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文悅迴到房間,洗完澡後,才拿出手機給譚月華打電話。


    電話打通後,好一會,譚月華才接起來。


    她最近一直很忙,好不容易才物色到一處不錯的房子。


    已經付了大定,接下去就再看看裏麵的裝修和家具,有沒有需要改動的。


    其實時文悅在岑鏡淮那邊住著,她也放心,誠如岑鏡淮所說,之前他們合作過,總還是有那麽一點信任,而且岑鏡淮這人看起來信用度還是挺高的。


    做任何事也並不絕決,總會留一線。


    電話接起,兩頭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沉默片刻,還是時文悅先開了口,“媽。”


    “嗯。”


    很多話都已經說盡了,譚月華也不想再重複,由此,到了這一刻,竟也沒什麽可說的。


    又默了一會,時文悅問:“你在做什麽?聽岑鏡淮說,你在找房子。”


    “是,已經確定了,這兩天要去家具市場看看。你呢?在陸家住的還習慣麽?他們沒有苛待你吧?”


    “沒有,岑鏡淮不是這樣的人。”


    “沒有就好。”


    她沒有問她什麽時候迴去,時文悅手指摳著床單,大吵過後,總是有尷尬期,現在就是。


    譚月華不給一個台階,時文悅心裏就有一點點下不來台,那句我迴去的話,總是說不出口。


    “晚了,還不睡覺麽?”譚月華的語氣還是那樣溫柔的,“太晚睡覺,對皮膚可不好,折騰了那麽久,你可是憔悴了很多。活著的人,總要好好活著。你人生還長呢,別仗著年輕,就肆意消耗。”


    “媽,你什麽時候去家具市場?我跟你一塊去吧,我每天在家裏待著,也夠無聊的,想出去走走,做點事兒,轉移一下注意力。”


    譚月華一頓,而後笑起來,“好啊,要不就明天吧,你中午出來,我們一塊吃飯,然後再一起過去。”


    “嗯。”


    “睡覺吧。”


    “晚安。”


    掛了電話,時文悅把手機放在床頭櫃,發了一會呆以後,便躺了下來。


    第二天,她早早起來。


    這幾天,幾乎每一天,她下來,就能看到林溫暖在廚房裏忙活。


    兩人不怎麽說話,她來陸家以後,也沒有同她坐下來一塊好好聊過天。


    一方麵她自己心裏有個坎,另一方麵他覺得林溫暖可能也不是很想應付她。


    所以,她也不自討沒趣。


    而且,其實兩人之間,到了現在,似乎也沒什麽可說。


    除了林景程這個話題,可林景程這個話題,誰也不想碰,時文悅不想,林溫暖也不想。


    到現在為止,林溫暖迴來以後,她從來也沒有主動提過林景程的事兒,也沒有去祭拜他。


    好似,不說的話,他就一直還活著。


    時文悅進廚房,倒了水,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旁邊,說:“又給岑鏡淮準備午餐?”


    林溫暖點頭,“是啊,這樣比較健康一點,總是吃外麵的東西,也不太好。”


    “嗯,是的。”


    時文悅沒有走開,目光落在林溫暖的身上,就那麽靜靜的看著她。


    林溫暖餘光瞥了眼,而後,轉過頭,對著她笑了笑,說:“怎麽了?”


    兩人視線對上,時文悅眼裏滿是惆悵,她問:“你去看過林景程了麽?”


    她的笑容凝住,手上的動作停下來,站直了身子,“還沒有。”


    “不去,不去看看麽?”


    “等有時間吧,最近沒什麽空,公司裏麵事多,岑鏡淮也抽不出時間。”


    “我真羨慕你。”


    “嗯?”林溫暖笑的無奈,“我有什麽可令人羨慕的?”


    “愛而不得,才會永遠藏於心底,林景程一輩子就愛你一個人,到死都是。哎呦,我以前真的是有點天真,我以為所有事情努力就能有結果,而結果就是,到他死了那一刻,我的努力都沒有結果。我以前真的怨過你啊,偏激的時候,就想著你要是沒了,那他就能愛我了吧。然後老天爺用事實告訴我,就算你沒了,他也不愛我的。”


    “不愛就是不愛,跟努力沒有關係,跟先後也沒有關係。就像我,明知道他不喜歡我,卻還是淪陷,現在他沒了,我很難過,我發現,就算他不愛我,我也希望他能夠好好的活著。”


    時文悅自顧自的說著,像是憋了很久,終於找到一個傾訴口,便把壓在心裏的話,全部都說了出來。


    眼淚在眼眶中轉了又轉,卻始終忍住沒有落下,“我好像從來沒問過你,在你眼裏,他是個怎樣的人?”


    林溫暖的腦海裏浮現出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躺在躺椅上曬太陽,看到她時,神色冷冷,在她掉下去的時候,黑亮的某種露出驚慌。


    她沒有迴答,時文悅自顧自的說起來。


    人死以後,腦子裏留下的,就隻有他的好了。時文悅想一定是他把自己的壞,一並帶走了,到了如今,她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林景程做過什麽過分的事兒,讓她不高興。


    她腦子裏就隻有他們高興的事兒。


    哦,原來他與她在一起的時候,也有高興的樣子。


    林溫馨看著她的樣子,想了想,說:“我相信,林景程希望你日後平安喜樂,結婚生子,一生美滿。”


    “是啊,我也相信他是這麽希望的。這樣啊,我死了以後,就不用纏著他啦。”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笑嘻嘻的說。


    “怎麽會。”


    “我不嫁人了。”她收了調笑,“我準備等我三十五歲,我要去找個尼姑庵出家。”


    林溫暖當她是開玩笑,“那你一定是最美尼姑了。”


    “那是自然。”


    她揚揚眉毛,“好了,不耽誤你做早餐。”她靠過去,一隻手搭在林溫暖的肩膀上,說:“我羨慕你的另一點就是你和岑鏡淮的感情。”


    她羨慕她,還能夠遇到自己重要的人。


    如此一想,林景程真的太可憐了,所以,他不能再沒有她了。


    中午,時文悅出門。


    譚月華親自過來接她,兩人去了私人餐廳用餐。


    譚月華借用了餐廳廚房,親自下廚,簡單的三菜一湯。


    “好不好吃?換了地方,可能會失了水準,要是不好吃,你直接說。”


    時文悅吃了一塊豆腐,“好吃啊,媽媽做的菜,從來沒有失過水準。”她笑眯眯的,“一會去家居市場前,你先帶我去看看新家唄,看看是什麽裝修風格,這樣挑東西的時候,心裏有個底。”


    “好。”


    譚月華沒動筷子,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沒有挪開。


    時文悅專注的吃,並沒有刻意的去理會她的目光。


    吃了一會,她將一塊肉放到譚月華的碗裏,抬眼,對上她的目光,說:“你也吃呀。”


    “嗯。”她點點頭。


    時文悅看著她,說:“等新家弄好了,我就迴家住。”


    譚月華笑了笑。


    “媽,你知道我最幸福是什麽時候麽?”


    她不語。


    時文悅笑著說:“就我還八九歲的時候,咱們還不是那麽的有錢,我們一家四口住在套房裏,家裏也沒有傭人,你照顧我和弟弟,爸爸工作賺錢。簡單既是幸福,人生擁有酸甜苦辣那才叫人生啊。”


    譚月華沉默不語,時文悅看不透她心裏在想什麽。


    時文悅坐到她的身邊,“媽,你說,我們還能有那樣的日子麽?”


    她抿著唇,與她對視片刻之後,拍拍她的手背,說:“你可以。”


    你可以,我不可以。


    時文悅說:“你也可以的,我們都可以。”


    譚月華笑了笑,不置可否,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吃吧。”


    ……


    林溫暖與岑鏡淮一塊出席一場商業聚會。


    這場聚會,參與的人基本都是行業內翹楚,國內都排的上名的人物。


    岑鏡淮簡單社交過後,便於林溫暖退到一旁,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讓她吃了些東西。


    她今天穿了旗袍,為了上身效果好,就一直沒吃東西,衣服貼身,很容易顯肚子,她雖然瘦,但肚子上還是有一點小肉肉。


    岑鏡淮把好吃的都放到她麵前,勾引她的食欲。


    “你是不是有點壞?”


    “一天沒吃東西,你怎麽受得住,吃一點,不要緊的。”他抬起她的手,“你夠瘦了,吃一點不會怎麽樣。”


    “等結束了,你再帶我去吃。”她很堅定,不吃就是不吃。


    “可是這個宴會什麽時候結束不一定,一會我們還要上去談事兒,你點吃一點墊著。怎麽?你是還想在這裏勾搭一個年輕的?”


    正說著,門口又熱鬧了起來,似乎是有人來了。


    兩人同時望過去,好幾個人都主動起身去迎人,應該是什麽重要的人物來了。不過這場聚會,岑鏡淮是知道名單的,而名單上的人,已經基本都在這裏了。


    那這會來的,大概算是不速之客?


    林溫暖:“是誰啊?”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時曄。


    岑鏡淮看到他有幾分詫異,他來海城,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沒有起身,可眼神卻變了。


    林溫暖說:“怎麽是他,我記得名單裏沒有他的名字啊。”


    “也許是後來加了。”


    “可是,明年上,他跟陸家已經斷交,並且正麵撕破臉。主辦的人,怎麽也不可能把你們兩個放在一塊啊。”


    岑鏡淮笑了笑,沒有說話。


    時曄與人攀談過後,視線掃了一圈,最後自是落在岑鏡淮的身上,他走了過來,順手拿了杯酒。


    岑鏡淮起身,麵上掛著友好的笑,“時總,什麽時候來的海城,真是一點風都不露呢。”


    “怎麽能不來,再不來,老婆孩子怕是都要被你收買了。”


    “這話可不好亂說,我老婆在這裏,一會得誤會我了。”


    林溫暖也跟著站起來,挽著岑鏡淮的胳膊,對著他微笑,禮貌的喊了聲時總。


    時曄點頭,“聽說尊夫人也同一塊打理公司事務了?夫唱婦隨,真是令人羨慕不已。”


    “時總和令夫人的感情才令人羨慕,這麽多年,互相扶持,互相成就對方。我和溫暖,半分都比不上呢。”


    林溫暖迎合,“是啊,悅悅總跟我提二位的感情事跡,真的令人羨慕不已。若是我有時夫人半分的能耐,我就能幫我丈夫分擔許多煩惱,可是我是個笨人,幫不上什麽忙,不給他拖後腿就是萬幸了。”


    岑鏡淮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言。


    時曄笑歎,“你們這樣一說,我還有點不太好意思起來。”


    話至此,有人過來叫時曄和岑鏡淮一塊去樓上商談。


    時曄婉拒,說:“我是路過,就不必算我一份了,我這便要走,不打擾了。”


    隨後,他放下酒杯,就走了。


    岑鏡淮也沒去,時曄走後沒一會,他就帶著林溫暖離開了會所。


    兩人進了電梯,林溫暖問:“怎麽不談了?”


    “總也要有點姿態,不然顯得我比他低一等。”他轉頭,“還有就是,不想你再餓肚子,剛才我都聽到你肚子叫了。”


    “我以為一直他是個正道商人,還是排的上名的大慈善家。看來,這些商人,都不能隻看表明,他們是給他們想給我們看到的,說不定背後是什麽樣呢。”


    “你也要學著點。”


    “我最近已經學到很多了,我剛才跟他說話的樣子,如何?”


    “還行。想吃什麽?”


    “隨便吧,還是少吃一點,過了七點吃東西,容易長胖。”


    “你不胖,隨便吃。那我迴去給你做吧,好像很久沒有給你做飯了。”


    “是啊,你才知道,你真的太忙了。要不要休息一下?總要喘一口氣。”


    林溫暖微笑著,眼裏帶著一點期待,她早就想說了,隻是與他一起以後,才知道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不容懈怠。


    但她始終還是擔心他的身體情況。


    岑鏡淮當然也知道她心中擔憂,“過了這段,我帶你出去旅遊。”


    “嗯?”


    “沒聽錯,就是旅遊,七天左右。你便好好的想一想,有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或者特別想要我陪你去的地方。”


    他說的認真,出了電梯,林溫暖便知道了他的用意。


    出去旅遊,順便能找個地方檢查身體,一定是這樣的安排。


    兩人迴家,時文悅還沒有迴來。


    岑鏡淮換了家居服,戴上圍裙,開始準備食材。


    林溫暖在旁邊打下手,大多時候隻是看著。


    如今,林溫暖已經是他的迷妹了,他做什麽都覺得很帥。


    感情升溫很快。


    她比較少去想那些解決不了的事兒,凡事隻看眼下,至於將來,她是不敢去想了。


    想太多,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他們快吃完的時候,時文悅迴來了,她今天心情還算不錯。


    看到他們兩個,打了個招唿,就兀自迴房。


    譚月華迴到酒店,進門,就察覺到房內異樣,多了一股煙味。她打開燈,便看到時曄坐在沙發上,煙灰缸內隻放著一個煙蒂。


    “你來,怎麽沒有提前跟我說一聲。”她走過去,把包包放在旁邊,給自己倒了杯水,並沒有立刻過去。


    時曄掃了眼,“悅悅還在陸家?”


    “她說了,等新家弄好了就迴來了,也就這幾天了。”


    “你怪我?”


    她停頓了一下,笑了笑,說:“我沒有。”


    “沒有,這幾天一個電話也沒有給我?”


    “也沒什麽事兒,給你打電話做什麽。”


    她沒有迴頭,一口一口的喝著水。


    他起身,走到她的身後,他靠近的那一刻,明顯感覺到譚月華身體緊繃起來,她有點緊張。


    時曄的手掌摁在她的肩膀上,她下意識的縮了下脖子,但整個人仍然是鎮定的。


    時曄說:“我們在一起那麽多年,彼此從來沒有秘密。”


    這句話放在眼下,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從來沒有秘密。嗬,是,她在他的麵前確實沒有秘密,一點秘密都沒有,她就像個傻子啊。


    她迴頭,“你是s。”


    他微笑,“不是我不想告訴你,這是規定,我不能破壞。”


    這簡直是句屁話,譚月華輕笑,與他對視,眼裏隻有真誠。


    片刻之後,她淺淺的笑了笑,“你這次過來,是為了岑鏡淮?”


    “不是,我這次來,是為了你和女兒。你們兩個不在我身邊,我心有不安。”


    “你怕我們背叛你?”


    “你怎麽這樣想,我怎麽會懷疑你,我懷疑所有人也不會懷疑你。你為我做的一切,全在這裏,不會忘記。有妻如你,是我時曄今生最大的運氣。”他伸手,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譚月華沒有抗拒,片刻之後,才伸手攬住了他的腰。


    默了一會,時曄才幽幽開口,“月華,我有個目標,不知道你是否能夠猜到。”


    她不語,可他說出這句話時,她就猜到他的目標是什麽了。


    時曄:“你對我很重要,真的太重要了。”


    ……


    之後,時文悅離開了陸家,搬進了時曄在海城購置的別墅內。


    至此,時曄開始把側重放在了國內,海外時家的名望已經足夠,接下去就是要吞下國內市場,他的野心開始顯露。


    即便有陸家處處壓製,卻依舊沒能擋住他的勢頭。


    這天,譚月華來了陸家。


    她深夜而來,進入房間的時候,岑鏡淮就醒了。


    她來之前,給過他信息,所以他一直在等。


    臨睡前,他給林溫暖喂了安眠藥,此時她睡的很熟。


    他走出房間,去了書房。


    譚月華緊隨其後。


    “不知道有什麽事兒,要用這種方式見麵呢。”


    “我已經知道你是什麽人了。”


    岑鏡淮拿了煙盒,揚了揚手,“介意麽?”


    “請便。”


    他拿出一根,緩慢抽了起來,“時文悅跟你說了?”


    “你很會看人,也很能抓到要害。這一把,算你賭贏了。”


    “所以。”


    “我幫你們,但我也有要求。”


    “說。”


    “我知道自己罪無可恕,即便如今我棄暗投明,這條命大抵也是保不住的。我隻求,到時候可以給我兩年的時間,多陪陪我怕的兒女,其他我別無所求。”


    她眼神堅定。


    岑鏡淮抽了兩口煙,與她對視片刻以後,選擇了相信她。“好。”


    “你膽子真大。”譚月華笑起來,“你就不怕我是故意試探你?”


    “如果要用你來親自試探我,我大概也混不長了。”


    “時曄就懷疑你。”


    “是麽。”


    “知道為什麽麽?”


    岑鏡淮不語。


    “因為你太正,你那種正氣像是天生的,即便深陷圇圄,仍然無法掩蓋。你又知道你為什麽能夠那麽順麽?”


    岑鏡淮看著她,總覺得有個驚爆的名字會從她的嘴裏說出來。


    “因為組織領頭之一是趙英迪。”


    岑鏡淮臉上的表情維持不住了,他整個臉色都變了,手裏的煙頭掉在了地上。


    譚月華上前,一腳下熄了煙頭,“小心點。”


    岑鏡淮說不出話來,甚至於難以組織語言。這怎麽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的!


    譚月華見他震驚的樣子,微說:“所以,你背後的人是他吧?我知道他一直在做事,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你一定不知道這個組織最開始,是正麵的,是為國家所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合法合理,並完全是為了國家利益。”


    “隻是後來,有人心思歪了,意義就變得不同了。”


    “另一個人是誰?”


    譚月華笑說:“自是比趙英迪更厲害的人,也是悅悅的生父。這件事,日後都不必告訴悅悅,我不想讓她知道更多。還有,你不要覺得這件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兒,他能到那個高度,就說明了,他實力不凡,並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撼動。你要有心理準備,這也許是一生的鬥爭。甚至於,代代相傳,明白麽?”


    岑鏡淮低笑,他終於知道盛繼仁話中含義,進來容易,出去難。


    也難怪,他要用這種方式,將手裏的所有權利轉交於他。


    所以,從他進入的那一刻,他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譚月華走後,岑鏡淮在書房裏坐了一夜。


    第二天,林溫暖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坐在床邊,起的特別早。


    “我睡過頭了?”她起來揉揉眼,平日裏,岑鏡淮可起不了那麽早,她拿手機看了眼,鬧鍾已經響過,現在六點半。


    “你怎麽起那麽早?你之前都要睡到七點半的。”她覺得有點奇怪,上下打量,看他臉色有點憔悴,“晚上沒睡好?頭又疼了?還是有什麽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你怎麽那麽喜歡胡思亂想。”


    “那是你不正常啊。”


    “我看是你不正常,那我都不能早起了?別這麽害怕,我沒事,我很好。”


    他把她拉了迴去,說:“今天,你躺著多睡一會,我去弄早餐。”


    林溫暖不肯,“你到底怎麽了?你說過不再瞞我任何事的。”


    岑鏡淮一臉無奈,“看來以後是不能對你好了,那我躺迴去,你去做吧。”他說著,直接躺迴了床上,拽過抱枕,準備睡覺。


    但林溫暖還是覺得他有點怪怪的,跟以前有所不同,而且她怎麽會睡的那麽沉,是昨天晚上發生過什麽嗎?


    吃飯的時候,岑鏡話問:“想好要去什麽地方了麽?我剛才看了一下行程,兩天後要去日本出個差,順道可以履行上次對你的承諾,一塊休個假,你不是一直想我休假麽?”


    林溫暖看了他一眼,並未多問,點頭說:“好啊。”


    反正她是看出來了,他肯定是有什麽問題,而且看他的態度,不管她怎麽問,他都是不會說的。


    所以,她索性就不問。


    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他說去哪裏就去哪裏。


    第二個夜晚,林溫暖還是睡的很熟。


    岑鏡淮找了陳學易。


    “你說,如果我現在撂挑子不幹,你會不會弄死我?”


    陳學易:“你不會的。”


    “我想我可能真的不能勝任這件事,你要盡早找到代替我的人選,因為我隨時都會沒命。陳學易,我覺得做人還是自私一點好,你說呢。”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說清楚什麽叫隨時會沒命?”


    “我的腦袋裏有一塊無法自行消散的淤血,位置不太好,我不知道接下去會有什麽反應,也許突然就會死去,如果是這樣的話,怕是對任務不利。”


    岑鏡淮:“當然,我什麽都準備好了,就算我真的沒命了,我該準備的一樣也不少都準備好了。”


    陳學易不發一言,兩人都不再說話。


    夜深如水,岑鏡淮看著窗外的天,看不到一點光。


    其實陳學易知道這件事有多難,可有什麽辦法?他已經在裏麵了,已經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


    所以……所以便要給一個假希望。


    可他沒有想到,岑鏡淮自己已經到了末路。


    他說:“我死了不要緊,我要給我的女人和孩子安排好後路,讓他們今後可以安穩的生活。我沒有其他心願,我隻希望他們不被牽連。”


    “我……我去跟趙叔商量一下。”


    “請將這些話一字不差轉告於他。”


    陳學易頓了頓,說:“我知道。”


    “你會看不起我麽?”他笑了笑,其實有點自己看不起自己。


    他想把自己有限的時間留給家人,此外,再無其他想法。


    “這很正常,我相信你,也尊重你做的每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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