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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傳》字句深奧,《春秋》也是關聖刮骨療毒時讀的書,更是張老夫子讀了一輩子到現在還在讀的書,以黃牛兒的本事想要讀通尚且都難,更別說讀懂了。


    所以他不過是一目十行的將書中認識的字都掃了一遍,把認不識的字給挑了出來而已。


    迴頭看看,畢家的兄妹此時已經在小床上睡熟,兩個孩子今日裏也算是經曆了一番人生悲喜。看著兄妹倆熟睡的樣子,黃牛兒不禁想起了道旁那漸行漸遠模糊消失的身影,也記起了這灰癆在後世似乎叫做塵肺病,哪怕在鐵鳥騰空鐵船蹈海的後世也算是難治的絕症。


    劈啪一聲,油燈的燈芯爆出一粒星火,黃牛兒搖搖頭不去想這慘事,拿了小剪將過了火的燈芯絞去一節,便合上了《左傳》準備就寢。


    哪知卻在這時,就聽門扉吱呀一聲,名喚大將軍的公雞卻是跑了進來,它也不瞧黃牛兒,左右一看便撲騰著跳上了兄妹倆的床上,用喙去撩畢陽,並發出低沉的咯咯聲。


    公雞撩了兩下,便把熟睡的畢陽給弄醒了,睡得迷糊的畢陽坐起之後,卻是驚唿一聲:“有賊!”


    “有賊?”黃牛兒一愣,沒成想這公雞居然還真能看家?


    畢陽呆呆點頭,這才記起什麽,忙道:“少爺,有賊!”


    黃牛兒看了看裏屋,又看來看外屋牆角堆著的米糧,心想莫不是有賊來偷騾子,當即就想去叫醒爹娘。可正要起身,就聽見公雞再次發出咯咯一聲,便從床上飛撲下來,抬腿就衝出了房門。


    黃牛兒一想,這公雞示警未必是真,不如先去看看。


    當即起身,將掛在門邊的劈柴斧摘了,便出了門。


    走到院中一看,木柵院牆還好,騾棚也無異狀,可是公雞卻已經撲騰上了騾棚邊上的柴垛,望著隔壁鄰家咯咯的小聲叫著。


    黃牛兒深吸一口涼氣,給自己壯了壯膽子持斧摸了過去,繞過柴垛借著月色仔細一看,就看見院牆之外鄰家院中的桂樹下似乎蹲著一個漢子。再一細瞧,那漢子似乎背著一個大布袋,布袋偶爾會動上一動,似乎裏麵裝的是活物。


    “怕是拐子!”黃牛兒心道一聲,城西本是雜居之地,潑皮賊盜自然不少,見到拐子也不稀奇。


    正要迴頭去叫爹時,卻聽到身後有細碎腳步聲,一看卻是畢陽跟了過來,當即後退幾步對畢陽悄聲道:“快!快去叫俺爹,是拐子。”


    畢陽扭頭就去,黃牛兒轉頭去看時,卻發現拐子突然起身翻出鄰家的院子就走,黃牛兒扭頭看看,發現畢陽也才進門,想想爹爹起床穿鞋怕也要耽擱片刻,當即咬咬牙跟了上去。


    拐子背著肉貨小步急走,速度卻是奇快,竟叫黃牛兒一路好追。一路上左拐右竄,不一刻就穿過城西的街巷,走到了西水門旁的一片樵林中。


    見拐子迴頭張望了一下,直接將布袋放下打開,果然放出了一個人來,黃牛兒藏在遠處一瞧肉貨衣衫,倒也看清了是個女子。


    就見拐子將女子坐地捆在了一顆樹上,嘿嘿冷笑一聲,開口說起話來。


    此時夜深,靜謐裏倒也聽得見拐子說道:“小娘子,這便到了地頭,瞧此地風水不錯,正好送娘子上路。”


    話音落下,接著聽到嗚嗚幾聲,自然是女子被堵了嘴發不出聲。


    隨後就聽拐子說道:“小娘子莫急,自然要與你說個明白,不使娘子做了糊塗鬼。小人馬三本是江上行走的漢子,如今受人之托取娘子性命,洗刀錢三十貫。聽接活兒的哥哥說道,使錢的買主似乎也姓萬,娘子去了陰曹地府,定要與閻王爺說個明白。”


    說完這拐子馬三便從懷中摸出了一把牛耳尖刀,一把掐著女子的頸子就要下手,黃牛兒大驚之下也是愣住,不知道如何阻攔。


    然而,馬三舉刀過頭之後卻是如被人使了法術定住一般,遲遲沒有下刀,黃牛兒一顆心也是懸在胸口,不肯落下。


    莫約過了十數息,就聽馬三突然嘿嘿一笑道:“小娘子這般顏色,殺了倒也可惜,不若允了俺,做一迴露水夫妻如何?”


    那女子嗚嗚幾聲,想來肯定不願,馬三卻是把刀往腳邊一插,嘿嘿淫笑著就去動手撕扯女子衣服。而黃牛兒也是張口一喘,把懸在胸口的心放下,麵對剛才局麵他可真是手足無措。


    可此時,瞧見馬三要壞人清白,黃牛兒也是棘手,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時,隻聽刺啦一聲,馬三扯下了女子的一片衣襟,更隨手一揚扇了女子一記耳光。


    但見女子被扇得腦袋一揚撞在了樹上,可就在此時,黃牛兒竟是萬分驚訝的借著月光瞧清了女子的麵容,正是早間才見過的萬春奴。


    幾乎也就在看清萬春奴麵容的瞬間,黃牛兒就覺得自己全身血氣上湧,心髒更是砰砰作響,雙耳一熱,就直起了身來,兩步搶了上去。


    馬三此時還不知道身後有人撲來,依舊淫笑著撕扯萬春奴的**,而萬春奴也被剛剛一記耳光打得渾噩再也無力掙紮。


    借著此等良機,黃牛兒三步搶做兩步,雙手持著長柄的劈柴斧,撲到馬三身後對著後腦就是一記力劈華山。


    要知道黃牛兒劈柴可不是為了補貼家用,而是一種鍛煉臂力和眼力的練功法門,乃是鐵臂膊周桐親傳的秘技,如今雖然才煉了數月,卻也不可小視之。


    然而馬三畢竟是個江上行走的賊人,當黃牛兒舉斧下劈時,斧頭帶出的風聲竟然叫他聽見了,急忙避讓之下,黃牛兒斧刃最終還是偏了少許,劈在了馬三的右肩上。


    哢嚓!馬三右肩處傳來骨裂之音,黃牛兒的劈柴斧雖然鋒利,但畢竟是熟鐵打製,僅僅入肉一分,不過卻是靠著衝力劈斷了馬三的肩骨。


    馬三反應不慢,中斧之後竟也懂得打滾卸力,生生橫移一丈有餘,隨後就聽他悶哼一聲,起身扭頭就跑。


    黃牛兒自然不能放他跑了,急忙奮起直追。馬三畢竟是成人,又是逃命,步子邁得極大,可跑出了不過百餘丈後卻是腳下突然趔趄摔倒,隨後又奮力爬了起來,轉身竟往西水門的便河投去。


    待黃牛兒追到河邊,隻瞧見河中水波蕩漾,不見了馬三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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