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臨行之前,齊玄素還得跟張月鹿見一麵,沒到三過家門而不入的份上。


    夫妻之間,或者說道侶之間,談話就沒必要那麽正式了,甚至小殷也在場。


    小殷這次還把大老虎帶過來了,玉京的家裏當然夠大,不過因為嚴格控製道民數量,人手不足,沒人喂老虎,反倒是道府這邊人手充足,小殷幹脆帶過來了,她蹭齊玄素的飛舟,上麵夠大,放一隻老虎綽綽有餘。


    嚴格來說,道府的普通道士不是給高品道士服務的,而是給道門服務的,不過實際上嘛,那就是另當別論了。有時候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有些人太想進步了,上趕著巴結伺候高品道士,換個祖宗哭墳都是小意思,更不必說喂個寵物了。


    齊玄素和張月鹿說話的時候,小殷就騎在大老虎的背上,給大老虎捋毛,大老虎臥在一旁,乖巧得像個小貓咪。


    齊玄素談及自己做媒的事情,鋪墊了這麽久,終於大功告成,還是有些得意的:“青霄,咱們以後是親上加親。”


    張月鹿有點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這種事情,也就齊玄素幹得出來,且能夠幹成。換成是她,有這個條件,也很難能像齊玄素一樣做得如此圓潤。


    齊玄素忽然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我這次去湖前縣,助薑大真人和五娘一臂之力,結束達尊地區的衝突,擊退佛門,然後返迴玉京,促成你師父和我師父的好事,最後就是正月十五正式競選大掌教了,成敗在此一舉。”


    饒是張月鹿,也有些心情複雜:“這將會是道門的轉折,可能是否極泰來,也可能是急轉直下,我們必須做好十二分的準備。”


    “這是自然。”齊玄素站起身來,在屋內來迴踱步,“既要防備太平道在我們敗選之後進行清算,又要防備太平道在我們勝選之後狗急跳牆。”


    張月鹿說道:“太平道在這方麵有天然的優勢,北辰堂和昆侖道府都是他們的人,幸好薑大真人站在我們這邊,若是薑大真人也站在太平道那邊,這玉京便是太平道的囊中之物。”


    小殷把臉埋在大老虎的腦袋上狠狠蹭了一會兒,聞聽此言,抬起頭來問道:“怎麽防備?防備什麽?要跟老秦他們動手嗎?”


    齊玄素的臉龐明暗不定,語出驚人:“找個借口,調兵入京。隻有讓太平道心生忌憚,才能保證玉京的穩定。”


    張月鹿沒有反對,她分得清輕重。


    有理想講規矩是好事,可是這種事關生死存亡的大事,容不得半點僥幸。到了刀槍見血的時候,誰跟你講規矩,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講規矩。


    齊玄素接著說道:“靈官府受慈航真人節製,‘三十三天’在天師的掌握之中,可以說靈官掌握在正一道的手中,不敢不聽話,十二位一品靈官中最起碼要有半數入京,穩定大局。”


    張月鹿也是果決之人,補充道:“紫府拱衛紫霄宮,玄都拱衛紫府,玉京拱衛玄都,昆侖道府拱衛玉京,西域道府又拱衛著昆侖道府,一旦昆侖道府有變,西域道府要有‘保駕勤王’的準備。”


    齊玄素抬起手:“這就是師父把我和五娘放在西域道府的用意所在,也是我要理順西域道府人事問題的原因之一。”


    張月鹿道:“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到了大選的那一天,你和五娘都要前往玉京參加投票,以及出席大掌教就任的儀式,恭賀新任大掌教升座,不能留在西域道府這邊。清微真人也看到了這一點,所以讓李朱玉出任西域道府的首席副府主,這次梳理道府人事,北辰堂同樣深入參與其中,難說他們有沒有安插棋子。你在道府的時候,當然鎮得住,可你一旦不在道府,那就不好說了。”


    齊玄素停下腳步:“這的確是個問題,需要未雨綢繆。”


    齊玄素沉吟了片刻,說道:“我要參加金闕的推舉大掌教,你卻不用參加,你可以用清理隱秘結社的名義留在西域道府,老林和小白都跟在你身邊,難道你還壓不住一個李朱玉?一旦情況有變,你就拿下李朱玉,順勢接管西域道府,號令道府上下。”


    張月鹿臉色凝重:“也隻能如此了。”


    小殷聽得入神,眼睛都瞪大了,這是要幹什麽呀?


    齊玄素交代小殷:“今天聽到的話,不能透露半分,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小殷趕忙用雙手捂住嘴,點了點頭。


    之所以不瞞小殷,是因為小殷肯定會參與進來,早晚都要告訴她,讓她早些知情,有個心理準備,也沒什麽問題。


    張月鹿又談及了最近清理隱秘社的成果,甚至司命真君已經親自出手,不過被林元妙擋住了,張月鹿也非等閑之輩,司命真君又無法真身降臨,最終搞得十分狼狽。


    遙想當年,齊玄素和張月鹿在金陵府被司命真君逼得狼狽不堪,這也算是風水輪流轉了。


    齊玄素道:“現在顧不得這幾個古仙,還有佛門,等到大掌教有了結果,玉京局勢穩定了,再去處理他們也不遲。而且你也不要處理得太狠,最好留下個尾巴,你還得用這個尾巴當作借口留在西域道府呢,這可不是養寇自重,是為了道門的大局。”


    小殷麵朝張月鹿,卻用手偷偷指向旁邊的齊玄素,用嘴型說道:“又唱高調了。”


    張月鹿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來。


    齊玄素當然瞧見了,不過沒有在意:“不唱高調不行啊,求上得中嘛。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滿嘴的情懷大義,一心的世俗名利。不要搞得世俗名利好像什麽洪水猛獸,古往今來,誰看開了,誰又放下了,俗氣點也沒什麽不好,坦然承認自己就是個俗人,不要強裝聖人。”


    張月鹿忍不住斥道:“別教壞了孩子!”


    齊玄素道:“這家夥還用教?把她從中間劈開,裏麵肯定是黑的。”


    小殷不服氣道:“誰說的,咱們現在就劈開看看。”


    話還沒說完,小殷已經開始動手解扣子,準備脫衣服。


    孩子就是氣性大,又要跟齊玄素爆了。


    張月鹿趕忙給攔住了:“紅的,肯定是紅的,當初在婆羅洲,咱們小殷被孫合玉照著嗓子眼捅了一劍,那可真是血如泉湧,噴出來的血都是紅的。”


    小殷有點臊眉耷眼,擺手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說了,說這個幹嘛,好漢不提當年勇。”


    齊玄素說道:“這些都是後話了,眼下最重要的問題還是以體麵的方式結束達尊衝突,我見過你之後,就要去湖前縣了。雖然道門和佛門定義是衝突,但這次衝突的範圍不大,規格很高,為了以防萬一,我會帶著小殷一起過去。”


    張月鹿問道:“我也一起過去。”


    齊玄素道:“你得留在西域道府,既然是未雨綢繆,那就要提前做好各方麵的準備,不能臨陣磨槍。”


    張月鹿沒有強求:“那好吧。”


    齊玄素把自己的府主令牌交到張月鹿的麵前:“拿著它,可以進出地下城的禁地,也包括徐祖留下的養屍地。”


    張月鹿接過令牌:“我知道了。”


    齊玄素又取出一塊令牌:“這是五娘留給我的掌府大真人令牌,她在前線,用不著這個,也一並交給你。有這兩塊令牌,我們不在西域道府的時候,你仍舊能掌控大雪山行宮。”


    張月鹿也接過五娘的令牌。


    齊玄素囑咐道:“當然了,這些都是死物,關鍵還在於人,一切的關鍵都是人。人事即政治,得人心者得天下。”


    張月鹿當然明白齊玄素的意思:“我不會再犯南洋的錯誤。”


    齊玄素感歎道:“前進的道路總是曲折迂迴,充滿坎坷和荊棘,我們總是在螺旋中前進,彎路是少不了的,遠路也是少不了的。不能急,急功近利就會犯錯誤,那就不是走遠路繞彎路的問題了,說不定會起到反作用,是要走迴頭路的。”


    交代完這些之後,齊玄素在次日踏上了前往湖前縣的飛舟,偌大個道府的高層都來相送,顯示出齊玄素如今在西域道府的絕對權威。


    什麽叫強勢掌府真人啊?這就是了。


    齊玄素依次與諸位副府主告別,又特意囑咐了李朱玉兩句,還是關於財政問題的。


    最後相送齊玄素的當然是張月鹿,誰也不能跟她爭這個位置。


    齊玄素想要學西洋人擁抱一下,不過被張月鹿輕輕推開了。


    齊玄素也不強求,帶著小殷登上了飛舟的舷梯。


    在這個過程中,所有靈官都保持著行禮的動作,一動不動。


    飛舟緩緩升空,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抬頭行注目禮,目送著齊玄素的飛舟遠去,不乏有人緩緩招手。


    張月鹿第一個收迴視線,畢竟作為道侶,她沒必要講究那麽多,她是出自真心才這麽做的,就算不來相送,齊玄素還能說什麽嗎?


    其他人當然不能這麽隨意,不過張月鹿的動作好像是個信號,在她收迴視線之後,所有人也齊刷刷收迴視線,望向張月鹿。


    張月鹿笑了笑:“這次掃滅西域境內的隱秘結社,還需要諸位大力協助才是。”


    副府主們都是人精,聽話聽音,紛紛應道:“掌府真人已經交代了,讓我們全力協助張首席,張首席有什麽要求,盡管直言,我們都聽張首席的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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