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火祭祀場中十分安靜,除了如同雕像一般站著的防火女外看樣子沒有其他人。


    沒有消沉的灰心騎士,沒有鐵匠敲打鐵氈的聲音,也沒有過道中坐在椅子上微微歎氣的老女人。


    在如此陰沉死寂的環境中,那位一頭暗金色頭發的女孩是一抹難得的點綴。


    張霖悄無聲息地走到防火女的身邊,細細打量起了對方。


    不知道這個世界選擇防火女是不是對相貌有著嚴格的要求,眼前的女孩那張半露的麵龐就當得上美麗一詞,上半臉戴著一副精致的銀色金屬眼罩有著繁雜的紋飾,被螺旋劍上的火光映照得熠熠生輝。


    暗金色的長發發有些疏於打理,一側繞過脖頸垂於胸前,其餘的則披在身後直到腰際。


    精心裁剪的灰黑色長裙緊致地包裹著女孩的身軀,胸前的金色花紋精美又略顯低調地襯托著她身上一股讓人感到心安的氣質,簡單的披肩罩於肩膀將大半手臂遮在其下,恰如其分地修飾了她的裝束顯得過於纖瘦的特點。


    “有誰來了嗎?”


    或許是張霖肆無忌憚地大量讓眼前的女孩察覺到了什麽,輕靈的聲音打破了祭祀場內的沉寂。


    “你好。”張霖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主動開口證明了自己的存在。


    “抱歉,我無法看見您,而您的腳步聲太輕了。”發現真的有人在後,防火女的聲音變得有些局促,雙手搭在一起,朝著張霖微微彎腰鞠躬,“請問您是洛斯裏克的騎士大人嗎?”


    張霖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頭發,防火女的話讓他對自己故意消去腳步聲來到對方身邊的行為有些不好意思,隨即便將此行的目的向對方說明。


    “我知道了,謝謝您能把消息帶來,騎士大人。”


    之前的尷尬剛過去,張霖又突發奇想在防火女的麵前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動作,結果女孩輕捂嘴唇上出現的一抹笑意撇開了頭。


    “大人,雖然我無法看見,但是您剛才一定是做了一些奇怪的動作吧?請您嚴肅一點好嗎。”


    原來一點點聲音就能讓這位失去光明的女孩判斷出他的行為,張霖很快便收起玩笑的心理,“你就不想要再次看見世界嗎?”


    “為了守護這火焰,就需要有所犧牲,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幸運,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考驗。”雖然防火女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承擔這一職責並不是簡單的犧牲能夠概括得了的,光是從對袖套下露出的手指上幹涸的血跡和一些傷痕就能看出。


    記得遊戲中一位預備的防火女所經曆的考驗就是獨自一人在失明的狀態下穿過一處有著大量噬人巨鼠的通道。


    防火女沿著階梯小步地走向祭祀場的門口,張霖看著對方那孤獨的背影,跟上去扶住了對方。


    在張霖的手觸碰到對方的肩膀時,女孩有些驚訝地想要避開,但隨後卻還是化作了嘴邊感激的話語。


    “謝謝您,騎士大人,我可以自己走的,當我決定踏上這條路的時候,世界就會在我的眼前漸漸暗淡,”防火女的裙擺拖在地上,張霖得注意才不會踩到,“但正是在黑暗中燃起的火焰才顯得尤為珍貴,不是嗎?”


    路過階梯旁的墓碑時,防火女放慢了自己的腳步,一隻手輕輕地撫過那些墓碑,或許原本她就是靠著這些作為路標的。


    “這裏長眠著許多投身於初始火爐的英雄,他們燃燒自己讓火焰新旺,雖然他們很多都不像那些強大的薪王一樣能夠燃燒數個世紀,但是他們焚燒過後遺留的餘灰卻會被葬到灰燼墓地當中,他們都是為這個世界奉獻了一切的英雄。”


    張霖看著路邊的一個個墓碑,光從數量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延續火焰將自己的靈魂當做柴薪投入了火爐當中,最後隻給世界留下了最後一絲痕跡。


    時光消磨了他們墓碑上銘刻的字跡,他們也和曾經的無名英雄一樣,連個姓名都未曾留下,和那些有名的薪王相比,他們大多連拉起來再燒一次的機會都沒有。


    “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你是否有想過,即使火熄滅了,也並不意味著失去了希望呢?”


    “騎士大人,您的想法很特別,但我也曾看過許多聖典中記載的故事,就如那已經墮入黑暗的隆道爾,您或許沒有感受過黑暗中的恐懼,但成為防火女的我卻知道黑暗中那種未知的可怕,所以為什麽不盡力保護那僅存的光明呢?”張霖普普通通的一句話並不足以讓防火女改變自己的看法。


    “親情、愛情、友情,或許這些便是那些英雄們走在磨練自己的道路上所感受到的東西,隻有讓火焰繼續燃燒下去,這些才能得以維持吧,和他們相比,我隻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為這個世界付出微不足道代價的防火女而已。騎士大人,或許您體會到這些後,也會成為那樣的英雄吧?”


    陽光從防火女的臉頰旁照過,勾勒出一條金邊,那一抹微笑就如同她所期待的希望一般,張霖卻覺得有些刺眼。


    “這或許隻是場輪迴......”張霖小聲地說了一句,防火女聽到後愣了一下,或許在思考這個詞的含義,嘴角依然掛著微笑。


    站在最後一節台階上,女孩再次向張霖微微彎腰,“願您的路程中能有火焰的陪伴。”


    說罷,她便推開高塔之下的鐵柵欄。


    “如果你想要再次看到這個世界,或許我能幫你......”張霖喊住了對方。


    扶著布滿鐵鏽的柵欄,防火女轉過頭來,“謝謝您的好意,如果您有空的話,請幫祭祀場的螺旋劍上的火焰帶些柴薪吧,這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接著她的身影便跨入了高塔之中。


    好嘛,看來這位防火女真是執著。


    張霖並未急於離開,而是迴到火祭場中坐了下來。


    不多時,如同敲擊在靈魂上的鍾聲響起,迴響在這個世界蒼白的天空之下,傳遍了這個世界,張霖按住心中的疑惑,等待著對方返迴。


    過了會,卻見到防火女一手拖著一具披著灰色長袍的幹枯屍體迴到了祭祀場中,那是一個離活屍化不遠的不死人,防火女好像已經習慣了一樣,將這個已經沒有力氣做出任何反應的不死人拉到了螺旋劍旁。


    不死人的手被放到了螺旋劍上,隻見螺旋劍上的紋路突然明亮起來,不死人的身體上冒起了點點的火星,就如同點燃的柴火。


    很快這個不死人便焚燒殆盡,變成一團灰燼補充著螺旋劍下的火盆。


    做完這一切,防火女對著螺旋劍,亦或是那個不死人低頭祈禱起來。


    “為什麽現在就敲響鍾聲呢?現在就要喚醒薪王嗎?”


    “大人,原來您還沒離開呀,”防火女聽到張霖的聲音後有些驚訝,隨即又向他說道,“這並不是喚醒薪王的鍾聲,而是通知世界各地的英雄們前往此處的號召,當然,如果事情依然無法挽迴,我會再次敲響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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