞衛的脖頸上,一纏一繞,一拉一拽,便有兩顆大好人頭滾落在地。


    另一邊,白發老人隋藩也殺入“天廷”眾人之中,以手掌握住一把佩刀,隻是一擰,就將刀扭曲成麻花狀,接著隋藩五指成爪刺入持刀之人的胸口,直接掏出心肝,捏成粉碎。最後隋藩甩了甩手,不沾分毫汙血。如此幾個衝殺,殺人如拾草芥,將幾名“天廷”成員直接掏心而死。


    第八天養、“甲申神”、“丁醜神”都有玉虛階段的修為,隋藩和那名女子則都有昆侖階段的修為。在此之前,齊玄素也就是昆侖階段的修為,與同樣是昆侖階段的李三辛打得不分勝負,差點被玉虛階段的諸葛永明打死。所以這些人放在江湖上,不能算是庸手。不能因為齊玄素去道門見識了一番大世麵,便不把江湖之人放在眼裏。


    從這一點上來說,靈山巫教在遺山城擺出的陣仗不可謂不小,隻是倒黴遇到了張月鹿,擋不住張月鹿這個謫仙人,再加上齊玄素和王子成,終是死傷大半。


    不過話又說迴來,齊玄素從差點被諸葛永明打死,到如今輕取“丁醜神”的性命,進步不可謂不大,半年的道門經曆,著實是讓他獲益匪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齊玄素的確可以左右如今客棧內的局勢走向。


    齊玄素對於青鸞衛的觀感談不上好或者壞,其內部魚龍混雜,不說底層青鸞衛,隻說高層青鸞衛,既有動輒滅人滿門的趙光霽,也有為人正派的王子成,還有暗中是靈山巫教成員的林振元,可以說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不能因為青鸞衛這個標簽便將其歸類為好人或者壞人,也不能因為齊玄素殺過青鸞衛便將其視作仇敵,具體怎樣,還要觀其行。


    所以齊玄素有些猶豫,是否要助這些青鸞衛一臂之力。如果他還是光明正大的天罡堂執事,倒也無所謂了,道門和朝廷在沒有利害衝突的時候還是頗為和睦。可關鍵在於他現在不是天罡堂六品執事齊玄素,而是清平會“金錯刀”魏無鬼,貿然相助青鸞衛,難保青鸞衛不會反咬一口。


    思量了片刻,齊玄素還是決定相助青鸞衛,一來是他已經殺了“天廷”的人,索性斬草除根,不留後患。二來是自從他來到客棧之後,青鸞衛一直都十分和氣,最起碼保持了井水不犯河水,反倒是“天廷”又是試探又是威逼,如果沒有這夥青鸞衛,他獨自遇到“天廷”眾人,寡不敵眾,雙拳難敵四手,說不定就要在滾滾沙暴之中艱難逃命了。


    想到此處,齊玄素不再有絲毫猶豫,從隻比人頭稍大幾分的狹小窗口中一穿而過,重新迴到客棧大堂,還是假裝成普通玉虛階段的武夫,朝著“甲申神”攻去。


    “甲申神”臉上閃過一抹慌亂,嘴上卻是大叫道:“好啊,一個鷹爪孫,一個道門狗,竟是聯起手來了,真是鷹犬不分家。”


    不管怎麽說,“甲申神”的修為要比兩人高上半籌,已經觸及到了歸真階段的門檻。


    第八天養倒是好涵養,半點不怒,也沒有因為齊玄素的助陣便加緊攻勢,隻是向齊玄素到了一聲謝。


    齊玄素離開萬象道宮的大部分時間都遊離在道門之外,也不怎麽在意這些言辭上的侮辱,隻是一邊出拳,一邊尋覓破綻,他不好動用“青淵”這件辨識度很高的靈物,卻可以給“甲申神”來上一銃。哪怕不用“龍睛”係列,隻用普通的破甲彈丸,也可以傷到“甲申神”。


    畢竟“神龍手銃”是神機營出品,又大量流入黑市,隻要有錢,誰都可以買上一把,算不得什麽。


    第八天養和“甲申神”同時前衝,第八天養手中合攏的折扇前指,沒有絲毫的留手的“甲申神”將全身氣機灌注掌間,不但以掌心抵住了折扇,而且任由第八天養一掌拍在自己胸口上,反手一拳結結實實地砸在第八天養的額頭上。


    兩人一觸即分,“甲申神”仍是站在原地,身形微微搖晃,第八天養卻是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向後飛去,後背轟然撞在一根支撐客棧房梁的柱子上,震落灰塵無數。


    便在這時,齊玄素狠狠踩踏地麵,借以反衝之力朝“甲申神”直撞而來,但在距離“甲申神”還有丈餘的時候,又猛地一步踏出,強行止住自己前衝態勢,然後一步後撤,使得整個人如彎弓滿月,然後一拳狠狠轟出,好似是搭弓一箭。


    拳勢唿嘯破空。


    “甲申神”雙手交疊,按住這足以碎裂金石的一拳,隻是拳勁仍舊透過他的手掌,迫使他整個人向倒去。


    齊玄素這一拳若是落在隋藩或者那名女子的身上,直接將人打個半死都不奇怪,就像當初諸葛永明打齊玄素一般。可“甲申神”倒地之後幾乎是立刻打挺起身,原本因為這一拳而略顯的蒼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恢複正常血色。然後就見“甲申神”一袖拂過。


    一道青芒自其袖中激射而出,如青蛇噬人。


    雖然齊玄素已經有所察覺,提前做出了閃躲的動作,但是咽喉位置還是被這道淩厲青芒割開一道細長口子,隱隱有血跡滲出。


    若非齊玄素體魄過人,差一點便要被割斷喉嚨,邁進鬼門關中。


    青芒流轉,再次掠向齊玄素。


    好在齊玄素這次已是有了防備,於千鈞一發之際,拔銃射擊,正中青芒,使其停滯不動。


    這一抹青芒終於顯露出真容,正是煉氣士的飛劍。


    齊玄素伸手摸了摸咽喉部位的血跡,眯眼望著這柄袖珍小劍,臉色凝重。


    在天人之下,煉氣士的飛劍神通十分棘手,尤其是在有一柄價值千金的飛劍的情況下,更是殺力驚人。


    不見“甲申神”如何動作,青芒在短暫恢複之後,又自行而動,始終縈繞於齊玄素的身體四周,且飛掠速度越來越快,最後隻見青芒流轉。


    飛劍的奧妙,就在於一個快字,雖然不敢說“唯快不破”,但齊玄素也不是歸真階段的謫仙人,麵對號稱天人之下無敵手的飛劍,不敢有絲毫大意。


    齊玄素幾次伸手想要捉住飛劍,但都無功而返,反倒是被飛劍在手臂上又平添幾道傷口,讓他不再急於出手,就像一個下河捕魚的漁夫,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魚叉,卻又遲遲不曾落下。


    齊玄素突然後仰,青芒一閃而逝,其攜帶的劍氣不但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一道血痕,更是削下一把發絲。


    齊玄素還是沒有出手,他還在等,等這抹青芒的所有馭劍軌跡都被他徹底洞悉,那就是他出手之時。


    再有片刻,齊玄素終於是悍然出手,以自己被洞穿掌心為代價,強行使飛劍有了刹那的凝滯,然後一指點出。


    這一指看似是敲在空處,但是齊玄素的身前驟然響起好似金石劇烈相撞的聲音,


    這柄給齊玄素造成了極大困擾的飛劍發出一聲哀鳴,倒飛而迴,待到飛劍懸停之時,劍身上籠罩的劍氣已經黯淡許多,不複先前之盛。


    齊玄素低頭看了眼掌心上的血洞,則是在緩慢愈合,正是血肉衍生的神異。


    “甲申神”萬萬沒想到自己這手飛劍竟然會被人破去,不由一怔,隨即冷笑道:“好手段!不過你破去了我的飛劍不假,可你的那隻手掌也已然經脈盡碎,待我飛劍恢複,你又有幾隻手掌來破?”


    齊玄素淡淡道:“莫要逞口舌之快,你的飛劍一時半刻恢複不了,哪怕是太平道的核心弟子也未必能擁有兩把飛劍,你能僥幸得此一劍,已是羨煞旁人的福緣,難道你還能有第二劍不成?”


    說罷,齊玄素不再多言,身形倏忽而動,完好的另外一隻手掌握拳直逼“甲申神”的額頭眉心處,拳風所致,使得“甲申神”的發絲猛地向後飄拂。


    不過在拳頭距離額頭還有不過寸許距離的時候,“甲申神”身形猛地向後倒掠,堪堪躲過這一拳的餘韻,向後倒滑出去。


    就在這時,第八天養出現在“甲申神”的身後,手中一直合攏的折扇終於展開。


    刹那芳華,扇鋒如刀,好似一輪弦月。


    剛剛站穩的“甲申神”的臉色驀然變得慘白一片。


    第八天養的這一招有個頗有些詩情畫意的名字,叫做“冷月斬花魂”,隻是因為此招狠辣無情,且血腥無比,又被喚作“冷月鋸”。


    顧名思義,不是斬,不是劈,而是鋸,可想其中鋒銳,也可想其中的殘忍。


    “甲申神”緩緩低頭望去,隻見他的腰部位置出現了一條紅線,刺目無比。


    第八天養身形向後退去。


    片刻之後,“甲申神”的上半身撲倒在地,艱難爬行,而他的下半身卻仍舊保持著站立姿勢,一動不動。


    他整個人竟是被從中一分為二。


    ——


    注:因為輸入法的緣故,前期的所有“紫微”都被打成了“紫薇”,後麵會更正,前麵的數量太多,就不改了。特作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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