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改變。我願意……為了你改變。”


    這是景西說的,說給白前聽。


    山嶺寂靜無聲,連風都沒有。樹葉靜止不動,花朵也不言不語。這是個絕對安靜的地方,隻有兩個人。隻有說話的人,和聽話的人。


    完全屬於兩個人的空間。


    白前莫名覺得很酸,後味帶著粘膩的甜,堵在嗓子裏。不是讓人討厭的味道,像曾經吃過的某種口味的蛋糕,酸甜可口。但其實有些難受。醇香的奶油吃多了會覺得嘔,景西說這樣的話同樣讓人別扭。


    白前有些尷尬,“嗬嗬”笑了兩聲,直白的抒發直觀感受,“想象不出來這會是你能說出來的話,感覺有點……變態……”


    “……”


    白前急忙轉換口氣,解釋道:“是那種,你在路上看到一個絡腮胡的粗漢子穿了套粉嫩或者鵝黃的裙子。還內八字撇著腿小碎步跑過來,不覺得很難受嘛?”


    景西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白前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轉移話題:“我的紙全濕掉了,一會遇到什麽事情,可沒得畫……”


    景西“嗯”了一聲,還是不應聲。


    白前問:“我們的兵器就隻剩這一把槍,外加數量極少的子彈。我怎麽覺得心裏有點慌啊。”


    景西連“嗯”都沒有了,隻管悶著頭向前走。


    白前也閉了嘴。他原本就說不出來話,講出來的聲音也嘶啞難聽,自己聽著都覺得煩。


    這麽走了一段,已經深入樹林之中。景西一直是那個麵癱的樣子,白前反倒有些不安。


    繼續走,白前不想再忍耐,低聲問:“你剛剛……是在表白?”


    景西的腳步頓了頓,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那麽一個片刻,便又重新邁開腳步。


    白前戳戳他:“你怎麽又不說話了,有點煩啊。”


    景西“嗯”了一聲。


    白前黑線:“‘嗯’到底是什麽……”


    景西頂著一張撲克臉:“迴答。”


    “之前的迴答?”


    “嗯。”


    這次換做白前不說話了,連“嗯”都不知道該怎麽發出聲。這樣子反倒能理解景西平時不愛說話的狀況了。明明心理活動蠻多的,但就是不想說給那個人聽。好像不管怎麽說都要偏離了最原始的心情,言語太蒼白無力。


    白前有點懊惱。什麽絡腮胡,什麽粉紅裙,根本就不是這麽個感覺啊……


    景西正經起來,一反常態的追究起來:“然後?”


    白前有點懵,反問:“然後?什麽然後?”我什麽都沒說,該問“然後”的不應該是我麽!


    景西有點難為情:“嗯嗯……就那……然後?”


    白前猜他是想要個迴答,但這個時候還這麽憋著不好意思的樣子,實在有點……欠扁。白前轉開頭:“沒有啥然後……”


    景西消化了老半天,悶悶的迴了個“哦”,就不再說話了。


    兩個人繼續走,看起來好像沒什麽異常,但白前是覺得有些尷尬的。


    他原先有不少粉絲讀者,熱切的瘋狂的,能見到不少。但這種情感都建立在對他作品的喜愛之上,有一個中間媒介。從未有人走進白前的生活中,然後真情實意的告訴他,是喜歡他這個人。


    這樣看好像到這個世界時候,自己的桃花運不錯啊。原離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對自己確實很好。悅觀那姑娘還剛剛求了賜婚,這邊又聽到景西說這樣的話。


    就是說不清這桃花運算好算壞。


    景西有些不高興,白前能感覺的出來。他平時是板著一張臉沒太多表情,這時候神情間倒是有些怒氣。白前才覺得其實他是最不會掩飾情感的那一類,隻把一切歸於虛無,以為總當個悶葫蘆,就能把自己藏好了。


    兩人到了景西之前說的那片樹林,惡臭味撲麵而來,白前禁不住一陣幹嘔。


    這一帶的樹木要比河邊的樹漲勢更好,樹與樹之間的間隔很小,景西抱著白前走在其中都有些困難。加之地上的枯骨腐肉,景西的步子也慢了許多。


    白前用袖子捂住鼻子,聲音悶在裏邊:“能不能快點?太難聞了。”


    “可以,不保證不會摔到。”


    聽這口氣是在賭氣?


    白前也順勢往下:“好啊!”反正不是我一個人摔。


    景西沒有加快腳步,反倒鬆了鬆手。白前全憑他托著自己,這麽一下墜,慌的連忙伸手攬住景西的脖子。


    玩笑,地上全是死人爛掉的肉,掉下去還不沾一身!


    景西嘴角稍微翹了翹,不小心被白前瞥到了。白前黑了臉,鬆開手:“你倒是把我扔下去啊!”


    景西緊緊懷抱,把白前貼在胸前。


    白前推他,語氣中一點和緩的餘地都沒有:“我會自己想辦法出去。”


    景西這時候才有點緊張,側頭問:“你真生氣了?”


    白前氣的不行。一貫溫和的人到了景西麵前,就很容易被點燃。原先稍微有些在意的事情,就變成了禁忌。白前不是不懂得玩笑,但並不希望這樣的玩笑發生。


    啞著嗓子,白前特別嚴肅:“你別欺負我是個殘疾人。隨便你放在哪裏,爬我也能爬的出去。”


    好像還有寫別的情感。不單單是因為景西戳了自己的死穴才如此生氣。憤怒之下,好像有些失望。


    白前不停的掙紮,景西死死抱著他不撒手。雖不算坦誠,但也不掩飾自己的歉意:“抱歉,是我錯了。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頓了頓,景西繼續道:“我都……說出來了。你不迴答,我有點生氣。但我沒想真的放下你。我怎麽會呢……白前,你別生氣。再也沒有以後了。你要去哪裏,我抱著你,或者我在旁邊扶著你。不會讓你跌到。我發誓。”


    對了,就是這個。印象中表白的深層含義便是“我會一輩子寵你”。男人和男人間本就沒什麽婚姻束縛,就算是求婚也不過是一句承諾。但承諾是什麽?其實不過就是一句話,風一吹就散了。


    景西看起來屬於冷硬派,他說出口的感情很難得,但也很虛幻。白前還未完全信服,便被戲耍了。一時搞不清這人究竟是喜歡了自己,還是更愛那個喜歡著別人的他自己。


    “你不高興就可以拿我來撒火?這樣戲弄我,你就會開心了。”白前冷笑。


    景西怔忪,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白前說的不錯,自己隻是想看到他張皇失措依賴自己的模樣,但不經意間這樣的行為就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了。


    是自己做錯了。景西明白,認真的記下這件事,存在腦子中。告誡自己今後再不能犯。


    如此想著,便一直沉默,沒有接話。景西剛一轉頭,瞥見白前的臉色越來越差,禁不住有些遲疑。


    白前見他看過來,冷聲問道:“你慣用的沉默是麽?這樣來逃避問題?”


    景西愣住,想搖頭否認。但看到白前滿麵陰沉,心便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趕出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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