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原石內層的小塊捏在指間摩挲著,龍頡感歎道:“如此堅硬的外殼之下,內層就像介於固態和液態之間的狀態,煙灰一般細膩微小的手感,這麽一小塊掂在手中卻比棉絮還要輕柔!那麽,現在有一個問題,你應該是內服還是外敷?”


    戴閣梓愣住了,問道:“李詩書的天書所記載的,不是‘以原石為餌毒’麽?”


    龍頡蹙眉,將信將疑道:“我剛才在想,驍子餌毒複發,請來三牙大祭司用他頭頂上的‘納米尼清道夫’,奎盟特產、專用於清理疏通經絡的蠱,它們能吞食阻塞經絡係統的‘雜質’顆粒,並排出可以修補經絡的‘便便’,等於是將餌毒分解成更細微的狀態,從而達到疏通目的。‘納米尼清道夫’,是從驍子手背進入他體內然後才到達餌毒阻塞之經絡的。藥草當中,有不少這種類型的,不都是塗抹於患處,藥力直接從身體表層滲入的麽?而且,你看那邊。”


    戴閣梓側過頭去,順著龍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幾乎就在兩人腳邊上,兩段蔓藤一左一右,相隔不過半米,各自從地麵探出來一小截來,正搖搖擺擺、小心翼翼的觀望著。


    “你說的方法,好像真的有效!”戴閣梓事到臨頭,有些緊張,居然壓低了聲音在跟龍頡說話,似乎生怕嚇跑了那兩個小家夥。


    “那到底是內服還是外敷?”龍頡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沉吟道:“內服的話,萬一變成你服毒自盡了,那可怎麽辦?”


    戴閣梓聞言隻能是翻了一個出天際的白眼,猶豫了片刻,說道:“你剛才給我看那天書,我雖然看不懂,但是那插圖上畫的不就是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這種形似蔓藤的小東西麽?死馬當活馬醫吧,要不先試一試外敷?”


    兩人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脊椎?”


    脊椎中段,正是戴閣梓經絡寸斷的症結所在,因此才造成他如今下半身癱瘓的狀態。


    如果鎖陽“精”真如李詩書所記載的那樣有續斷的奇效,成敗立判!


    龍頡將戴閣梓翻轉了個身,掀開他的上衣,將內層的細沙沿著脊椎顏色青紫、腫脹的部分抹在兩側,看上去有點像抹了煙灰的效果。


    龍頡一邊為戴閣梓塗抹,一邊說道:“李詩書的《易筋經》之上,天書簡介旁注,素描勾勒插圖。一冊《易筋經》更多的像是在介紹那些極為罕見的病例,而不是詳細的診療過程或方法。辯證施治、對症下藥,是百佑人醫學理論的核心思想。有時對同一類疾病根據不同病因施以不同治療方法,稱為‘同病異治’;有時又對不同的疾病根據相同的病理表現施以同一類療法,稱為‘異病同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詩書的《易筋經》之上所記載、表達的觀點,和百佑人辯證施治、對症下藥等理論是不謀而合的。所以,我們現在隻能靜觀其變了。”


    說到這裏,龍頡停下手來,坐在戴閣梓身邊。


    其中一根鎖陽“精”啵的一聲從那孔洞之中擠了出來,邁著小碎步子,走向戴閣梓,的後背。


    此時,龍頡和戴閣梓才機會看到小東西的全貌。


    不過是手臂長短,大體上就是一個“樹人”的模樣,一幅茶樹老樁盆景活過來、跳出花盆的場景。


    頭頂為蓮蓬狀的樹冠,兩條細長的蔓藤分別纏在向左右分叉出去的那兩條主幹之上,在那迎風擺柳,底下是盤虯臥龍一般的幾條根係,正步履蹣跚的邁著步子。


    半身還藏在孔洞裏的那一個,蔓藤上其中的一片葉子上的葉脈忽明忽暗的亮了三兩下,然後那正在學步的小東西定在了那裏,從根係、蔓藤到樹冠都統統開始扭轉了起來,轉了個暈頭轉向之後總算是將自己的根係給理順了,也把小東西自己的身高給拔高了一截。


    於是,小東西走起來就順暢多了,來到了戴閣梓後背邊上,其中一條蔓藤咻的一聲甩了起來,抖直了,虛指著龍頡手中的那一塊原石,全身上下的七八片葉子的葉脈此起彼伏的亮了起來,看來像在傳遞某種光信號。


    無盡虛空的漆黑背景之下,雲境小台子昏暗的光照當中,小東西張燈結彩的閃亮著,似乎帶著一絲歡慶喜氣。


    “可是,你什麽意思嘛?我看不懂啊......”龍頡撓頭道。


    戴閣梓趴在那裏,抓耳撓腮的,在一旁出謀獻策道:“跳蚤空港的那一株茶樹老樁盆景,是什麽樣子的?你迴想一下啊!”


    戴閣梓一語點醒夢中人,龍頡將那一塊原石v字形豁口又擴大了一些,留出了大約可以容得下小東西的根係進入的空間,然後再將原石直接放在了小東西的邊上。


    接下來的事情,水到渠成。


    小東西歡快的跳了上原石,所有根係直接從那豁口處探了進去,沒多久並將自己的身子固定在了原石之上,成功的紮根於此。


    蔓藤一端葉片的尖處,一條發絲般的熒光綠色葉脈蜿蜒而出,觸及戴閣梓後背脊椎那一片區域的時候,便一頭紮了進去!


    嗯啊!!!


    盡管之前已經作出思想準備,戴閣梓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滴答答的滑落到地麵。


    熒光綠色葉脈從脊椎左邊紮了進來,從脊椎右邊又穿了出來,然後盤繞著又從左邊紮了進去,似乎準備將戴閣梓的這一段脊椎當作盤龍柱。


    “敲暈我!快!”戴閣梓咬牙切齒的說完,身子已經簌簌發抖起來,汗如雨下。


    砰!


    龍頡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一拳砸在戴閣梓頭上。


    “我去.......撓癢啊.......”戴閣梓有氣無力的抱怨了一句,然後在龍頡抬起手來準備再補一拳之前,頭一歪,幹脆利落的昏了過去。


    熒光綠色葉脈自然是絲毫不受影響的,繼續在那裏進進出出。伴隨著每一次的進、出,出入口的位置都會濺出三兩滴腥臭的膿液來,而戴閣梓脊椎處的青紫顏色區塊明顯開始如退潮一般變淡、縮小,腫脹部分也開始了消退。這時,也可以看出,葉脈在兩條蔓藤之間其實是相連的,這邊扯動向前,那一邊蔓藤上的葉脈也會像線團一樣越抽越少。之前塗抹在脊椎兩側的那些“煙灰”從葉脈進出的針眼當中被吸了進去,很快便消失得一幹二淨。


    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


    戴閣梓並沒有能夠逃避極刑帶來的生不如死,生生的又被刺激醒轉了過來,結結巴巴的說道:“停......停下.......我......停.......”


    龍頡沉著臉,看到那一條蔓藤上的葉脈蜿蜒前行,光亮越來越強,穿針引線一般有大半已經進入戴閣梓的脊椎處,蔓藤另一端隨著葉脈的抽離甚至開始出現了枯萎的跡象,知道這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卻不敢再將戴閣梓弄暈了過去,生怕造成任何不可測的惡果。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龍頡言簡意賅的說了八個字,喉嚨間的生物魔紋亮了起來,晨鍾暮鼓一般的聲音在雲境小台子上空響起,竟然也有餘音繞梁一般的迴蕩。


    啵!


    一聲輕響。


    龍頡轉頭看了一眼,是另一個小東西從藏身的孔洞之中擠了出來,也是一般的將自己從根係、蔓藤到樹冠都統統開始扭轉了起來,轉了個暈頭轉向之後總算是將自己的根係給理順了,然後非常懂事的站在龍頡邊上,默不作聲的“看著”戴閣梓承受著從茶樹老樁之上脫落下來的最後一段熒光綠色葉脈。至此,蔓藤已經完全枯萎,像是被蛻掉的蛇皮一般幹癟、空洞。


    “我不要......王冠.......嗚嗚.......”戴閣梓嗚咽著,終於在最後一絲葉脈沒入皮膚之後就成功的昏睡了過去。


    龍頡靜靜的看著戴閣梓的脊椎以一個極小幅度在進行波浪狀的起伏,從頭到尾,又從尾到頭,那幾節明顯扭曲變形的脊柱椎骨緩緩移動複位......整段脊椎在波浪起伏當中,在向兩端延伸!皮膚表層之下,可以明顯看到那熒光綠色葉脈在沿著脊椎向兩頭、四周蔓延,在變細,繼續蔓延,繼續細微直至肉眼不可見,卻仍有微光從皮膚表層隱隱流露了出來,隻是不知道那是蔓延到了經絡的那一層級了。


    感覺到旁邊有東西輕輕的點了點自己,龍頡轉頭看去,正是剩餘的那人小東西在用蔓藤點在手背上。


    “你想幹嘛?我可不想遭罪。同樣的過程,我甚至擔心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龍頡隨口說了一句,想起戴閣梓剛才被“植入”的整個過程,不禁也是有點不寒而栗的。


    小東西拿蔓藤一端點了點剩餘的那一塊完好的原石,意思卻很十分明顯。


    龍頡無可無不可,猶豫了片刻,便依次將那一十二片笏板在那原石之上試了一遍。隻是,沒有意外,依舊是沒有一片合適!


    龍頡隻好對著小東西攤手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小氣,是實在沒有辦法打開表層啊!”


    “就算能打開,我也得阻止你了。”戎右霧化出現在了龍頡對麵,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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